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13
第042章 13
Chapter13. 蛛巷
隆冬的多倫晝短夜長, 白晝還未舒展開,黑夜便已張牙舞爪地撐開了它的胸膛。
松胡廣場的夜晚一向比白天要熱鬧得多,這份熱鬧不單單只停留在廣場, 還蔓延到了與廣場相接的一條條小巷。
只是這些曲折幽深的小巷與松胡廣場有着不一樣的熱鬧。
小巷夾雜在一幢幢體面的大理石房子之間, 從窄窄的入口可以望見裏頭擠擠挨挨的酒吧、破舊的煙草鋪和閃着豔俗燈光的性-愛用品店。
一身皮草短裙的女郎倚靠在酒吧的門廊邊,沖經過的男人抛着媚眼。女郎塗着鮮紅色丹蔻的指甲間夾着一支廉價的煙卷, 淡淡的煙霧從煙卷一頭飄散開, 帶來不同于冬夜雪水的味道。
白薇知道,那是大-麻的味道。
這些巷子以松胡廣場為中心,錯綜複雜地蔓延開來,像一只龐大的蜘蛛, 靜靜地蟄伏在多倫最繁華的地段,只等黑夜将它喚醒。
故而多倫人稱其為蛛巷。
白薇穿梭在一條蛛巷中,眯着眼睛分辨巷子兩側的招牌。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獨自來到這裏, 但命運就是這樣的奇妙, 從瓦多佛小姐死亡的那一刻起, 她的人生就已拐向了無法預知的岔路。
她像誤入潘多拉魔盒的雛鳥,吸引了無數道或明或暗的目光。
每一條蛛巷并不是一通到底, 巷中又分出了不同的小巷, 一個疊着一個, 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白薇轉過一個路口, 停下腳步辨別方向。左側的櫥窗邊倚着個濃妝豔抹的男人, 他媚笑着向白薇吐出一口煙圈:“小妞, 要來這裏逛一逛麽?給你打折。”
白薇瞥了一眼櫥窗裏陳列着的一排排露骨的器官, 再看了一眼男人釘着鋼環的裸腹, 于是一言不發地扭頭往前走。
走了幾步,她又倒回來, 在男人探究的目光中,問:“三叉戟酒吧怎麽走?”
男人又吐出了一個煙圈,夾着煙點了點巷子深處:“再往前走,第一個路口左拐。”
“謝謝。”
那男人挑了挑眉:“你要去三叉戟?”
“一個人?”
白薇沒說話。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用白薇聽不懂的方言說了一句話。
白薇也不理會,徑直往三叉戟酒吧的方向走去。
三叉戟隐藏在蛛巷最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白薇站在酒吧門前,盯着搖搖欲墜的招牌看了半晌,接着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濃烈的酒精,混雜着大-麻以及其他* 不知名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
白薇适應了一下光線,繼續往裏走。
這裏是酒鬼和賭徒的天堂,據說巴克勳爵的那位侍從就是三叉戟的常客,自從他辦砸了巴克勳爵交給他的差事,就被趕出了宅邸,流落在蛛巷。
那個雪夜,莫名靜止在廣場上的馬車,大概只有馬車上的侍從才能告訴白薇到底當時發生了什麽。
然而要想在這個魚龍混雜的酒吧裏把人找出來,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薇穿梭在不同的酒桌間,在昏暗的燈光下辨認一張張明滅不定的臉。她找得認真,不知不覺走入了酒吧的腹地。
再往裏走一些,就是賭徒的領地了。
可是白薇毫無所覺。
前方突然爆發出一陣哄笑。
白薇擡眸看去,瞬間有什麽東西向白薇砸來。她敏捷地一側身,那東西重重地摔在了白薇腳邊。
那不是東西,是一個人。
一個渾身被酒水浸濕的男人,小腿肚子正不住地打顫。
前方哄笑的人群讓開了一條縫,白薇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圍着的是一張賭桌。
賭桌盡頭坐着個高大的男人,兩臂肌肉贲張,上面紋着大團青色的圖案。他的五官隐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真切,唯有嘴角叼着的煙卷閃着醒目的猩紅色光點。
這群人大概沒想到扔出來一個人,竟還砸到了另一個人。
被砸到的還是一個看上去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罕見的雪膚烏發,眉目绮麗。
她俏生生地站在那裏,與這渾濁的空氣格格不入。
于是,場子裏難得地靜了一瞬。
白薇足下一涼,她低頭一看,地上的男人握住了她的腳踝。
握住她的那只手髒得辨認不出原本的顏色,白薇不禁蹙起了眉。
他弄髒了她的裙子。
可這低頭一眼,令白薇複又眯起了眼。
“利巴紮?”
