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師尊被錦繡氣得吐血
第74章 師尊被錦繡氣得吐血
“秀秀, 秀秀!你快躺好,別亂動!當心再動了胎氣!”傻子連忙按住李錦繡,急得跟小孩子似的, 在床邊團團轉。
李錦繡心道,動個屁的胎氣!
要是被大師兄撞破了我現在的樣子,我死, 你死,大家全都得死!
就是被傻子一耽擱,沈銀竹已經踏進了屋裏。
傻子還不算太傻,知道媳婦兒只能自己看, 趕緊把床帳子扯了下來。
李錦繡怕得不行, 躲在床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好在沈銀竹頗為有禮, 知曉男女有別,并未近身, 而是懸絲診脈, 一根細細的絲線驀然襲來,纏繞在了李錦繡的右手腕上,他幾乎是本能地往回抽手。
下一刻, 大師兄的聲音就傳來了:“夫人莫要驚慌,這不過是診脈而已。”
李錦繡心驚肉跳,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千萬別自亂陣腳。
還對傻子使了個眼色, 傻子露出一副“秀秀別怕,一切有我”的表情,忙道:“謝謝謝謝, 俺會按住俺媳婦兒咧。”
沈銀竹曲指搭在絲線上片刻,眉頭逐漸蹙起。
是喜脈, 而且脈象淩亂,看樣子這位婦人心緒很重啊,不僅如此,沈銀竹跟随在師尊身邊多年,雖因自身天賦不佳,沒能得到師尊的真傳,但大概還是探出此喜脈的不同尋常。
不似自然受孕,倒像是藥物所致。
出于醫者仁心,沈銀竹便委婉地詢問,日常可有服用什麽藥?
大娘道:“都是一些安胎藥!我這媳婦兒啊,身子骨弱,還總是心緒不寧的,雖說是頭一胎,但肚子比尋常孕婦大,瞧着像是雙生胎,尋常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生,夜裏總是噩夢連連,瞧着讓人心疼得緊!”
沈銀竹想問的不是這個,思及或許是兒子那方面不行,暗地裏吃了什麽藥,又不好讓母親知曉,便讓大娘先出去煎藥,等人走後,才又問:“孕前可有吃什麽藥?”
“俺娘剛剛都說咧,吃的都是安胎藥!”傻子想摸摸秀秀的手,卻被秀秀一巴掌拍了回去,不僅不生氣,還笑嘿嘿地誇秀秀真有勁兒。
李錦繡被傻子氣得胃都隐隐作痛了。
沈銀竹看出了此人是個傻的,只好轉頭望向床帳裏的人,問:“敢問夫人,孕前可有吃什麽藥?”
李錦繡不敢開口,他知道大師兄聰明,就算自己變幻了嗓音,依舊可能被大師兄察覺,當即就擰了一下傻子的手。
傻子嘿嘿直笑,把頭伸進帳子裏,看見李錦繡沖他使的眼色,還有比劃的動作,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
“俺媳婦兒是啞巴咧。”傻子對沈銀竹說。
李錦繡暗暗點頭,才剛要松口氣,哪知傻子又道:“俺媳婦兒叫秀秀,長得可俊咧。”
李錦繡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沈銀竹微微揚眉,略一思忖,便問:“那此前可有吃過什麽藥?”
“不知道咧,俺娘說了,讓俺把秀秀肚裏的娃娃當自己的種!”傻子笑嘿嘿的,憨厚地摸了摸頭,“秀秀長得俊,生下來的娃兒肯定也俊!”
李錦繡:“……”
沈銀竹心生疑慮,啞巴配傻子?莫不是這對母子買來的可憐女子?
聽此話,這位夫人肚子裏懷的,根本不是傻子的孩子,竟是借腹生子?
沈銀竹出身不俗,但這些年來時常下山游歷,再離譜再駭人聽聞的事,也曾親眼目睹過,因此看起來依舊冷靜自若。
他收了絲線,溫聲道:“切記,不可再勞神憂思,好生休養。”另外還取出了一只小玉瓶,耐心告知丹藥的用法,須一日兩次,飯後以溫水化開服用。
另外,沈銀竹還意有所指地說:“若夫人有什麽難言之隐,或者想尋求幫助,日後可書信一封,寄往靈劍宗。”
曲指一彈,一張黃符就貼在了床帳上。
等沈銀竹走後,李錦繡才暗暗松了口氣,從床帳上揭下黃符,定睛一瞧,竟是一張千裏傳音符。
只要把信貼上去,瞬間就能傳到大師兄的面前。
大師兄是個好人啊,只可惜了,林姑娘不是他的良配,竟同小師妹暗度陳倉,行出了那等不知廉恥的茍|且之事!
算了算了,自己跟師尊偷|情,也沒光明磊落到哪兒去,哪有臉說旁人?
