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還在愛你
第44章 還在愛你
冷水微的話讓雲飒往前走的動作微微一頓, 片刻後停了下來。
冷水微從後面抱住他,滾燙的眼淚将雲飒的衣服打濕,星星點點, 連帶着嗓音也哽咽顫抖了:
“師兄..........”
雲飒狠了狠心, 一把拽開冷水微,冷水微被迫後退幾步,紅着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雲飒:
“師.........”
“雖然之前的事情,我有很多還是想不起來。”
雲飒看着他, 片刻後低聲道:
“可是我想起他了。”
冷水微心尖一跳, 嗓子發緊, 握緊拳頭,用了畢生的力氣才問出那句話:“師兄.......你想起什麽了?”
“想起..........想起我曾是漱風, 想起素心問玉曾經為我跳過練造爐。”
雲飒每說一個字, 就感覺心尖上酸上一分, 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一絲苦笑:
“我........不能,不能再讓他為我傷心了。”
他不能讓這個為他付出了許多,還空等了他幾百年的愛人再傷心了。
言罷,他不再和冷水微拉扯,轉身朝門外走去。
他走的太快, 幾乎沒有注意到餘光裏閃過一個人影, 正在暗處默默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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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飒一心只想要回到素心問玉身邊。
但恢複一些記憶後的他已經不同于往日,今時他再度跨入魔域,竟平白增添了些許緊張,以至于掌心都微微出着汗。
素心問玉.........會生他的氣嗎?
經過那晚的事情後, 他.......他還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夫君嗎?
一想到自己那天對素心問玉說了那麽多過分的話,還做了那麽多過火的舉動, 一向自信自負如雲飒,也不由得心髒微沉。
他在魔域外徘徊,久久不敢進去,最後索性去飛水瀑旁,蹲在地上,默默摘了幾把飛水花。
飛水花長在飛水瀑旁,小小一朵,晶瑩剔透,帶着清淺的香味,清新宜人。
飛水瀑是雲飒在魔界當魔主的時候從人間搶的地盤。
這裏地勢稍高,地面崎岖,空氣過于潮濕,因此有不少毒蛇蟲蟻,還有很多猛獸,不适合人類居住,因此人煙稀少。但此處靈力充沛,對于魔族來說,卻是上好的修煉之地,雲飒當時用萬裏平天劍将此地圈了起來,作為魔族的新地盤,這麽多年倒也沒有人再來過。
雲飒摘了很多飛水瀑的花,虛虛攏在胸前,覺得差不多了,于是便轉身往魔域走。
豈料他剛轉過身,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正拄着拐,緩緩朝他這裏走來。
他瞳仁發灰發暗,顯然是看不清東西的,淡綠色的衣擺也被早晨的露珠和泥土洇的有些髒污,但他渾然不覺,依舊艱難且緩慢地朝飛水瀑靠近,手上的半山水玉镯似乎有些大了,随着他拄拐往前走的一舉一動,晃晃蕩蕩的,平白透出些許纖細消瘦來。
雲飒認出了來人是誰,忍不住身體一僵,站在原地不敢動,下意識摒住了呼吸,沒有立刻出聲驚動素心問玉。
素心問玉一手抱着萬裏平天劍,一手拄着拐,艱難地撇開眼前的障礙物往前走。
憑着記憶裏的路線,素心問玉走到飛水瀑,他雙眼已盲,因而繞過了雲飒,與他擦肩而過,無知無覺。
雲飒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而是轉過頭,看着素心問玉撩起裙擺,坐在了飛水瀑前的大石頭上。
他将拐杖放到一邊,随即摸索着脫下鞋襪,将細白的腳尖放進冰涼水裏,輕輕晃了晃。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放開漱風的佩劍,就這樣雙臂抱着,用空洞的瞳仁看着遠處虛無的一個點,聽着耳邊的瀑布聲。
“漱風.........”
許是周圍太過于安靜,只有瀑布飛濺的聲音和翠鳥鳴叫的響聲,讓素心問玉以為這裏除了他之外沒有人,于是便放心大膽地将心中的委屈一一對着瀑布訴說:
“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
他挫敗地低下頭,用額頭抵着劍:
“你走了之後,他們都欺負我......”
素心問玉越說越委屈,越說越氣,最後竟然道:
“你騙我。你明明不會回來了,還騙我會回來,騙我等你那麽久。”素心問玉的腳慢慢踩到了底,水深淹沒了他白淨的小腿,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幾近于無,消失在唇齒間:
“我好......好想死,我想跟着你一起走。”
他閉了閉眼睛,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氣音道:“夫君,你不在,我一個人不知道要怎麽活下去。”
言罷,他緩緩站直,擡腳邁進了水裏。
雲飒離他有些遠,一開始不知道素心問玉一個人抱着劍在喃喃自語些什麽,直到素心問玉起身朝水中心越走越遠,他才陡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一般,猛地往前走了幾步,失聲大喊:
“素心問玉!”
素心問玉腳步微微頓了頓,随即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繼續漠然往前走,任由瀑布飛濺落地的聲音将雲飒的聲音沖遠,變的宛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呼喚。
素心問玉已然抱了死志。
在認清漱風不會再回來之後,他便發誓要追随漱風而去。
他與他結發為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是為了漱風而生的,沒有了漱風,他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水逐漸沒過了素心問玉的腰,即将沒過他的胸膛,素心問玉已經逐漸開始呼吸不暢,但他臉上依舊平靜,水面泛起陣陣漣漪,一如他靈智初開之時,從素心河水底好奇地望向人間的第一眼,視線落在漱風臉上時那剎那心動。
神智初開,情态初露,那時他便在心底暗暗地想,他一定要當他的小石頭,他要他當自己的主人。
可惜........可惜他的主人不在了。
——留他一個人。
豆大的眼淚從他的眼底落下,滴進水裏,素心問玉想起他和漱風定情之時,漱風摘了好多飛水花,給他當花環,彼時的他還沉浸在新婚的喜悅裏,滿心滿眼都是這個男人,哪裏會想到,幾百年後,會因為他,嘗盡這麽多的心酸苦楚?