地上的男人一愣。
“巴克勳爵府上趕車的利巴紮?”白薇又問了一遍。
男人張了張嘴巴:“你……你是?”
白薇挑眉。總算是找着了。
“利巴紮,還來嗎?”賭桌邊有人嗤笑道,“你還有九個手指頭。”
白薇眼皮一跳,這才發現利巴紮的另一只手沒了小拇指,鮮血汩汩地往外流。
“怎麽,指望這小妞救你?”人群裏又是一陣哄笑。
利巴紮臉色煞白,但依然沒有松開白薇的腳踝。
白薇望向賭桌:“他欠了你們多少?”
哄笑聲更大了。
“小妞,你幫他還嗎?”先前開口的那人笑得邪佞,“金幣你大概是還不起的,不過如果你能讓老大滿意……”他故意停頓了片刻,留下了足以令人遐想的空間。
旁邊幾個男人嘿嘿地笑了起來。
白薇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境況。
她皺了皺眉,試圖和他們講道理:“我和這個人不熟,只是有事情來問一問他,能給我一些時間嗎?不會耽誤你們很久。”
那人走到白薇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知道每耽擱一分鐘,這家夥欠的債會往上滾多少嗎?”
白薇的眉頭皺得更深。
對方笑得愈發放肆:“你考慮考慮,嗯?”
正僵持中,只聽賭桌盡頭有人道:“年輕的小姐,和我賭一局吧。”
“如果你贏了,你可以把人帶走。”
白薇望向賭桌盡頭,看着那個從一開始便置身事外的頭領。他叼着煙,慢條斯理地把玩着三個骰子。
“我不會。”白薇說。
他似乎笑了一聲:“那你準備拿什麽換他走?”
白薇說:“他欠了你許多錢,你再砍他幾個手指頭。如果不夠,還有腳指頭。等你盡興了,我再帶他走。”
大概沒想到會等來這樣的答複。賭桌邊的一群人愣了一愣,地上的利巴紮顫巍巍地松開了抓着白薇腳踝的手。
“我要他的手指頭有什麽用呢?”頭領叼着煙,笑容更深,“既不能買酒,也不能暖床。”
“你說是不是?”
白薇低頭看了看抖得更厲害的利巴紮,皺起的眉頭一下子松開。
她踢了踢利巴紮髒兮兮的背:“你說得有道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好賭的人最終總會死在賭桌上,那也是他活該。”
利巴紮驚惶地瞪大了眼。
“打擾了。” 白薇說,“諸位請便。”
說罷就要轉身離開。
才邁出兩步,就有兩人擋在了白薇面前。
“老大說,賭一局。”
看樣子,不賭還不能走了?
