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晚素把淨面的水端進來的時候,連翹在看一件衣裳,淨面後端出去再回來,連翹又在看那件衣裳,這次就連她都開始好奇,眨着眼看那衣裳,是一件男人的袍子,并不是什麽多好的料子,真不知道她家姑娘為什麽一直看。

心裏有話就憋不住,晚素湊過去,“姑娘,這衣裳有什麽奇怪的嗎,你怎麽一直在看?”

連翹吓了一跳,下意識就把衣裳攏在一起,看到是侍候她的晚素,又松了一口氣,“沒什麽。”

“沒什麽?你都看了好多次了,自從前天回來,你時不時就要看幾遍。”

垂着眼眸打量這衣裳,連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留着,那人未必會來,何況是為了這麽一件不怎麽好的袍子。将袍子拿起來放在桌上,被洗過的袍子透着一股淡淡香味,卻讓連翹無故心煩起來,像是抹去了屬于那人的痕跡。

“我有點累,去歇息。”懶懶地坐起身,連翹往內室走。

相比別的姐妹的住處,連翹的房間裏沒有那股旖旎的熏香,倒多了一些清冷的香味,這是連翹特意讓人去配的,有安神的功效。

“姑娘。”開口喊住她,晚素猶豫着開口,“早些時候有幾位公子來,你一個都沒見,待會知府公子要來,要不要見見?”

身形一頓,連翹背對晚素微微一笑,有些無奈,“不見。”

“姑娘……”

“誰也不見。”連翹不想聽這些嗦,迳直走到內室,放下簾子,“讓雲姨去攔着,就說我身體不好。”

雲姨是弄春館的鸨母,四十出頭,頗有風韻的一個女人。

“好吧。”晚素應諾。

連翹躺在床上,腦海裏都是一個人的影子,他的臉冷靜得看不出一絲表情,可這些天總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夢裏,讓她怎麽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她就對這個冷面人感興趣。

越想越撓,心煩氣燥得難受,她翻個身,以為自己睡不着,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進了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傳來喧鬧聲,連翹有些不耐地睜開眼,那種最讨厭的失落感又湧上心頭,讓她整個人無精打采。

Advertisement

連翹不喜歡白日睡醒的感覺,整個人像是不知道身在何處,飄飄渺渺的沒個着落。相比身邊那些總是哀哀戚戚的姐妹,她的性子向來開朗,可最近心裏時常怪怪的……想到讓她難受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冷面青年,她咬咬唇。得,讓人救了一次而已,做什麽想這麽多,徒增煩惱。

甚至懶得再挽發,連翹從床上起來,晚素和雲姨的聲音就清晰起來。

“姑娘瞧着像是心情不好,說了誰也不見。”

“我去和她說。”這是雲姨的聲音,十分溫柔。

“雲姨,知府公子你都幫着推了,來的這位爺到底是誰,有這麽大面子?”

想到來人,雲姨的笑容有些複雜,表情古怪,“這位不見不行,知府公子我敢攔着,可這位爺誰敢攔,他是個活閻王,一生氣能把咱們弄春館拆了。”

晚素吓了一跳,還想說什麽,卻見連翹打開門,“雲姨,是誰呀?”

看她出來,雲姨的臉色柔和不少,“連翹,你醒了。”

“嗯,誰來了?”

連翹身上的紗巾随意披着,略顯淩亂的發絲垂下幾縷,整個人懶洋洋的,纖細的手指托在手臂上,可就是這麽随意的一個動作,偏偏弄出萬般風情,就連雲姨和晚素都看得呆了。

“我們連翹真是美若天仙。”

對雲姨,連翹并不厭惡,比起旁家逼良為娼的,她算是不錯,一直沒幹那些喪良心的事情,對姑娘也很好。起碼自己以死相逼只做清倌的時候,她答應了,并且一直幫忙攔着,雖然也有擡高自己身價的意思,到底是幫了很多。

“到底是誰來了?”能讓雲姨這麽看重的人,連翹倒是好奇了。

“你們萬萬想不到。”先賣了一個關子,雲姨微微一笑,“是薛閻王,呸,是薛一飛。”

這一次,別說晚素,連翹也驚訝了。

薛一飛,這個才回到颍州城一年多的男人,也确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那名聲好像不怎麽好。

