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番外
第085章 番外
番外. 少女墳墓上的瓦片
第一株覺醒的茛苕生于一方墳冢。
墳裏埋葬着一位少女, 她的少年戀人在墳前待了二十七個日夜,終于在一個細雨蒙蒙的清晨重新啓程。他臨走時往愛人的墳冢上蓋了一片瓦,未免雨水淋濕了青草地裏的芳魂。就在這方瓦片下, 一株不起眼的茛苕懵懂覺醒。
此後, 茛苕漸漸成族,它們以細膩、敏感著稱, 阖族隐于山林。每一株茛苕成年後多選擇成為女子, 擇一幽地,不問世事。
芬卻是個例外。他在将醒未醒之際被人類當做普通花草鏟回了院子,成了衆多裝飾植株中的一員。
在他漫長的生命中,尤金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尤金參與的那一部分幾乎奠定了他一生的基調。
他與尤金相依為命的歲月裏不止有傷痛和怨恨, 也有許多微不可查的溫情。她給了他庇護之所,手把手地教會了他如何認識這個世界,沒有尤金, 便不會有如今的他。
尤金患上了大多老人常見的毛病, 她的記憶出現了錯亂, 前一刻正與他說話,下一秒卻仿佛回到了少女時光。作為那個時代少有的女長官, 她一生跌宕起伏, 戰功赫赫, 但她不愛說那些功勳, 總是一遍又一遍地描述那場漫長的戀慕。
“我們見過的, 但是他不記得我了。”年邁的尤金露出少女般委屈的神情, “那個時候我被俘虜, 被關在那麽大的一個……一個鐘樓裏, 他們要拿我做實驗,還有好幾個和我一樣的人被關在一起。他們往人的骨頭裏灌一種可怕的東西, 能讓骨頭變得像刀刃一樣鋒利。”
“他救了我們。”尤金的眼裏有光,“他就像……就像一團火,像太陽,就這麽燒了進來。”
芬已聽過無數遍,知道這個“他”指的是紅方A,那個臭名昭著的殺手。但在尤金的故事裏,紅方A是一個英雄,一個紳士,一個完美卻冷情的男人。
“後來他被捉住了,就在我的地盤。”尤金捂着心口,“我知道,他殺的那些人已經不是‘人’了,他這麽做是對的,但是我沒有證據,也不知道要怎麽和大家講。”
“所以你就私放了他?”芬故意問,“他根本就不記得你,不懂你的心意,你卻因為他什麽也沒有了。”
尤金怔住,下意識反駁:“他懂的,我說了。”
嗯?芬挑眉,這倒是第一次聽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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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眼裏的光很快地黯淡了下去:“那天晚上,在地牢,我把心意同他說了。”
“他拒絕了我。”
尤金的眼淚流了下來:“他說,很抱歉,他不會愛人。”
“我知道,那是假話。終有一天,他會遇到他愛的那個人。”只是那個人不是她。
芬下意識問:“你挽留他了麽?”
“沒有。”尤金目光堅定,恍惚間又有了當年的風采,“我的心意只說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
過了許久,尤金握住芬的手:“Yee……”
芬知道,她又開始犯糊塗了,但依然溫柔地回應:“我在。”
“真好,我許的願成真了。”
尤金的葬禮只有芬一人操持,她的家族沒有一個人前來觀禮,那些視榮譽為一切的人們認為,尤金是他們的恥辱。但芬對此不以為然,因為那些人曾經的榮耀,也是尤金帶給他們的。
最後清理宅子的時候,工人奇怪地問:“為什麽這裏有籠子,房子裏沒有寵物呀?”
芬看向那個四面如鐵桶般不見光的鐵籠,以及散落在籠子裏的鋒利器械,眼眸漸冷。
“燒了吧。”他說,“統統都燒了。”
把那些不愉快的過往一并燒死在這裏。
離開這座宅子,他開始肆無忌憚地扮演女人。他的形容姿态與其他女人一般無二,但每到深夜,他脫去身上的僞裝,看着鏡子裏屬于男人的軀體,怒火便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
他本不該有這樣的人生,無奈進了錯誤的軀殼。
他輾轉過許多城市,用過許多假的身份,最終決定在多倫下榻也不過是一場意外。
松胡廣場上奄奄一息的男孩看上去實在有些可憐,他從福利院跑出來,險些被捉去蛛巷。男孩抓住芬的腳踝:“救救我,我會報答您。”
芬笑了,蹲下身問:“你怎麽報答我?”
