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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作為淅川最好的高中,一中的分數線自然是最高的,錄取的學生都是各大初中的尖子生,成績一般的連一中的門檻都摸不到。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實在是成績不好的,但有一顆向上的心,堅持想進一中受環境熏陶的,就得交擇校費,成績越差,擇校費也就越高。

江枝熟練地在作業本上打着×,翻到姓名欄看了一眼:“方點點交的擇校費肯定很高吧?”

“我怎麽知道?”陳冬宜坐在桌子拐角研究換回來的方法:“反正她家有的是錢。”

陳冬宜坐不住,越看那些辦法越覺得不靠譜,幹脆站起來走到窗邊。

四月的春天,午後的辦公室只有她們兩個,風吹進來翻起紙張的聲音都是溫柔的,裹挾着前天下過雨的濕潤,窗外的海棠花開得正好。

她感慨:“這麽好的天,不逃課真是可惜了。”

批改作業沒什麽難度,江枝分出心警告她:“不許用我的身體逃課。”

陳冬宜輕呵:“那我們就趕緊換回來。”

“你以為我不想?”江枝問:“我找的這些辦法,你覺得可行的有幾條?”

陳冬宜垂下眼,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筆記本上,江枝的字跡隽秀有力,一行行落筆清晰,幹淨工整,尤其是最後一行的兩個字格外醒目。

陳冬宜打了個激靈:“親嘴這條這麽惡心你怎麽也往上寫?”

江枝托起下巴:“根據那些網友的回複,她們的意思就是親嘴是兩個陌生人能接受的最大尺度的親密動作,成功的幾率也很高。”

江枝白了她一眼:“你不會以為我想跟你親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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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江枝還真認真思考起來了:“我們現在親嘴,是算親彼此呢?還是親自己呢?”

對視一下,同時嘔了一聲。

陳冬宜:“跟你親嘴不如讓我死!”

江枝:“彼此彼此。”

除了親嘴外,辦法也不是沒有,就是危險系數較高,比如被雷劈,被車撞。

陳冬宜微笑:“先不說這晴好的天等雷雨天氣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去,我覺得我們被雷劈死和被車撞死的概率都比換回來的概率要大。”

被雷劈被車撞,PASS。

江枝說:“也有危險指數低的。”

陳冬宜默了默,才說:“一起睡覺的話得多少個晚上才能成功?而且我們是能天天一起睡覺的關系嗎?江大班長?”

話說到最後,她的尾音上揚,語氣裏多了幾分玩味。

江枝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沒搭話,繼續批改剩下的數學作業。

陳冬宜本想刺江枝兩下,轉念一想還有求于她,把人得罪了對自己也沒好處,幹脆老老實實地重新坐下,百無聊賴地轉着筆,時不時看江枝兩眼,滿臉的欲言又止。

江枝偏偏不接茬,穩坐椅子,批得慢條斯理有條不紊。

餘光裏瞥到陳冬宜坐立不安的樣子,她的眼裏浮起得逞的笑意——自從陳冬宜轉過來,兩個人在大大小小的場合交鋒無數次,各有輸贏,但都不服彼此,能見陳冬宜這樣,還真是別樣的體驗。

……意思是很爽。

她這麽想着,批改作業的動作又放慢了些許。

而陳冬宜坐立不安久了,也發現江枝是故意晾着自己的,暗罵了一聲方點點說得沒錯,江枝就是腹黑,幹脆不裝了:“喂——”

江枝不為所動。

陳冬宜用筆戳了戳江枝:“班長。”

江枝懶懶地掀起眼皮:“嗯?”