關于薛一飛的傳言,連翹真的知道不少,簡單四個字,惡名昭彰。十五歲離家出走,十年未歸一次,親生父親是颍州有名的章老員外,可他回來之後卻已經改姓薛,別說孝敬老邁父親,他回來的當日就打跑了章家的人,還帶着幾十個打手買了宅院,建了薛府。

最氣人的是,這薛府就和章家在一條街上,各占兩邊。可如果這個薛一飛只是做了這件事,頂多算是不忠、不孝,惹人诟病,萬萬不會得到一個薛閻王的稱號。

他之所以被人喊薛閻王,是因為有投軍歸鄉的兒郎說了他的事情。薛一飛十五歲離家後就投奔了京都淩将軍麾下,拜師從武,早年戰亂的時候跟着東奔西走,征伐四方,後來又為聖上剿匪,從一個小鍋做到參将,雖然因為天下太平,暫歸故裏,可只要皇帝一紙诏書,就能騎馬上陣,可比知府的身份還高。

據說,在薛一飛從軍的那幾年,殺的人能堆滿半個颍州,最輝煌的就是一夜踏平敵營,連摘幾千人頭。

一開始大家還都當笑話聽,覺得誇大其詞,可真正見過薛一飛後,大家都信了,說這男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圓,一頓能吃十幾碗,五斤肉,粗魯無禮,大字不識,說話像是打雷,動不動就揮刀殺人……就這麽,一個薛閻王的名聲算是落下了。

說真的,連翹并不相信這些話,覺得多半有一些誇張,可現在聽到這位薛閻王要來自己這裏,心裏還是忐忑好一會。

“他沒來過咱們弄春館,為什麽突然來?”薛一飛雖然惡名昭彰,卻沒有流連青樓的傳言,連翹很納悶。

“我也不知道。”想到剛才見到的男人就是薛閻王,雲姨撫弄着胸口,安撫怦怦直跳的心,“要說這位爺長得可不像傳言裏那樣,可那眼神……差點吓掉我半條命。”

連翹抵着門想了想,“不見行嗎?”

“不行。”

“為……”下意識開口詢問,可還沒問出口,就發現拒絕不是來自雲姨。連翹循着聲音看過去,就瞧見薛二、薛三一臉笑容地朝着她擠眉弄眼,中間站着的男人除了那位大哥,還有誰。

“為什麽不見我?”青年一步步格外沉穩地走上樓來,目光始終落在連翹身上,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你……”連翹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她有些懊惱自己沒有梳妝、打扮,想到接連兩次在他面前出糗,臉色微紅,又咬咬唇,“我還有客人,你怎麽來了?”

“我就是。”

“你是什麽?”連翹朝着後面擠眉弄眼的薛二、薛三微微一笑,又一臉納悶地看青年。

雲姨差點被吓死,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又一臉緊張,“薛、薛大人。”

這話一出口,連翹愣住,“你是薛一飛!”

◎◎◎

讓薛二、薛三留在外面,薛一飛獨自進了房間,他像是沒瞧出連翹的吃驚,鎮定自若地找地方坐下,然後就仔細打量這房間,目光直接得讓人無法拒絕。

渾身上下都覺得怪怪的,連翹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直到這會,她還是不能相信這個男人就是薛閻王,那些流言也真是太誇張。

把房間看了一遍,薛一飛終于收回目光,定定瞧着連翹,“你不想見我。”

他用的是肯定的口氣,這讓連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就是薛一……”想到直呼他的名字好像不太恭敬,連忙頓住。

眼底露出一絲笑意,薛一飛沒有半點不悅,“那現在知道了,你喊我薛一飛就好。”

“這樣不太合适。”

“我讓你這麽喊,就這麽喊。”

他很平靜地這樣說,可連翹卻緊張了一下,這男人別說發火,就是多看她一眼,她整個心都能從胸口蹦出來。

“薛一飛。”連翹最後還是乖乖地開口。

“嗯。”

這種緊張得不知道手放哪裏好的感覺很奇妙,連翹撫過耳邊落下的碎發,臉色微紅,“你且等等,我去裏面一下。”

“去做什麽?”

“我去……”連翹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是要去梳妝打扮,她怕這男人多想。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