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有何目的

有何目的

第二日天微微亮,鬼尊長河因為适應不了陽光便重新回到了明澈的往生燈中。

空蕩蕩的屋子裏就剩下了竹月一人。他坐在床邊,再一次打量起這間屋子來,昨夜他從長河那裏得知,原來那個叫齊嚴的太子就是在麓城撿到的明澈。過去有很長一段時間明澈都生活在這裏,和齊嚴一起生活在這裏,後來,明澈要去九仙教學習武功道法,空閑時也會經常回到這裏住上幾天。

齊嚴對明澈來說,該是一個多麽重要的人……

竹月真的愈發想要見一見這位太子殿下了。

想到這,他又斟酌了一下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随後便站起身,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出了門。

他要去的地方沒有別處,仍是陳府。

今日陳家午後會在祠堂舉行祭祖安魂的法事,先讓僧人誦經,然後日落後再讓琴師撫琴。現在還是辰時,這個時間估計陳家的下人都還在忙着準備相關事宜,誰會料到昨晚的“刺客”還會回去。

所以,當竹月飛身躍過陳府的一面院牆,幹脆利落的來到那間書房前時,正好看到陳軒在練功。

他明顯注意到了不請自來的竹月,冷淡的目光在他身上輕輕一掃,竟然毫不在意。

不久前他去密室查看過,發現那裏早已空無一人,不禁暗自感嘆自己竟是小瞧了竹月。這會兒,他再次看見竹月卻并不驚訝,只專心在練自己的長槍。

這期間竹月也不着急,找了個位置抱起手臂,氣定神閑地看他舞槍。

只見一杆七尺長的銀槍被陳軒揮的威風凜凜,槍勢更是大氣磅礴,透着一股氣吞山河的氣概。

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收斂動作,最後穩住身形,尖銳的槍頭随之往前猛地一刺,風聲飒飒,一片落葉飄在震顫的槍尖卻久久沒能落下。

看到這裏,竹月忍不住在心中贊嘆一聲,如此好的槍法這個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然而就在這時,那邊的陳軒突然腿彎處猛地一顫,整個人當即往地上跪去,好在手中的銀槍撐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只是下意識彎腰捂住了一條腿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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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此刻,不遠處一個纖細的身影急忙跑了過來,滿臉擔憂的扶起了陳軒。但見後者對她微微笑了笑,示意自己并無大礙。

竹月看到陳軒旁邊的女人,忽然皺了一下眉,認出她就是昨晚書房裏的那個女人。于是,他慢慢走近幾步,站定後又再次打量了女人一眼,眼見對方穿着淡青色羅裙,配着一張娴靜溫婉的臉,長長的烏發高高盤起,髻上還別着一枝粉紅色的玫瑰發簪。這樣站在陳軒身邊時,與常人沒有不同,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被尋魂蠱操控的怪物。

這時候的女人也注意到了竹月,但是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昨晚傷過他,面上只是輕微的一愣,疑惑道:“這位是?……”

她剛把話問出口,竹月就直接明了的指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咬痕。一瞬間,他見女人的神情旋即驚慌起來,而陳軒則立刻沉了臉色。

他趕緊安撫自己的妻子,讓她先回房去,等到女人離開後,便立刻将手中的長槍徑直刺向竹月。

竹月見狀眸光一深,腳下随之一個利落的旋轉,人就已經去到了陳軒身後,緊接着淡淡說道:“我知道将軍現在肯定一肚子火氣,但我回來不是為了讓你消氣的。”

陳軒擰緊雙眉,轉身看向竹月,聲音低沉冷漠:“你既然有能耐逃出去,卻還要回來,是要拿我夫人的事情要挾我吧。”

他果然是這樣想的,竹月微微笑了笑:“将軍的夫人看起來安然無恙,我有什麽可要挾将軍的,再說将軍武功蓋世,我也不敢啊。”

聽到這些話,陳軒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着竹月的目光裏透着疑惑。

這時,竹月狀似無意地轉眸往四周望了望,然後問他:“我回來是要把我的貓帶走的,将軍可有看到我的貓?”

陳軒對他的疑慮更深了,冷聲道:“我昨晚只認為你是個殺手,現在看來你不是……”他瞬間冷凝了眼眸,直直地盯着竹月問,“你到底是誰?進我陳家有何目的?”

竹月面不改色地看他,沒有回應。

便在這時,陳軒的臉上忽然閃過片刻的驚慌,但很快就恢複為最初的冷漠。他方才突然想起密室裏藏的那樣東西,覺得竹月大概是為此物而來,可他不久前檢查過,密室裏的機關沒有動過的痕跡,那東西也是完好無損的,想來竹月還沒來得及下手。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竹月,冷聲道:“看你年紀尚輕,不論做什麽,自是受人指使,可你應該知道,有些東西一旦落入惡人手裏就會讓整個天下萬劫不複,但凡你有點良心,就不該這樣做。”

竹月聽聞此言不自覺的凝重了神色。他聽不太明白陳軒話裏的意思,但大概知曉了一件事。

就是陳軒手裏有一樣東西,應該是太子齊嚴想得到的東西,所以明澈來此,便是為了拿到這個東西。

到底是什麽?居然能讓整個天下萬劫不複……

竹月未免感到惶惑,正沉思着,這時,一只黑貓突然從旁邊的花叢裏蹿了出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阿意縱身一躍,瞬間蜷縮進他的懷裏,然後喵喵叫了兩聲。

與此同時,從遠處跑來的少年正着急地大喊着:“小黑!你在哪啊小黑!小黑!”

