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因為雲姨手段頗高,認識不少當地的這紳豪族,所以這些年弄春館一直沒遇到過難題,不過是一些争風吃醋,倒也好解決。

可這幾天,弄春館遇到麻煩了,大麻煩。

好好的院子被一隊人圍住,別說前後門堵得嚴嚴實實,就連狗洞都跑不出來什麽,每天的吃喝都是這些人送進來,可要是想進來一個客人,作夢吧。

看看他們手裏透着寒氣的刀劍,誰敢靠近啊,就連路過都不敢多看幾眼,繞着走開。眼看自己的弄春館被人堵了四天,一個客人都不敢進來,還沒人敢為她找薛閻王薛一飛求情,雲姨也是愁悶得不行,“連翹,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咱們商量一下吧。”

不只是雲姨,就連姐妹們也都圍在連翹的門口,你一言、我一嘴。

“連翹,你倒是說句話,咱們現在一點生意都沒有,姐妹們總要活下去。”

“連翹姐姐,你出來咱們商量商量。”

“連翹,你這樣躲着算什麽本事。”

可無論這些人是惱怒還是着急,卻沒人敢撞開門,只因為門左右站着兩個男人,都繃着臉守着,說話可以,卻不給任何人進去的機會。

房外一片喧嚣,房間裏卻很安靜,只有連翹一個人。

連翹站在窗口望着外面,面帶愁容。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生氣嗎,有一點,可更多的是無奈,無奈自己看不透薛一飛的心思,也看不透他為什麽這麽做。

四天前,她拒絕了那個男人的求親,當時薛一飛看起來很平靜,甚至沒有多說什麽就離開,還讓她很是失落了一下,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麽。

可過了沒一個時辰,連翹就發現事情起了變化,走得很痛快的薛一飛确實沒有再上門,弄春館四周卻突然來了一群人,把客人從床上拎出來攆出去,把前後大門都關上,就連她的門口都守着兩個人。

一開始大家都很憤怒,客人們更是氣得要命,可看到那些人手裏明亮的刀劍,還有那個薛字,那些憤怒哧溜一下子跑掉,只剩下懼怕。

接下來這四天,再也沒有客人上門,因為他們進不來。而姐妹們也出不去,因為那些人會攔着,吃的、喝的都是他們送進來。

Advertisement

薛一飛的手下看起來很兇,可他們做事卻很有規矩,只堵在門口,不砸、不搶、不殺人、不放火,也不動粗,可就是別想進來或出去。

有他薛一飛薛閻王的名聲在,也沒人敢來勸,就連知府都恨不得當作沒瞧見,只要不鬧出人命,絕不出面。想到這一切都是薛一飛那個男人的指揮,連翹苦笑不得,越發看不透那個男人的心。

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單看他的身份,就算想娶官家的小姐也不是難事,卻把事情鬧得這樣大,逼着她答應,這會半個颍州都差不多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會怎麽說。

一開始,連翹是堅定不能心軟的,雖然薛一飛這個男人讓她心動,她也并不想把後半生随意交出去。可随着這些天下來,那些堅持漸漸退去,只剩下無奈,就連雲姨和姐妹們都恨不得她立刻答應。

自從來到弄春館,連翹就憑着容貌做了花魁,性格又柔軟,很少與人置氣,這些年與大家相處得都不錯,情同姐妹,可就是因為這件事,整個弄春館都把她當成燙手山芋,勸她趕緊答應,眼看山窮水盡,如果不是門口守着兩個人,就差被綁了嫁出去。

想到她竟然也能讓薛一飛做出這種幼稚舉動,用滿樓的人威脅自己,連翹不知道該是笑還是哭。

想了半天沒答案,連翹走向門口,深吸一口氣,拉開門,看着冷冰冰的兩個護衛,“你們請薛一飛來吧。”

“連翹,嫁人也挺好的。”

“就是。”