門外沈銀竹直接開門見山,向大娘打探了房裏姑娘的來歷。
大娘人老實,一五一十說了,末了,還長嘆口氣:“秀秀是個好姑娘啊,就是太命苦了,跟着我們也是受罪,若是公子不嫌棄,不若公子把她收了,留下當個粗使的婢女也好!”
沈銀竹未曾答應,回去之後,剛好撞見自家未婚妻,還有小師妹。
見她倆穿了一樣的衣裙,跟倆花蝴蝶似的,小師妹面色酡紅,眼神迷|離,親親熱熱抱着林姑娘的手臂,嬉笑着道:“大師兄,我每天都這麽纏着林姐姐,跟她同吃同住,大師兄不會吃醋吧?”
沈銀竹笑笑道:“怎麽會呢,我還要感謝你呢,近來事情繁多,我一時顧不得林姑娘,幸好有小師妹陪着。”頓了頓,他問,“燕師弟何在?”
小師妹道:“他啊,又帶人出去尋小山師弟了,看他那副氣勢洶洶的架勢,真要是第一個被他找到了,他不得把小山的皮給剝了?我若是小山啊,我也躲着不出來呢。”
“莫要胡說。”沈銀竹笑道,“燕師弟也是關心則亂。”
能不亂麽?
小師弟跑了!
小師弟竟敢趁師尊下山,又跑了!
師尊雖然表面上什麽也沒說,但氣得寒症一次又一次地發作!氣得每天面色都是陰沉沉的,跟寒霜一樣!
不久前與那魔頭交戰時,師尊受了傷,左手的手筋被挑斷了,近來閉門不出地休養,除了沈銀竹這位首座弟子外,誰也不見。
天知道沈銀竹每次過去送藥,都承受着多大的壓力。
小師弟再尋不回來,自己都快要瘋了。
容成宣也是聰明的,自從小師弟跑了,就開始“發病”了,日日咳血,湯藥不離口,瞧着風吹就倒,感覺也沒幾年可活了,不過茍延殘喘罷了。
是夜,李錦繡又做了噩夢,夢裏他又看見了師尊,師尊看起來特別不好,雪袍被鮮血染得斑駁不堪,站在屍山血海裏搖搖欲墜,身上橫七豎八紮了很多把刀劍。
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聽見師尊沙啞的聲兒,一遍遍痛苦地低喃,是不是只有師尊死了,你才肯原諒師尊?
是不是只有師尊死了,你才肯回頭?
那師尊就去死好了……
不要!
李錦繡再次從噩夢中驚醒,傻子一直很擔心他,就寸步不移守在床邊,結果李錦繡醒了,他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夢裏的情緒跟烏雲似的,籠罩在李錦繡的頭頂,想起師尊重傷,小舟生死未蔔,自己又大着肚子,不由悲從中來,抱着被褥蒙頭嗚咽着哭了起來。
翌日大娘從外頭割了一大塊豬肉,還買了一堆新鮮瓜果回來,說要做點好吃的,給秀秀好好補補。
李錦繡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人卻一天比一天瘦,臉上瘦得都快沒肉了。
顯得眼睛格外大,卻不似從前明亮如星,蒙着淺淺的愁雲。
“我今個在外頭可是聽說了,那位江宗主不是胳膊斷了,也不是手斷了,是手筋被挑斷了!”大娘把從外頭聽來的八卦,說出來給兩個孩子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幸好挑斷的是左手筋,要不然以後可就握不得劍了!”
李錦繡:“……”
鐵柱:“秀秀吃肉,秀秀吃蝦,秀秀吃魚,秀秀吃排骨!”
“真是好人沒好報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外面的人現在都傳,說什麽江宗主門下跑了個弟子,現在到處在找,江宗主因為那個跑了的弟子,日日憂心如焚,還吐血了呢。”
李錦繡食不知味,狠狠抿了下嘴唇。
鐵柱:“秀秀吃,秀秀吃,秀秀快吃呀!”
“他們還說,江宗主早發了話,不管是誰,只要能安然無恙把他的徒弟帶回來,就将半座仙山拱手相贈!”大娘嘆道,“我不要什麽仙山,給我十丸八丸治病救命的良藥就好了。”
李錦繡:“……”
鐵柱:“秀秀吃,秀秀再不吃,飯菜涼了就不香了!”
“我今個還在街上,看見畫像了呢,長得真俊啊,跟咱家秀秀眉眼有那麽點像!”大娘道,“但還是秀秀俊!”
飯後,李錦繡躺在竹椅上曬太陽。
冬日的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鐵柱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笨手笨腳地給他削蘋果,大娘閑不住,跑去腌蘿蔔了。
“傻子,回頭我給你讨顆治傻病的丹藥來,你可得答應我,好了以後不能學壞啊,踏踏實實跟你娘過日子。”
“嘿嘿嘿,俺都聽秀秀的!”
“把我忘了吧,以後娶個老實本分的姑娘,一起好好孝敬你娘。”
“可俺就喜歡秀秀!”