“我會幹活,洗衣服,做飯,我都會,您怎麽使喚我都行,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芬靜靜地看了他半晌。
“你有名字嗎?”芬問。
“塞翁。”男孩答。
芬将塞翁帶回了臨時的下榻處,随後他盤下了國王十字街的一家咖啡店,兩人在多倫紮了根。
塞翁是個實在的孩子,如他承諾地那樣包了家裏所有的活。芬看着他,仿佛看着當年為尤金跑前跑後的自己。
塞翁逐漸長大,也意識到了與之相依為命的人似乎尤為受到時光的青睐。他的個頭已經超過芬,但芬還是十年前初見的模樣。
他還發現,這個自稱“安琪”的女人,似乎不是女人。但他什麽也沒有說,他學了木偶戲的手藝,在松胡廣場上支了一個篷子,開始嘗試着賺錢養家。
他把賺來的第一筆錢塞進了芬手裏。此後的每一筆,都給了芬。
芬沒自然不會要,少年卻固執地說:“安琪,拿着,我可以照顧好你。”
芬只覺得有趣。
随着塞翁年齡的增長,圍繞着安琪和塞翁的閑言碎語開始多了起來。芬知道,該換身份了,這一次他打算換一個男人的身份。
誰知塞翁不知察覺到了什麽,跑來他面前說:“你不用管他們說什麽,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都喜歡。”說罷擔心芬沒聽明白,從兜裏掏出了一樣東西,強塞進他手裏。
芬低頭,那是一個水晶發夾,足以頂掉塞翁一個月的收入。
“你知道我是什麽嗎?”芬問。
“不知道。”塞翁說,“這有什麽關系嗎?”
“我不是人類。”芬說,接着把自己描繪成可怕的吃人的族裔。
“你會吃我嗎?”塞翁又問。
芬語塞。
年輕的男人咧開嘴笑了:“你不會吃掉我。就算你想,我會讓自己變得更有用些,這樣你也不舍得吃掉我了。”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塞翁說,“他們說我們是小夫妻,那我們就是咯。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們就更般配了。等我老了,或許就要換你做我的女兒了。”
小兔崽子,說話沒有分寸,芬拿起鞋子就砸了過去。
塞翁靈活地閃避,嗖地跑開。跑開兩步後又不怕死地折回來,巴着門框笑嘻嘻地看着芬:“反正我哪裏也不想去,就想待在你身邊。”
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覺得我們般配麽?”
門框後的青年人忽然紅了臉。
“你不是很會說麽,”芬嘲笑他,“現在啞巴了?”
塞翁大步走到了他面前,捧着他的臉,吻了下去。芬驚愕地瞪大了眼,竟也忘了反抗。
“般配的。”塞翁一吻罷,沒有松手,“只要未來你別嫌我老。”
然而芬還是換了身份,對外宣稱是塞翁的弟弟。但他心裏開始生出別樣的念頭,如果能夠換一個身軀就好了。
他去到蛛巷,見了幾個巫醫,但都沒有什麽辦法能把茛苕葉從雕塑的軀體中剝離。最後一次去蛛巷時,他碰見了一個扮作小醜的黑魔法師,那個人給他指了一條道路。
“雖然這樣的方法有風險,但是你可以擁有一具完美的,鮮活的軀體。”黑魔法師說,“還有一個問題,把本體剝離之後你就不再享有永生,你可要想好了。”
芬心動了。明知這是陷阱,是誘惑,但心底的欲望蓋過了理智。
“沒有關系。”他說,“我可以放棄永生。”如人類那樣與伴侶相攜着過完一生,未必就輸給漫長卻孤獨的永生。
“好的,成交。”黑魔法師滿意地笑了。
從那以後,芬開始物色滿意的軀體,将她們誘進國王十字街咖啡館,石化後擺在後院裏。但他遲遲沒有動手,心裏仍在天人交戰。
哪怕他做得再隐秘,還是被塞翁發現了。
“你在做什麽?”塞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快把她們放了!”
“如果我說不呢?”
塞翁哀求:“軀殼有那麽重要嗎,無論你是什麽樣子,無論別人說什麽,我都不在乎!”
芬冷冷地說:“我在乎。”
二人自此冷戰。
貝絲的死讓他們的關系降到了冰點。芬直到走上絞刑架也沒想明白,為什麽儲藏在後院的石雕自己解除了石化,還死在了他的房間裏。偏偏塞翁提前結束了木偶戲,回來時恰撞見他在搬運屍體。
一切都是那麽巧,仿佛有人精心布置。
兩人爆發了史無前例的争吵。當夜,芬将貝絲肢解,做成了人偶。
此後便如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一發不可收拾。
貝絲的死給芬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這個案子牽扯到了黃金谷馬戲團的主人。馬戲團裏的那些人都不是普通人類,惹到他們将帶來怎樣的後果,芬很清楚,但他已無法回頭。
只是沒想到,塞翁竟替他頂了罪。
等待與塞翁再見面的日子,他叫來了那個東國少女。
“你說過,只要我認罪,你就給我造一具新的軀體。”他說,“我想要一具和塞翁一樣的軀殼。”
很快,馬戲團裏鼎鼎有名的巧手安格魯送來了一具由海藻縫成的軀殼。這個軀體看上去與塞翁一模一樣,真假難辨。
就等今夜,他去地牢與塞翁見面了。
眼下還剩一些時間,他能做些什麽呢?
芬翻了翻行李,拿出了自己曾經刻的木偶。他想起尤金尚在世時寫給紅方A的情書,很短的句子,卻讓他記了許多年。
他拿起刻刀,一邊咳嗽,一邊刻下了幾個句子。
句子寫了,是要給人看的,可是他特意挑了不起眼的地方,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塞翁:
我已離去,
但愛沒有。
——卷三·《皮格馬利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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