看着姐妹們欲言又止,羨慕或心疼的目光,連翹微微一笑,又關上門。

薛一飛來得很快,連翹剛打扮完就聽到推門聲,把珠釵插上去,她款款走出來。

薛一飛瞧見她的第一眼,目光就亮了,“你答應了。”

他的語氣那樣從容,仿佛知道她∶定會答應一樣。

面對着他,反而說不出斥責的話。連翹一臉鄭重,“我不做妾。”

沒想到是這話,薛一飛吃驚,随即皺眉,“我什麽時候說過讓你做妾侍,既然娶你,當然是妻子,你好像誤會了。”

他的反應在連翹的意料之中,連翹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意識到事情無法改變,口氣舒緩一些,卻依舊說出最後的猶豫,“只要你娶了我,就會有更多的閑言碎語,別管我是不是清倌,你的名聲都不會好聽,你想好了嗎?”

“閑言碎語?”薛一飛眉梢一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關于我的閑話還少嗎,只要你點頭,我奉陪到底。”

院子外面的喧嚣漸漸退去,只是偶爾還有男人粗狂的吆喝聲。

連翹紅蓋頭覆面,乖巧地坐在新床上。

三天前,連翹答應嫁給薛一飛,雲姨就象征性收了點贖身的銀子,還把晚素一起送出來,說她們這些年相處,情同母女,連翹也幫着賺了不少,略微拿一些意思意思就好。當然,雲姨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薛一飛這大爺要真的搶人,她一分錢落不着也沒辦法,這樣做個人情和薛一飛攀上關系,這颍州城誰還敢欺負弄春館。

自從确認兩人要成親,弄春館就都披紅挂綠,喜氣洋洋的,直到今天把連翹迎過來。

薛一飛這個男人好像從來不介意別人的目光,以往青樓的姑娘出嫁,恨不得完全撇清關系,他卻大張旗鼓地從那裏接來,除了一個戰戰兢兢的喜娘,一路上還在花轎外面跟着十幾個男人,倒是他的風格。

聽着房間外面有沉重的腳步聲慢慢走近,連翹兩只手絞在一起,也不知為什麽心跳得厲害。

以往她就算面對再難纏的客人都不會這麽慌,可只要想到要進來的人是薛一飛,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她就緊張得不行。

正想着,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

“大哥,我們還沒鬧洞房呢,你別推我呀。”這是薛三的聲音,他的性格最活潑,像個孩子。

“滾!”薛一飛不客氣地把人往外丢。

“大哥,我們不能走,我要鬧洞房。”

“對,鬧洞房。”

聽着聲音外面起碼有七八個人,翹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更是坐立不安。

“滾滾滾!”略帶醉意的吼聲雄渾有力,薛一飛幹脆踹幾腳把人攆出去,“誰再進來,我把他的肋骨打斷。”

聽着那些人像是被攆出去,連翹舒了一口氣。

“大哥、大哥……”薛三最不老實,隔着一道院子還在吆喝,“大哥你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欸,晚素你怎麽在這裏?”

像是遇到晚素,聲音漸小,終于消失。

想到薛三一臉驚喜的模樣看到晚素,連翹突然覺得這兩個人成為一對也不錯,一個活潑,一個可愛,很是般配。連翹正胡思亂想,門就被人推開,薛一飛步子沉穩地走進來。

他先是走到桌邊挑亮喜燭,又倒了一杯茶喝下去,最後才靠近床邊。紅蓋頭先是搖崗了幾下,然後就被人扯掉,拿在手裏,驟然見到亮光,連翹眨着眼看向他。

薛一飛穿着一身紅,最普通的喜服樣式,可無論這衣裳如何普通,穿在他身上卻顯得英武不凡,他依舊是沒什麽表情,只是眉梢眼角含着一絲柔和,滿眼的紅色讓這個男人看起來不那麽強硬。

“餓了嗎?”薛一飛很冷靜地問她,目光卻不客氣地打量自己的新娘子。雖然早就明白她很美,可這樣看卻更迷人,合身的喜服顯得她的身體玲珑有致,頭上的鳳冠又閃閃發亮,讓動人心魄的臉龐顯得更加醉人,櫻紅色的唇瓣像是等人索取。

