61 假如我是王二

假如我是王二

「戰亂剛剛結束，十五歲的王二蘇醒，如同白紙一張走進江湖。

醒來要吃要喝，吃完喝完還要尋地方把髒東西排出身體，要把自己收拾幹淨才不會被他人當做異類。

王二對周遭的事好奇，別人讓做什麽他就做什麽。遇上好心的客棧老板收留，手腳勤快，吃飽穿暖不成問題。

這時，他卻聽同僚夥計抱怨，「掌櫃的靠着我們發大財，每月卻只給那麽一點月錢，我們的房子都沒着落，他都買五戶大宅院，娶三房小妾了！」

王二這時得知，人活着要有房屋遮風擋雨，要娶妻生子。

王二去找房牙，房牙向他要錢，王二沒錢，決定先辦另一件事。王二去找姑娘，被拐進青樓，這次不僅沒辦成事，還欠下了100兩債。

王二簽了債據回去找掌櫃，掌櫃說給100兩可以，但是要在客棧工作50年。

王二想，五十年都能免費吃住，很劃算，二話不就就簽了工契。

可是100兩只夠還債，房子妻子依舊沒着落。

賭坊的溝人把王二拉進賭局，王二被做進局裏，剛贏了二百兩想走被溝人摁住說能贏更多，買更大的房子，娶更多的美妾。

王二最後倒欠三千兩，只好告訴老鸨等他50年後再還她100兩。老鸨看他老實，騙他連本帶利兩萬兩，明天拿不到錢就告他下大獄。

王二只能跟掌櫃的借三萬兩，還債剩餘五千兩去賭坊博回來。

掌櫃的知道賭坊做生意的套路，王二借的錢有去無還，50年壽命已經是他的極限，自己會虧。于是拒絕王二。

王二走投無路，當晚偷竊，偷竊被掌櫃撞見便棒殺掌櫃。

從此逃亡，走上刀尖舔血的死路。無數個死亡結局裏，王二都在想，如果能一輩子靈魂不醒就好了。王二渴望身體自然老死，沒有痛苦的過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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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游戲裏誕生的主控形象都是“王二”，每個王二的設定一模一樣，每個王二都從掌櫃的死之後走上不同的死路，每個王二在死的時候都在找那個術士，他們不想死，想回到熟悉的夢鄉。

如何讓王二心甘情願的醒着活着，給他吃飽穿暖，給他娶妻生子，他依然會産生新的欲望。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滿足王二的願望，所以王二想要回到夢想鄉。

夢裏什麽都有。

戰亂之後，百廢待興，游戲中的世界需要王二們去建設，需要他們醒着，一旦王二們死亡數量過多，那麽這個位面的世界就崩塌了。

游戲失敗。

林秋深說完，感覺明離有點煩躁，好像在說這麽簡單的問題你也拿來問我。

明離沒有拒絕回答，她找來一個更合适回答這個問題的人。

“讓資本家來回答你吧。”

她望向餐吧旁的紅裙女人，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勾勾手。

艾茉落座，捧着臉聽林秋深繞圈子，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大餅都不會畫嗎？”

林秋深搖搖頭，沒當過資本家，只當過打工人。

“王二不是想做夢嗎，那就把夢搬到現實中，告訴他該做什麽，夢就能實現。

人的欲望有先後之分，你比他更快創造需求，再搶先給出滿足需求的方案，想得到的人會争着去做。一旦有了競争，大家都覺得是好東西。無論做不做得到，王二們都會想試試。

人類是一種有希望的生物。”

艾茉從腕表摘出一團光，雙手扯開變成一個平臺，單手提拉在平臺上建立一個街道。

街道上放置一個王二。

在王二醒來後就領到一本專門針對從這種秘術中醒來，如何适應如今江湖的冊子。剛進城門就有人專門引導他穿衣吃飯禮義廉恥和勞作。

王二學成後，知道要賺錢才能買吃的，才能有自己的房屋。

這時客棧掌櫃剛好在門前放了一個招工牌子，王二根據所學，覺得工錢合适，于是成為客棧夥計。

王二吃飽穿暖思□□，望着青樓姑娘發春，禮義廉恥觀念和袋中銀錢不能滿足這種消費。

艾茉放了一個媒婆進入客棧，王二給媒婆倒水，笑談中五兩銀子定金，二十兩銀子聘禮，王二娶了另外一個“王二”。

兩個王二合計過日子，拿自己的積蓄在城中買房。

艾茉又放進去一個房牙子，但銀錢不夠，艾茉又放進去一個寺廟，可以借給夫妻二人“香積錢”，每月還給佛祖本金和一定的利息就能提前住進新房。

小王二在新房出生，接受父母傳下來的經驗，成為一個新的王二。

循環往複，王二們不停為前景奔忙。

艾茉停手，向林秋深展示模型：“一開始的大餅确實是甜的，時間過得越久，大餅就會變質。但，人類是一種有希望的生物。”

