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3章 第 13 章

雲知大概弄清楚了。

鏡中伥是宋汝洋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帶進來激活的,和太虛門沒什麽關系,只是伥鬼恰好複刻了無面佛而已。

至于為什麽要救這群人,又為什麽要幫宋汝洋……鏡中伥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多半是有所圖謀。

這群人沒錢,那就只能是圖命。

為了防止鏡子真的碎掉,雲知控制着觸手團子重新跳回了書架上。

見他毀了鏡面就跑,鏡子抖得更劇烈了,雲知毫不懷疑,如果鏡子能長腿,自己現在一定會被這枚鏡子追着跑。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鏡中伥,冷笑了一聲,對觸手分身叮囑道:

“你繼續跟着鏡中伥,我明天來看看。”

當然不是準備多管閑事救這群人一命,只是鏡中伥還有用處。

被迫出差的小團子滾了滾,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又開出了一朵花花,給雲知看自己花狀的影子。

這次出差完它就想回去了,它想給師尊開花花。

雲知冷漠:“不可能。”

小團子執拗地開花,沉默地抗議本體的壓榨行為。

“你有點骨氣,師尊不愛我,更讨厭怪物,你回來是準備繼續失戀還是想讓我徹底被師尊讨厭?”

雲知冷嗖嗖地往觸手團子身上插刀。

“上次私自去碰師尊我都沒有說你了,你給我好好在外面幹活。”

随着他的話,小觸手開的花一點一點凋零了,最後重新變成了小團子的形狀。

小團子滾到了書後,自閉去了。

意思很明顯:道理它都懂,它難過,但它不聽勸,它還是想去找師尊。

頭一次從第三視角見識自己這副沒骨氣的樣子,雲知氣得磨了磨牙,直接掐斷了自己和觸手團子的共感。

一根筋的戀愛腦就是氣人,他的這些觸手就不能向他學習嗎,他可是在短短兩天內就下了往後和師尊相敬如賓的決心。

小白貓看着雲知一會自言自語,一會冷笑,一會兒又咬牙切齒的,已經徹底看呆住了。

人、人類被鬼上身了?

它“喵”了一聲跳開,半天又猶猶豫豫地探出腦袋,往雲知胳膊上撓了一爪子,試圖給漂亮的新主人驅魔。

雲知被胳膊上的痛感刺激地回神,擡手就把罪魁禍首拎了起來:

“不要鬧。”

他看了眼胳膊,沒撓出血,只有一道淺淡的紅痕,于是把貓放了下去,拍了拍正在“咪咪”叫的貓腦袋,沒管它,任它玩去了。

雖然幾次對無面佛出手都很不留情,但雲知自認為自己本質上是個很平和的人。

不管是動物還是人,只要對他沒威脅,也不涉及江予淮,哪怕在他頭頂築巢他都懶得管。

……在頭頂築巢還是要管的,他不想在師尊面前發型不好看。

等等,他剛才不是還在想鏡中伥的事嗎,怎麽又想到師尊了?

雲知懊惱地拍了自己的額頭一巴掌,躺倒在床上,強迫自己接上剛才的思路。

鏡中伥的最終目的是取代本體,因此它産生的鏡子複刻體是擁有本體的全部記憶的。

不知山上的那尊無面佛看似又慫又蠢,實際上滑頭的很,仗着雲知殺他麻煩,看着唯唯諾諾的,卻是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雲知懶得和那無面佛計較,原本是準備抓個長老來問話的,但現在出現了更方便更好拿捏的選擇。

只要捏碎鏡子就會灰飛煙滅的鏡中伥簡直就在鏡面上寫着“快來對我嚴刑逼供”這幾個大字,這也是他剛才決定明天去看看的原因。

不過——

雲知回憶起觸手團子所在的古樸的藏書閣,與藏書閣外蔥郁但陌生的景色,對自己能否找到那裏産生了深切的懷疑。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考慮,現在先休息吧。

雲知嘆了口氣,怕自己晚上睡覺壓到貓,先用觸手把貓給提下了床,然後埋進了觸手堆,用觸手抱住了自己。

自己抱着自己睡覺這種事,他已經一回生二回熟了。

.

次日。

雲知是被自己的觸手團子的尖銳爆鳴聲吵醒的。

他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分出去的觸手居然能發出聲音,雖然只是類似于燒開水的爆鳴聲。

雲知向虛空丢了個枕頭,試圖砸到遠在天邊的小觸手。

“吵死了。”

他不就是昨晚态度差了點,至于大早上的這麽來報複他嗎?

小觸手沒砸到,但床下的貓被驚醒了,雲知揉着眼睛爬起來,去看小觸手到底是什麽情況。

在與小觸手連接上的那一瞬間,雲知瞬間清醒了。

“宋、汝、洋。”

雲知氣得頭發都要炸起來了。

只見在小觸手的視角下,揣着鏡子的宋汝洋不知何時支開了昨晚圍着他的那一群人,正在往觀山居走,此時已經能看見觀山居外的結界了。

這家夥昨晚不是說要帶那群人去捉靈雞嗎?現在跑到觀山居來做什麽?