竹月擡眸望了那邊的陳翌一眼,接着又看向陳軒,輕聲道:“我的貓找到了,那我就不打擾将軍了。”

說完,他抱着阿意轉身躍上牆頭離開了那裏。

跑到這邊的陳翌正巧注意到了翻牆而過的竹月,連忙過去問陳軒:“哥,我貓呢?那個大壞蛋不會把我貓抓走了吧?!”

陳軒還在思慮什麽,聞聲稍頓片刻,立時皺起眉頭怒斥他:“說了家裏不準養貓就是不能養,況且那也不是你的貓。”

陳翌見兄長聲色俱厲,一看就是真生氣了,頓時吓得低下頭,嗫嚅道:“可……可嫂嫂說小黑看着很有靈性,而且眼睛還是紫色的,十分罕見,讓我喜歡就養着,嫂嫂都這樣說了,你總不能不同意吧。”

“你!……唉!”陳軒被他氣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重重嘆了一聲。随後他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陳翌:“你這個孩子,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陳翌擡頭,一本正經地說:“讓我養着小黑我就長大了。”

陳軒聞聲立刻冷下面容,語氣更是不容置喙:“別再想那只貓了,你趕快回房換件衣服,待會兒跟我去祠堂。”

見兄長仍是不同意自己養小黑,陳翌眉頭一皺,握緊拳頭,第一次沖陳軒發了火:“我才不去什麽祠堂,那些丫鬟護院是失蹤了,你應該派人去找他們回來,而不是祭祀鬼神,你做這一切只會是徒勞,我才不去!我要去找那個壞蛋要回小黑!”

說完,氣鼓鼓地撒腿就往大門的方向跑。

“阿翌!”陳軒想叫住他,可人已經跑遠了,他只能喊過幾個家丁,讓他們趕緊去護好陳翌。緊接着他便拖起還在疼的一條腿慢慢走進了書房,方才陳翌的話像一塊大石頭壓上他的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死去的人因他而死,活着的人還要受他欺騙……

這輩子的罪,他已經償還不清了,注定是要下地獄的,可他還是希望老天爺可以放過他的阿翌,他不多求,只求他平安就好。

陳翌還記得上次跟蹤竹月和明澈時經過的那片樹林,想着竹月的家可能就在那邊,于是,他便徑直去了那片林子。

昨晚他還害怕竹月怕的不敢睡覺,可這會兒為了奪回“小黑”,他什麽都不怕了。

“小黑,我不會讓你跟着一個壞蛋主人的,我這就來救你。”

“不要怕陳翌!你可以打敗他的!”

一路上,他一邊想着小黑的樣子,一邊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

此時已到正午,三月天本來不熱,但這樹林卻莫名悶熱的厲害,陳翌走了一段時間後,額上就已滿是汗珠。

他停下腳步,扶着旁邊一棵樹準備歇一會兒,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突然從身側傳來。

他擦汗的手立刻頓了一下,趕緊扭頭去看,眼見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正朝着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來。

陳翌以為對方是附近的住戶,想着和他打聽竹月這個人,便客氣地喊了一聲“阿伯!”

那人沒有應答,只慢慢走到陳翌面前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離這麽近,陳翌能夠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臉色青中帶紫,兩只眼睛呆滞無神,像是丢了魂似的,看上去怪吓人的。

他不禁下意識後退半步,再次開口叫了聲“阿伯。”

“您認不認得一個叫竹月的年輕人,他大概就住這附近。”

男人仍是沉默,只目光僵硬地盯住陳翌,周身隐隐透着一股可怕氣息。

陳翌被對方盯得有些頭皮發麻,皺着眉又打量了那人片刻,這才突然注意到他的小腿一側居然沾着一片紅色血漬。陳翌看得一怔,不由小聲問了句:“阿伯您怎麽受傷了?沒事吧?”

話音未落,他看到男人那雙空洞怪異的眼睛微微一動,青白的面容轉瞬之間變得愈發青紫,皮膚底下的血管居然莫名其妙的漸漸凸顯出來,隐隐約約的,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面蠕動。

陳翌瞪大眼睛,好奇地湊近想要看一眼那是什麽,誰知動作剛剛做出,那人臉上的血管猛地被撐破了,鮮紅的血水噗地爆了出來,頓時呲了陳翌一臉。

“啊!——”

陳翌當即被吓得驚叫起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都快要魂飛魄散了,一時間腿軟的怔在那裏,除了尖叫什麽都做不了。

也就在這時,面前的男人突然張大嘴巴,朝着陳翌的肩膀咬了下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趕來的幾個陳府家丁沖了過來,有一個護主的快速将那男人撲倒在地,卻猝不及防的被咬住了胳膊。

其他人見狀急忙上去幫忙,不料那男人瘋魔了似的見人就咬,幾個家丁多多少少都挂了傷。

那邊的陳翌哆哆嗦嗦的摔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擡起衣袖去擦臉上的血污。

等他終于冷靜下來時,看到幾個家丁已不再和那男人打鬥,而是全部耷拉着腦袋,一動不動的站着,樣子漸漸變得和那男人一模一樣。

下一秒,當那幾個人詭異的轉頭,齊刷刷的看向陳翌時,後者直接被吓哭了。

他想要離開這裏,可是一雙腿癱軟的怎麽都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群人如同猛獸一般,朝他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無助感瞬間漫上心頭,陳翌眼中滿是淚水,眼前朦朦胧胧浮現出他的兄長,嫂嫂,還有……小黑。

一想到小黑,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抽泣着拿起地上的一截樹枝準備和那些人拼個你死我活。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有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緊接着将他順勢帶起後往一邊退出多步,與此同時,一道紫色光芒憑空而落,瞬間護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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