“傻子!”李錦繡啐他一口。
當天晚上,李錦繡就換下了女裝,穿着鐵柱的粗布麻衣,用白布一圈一圈,把肚子纏繞住。
好在冬天的衣物本來就臃腫,不上手摸的話,也看不出來。
做完這些之後,李錦繡就獨自出了門,走出很遠之後,才對着大師兄留下的千裏傳音符,低聲念了句:“大師兄,速來接我。”
沈銀竹驟然得知了小師弟的下落,簡直喜出望外。
顧不得考究小師弟手裏如何會有自己的千裏傳音符,迅速起身尋去,可就在路過假山後面時,隐約聽見了咿咿呀呀的聲音。
雖然很細微,但修真者耳力過人。
“啊……慢點啊,你想我死是不是?”
聲音很熟悉,沈銀竹不由腳下一頓,細聽幾句,心裏驚疑,這不就是小師妹的聲音?
深更半夜竟藏身在假山後面尋歡作樂!
容成宣都病成那副鬼德性了,竟還有精力和小師妹尋歡作樂,看來病得也不嚴重。
小師妹叫嚷聲愈發大了,很快就被捂住了嘴,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沈銀竹着急去尋小師弟,沒空搭理這倆人,腳下生風,匆匆去了。
前腳剛走,假山後面就傳來了小師妹的嬌嗔:“哎呀,林姐姐怕什麽嘛!”
“方才有人經過。”
“有就有呗?又不是頭一回被人聽見,我都不怕,你怕什麽?難不成怕被人發現跟我偷|情的人是你?怕我家大師兄得知後,不肯作罷?”
林姑娘冷冷一笑:“我豈會怕他?将死之人,何足挂齒,他早晚得死在我的手裏,到時候你與我這寡婦的恩愛日子長着呢。”
“那敢情好啊,等你殺了我大師兄,我再熬死容成宣,你是大寡婦,我是小寡婦,你我就是天生一對!”
夜色朦胧,沈銀竹趕去時,遠遠就看見一道臃腫的身影。
李錦繡開門見山地道:“領我去見師尊吧。”
沈銀竹見狀也不好多問,将人秘密引去了師尊下榻的別院,原想跟着一起去,李錦繡婉言謝絕了。
當分別了足足四個月的師徒二人再相見時,彼此相對無言。
縱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處說起。
李錦繡直接跪了下來,毫無畏懼地仰頭望着師尊。
師尊清減了很多,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袍,看起來空空蕩蕩的,面色也慘白,原本殷紅如血的唇瓣,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左手衣袖束起,露出的手腕上纏繞着厚厚的白布,隐約還能看見血色。
看來傳聞不假,師尊的左手筋真的被挑斷了。面色十分憔悴,眼底一層青灰。
李錦繡打量江寒溯的同時,江寒溯也在打量着他。
徒兒瘦了好多,臉都瘦脫相了,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棉衣臃腫,可露出來的手枯瘦如柴,頭發也有點亂糟糟的,像枯黃的草。
不似當初養在江寒溯身邊時,那般珠圓玉潤了。
看來,徒兒得到了自由,但自由自在的生活,并沒有過得多好啊。
即便是這樣,還是江寒溯使了手段,硬生生把人逼回來的,若是不逼他,他只怕此生都不會主動回來見師尊了。
“事已至此,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李錦繡從袖中掏出匕首,直接抵在自己的喉嚨上,正色道,“我知道我跑不了的,我永遠都逃不出江宗主的手掌心,但我只求三件事。”
久別重逢竟不是擁抱着互訴衷情,江寒溯的肺腑五髒都隐隐作痛起來,感覺那刀子抵的不是錦繡的喉嚨,分明是他江寒溯的命|根|子!
“你說。”
“第一,我要一顆包治百病的丹藥!”
“允你。”
“第二我要你坦誠布公,告訴所有人,你的寒症是假的,我要你公開道歉,為那些辛辛苦苦為你奔波尋藥的人道歉!”
“……”江寒溯沉默了很久才問,“你何時知道的?”
“你不要管我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你就說答不答應!”
這也不難,無非就是損些清譽,算不得什麽。
江寒溯問:“第三件事是什麽?”
“第三件事……我想一命換一命,求江宗主高擡貴手,放了我那個作惡多端,不知悔改的弟弟!”
雖然江寒溯早有預料,但真的親耳聽見李錦繡這麽說,還是瞬間胸口劇痛,只覺得像是有刀子在心口亂絞。
所以說,到頭來錦繡還是為了宿文舟才回來的,根本不是為了師尊!
哪怕外面現在都在傳江宗主重傷,江宗主手筋斷了,也無法博取錦繡的一點點憐憫之心。
那麽多年的師徒之情,那麽久以來的纏綿恩愛,愛到最後不過是霧中花,水中月!
江寒溯着實被他氣得不輕,竟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他怕吓着錦繡,急急擡手掩唇,鮮血如潑,從掌心和指縫間淌了下來,沾濕一片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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