白薇停住腳步,思考了片刻。接着,她出手如電,一手扼住一個人的脖子,像提線木偶一樣将那兩人抓了起來,猛地砸向賭桌。
這一變故太過突然,那群賭徒紛紛叫嚷着抱頭後退。
白薇也不停頓,一把抓起地上的利巴紮,躍上了酒吧頂端的窗臺。
她慢慢琢磨出味兒來,道理是講不通的,拳頭就是最好的道理。
白薇在縱窗而逃前,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底下烏糟糟的賭桌。一片混亂中,賭桌盡頭的那個男人巋然不動,
他碾滅了煙,精準地捕捉到了她回望的視線。吊燈晃了晃,正好照在了他的面龐上,以及森冷笑意下如野獸般的白牙。
電光石火的一眼間,白薇抓着利巴紮翻出了三叉戟的窗臺。
***
白薇扛着個男人,在蛛巷高高低低的屋頂上狂奔,直到視野裏再也看不見三叉戟的煙囪,她才停下了步伐。
她找了個平頂的天臺落腳,将利巴紮丢在地上。直到這會兒,她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弛下來,肌肉的酸脹和小腿子的顫栗一點點爬了上來。
夜裏的風冷得刺骨,天幕沉沉,隐有落雪的趨勢。
白薇一邊緩和自己的心跳,一邊冷眼看着縮在角落裏的利巴紮。這個男人抖得像個篩糠,偷眼看着白薇,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我問你一些事。”白薇說。
“您……您說。”
“那天晚上,你奉巴克勳爵的命令,去松胡廣場把他的私生子帶回府。”白薇一邊說,一邊觀察男人的神色,“可是你把那個孩子弄丢了。”
男人渙散的眼神在聽到某一個節點時凝聚了起來。
白薇盯着他:“我想知道,你在趕車回府的路上發生了什麽。”
男人佝偻起來,他安靜地聽着白薇說話,又好似什麽也沒聽見。
“那天晚上,你為什麽駕着馬車,一動不動地停在松胡廣場邊緣?”
白薇湊近他,逼着他看向自己:“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或者……你聽到了什麽?”
利巴紮擡眸的剎那,對上了白薇的眼睛。
“黑色的……黑眼睛……”利巴紮的臉突然湧上了一股詭異的潮紅,他奮力掙紮起來,仿佛白薇是什麽可怖的魔鬼。
白薇不知他為何突然發狂,只得用力壓住他:“利巴紮?利巴紮!清醒一些!”
她一個巴掌甩在利巴紮臉上。
短暫的一瞬間,男人停止了掙紮。他茫然地望着白薇,仿佛透過白薇看見了另一個人。
他翕動着嘴唇說了一句話。
“什麽?”白薇沒聽清。
恰在這時,遠處的鐘聲敲響了十二下。緊接着,一陣悠揚的歌聲自夜色裏飄來。
不知名的女人正唱着詠嘆調。
白薇這才發現,他們落腳的天臺正好就在皇家大劇院的後頭。
歌聲就是從皇家大劇院傳來的。
“啊啊啊啊啊啊!”利巴紮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竟一把掙開了白薇的壓制,拔足奔向天臺邊緣。
“利巴紮!停下!”
白薇大駭。她沖向天臺邊緣,可是只來得及抓住利巴紮的袖角。
男人的身軀深深地砸在了雪地上,血從他的後腦勺漫開,像一朵妖嬈的玫瑰,盛開在隆冬的深夜。
白薇趴在天臺邊,腦子嗡嗡作響。她在抓住利巴紮袖子的剎那,聽到這個男人在喃喃自語。
這一次,她聽清了。
利巴紮說的是,拉諾蘿拉。
風呼呼地吹着,今夜的第一片雪花落了下來。
同類推薦

不可名狀艦娘的鎮守府
當一群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精靈因為一次錯誤來到這裏後,一切都開始向着崩壞發展。
休伯利安:“是誰在呼叫艦隊”
秋風之墩:“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
神使級:”神恩如海,神威如獄”
諾亞方舟:“樓上是僞神”
某要塞聖殿:“呵呵”
主角:“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艘船,你們都是垃圾。”

地府微信群:我的老公是冥王
莫名混進了地府微信群,一不小心搖到了冥王做好友【本文懸疑靈異為主,言情為輔。作者君簡介無能,但是故事絕、對、精、彩!】
女主:那天夜裏下了場詭異的紅雨,我從死人的墳墓裏爬出來,自此眼通陰陽,魂看三界。
冥王:你不就是在恐怖片墳場演了個龍套女鬼麽?
女主:人艱不拆!!!
冥王:我不是人,是鬼~
女主:作者君,我強烈要求換個老公!!
【溫馨提示:看文後切勿打開微信猛搖附近的人,萬一真的出現一只帥男鬼腫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