還裝上了。

陳冬宜心裏咬牙切齒,面上卻堆上了虛假的笑容:“求你件事兒呗。”

江枝:“嗯。”

陳冬宜把她跟二中孫天長結的梁子大略講了一遍,着重強調:“他們最近太猖狂了,不治治不行,所以我想就此事跟大家開個會讨論一下,具體研究怎麽治。”

“但是現在,”陳冬宜說:“你看看咱倆這個情況,你得幫我去開這個會。”

江枝被她這一本正經講聚衆鬥毆給氣笑了:“他猖狂他想找人打你,你可以告訴老師甚至報警,以暴制暴恩怨永遠都不會完,如果你是想讓我替你打架,我也明确告訴你,不可能。”

“我不會代替你去開這樣的會!”

“告訴老師?報警?”陳冬宜也氣笑了:“班長大人,你是在象牙塔裏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了是吧?天真的讓人覺得好笑!”

江枝把最後一個作業本放到手邊,神情也冷下來:“我是天真,所以我不會幫你。”

陳冬宜氣得站起來,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恨不得想掐着江枝的脖子讓她就範,想了想又忍下來,她雙手放在桌上,語氣軟下來:“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不想失信于朋友,算我求你了。”

江枝面無表情:“求我也沒用。”

“哈!”陳冬宜氣得直點頭,連說了好幾個好:“江枝,算你狠!你不要後悔!”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出去。

甩門的時候用了力氣,本來就陳舊的門發出巨大的聲響,江枝不為所動地整理好所有的作業本,神情頓了下,側過臉。

稍微動搖過的心思又堅定下來。

她沒有錯。

是陳冬宜不乖。

/

陳冬宜出了辦公室門也沒回教室,她頂着張江枝這張乖乖女的臉是最好的通行證,從大門出去的時候保安跑出來問的都是:“江同學,你不舒服請假了啊?”

陳冬宜頭也不回:“逃課!”

她這課逃得心血來潮,沒有具體的目的地,幹脆拐進了商業街找了家不看身份證的黑網吧開了個包間,網吧裏煙霧缭繞,時不時有滿口黃牙的男人爆兩句粗口,環境實在惡劣。

……也比呆在江枝身邊好!

陳冬宜把包廂的窗戶打開,熟練地上機,玩了會兒平時玩的游戲,連輸三把後,确信今天沒看黃歷,不然肯定會看到那上面寫着:不宜出門。

微信上方點點還在給她發消息。

【老大,已經通知到位了,晚自習第一節課在爛尾樓!】

【大家聽說我們把江枝那個綠茶打了,都很高興,她幾年可沒少記我們的分,還跟老師告狀!】

【老大威武!】

陳冬宜摸了摸還在隐隐作痛的鼻梁,敲鍵盤:“今天我有事,會議取消。”

這句話剛發出去,包廂的布簾突然被人從外面掀開了,兩個流裏流氣的男生探頭進來,一個黃毛一個紅毛,在看清她的臉後,紅毛呦了一聲:“這不是一中的三好學生江……江……”

“江枝!”黃毛提醒。

紅毛哦哦了兩聲:“對,江枝!”他走進來,目光色眯眯地在她的身上流連忘返:“江枝同學,怎麽逃課來網吧了啊?”

陳冬宜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兩人現在腦子裏有什麽下流的東西,她不耐煩地皺起眉:“滾。”

紅毛上手就要摟她:“呦呦呦,小妮子脾氣還不小,讓哥哥哄哄。”

“跟她廢什麽話!”黃毛明顯耐心不足:“在這裝什麽清純,這裏又沒老師,看你來網吧那麽熟練,是已經被——”

“我給過你們機會的。”陳冬宜打斷他的話,她點擊鼠标退掉微信,抖掉紅毛伸上來的鹹豬手,她站起來,活動了下脖子和手腕,語氣低低:“我今天的心情真的真的,很不好。”

“你們自己撞上來的,別怪我。”

“要怪就怪自己倒黴哦。”

紅毛和黃毛對視一眼:“你什麽意思?”