素心問玉沒有停下往前走的腳步,但就在他即将一腳踏入湖心之時,一股大力從他腰間傳來,他直接被雲飒一手拉回,猛地後退了幾步。
“你瘋了嗎?!”雲飒胸膛劇烈起伏,看着素心問玉就要發怒,但看着素心問玉發紅的眼圈,想說的話又卡在嗓子眼裏,頓了頓:
“你...........”
“你來幹什麽?”素心問玉垂下眼睛,嗓音淡的像水一樣,沒有絲毫波動。
面前這個男人不是漱風,那對他來說,就和陌生人無異。
“我......我.......”雲飒不好意思說自己前腳和他說了那些話後腳就恢複了記憶,只能佯怒,絲毫沒有想過自己根本沒有發怒的立場:
“你為什麽要尋死?!”
“和你有什麽關系。”素心問玉像是很疲憊了,垂着頭,整個人的氣場十分低落,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簡直像是一灘死水,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滾。”
雲飒垂下頭,看着半死不活的素心問玉,不知道為什麽,真的起了怒火:
“為了一個男人就屢次三番尋死,你把自己當什麽了?!為什麽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你腦子裏除了情情愛愛,難道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他這番訓斥屬實有些居高臨下地指責,原本萎靡的素心問玉聞言,猛地擡起頭,眼睛通紅,說話時聲音忍不住洩露出些許哭腔:
“關你什麽事啊!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素心問玉崩潰道:“你知道我夫君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嗎?!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就是我的一切,你不知道我為了他可以付出我的一切,現在他不在了,我連跟着他一起走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雲飒聽不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素心問玉就要走:
“和我走!”
“放開!”素心問玉一把推開雲飒,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又哭又叫:
“你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你個大騙子!”
雲飒冷不丁被素心問推了一下,後退兩步,差點踉跄的摔倒,而此時素心問玉已經轉頭往水心走去,每一個動作都透着決絕和堅定。
雲飒一把拉住素心問玉的手,将素心問玉用力抱緊,嗓音發抖:
“.........別去。”
“.........”素心問玉手中的劍脫手。
他已經完全崩潰了。
這幾天裏,他一直沉浸在自己認錯了人,和一個不是自己夫君的人上了床的絕望裏,愧疚和痛苦一齊将他籠罩,他僅剩的一點自尊終于被壓垮了,他想走進水裏,幹幹淨淨地離開,祈禱他死後他的夫君會原諒他,卻沒想到雲飒又再度闖了進來。
“你放開!你放開我!”素心問玉完全失控,用力錘打着雲飒的肩膀,連打帶踹:
“你不是漱風,你不要抱我........你不是漱風.......”
他哭的聲嘶力竭,幾乎要肝腸寸斷,聽的雲飒心如刀絞: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啊.......”
他........他再也沒有臉見他的夫君了........
雲飒心尖酸的仿佛浸在檸檬裏,幾乎要落下淚來,只能用力抱住淚流滿面的素心問玉,親了親他的額頭,
“對不起.........”
他雙臂圈着素心問玉顫抖的身體,低聲道:
“我不該對你說那些話.........”
素心問玉一把推開他,哭的撕心裂肺:
“都是你!都是你!”
他哭的嗓子都啞了,但言語裏的憤懑和絕望卻無處遁形,被雲飒清楚的捕捉到:
“是你騙我......我還有什麽臉面見我的夫君,他一定也像你一樣,覺得我就是個不要臉又離不開男人的下流賤貨,他會嫌棄我髒......”
“不要臉”“離不開男人”“下流賤貨”“髒”這些詞彙被素心問玉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恰似雲飒那天在床上對素心問玉吐露出的惡語,如今像一把把尖銳的刀,清清楚楚地刺進了雲飒的心裏。
他怎麽能,怎麽能用這些惡毒的話來形容素心問玉.........
雲飒的臉微微發白,看着素心問玉絕望的樣子,內心痛到難以言喻。
他再也受不住,一把抓過素心問玉的手腕,将他帶進自己的懷裏,随即俯下身,偏頭用力堵住了素心問玉的唇,将那些尖銳又帶着侮辱的形容詞,全部壓了回去。
素心問玉微微愣了愣,随即發了瘋似的想要推開雲飒,卻被雲飒一句話定在原地:
“你不是不要臉的賤貨,你是我的........”
雲飒頓了頓,随即偏頭,一點又一點地吻去素心問玉臉上的淚水,嗓音發顫,帶着無比的溫柔和疼惜:
“你是我從素心河裏撿回來的、那個最漂亮的小石頭。”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素心問玉眼眶裏滑落,他不敢置信般抓緊雲飒的衣領,肩膀發顫,指尖用力到發白,張了張嘴,竟然毫無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像是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最後眼淚流盡,哭聲啞的像是要搓磨出淋漓的血來,聽的雲飒眼底發酸,忍不住閉上眼,更加用力抱緊了懷裏的人:
“漱風.......”
素心問玉渾身蜷縮,如同一只遍體鱗傷的小動物,不斷地發着抖,悲切哭道:
“你為什麽才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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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