林秋深摸到竅門，“限制條件下，如何畫大餅？”

他在模型上加上城牆，城中住房擁擠，房價上漲。城外虎狼圍視，交通不便，導致城中物資缺乏，物價飛漲。

艾茉放置一個兵長在告示欄張貼「服兵役得津貼」，兵役目的是為了守衛城民安全，即便戰死也有撫恤金可以供養家中，如果從虎狼口中奪得領地，可加官進爵。

城外有了兵，虎狼退卻，空地上放置一個房牙子招城裏人來蓋房，并說「名額有限，先到先得」。為了工錢，人們争先到工地上勞作，城中人流向城外建立新的城區。

新的需求産生，由新的供應滿足，帶動一整個鏈條發展。

“若我方兵力不敵虎狼？”

林秋深推倒一片士兵，虎狼又圍過來破壞城區。

艾茉放置一個醫館，賣四種特效藥：一種治傷，一種加強體質，一種防犬疫還有一種是毒藥。

又放置一個鐵匠鋪，煉鋼做火铳。

“人呢，是一種存在智慧的生物。沒有絕對的兵力，但有絕對的武器。其他生物只會針對生存環境進化出來的本能，人類可以先了解後攻克。”

艾茉放置更多「管理人」，細化分工，引導王二們流向其他區域，模型版圖不斷拓展，王二的足跡覆蓋成一個完整的球體。

艾茉問疊代第274代的其中一個王二：“你聽過讓人在夢中度過一生，無病無憂的秘術仙法嗎？”

王二回：「哪來的江湖騙子，小心我舉報你是傳播歪風邪氣！」

艾茉又問另外一個王二，這個王二文質彬彬，扶了扶眼鏡：「桃花源嗎，真正的桃花源是靠聰明的頭腦，和勤勞的雙手打造的。美好的生活才是真實的夢境。我等不及投入工作了！」

艾茉問了一個又一個，人們只知道，曾經有一個美夢傳說。但那都是神仙異聞，不是真的。

艾茉笑得嬌俏：“看到了嗎，秘術因為補不上王二某個階段的發展需求被淘汰，在後世看來它不存在，它也不用存在。”

林秋深悄悄吞咽唾沫，兩位主神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一個嬌豔地笑着，一個冷眼觀望。

長生以來，再沒有什麽能讓他感到震撼。唯有現在，幾個紀元中丢失的東西數不勝數，人們的無知換來了無畏。對主神只剩口頭信奉，甚至當Gun使。

主神面向他跨時空傳授經驗，林秋深重拾畏懼。

“艾茉，再給他說一點「管理者」，不用太多”，明離起身離開，和白澤一起離開69層。

林秋深面向笑得像狐貍一樣的大明星：“老師，辛苦了。”

林秋深在于主神的接觸中，不斷刷新對主神的認知。

大明星不僅僅是光鮮亮麗的大明星，在人力資源管理和城市建設方面造詣匪淺。

她喜歡挑釁，博弈人心，喜歡四兩撥千斤。

“……按你所說，王二只有回到夢境這一個餅能吃到嘴，管理者的重心是維護夢境穩住王二，而不是引導王二回歸現實。

衣食住行——現有管理者一個餅都都懶得畫，王二也沒有別的的選擇。王二們樹立的觀念非黑即白，回到夢境就是美好，留在現實就是糟糕。

人是一種有希望的生物，看不到希望就會痛苦逃避，看得見希望，就算達不到，也會為自己的辛苦付出感到驕傲。成就感、集體榮譽感對應「推恩令」、「連坐制」。

很難嗎？”

林秋深茅塞頓開，原來他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放錯。他要做的不是守護，而是引導。

目前廢土上的人只想進入系統生活，花50w進入系統一樣需要繼續打工，人們還是更希望回到系統，仿佛那才是他們來的地方，注定要回去。

這種觀念無法更正，地面人類會永遠保持緊缺的狀态。

廢土上僅有的武裝力量是各區治安警和A區，重點在于守衛，而非拓荒。

人人知道S區富有，如果能在新的土地上建立一個新的S區，人們留在地面的意願就更強。

“管理者也要被管理，艾總，對于管理者的挑選你有什麽見解？”

艾茉玩着自己的蝴蝶美甲，“領導層呢，不用太聰明，聽話就好。底下的人不服想取而代之，他們本身有名聲或地位但實力沒有競争，只能依靠你。

你呢，讓他們争，讓他們搶，偶爾提拔幾個冒尖的下層，給領導層一點刺激。

鲶魚吃飽得太快就跑不動了，會同質化，所以沙丁魚群裏的鲶魚常換常新。”

林秋深想着自己一直維持平衡，并沒有想過把人收攏。

各區争來鬥去，在無傷大雅的情況下，他就作壁上觀。

嗯，不作為，該！

“還有一個問題，王二不想當王二，也想當管理層。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