十秒鐘後,該包廂響起了凄厲的慘叫聲,持續了整整十分鐘才停下。

少傾,包廂的布簾被人從裏面掀開,走出來個看起來乖巧可愛的女高中生,她的校服穿得松松垮垮,随便紮起的馬尾稍有些淩亂,眉眼間的戾氣還沒完全散去,整個人的氣場讓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面對所有人的目光,她把散落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後,擡起頭笑了下:“把煙都給我掐了。”

所有人:“!!!”

這麽乖的臉,這麽強的殺氣!

/

陳冬宜找網管換了個包廂,這次不僅沒人敢騷擾她,連網吧裏的環境也比剛剛清新了不少,她心情好點,游戲也打得順手不少,等玩個爽了休息時才看江枝兩個小時之前給她發的消息。

【有人說看到我在網吧毆打人,陳冬宜,給我個解釋。】

解釋個屁!

陳冬宜把手機往桌上一蓋,又開了個把新的游戲。

/

江枝又看了眼手機。

這是她這節晚自習第二十八次看手機了,看的時間不長,也就兩秒,但頻率卻引人注目,連方點點都沒忍住問她:“老大,你是不是在等人的消息?”

江枝含糊地應了一聲。

方點點恍然大悟:“怪不得要取消今天的會議,原來是在等人嗎?”

雖然盡力壓住了聲音,但語氣裏的八卦卻溢于言表,還招來了幾個八卦的目光,感覺下一秒她就要被人團團圍住詢問感情狀況。

在她的印象裏,從陳冬宜轉到一中方點點就是陳冬宜最忠實的跟班,一切以陳冬宜馬首是瞻,雖然不及陳冬宜讨厭,但也給她使過不少絆子,嚣張跋扈的讓她恨得牙癢癢。

其實私底下還是個這麽八卦……有點可愛的小女孩嗎?

江枝被自己這個想法弄得打了個寒顫,生怕方點點追問下去,學着陳冬宜平時說話的樣子啧了一聲:“別問那麽多。”

方點點的眼神還是亮亮的:“遵命老大!”

江枝又看了眼手機。

陳冬宜還沒回她。

直到下了晚自習陳冬宜都沒回,她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得不剩半點,放學後拎着書包就去了網吧,結果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陳冬宜。

看起來跟“陳冬宜”很熟的網管告訴她,那個下午在網吧毆打流氓的女孩半個小時之前剛下機,網管還舉起大拇指:“我見的上一個那麽能打的還是你,你們一中還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江枝:“……”

她再也受不了網吧裏的怪味,跟網管又寒暄了兩句就出去了,本想直接回家,卻沒想到剛下了網吧髒兮兮的樓梯,迎面圍上來三個人。

破舊的樓道裏,頭頂的燈光閃爍,忽明忽暗。

來者絕對不善。

江枝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想從側面出去,結果從前面又冒出個人來,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陳冬宜嗎?揚言要讓我孫天長混不下去,怎麽現在慫了?”

江枝:“!”

這就是陳冬宜說的那個孫天長!他是故意堵她的!

江枝眼眸微轉,呼吸間心中有了較量,左右是躲不過也打不過,靠蠻力不行,只能智取。哪想剛要開口,孫天長的拳頭卻已經揚了起來。

眼看就要落在她的身上,斜裏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孫天長的手腕。

用力。

孫天長痛叫一聲,氣急敗壞:“誰!不是說陳冬宜落單了嗎!操操操!痛!松手!你給我松手松手松手!你他——”

等看清了來人時,他的語氣裏多了幾分困惑:“你誰啊?!”

與此同時,樓道裏閃爍的燈光忽地大亮,江枝也看清了來人——她站在明與暗的交接處,光影打下來時被纖長的睫毛撩起,看起來乖巧安靜,擡起來的手卷起袖子,露出一小截纖細白淨的手臂,骨節分明的手用狠了力氣。

陳冬宜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定住,眉宇間的不耐煩又加重了:“還不快點過來?”

江枝:“……”

江枝覺得自己可真他爹的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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