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他開花了！

002他開花了！

如果是這麽活，長生只對既得利益者有利。

如果生活是這麽過，基建區的窮人天生就該死。

如果人們對犧牲的認知是應當應分，那活着算什麽——幸運？偏差？

拓荒應該帶來更多生的希望，重拾生之響往，可人們對此無信仰，士兵以犧牲為榮光和解脫。

連前線士兵都如此，只會讓人對拓荒望而卻步，不過又是一條死路啊！

彎彎繞繞的心思，細密蜿蜒。

“是不是很矯情？30歲還理想化，義憤填膺。”算上末世戰場的八年，李暮裏的意識30歲。

“才30歲，還小。”地面凝固多久，林秋深就存在了多久。李暮裏30歲，次次都能在他做下一步之前意識到問題所在，這份洞察在林秋深30歲時不曾具備。

“顧問先生，挑選合适的人選嘉獎吧，金錢和權力都不足為道。明知前路漫漫，卻仍前行，這本就是理想主義者最高的榮譽。”

很難很難完成的理想，也許堅持的人會成功，卻早在之初看到了往後歲月的悲涼。

那人是從前的002重合到眼前的林秋深，那人是現在的拓荒者延續千秋萬代。無數人的生和死都将被系挂串聯在未知的歷史長流。

“你已經計劃好了？”

也對，他可是002，方方面面，算無遺漏。

你有信心嗎，林秋深，人類會有光輝的未來嗎？

李暮裏在心裏發問，他怕得到“我不知道”那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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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想到這些問題之前，林秋深已經與這樣的難題周旋良久。

“是啊。顧問先生，還有我呢。”

是啊，天塌了還有他002頂着呢。

他李暮裏想不通做不到的事，還有林秋深在想在做呢。

“沒有我，也有一衆教院。”人類不會被放棄。

沒有002，還會有003、004，前赴後繼。

李暮裏在林秋深臉上看到和明棠同樣的笑容，他們都可以淡然平常地決斷生死。堅定的，仿佛事情就該按照他們所說的那樣發展。

他們臉上是一張有信服力的面具，面具之下是破碎與畸變。

銀眸代替月牙船，明晃晃游過人的心防。

“顧問先生準備給我什麽嘉獎？”

他又拿自己找樂子，他會缺什麽，缺個笑話？

“只要我沒被你抓起來，香煙終生供應。”能不能活到林秋深的終生很難說。

“為什麽不能是一朵鮮花，一個擁抱，一個吻？”

他好整以暇地勾唇笑，不是面具。

李暮裏建立的秩序在這絲笑容之前頃刻崩潰，不值一提。原來他是那個笑話。

“執行官大人，這算騷擾下屬嗎？”

“睡在一起的下屬嗎？”惡劣的人，燦爛的笑。

真壞，明明是對方惹火撩撥，睡不着的卻是自己。

李暮裏翻個身，只能看見林秋深的側臉輪廓。睡得板板正正，呼吸沉穩。

浮浮沉沉的情緒歸于一灘黑漆漆的黑水，淡然了，成熟了，不再計較……好像，好像還是喜歡，不敢确定。

如果不去确定，會跟自己一直置氣。

手悄悄伸過去，小心翼翼不貼到他的皮膚。

那人忽然翻身，想撤回的手被他放在腰間，他想要的擁抱在此刻如願。

林秋深摟在他背上輕輕拍，像哄孩子時的安撫。

枯樹殘枝，低低耳語，李暮裏問了自己兩遍“怎麽辦”，第三遍是主動且得到回應。

他的青澀被林秋深的溫柔安撫，對方輕輕地，一點一點攪動，蠶食他的僵硬，等待他的回應。

口中溫軟，氣息交換，粘稠到足夠拉絲，林秋深忽然壓在他身上。

“只有這個吻。”

只有這個吻是我真心想給你的。金錢和權限是最好的春藥，尊敬的002，我怕我自己鬼迷心竅。

林秋深擡起他的下颌，抛棄了溫柔。

攻城掠地，狠狠糾纏，李暮裏雙手插進他發間，想反擊，啃咬着漸漸無法呼吸，不得已敗下陣來抽離。

“呼～林秋深，你在開花。”

“對，在為你開花。”他發間生出一朵朵小白花，滾動時掉落一片。植物傳粉時才會開花。

突然說情話，有點尴尬。李暮裏浪漫過敏，将他的頭發胡亂揉一通：“睡吧。”

林秋深将他摟過來呼吸逐漸沉穩。

林秋深鼻息輕輕呼在肩頭，李暮裏時刻感受，難以入眠。

……

“你開花了，”阮铨驚訝，他的監測數據顯示，某人昨天迎來一場花期。

88停下筆，湊到木樁前，“開花了？”

“我有那麽拿不出手嗎，”林秋深拿起X特區投送的軍用神經錨觀察，完整複刻末世戰場版本，每顆壓發地雷裝出200枚神經錨釘。

“以為你是單純出賣色相，沒想到有開花的一天。”

阮铨投射出他的身體監測數據，拉回昨天晚上，“平靜如同死亡的心率在丘腦分泌多巴胺後出現波動，愉悅時間持續半小時。”

“我的心髒不是已經停跳了嗎？”

阮铨攤手，“短暫恢複，正在研究原因。”

88支着臉笑，手指敲打臉頰，“這還用研究，愛是一種透明安撫劑，作用是治療愛人的小型崩潰。對他這種心如死灰的人尤其有用。”

