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參觀

第28章參觀

徐恺樂和一個男人并排靠在衛生間門口的牆上，一邊抽煙一邊聊着天。男人右手夾着煙，左臂垂着，若有似無地碰着旁邊那人的右臂。而徐恺樂本來習慣右手夾煙，此刻煙卻夾在左手上，像是怕燙到身邊的人，又像是為了空出一只手等待那人的觸碰。

丁禾漸漸走近，看到這樣的場景不自覺抿緊了嘴唇。

徐恺樂一直看着右側的男人，絲毫沒發現從左側走過來的丁禾，直到賀濱被來人直勾勾的目光吸引跟他對視，徐恺樂才轉回頭看見他。

“遇見個朋友，聊兩句。”徐恺樂說。

丁禾回以一個微笑，又沖男人點點頭，快走兩步進了衛生間。回手關上門，他站在洗手臺跟前打開水龍頭卻沒有把手伸到水流下，而是握成拳頭撐住了臺面邊緣。

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看清楚了，那個男人左臂上有跟徐恺樂一樣的紋身。

男人比徐恺樂高一截，小臂的位置也比他高。徐恺樂的紋身在小臂中間，而那個男人的紋身靠近手腕，兩個人并肩站在一起時紋身一樣高，圖案對稱。

一把□□和一朵玫瑰，一模一樣。

原來猜錯了。丁禾皺着眉想。他不光談過戀愛還紋了情侶紋身，這得多深的感情才能在身上留下那樣的印記？

丁禾确定徐恺樂是單身，那個男人一定是前任，可兩個人都保留着那個褪色的紋身，聊天時狀态那麽放松，這種局面讓他心裏生出些許危機感。一點點，不多，更多的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別扭。就像那怎麽改都不貼的配樂，他想要的效果實現不了，特別無力。

丁禾嘆口氣，把手伸到水龍頭下洗了洗，擦幹之後想走，想了想又去小便鬥擠了擠。他根本沒尿，出來就是為了找找徐恺樂，誰知道看見這麽一幕，糟心。

重新洗了手從衛生間出來，走廊裏已經沒人了。丁禾回到包間一看，徐恺樂正笑着跟陳佳佳聊天，狀态明顯比出去時好了很多。

同事們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到該結束的時候了。丁禾回到座位端起茶杯倡議了一下，大家幹了杯中酒，之後紛紛離席。

餐廳門口就是停車場，徐恺樂跟丁禾一起走出大門，就見一個人正靠在坡道旁的花壇上抽煙，看見他出來沖他招了招手。

“等我一下。”徐恺樂對丁禾說，說完走到賀濱面前，“找我？”

“我可以送你回家麽？想跟你多聊會兒。”

徐恺樂皺皺眉，“我有事兒，跟別人約好了。”

“能改期麽？我同事們還沒吃完，我特意請假出來等你的。明天我就走了，再回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徐恺樂垂下眼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行，稍等一下。”說完他走回丁禾面前，“抱歉，朋友有點急事兒，咱們改天行麽？”

“行。”

“不好意思啊。”

丁禾笑了笑。“沒事兒。”

徐恺樂微笑一下，轉身招呼賀濱一起走到街邊打車。

賀濱站定回頭看看大門口。“那個人是……”

“牛。”徐恺樂沒隐瞞，看着左側來車方向輕飄飄地說。說完他忽然感覺到體內萌發出一種暢快，從心髒出發沿着血管向四肢百骸蔓延。

不對，不應該這樣。徐恺樂意識到自己的心态有問題，輕輕搖了搖頭。

打車回家的路上賀濱一直沒說話，徐恺樂估計他是想找沒人的地方聊，下車之後也沒說什麽，直接帶他上樓了。

進了工作室徐恺樂給賀濱拿了雙拖鞋，等他換好之後帶他參觀了一下客廳。

“你的視頻就是在這拍的吧？”賀濱擡頭看着背景布的滾軸問。

徐恺樂有點驚訝，問：“你看過我的視頻？”

“每一條都看過。”賀濱看着他笑笑，“我喜歡看你那些搞笑風格的視頻，很有意思。”

“謝謝。”

“看你一點一點成長起來，我很高興。”

“這話真像我媽說的。”徐恺樂撇撇嘴，“進屋看看琴吧。”說完他走進卧室打開燈，站在琴架跟前一指Black1。

“我聽你在很久以前的視頻裏說過想要這把琴。”

“到現在還是最喜歡這把。”

賀濱看看工作臺，“這臺電腦也出過鏡。”

“嗯，有的視頻是在這錄的。好了，就是這些東西了，參觀完畢，出去坐坐吧。”

徐恺樂說完往外走，賀濱擋在門口沒動，望着他說：“小樂兒……”

“別沒大沒小，叫‘哥’。”

“你就比我大幾天。”

“大一分鐘也是大。”

賀濱點點頭。“哥。我……挺想你的，想以前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那種快樂再也找不到了。”

回憶往昔的搖滾歲月難免會牽扯出兩個人的感情，徐恺樂不願意多說，學着周志安的語氣往別的方向引。“別想那些沒用的了，你看看現在誰過得不比那時候強？”

“你不懷念麽？”

“懷念是懷念，但人不能總靠回憶過日子吧？”

賀濱抿抿嘴，擡起手輕輕握住他小臂上的紋身。“為什麽沒洗掉？”

“怕疼。”

“以前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徐恺樂不想接茬，抽出胳膊側身往外擠。賀濱張開手臂攔住他，趁他一頓的工夫緊緊把人抱進了懷裏。

“哥……”賀濱嘴唇貼着他的脖頸輕聲叫他，“我欠你一個道歉，對不起。”

“過去的都過去了，別想了。”徐恺樂拍拍他的背，“往前看，過好你自己的日子。”

“你真的放下了麽？”

“嗯。咱們都不是小孩兒了，回憶放在心裏就好，別沒事兒總拿出來擺弄，搓壞了就再也沒有了，知道麽？”

賀濱用力點了點頭。

徐恺樂從那個懷抱裏掙出來，走到大門口回頭看着他下了逐客令。“參觀完了，走吧。”

賀濱走到門口換好鞋，立起身輕輕握住他兩根手指。“下次我再回來能找你吃個飯麽？”

“行，找老周一塊兒。”

“不願意單獨跟我吃飯？”

“老周應該也挺想你的。”

徐恺樂繞來繞去沒直說，明白人都懂。賀濱點點頭，道了別開門走了。

門一關徐恺樂就頹了，脊柱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似的駝着背走到落地窗邊。

從12層坐電梯下樓再走出樓道只需要一兩分鐘，很快徐恺樂就看到了賀濱的身影。那個人站在街邊點了根煙，低頭用手機打車。不一會車到了，他扔了煙擡頭往樓上看了看，之後坐進車裏離開了。

回憶放在心裏就好，別沒事兒總拿出來擺弄。這話也不知道是對他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就跟自己做得多好似的。

徐恺樂苦笑一聲轉身去了廚房。

臺面上放着上次跟周志安喝剩下的半箱啤酒，他掏出來一罐啓開一口氣喝光，然後點上一根煙站在洗手池跟前抽。抽完煙第二罐啤酒也下肚了，徐恺樂又掏出兩罐，一手掐着一罐關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