連翹的心跳得很快,深呼吸一次才緩緩開口,“有一些。”

把手遞過去,薛一飛一臉坦然,“來。”

看着他的手,連翹極緩慢地握住,心底的慌亂卻被安撫。

“慢點。”看她站起來,只是鳳冠搖搖晃晃,薛一飛比她高了一個頭,很熟稔地湊過去,“等等,我幫你摘掉這個。”

戴了這麽久,早就脖子發酸,連翹也贊同,只是她等了很久都沒看鳳冠下來,“怎麽了。”薛一飛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才開口,聲音悶悶的,像是有些郁悶,“別急。”讓他舞刀弄槍樣樣在行,可就是這東西太麻煩。

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沮喪的口氣說話,連翹的唇角揚起,忍着笑,“不如我來。”

“好了。”好不容易摘掉,薛一飛又恢複冷靜,裝作剛才都沒發生糗事一樣地把鳳冠放在桌上,拉着人走到桌邊,“這裏有點心、有酒。”

連翹當然知道這裏有點心,她已經聞着味道餓了好一會,可對上薛一飛一直盯着她的目光,又覺得不好意思。

女人的心思真是比什麽都難猜,薛一飛拿起點心丢一個到嘴裏,“你不喜歡吃,那我教他們拿別的來。”

“不用、不用。”連翹連忙拉住他的衣袖,她紅着臉拿起一個點心輕輕咬住。

衣袖被她拉着,薛一飛沒有掙開,眼楮一直盯着她,瞧着那塊點心被她含住,小口小口咬着,潔白的貝齒若隐若現……就這麽定定地看了一會,他的身體裏一下子洶湧起欲火,像是被燃燒一般。

安靜地等了一會,喉頭上下滾動,薛一飛的聲音有些喑啞,“就兩塊就飽了?”

“嗯。”

“要不要喝點酒?”

以為他怕自己噎住,連翹柔柔一笑,“好。”

看他幫自己倒了一杯酒,連翹很給面子地接過來,可才喝下去一口就被嗆到了,這酒好烈。薛一飛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看她被嗆到,微微一笑,“這是廚娘慧嬸自己釀的酒,你慢點喝。”

“好辣。”不想辜負他的好意,連翹抿着喝下去,臉頰紅暈更加明顯。

等吃了東西喝了酒,房間裏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異樣的暧昧湧動在兩人之間,連翹更因為他灼熱的目光而緊張,手指絞在一起,“我……”

“累了嗎?”薛一飛緩緩開口。

“累……呀!”還沒說完,連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被人抱起來,不由得驚叫一聲,下意識抱住薛一飛的脖子。

她真的好瘦,不費一點力氣就能抱起來,薛一飛想着以後一定要給她好好補補,手臂卻收緊,眼楮裏透出一點促狹“既然累了,我們就去歇息吧。”

“薛一飛……”他眼底的火熱像是能把人燃燒,這男人變得好快,剛才還一本正經的樣子,這會就像是蓄勢待發的猛虎一般,讓她心跳加劇。

“嗯。”抱着她腳步沉穩地往床邊走,薛一飛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從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開始,他就想要她。

寬敞的大床越來越近,連翹羞赧地低下頭,手指忍不住抓緊了薛一飛的手臂。

搖曳的燭光下,他的新娘子看起來更加美豔動人,抱着她的感覺也很好,屬于女人柔軟、曼妙的身體軟軟靠在自己懷裏,這感覺非同一般的美妙。

無論作了多少準備,真的要面對兩個人親昵的時候,還是很慌張,連翹被放在床上的時候就忍不住往裏面縮了一下,臉頰緋紅,“你……”

她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麽,這個男人都不會停手,因為他眼底的熾熱已經昭示一切,可薛一飛的動作比她想得更快。

……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