“主觀臆測需要客觀研究證實。心髒重新啓動會加速□□氧化，對一棵多年生的植物很殘忍。”依舊能活，但只能用更老的身體。

“我會時刻注意。”

88嘆氣，“難得有一點像人了。”

今天李暮裏和四支隊一起進入密林埋雷。

第四支隊的兵抱怨今天應該是二支隊執勤，韓勝堯跟在李暮裏身側手裏拿着游戲手柄。

游戲手柄可以幫助更快适應動物四肢，比李暮裏單純用意識操控更方便。

第四支隊今天要進行神經錨适應性訓練，每人帶着防毒濾癢面罩，腰間都拴着一根粗麻繩。

軍用神經錨更有靈活性，一人精神不濟與異獸斷聯，其他人可随時用夢弧系統連接同一個神經錨，接替該異獸。

“第四支隊的同志們，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誰今天第一個控制異獸抓回新樣本，我保他升班長，給年後的新兵當教官。”

“顧問，真的假的，漲津貼不？”

李暮裏推推墨鏡，痞氣十足，“小夥子，野心丁點大。”

那兵順着他的眼神捂□□，“俺比較務實，俺想買磚房，結實！”

“行啊，打異獸，開荒土，咱先班長後排長，當上将軍送別墅。不跟各位吹，你們到L堆區蓋自己的房子，我都沒意見。”

這話能信，堂堂L堆區業主，地皮真的有。

一下圍上來幾個兵問租金怎麽算，李暮裏找片能俯瞰異獸活動的高地，拉着四支隊的兵席地而坐，仔細說了軍人優惠政策，一年租金一萬，一個月津貼就能租一年，糧食緊着堆區人，瓜果蔬菜近水樓臺。

“俺們沒有農區戶口咋變捏？”

李暮裏心想這是個事，戶口咋辦，要把人留在L區肯定還是落戶好。

“能力有限，回頭幫你們打聽打聽，肯定連硬幣落地兒的聲都讓你們聽着。”李暮裏拍拍屁股，預選的鬥獸場已經有獵物觸發神經錨地雷，“光說不練假把式，誰第一個？”

“俺！”隊伍裏冒出幾個亢奮的兵，李暮裏選中一個身形中等壯實的。

“韓隊長，牽住他腰間的繩子。”韓勝堯将自己腰間的麻繩用鈎索與那兵相連，伸手拽緊他腰間。

“聽口令，連接57號。”

57號是一只灰毛兔，體長一米，後腿發達。那兵的視野瞬間變開闊，除了鼻子前的盲區，全方位可視。眼中色彩只剩黑白和藍綠，看遠處比看近處更清晰。

“準備逃跑。”

白虎從草叢竄出，士兵渾身一抖撒腿就跑，憑借兔子敏銳的嗅覺尋找逃跑路徑，在一個下坡處利用自身前肢短小打了一個迂回。

白虎撲空，扭頭将兔子往上坡趕。論後肢力量，兔子不敵老虎，士兵手忙腳亂不得不身體跟着張牙舞爪。

白虎血口張開，兔子向前沖，士兵整個要從高地踩出去，腳下是十幾米的斷崖。韓勝堯立刻把人往回拽。

白虎含住兔子頭宣告模拟戰結束，兔子失禁倒在地上抽搐，膀胱破裂而死，士兵癱坐地上心有餘悸：“厲害。”

李暮裏将身體還給白虎，恢複意識的白虎朝人所在的位置嗅聞，末了叼着兔子屍體走了。

從驚慌失措到頓頓加餐，白虎習慣了，有那股熟悉的味道在就要開飯了。

“57號神經錨作廢。下一個，韓隊長你來陪練。”

四人一組，兩人對抗，兩人保護隊友。随機匹配，分到什麽異獸就要習慣該異獸的習性，加以利用。

末世三連的手段，李暮裏逐漸得心應手，回憶起在戰場帶兵的時光。

他的機甲連，如果也能回來就好了。李暮裏想他們，又想算了，就算有機甲連也不是他們了。

“韓隊長，天黑之前帶隊回營。”

“收到。”

房雨婵帶着三支隊在原有的300畝荒地邊緣炮轟密林，清除地面植被，擴大荒地面積。

部分可利用的樹木被拖回營地旁搭建樹屋，菌哥如今能在100平的樹屋裏培植菌菇。菌子種類多樣，生長周期端，改善夥食的不二選擇。

刀姐工作的地方更寬敞，三層樓的樹屋，用于飼養異獸。姜今每天縮在養殖樓裏對着異獸觀察繪畫，阮铨把臨時實驗室也挪到這裏。

二支隊的士兵每天都留在營地裏幫助幹這些種植和飼養的雜活。

魏含和朝魯大部分時間都在礦洞裏煉鐵煉鋼，二支隊也分了一部分人幫忙。初代獵槍已通過防水和沉沙實驗，不日将投入實地應用。

李暮裏鑽進菌哥的培植房躲清淨，随便找幾袋基料往上一趟。

菌哥正給培養樁噴水，看老板頹靡，料想他肯定又碰到什麽事了。

“老板，吃點東西吧？”

人心情郁悶的時候最好吃點東西，把胃伺候好了，情緒才好。

菌哥的心态和身材對此擁有解釋權。

“搞點。”李暮裏彈坐起來，菌哥偷偷摸摸從地下室端上來一個陶鍋。

“小雞炖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