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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第 9 章
少了個和他搶師尊的家夥,雲知是真的很開心,從他的觸手就能看出。
因“痛失愛子”而悲戚了許久的觸手開心地晃了晃,又忍不住靠着江予淮蹭了一下。
它們可不像本體那樣,心思百轉千回的,喜歡就是超級喜歡,先前只是因為太難過了,現在來了點精神,第一反應就是想貼貼江予淮。
剛才江予淮感受到的陰冷觸感,就來自于依偎在他脖頸處的一根小觸手。
無法被人類察覺的黏膩的水聲不斷,這方蔭蔭小院在一瞬間變得有些模糊,遠處的天空似乎都扭曲灰暗了一瞬。
漂亮少年還是那副人類的模樣,任誰都想不到,他的周圍有着無數碩大盤踞着的白色觸手,正将江予淮團團圍住,似乎随時準備将獵物拆吞入腹。
面處于觸手的包圍正中的江予淮很平靜:
“先吃飯吧,知知,一會要涼了。”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詭異的場景一下子消失,只剩下木質八仙桌與一桌再普通不過的菜肴。
雲知彎起眼睛笑,很乖地看着他:“好的,師尊,吃完飯我就去調查太虛門。”
“嗯。”江予淮沒阻止他,“你可以把我給你的儲物袋帶上,裏面有不少符篆,不需要內力,直接丢出去就能用,也算是防身。”
他現在的身份還是“沒有重生的師尊”,雖然雲知看上去根本不在意他身上的端倪,但是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好。
江予淮交代完,想了想又道:
“晚上回來的時候,能幫我從後廚帶一點菜嗎?我要準備晚飯。”
他是想起剛才雲知在糾結的事,雖然不理解,但是還是嘗試着按照雲知的意思來。
果不其然,雲知的眼睛都亮了一下,開心地看着江予淮:
“意思是說,師尊在我去調查的時候就會一直在家裏等我,哪也不去誰也不見嗎?”
江予淮:……?
他雖然困惑,但事實确實如此,于是點點頭道:“是。”
說完後,他就看見雲知更開心了,具體表現在搭在他脖子上的小觸手上。
白色的小觸手還以為自己不會被看見,開心地繞着他的脖子轉了一圈,然後在他眼前……開出了一朵花。
也不是真的花,只是用觸手的尖端模拟出了花的模樣,但也不難看出它是真的高興。
江予淮有些懂了:“你不喜歡我見別人,是指這種讓別人幫忙的程度也不可以?”
“是,我不喜歡。”
這次是江予淮自己點出來的,雲知也就沒有隐瞞。
他的聲音很輕快:“師尊不需要關心別人,憐憫、不屑或者是請求都不需要,師尊只看着我就好了,我可以幫師尊做好一切的。”
江予淮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憑什麽分給別人?
江予淮讀懂了雲知的未盡之言,沉默了一下,而後道:“好,我知道了。”
這樣的話,生活上就有很多事要麻煩雲知了,前世他是向來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盡量不讓雲知吃苦,現在想來,倒是他一直想當然了。
或許雲知本人根本不覺得那是麻煩他,反而因為自己的大包大攬,覺得自己這個師尊不重視他?
……
雲知吃完飯後去幫江予淮洗了碗,又把貓抱進了自己的偏院喂了飯,簡單換了身衣服就很有幹勁地出發了。
今天就像是做夢一樣,師尊不去關心別的雜七雜八的東西了,還主動表示自己不會出門也不會見別人,怎麽突然變得這樣好?
難道是因為太虛門真的有什麽大問題,所以師尊才如此讨好他?
雲知駕着輕功,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只身回到了無面佛前。
主要是他目前只認識從觀山居到不知山的路。
早上混亂不堪的場地現在已經煥然一新,完全看不出來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高大的無面佛矗立着,是純白的,在正午的陽光下,無面的佛像高大又詭異,居高臨下地俯視衆生。
但在看到來人是雲知時,無面佛很明顯地抖了抖。
雲知沒興趣多說廢話,直接走上前問道:“你是什麽東西?”
無面佛:?
怎麽還罵人呢?
它憤怒地睜開了幾顆眼睛,瞪着雲知。
怎麽說它也算是半個悟道期的佛像了,揍了它兩頓還不夠嗎?非要跑來羞辱它做什麽,就不能離他遠一些?!?
見無面佛沒有回應,雲知幹脆顯出自己的觸手。
白色的觸手還在暈乎乎地開小花呢,就直接被本體拉出來了,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情況。
在本體嫌棄的目光下,觸手一個激靈,直接卷了上去,一時間沒收住力。
伴随着“轟隆”一聲巨響,佛像的整個腦袋都被觸手給卷了下來,送到了雲知的眼前,還在簌簌地往下落着碎石。
無面佛光是一個腦袋就有兩三米,比雲知高出許多,雲知幹脆把這沒有五官的頭橫着丢在了地上,伸手從它的橫截面撿起了一顆碎石。
“咦?”
在看清碎石的細節後,雲知驚訝出聲。
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佛像不是白玉做的。
只見碎石之中,是一個一個小小的蟲子屍體,蟲子都已經白花風幹了,形态各異,不知被什麽物質給緊緊黏在了一起。
再擡頭看向佛頭的橫截面,滿是密密麻麻的小蟲,是足以讓人頭皮發麻的程度。
饒是雲知也完全沒想到佛像之中居然全部都是蟲子,他當即嫌棄了甩了甩自己的觸手,擦幹淨了自己的手。
他剛才居然碰了這種東西,他的手不幹淨了。
雖然連着挨了好幾頓揍,但雲知這樣毫不掩飾的輕視和嫌棄還是讓無面佛慫慫地怒了。
佛頭的橫截面處,數只眼睛長出,睜開後怨毒地看着雲知,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對付眼前這個過分的小鬼。
雲知笑吟吟的:“找死?”
所有的眼睛“唰”地閉上了。
随後,烏壓壓的黑色小蟲從各處冒出來,警惕地避開雲知,以最快的速度,如同螞蟻搬家一般舉起佛頭,艱難地往佛像的方向運。
斷裂的佛頭剛接觸到佛像,就像是彙入河流的水一樣迅速融了進去。
在雲知驚訝的目光中,一顆沒有五官的腦袋緩緩地長了出來。
只是長得十分艱難,期間不斷有黑色的小蟲子前赴後繼地往佛像中鑽,足足十多分鐘消耗掉上萬只蟲後,佛頭才算是勉強恢複到了被砍掉之前的模樣。
“……什麽惡心的怪物。”雲知真心實意地感慨。
他一直知道太虛門不正常,但是從未仔細觀察過,基本上全身心都撲在了江予淮的身上。
畢竟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怪物在雲知看來都挺無聊的,只有江予淮算是特殊的存在。
兩世,第一次認真地看向無面佛,雲知才驚覺自己居然曾和這樣的怪物同處一個屋檐下數十年。
“用人的靈魂做養料,怪不得之前上山的路上會有這麽多莫名其妙發瘋的人。”
人有三魂,生魂、靈魂和覺魂,其中靈魂是人類的思考、思維的理性。
這無面佛本該只是一窩小蟲,不知為何會突然異變,裝成佛像來裝神弄鬼,蠱惑人心,先前登頂路上那群發瘋被拖走的人恐怕都是些心地正直之人,無面佛自覺難以蠱惑,幹脆将這群人在半路除掉。
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死前嚷嚷着別人是兔子是什麽意思,但總歸和無面佛脫不了幹系。
換句話來說,能登上不知山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無面佛安靜地坐着,但雲知就是z他沒有五官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心虛,似乎實在疑惑他為什麽能一眼就看出自己是什麽東西。
不知山上長風起,雲知的白發飄散,那雙灰白的瞳孔看向無面佛,似乎能看透一切虛妄。
以人類之軀仰視神佛,雲知卻沒有絲毫敬畏,眼眸冷淡,緩緩收回剛才放出的觸手。
“我當然能看出來了。”
雲知歪了歪頭,自顧自地回答。
他對着無面佛張開手。
雲知的手指修長漂亮,而手心之中是一道漆黑深長的裂口。
他将自己本體的一部分化出來了。
手心裂口周圍的肉芽蠕動着,是還沒長大的小觸手,而黑暗之中,無數光影閃過,是雲知作為怪物這麽多年來見過的無數悲劇,扭曲詭異的臉堆疊。
低沉而悠長的呢喃聲響起,這是不屬于任何物種的語言。
手心中的祂開口:
【*******】
“轟——”
佛像一瞬間碎成齑粉,在原地堆成一座粉末小山。
“因為我也是怪物。”
清朗的少年音複述了一遍剛才那讓人無法理解的古怪低語。
這樣是殺不死無面佛的,一顆眼珠堅持不懈地從灰燼中長出,只是這次不是怨毒,而是又驚又怕。
如果說先前被雲知一筷子劈開只是讓它憎惡外加畏懼雲知,那現在無面佛就只剩驚恐了,那一點點憎惡的心理只敢偷偷藏起。
這是——這是——
無面佛沒有嘴了,說不出話,只能目眦具裂地驚恐地看着雲知。
雲知看着自己的手迅速恢複成正常的模樣,對上無面佛的那一堆灰燼:
“師尊要我查太虛門,你這裏我已經查完了,之後少做些小動作。”
“也別想着找江予淮告狀。”
雲知說着,對無面佛粲然一笑:
“我很乖的,你要是在他面前嚼舌根,我一定讓你灰飛煙滅。”
一想到今早師尊居然就是為了對付這種東西從自己身上移開視線,雲知就有了再把無面佛剁一遍的沖動。
但他也知道這樣沒用,只有最低級的修仙者才會因為“被砍”這種傷害徹底死亡。
已經半步踏入悟道期的無面佛顯然不屬于“低級”的範疇,想徹底解決,要麽用些特殊的方法,要麽找到根源所在。
師尊讓他調查太虛門,大概就是想讓他調查無面佛是如何變成現在的模樣的,又該如何徹底解決無面佛。
這麽想邏輯很對,但雲知隐隐覺得有些奇怪。
師尊為什麽非要讓他來調查呢?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後方又是一陣轟鳴聲。
雲知回頭,完全錯過了無面佛怨毒又若有所思的盯梢,往聲源處看去,隐隐看見了一個院落和升起的滾滾黑煙。
“……不知山上居然有住人的地方?”
除了觀山居哪裏都不認識的雲知思考了一下,擡步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反正是出來調查,順路去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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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