雲知如同被侵犯了領地的小獸般炸了毛,他飛速起床,馬不停蹄地往山下趕去的同時開始調取小觸手的記憶。

越是看這些記憶,雲知的表情越是難看。

只見宋汝洋今天帶着那群人起了個大早,在鏡中伥的指引下去了個雲知陌生的山頭。

山頭中全是靈雞靈兔一類的低階靈獸,看上去像是後廚自己的養殖場,這群人餓了兩天,見到雞就撲了上去,就地生火吃了起來。

宋汝洋沒動,他在鏡中伥的指引下抓了只兔子到了角落。

鏡中伥應該是用了傳音,雲知聽不見它和宋汝洋說了些什麽,但他能看見宋汝洋臉上的猶豫和不确信。

幾次躊躇後,在鏡中伥的催促下,宋汝洋終于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比較尖銳的樹枝。

他深呼吸了一下,猛地将樹枝戳進了兔子的眼睛。

血漿炸開,兔子疼得又驚又懼,拼命地蹬腿。

幾天沒吃飯的宋汝洋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硬是抓着兔耳朵不放制住了掙紮的兔子。

兔子眼球滾出眼眶,看上去好不凄慘,宋汝洋看上去有一瞬的不忍,但在鏡中伥的催促下,他顫抖着手,在驚恐的兔子身上連着劃了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随後,宋汝洋取出懷中的銅鏡,将兔子的血滴在銅鏡上。

血液剛沾到鏡子就被吸收了,而鏡中則是出現了幾只黑色的小蟲。

随着失血越來越多,鏡中的蟲逐漸密密麻麻,紛紛向無面佛的方向湧去,兔子掙紮的動作也越來越弱。

最後,兔子的後腿抽搐了兩下,徹底不動了。

這只兔子在驚恐之中被生生虐殺至死。

與此同時,銅鏡上昨晚出現的小裂紋也逐漸修複,正中央的無面佛像似乎也大了一圈。

拎着兔子的宋汝洋居然直接到了感悟期一階,周身的氣場瞬間發生了變化。

宋汝洋的手微微一用力,手上兔子的頭顱應聲粉碎。

他臉上本就不多的心虛和愧疚一掃而空,低下頭欣喜地看着自己沾滿鮮血的手,看向鏡中伥的目光帶上了幾分狂熱。

他恭敬地貼近鏡面,認真地聽着鏡中伥鬼的吩咐,又連着抓了幾只兔子後,帶着因為吃了太多靈獸而難受的衆人回到了藏書閣。

“我要和鏡仙先去探路,等确定沒有危險之後,我就來接大家出發。”

宋汝洋這麽安撫着衆人,揣着鏡子向着觀山居的方向出發了。

期間他還不忘去問鏡中的伥鬼:

“你究竟要去觀山居找什麽?那裏可是濟川仙君住的地方,他那個徒弟可不好惹。”

當時他明明都有希望成為江予淮的下一個弟子了,結果硬是被雲知攪黃了。

現在提起這件事,宋汝洋還有些忿忿。

鏡中伥不知說了些什麽,宋汝洋的表情逐漸平靜下來:

“……原來如此,那正好,你去找人,我再去求一求仙君,這次沒有雲知的幹涉,說不定濟川仙君就願意收我了。”

雲知被氣笑了。

他昨晚沒當場把鏡子砸了,已經是看在線索的份上了,現在倒好,鏡中伥居然還敢主動找上門來。

還是帶着宋汝洋來和他搶師尊。

這伥鬼不會以為他分出去的那一小截觸手就是他全部的力量了吧?吸收了幾只兔子的怨氣就妄想來複刻他?

雲知越想越生氣,不管是對方搶師尊的行為還是伥鬼的不自量力,亦或是宋汝洋對兔子的虐殺,都讓他感覺到深深的不适。

今天他非得把這個家夥揍一頓不可。

雲知這麽想着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山腳下的結界旁,第一眼就看見了蹙眉站在結界內的江予淮。

江予淮大概是在感知到有人靠近結界的時候就第一時間來了,此時宋汝洋人模狗樣地跪在地上,對着江予淮潸然淚下:

“仙君,我東躲西藏了一夜,今日才好不容易找到您,您知道太虛門上下都是怪物的,對吧?求求您救我,收留下我吧,我願意為仙君做任何事,求求您……”

他沒提回家的事,已經初步擁有了修真者的力量後,宋汝洋怎麽都不肯回家了,只想攀附住江予淮,用盡一切留在這詭異的修真界。

偷偷跟在宋汝洋身後的觸手團子又發出了尖銳爆鳴聲,顯然被宋汝洋這拜師的行為氣得不輕。

雲知卻停住了腳步。

他看向了低着頭,沒有什麽表情的江予淮。

江予淮并不是精致漂亮的類型,他符合世人對于仙君的一切想象,俊美、冷淡出塵,眉眼棱角分明,看向宋汝洋的神色很淡,帶着幾分神性。

他在誰面前似乎都是這般高不可攀的模樣。

只有雲知知道,這位仙人實際上最看不得苦難,總會默默救人于水火,就連教導他時,也總在暗示他去太虛門救人。

師尊很好,但是……

雲知咬牙。

要是江予淮把宋汝洋收進他們家,他就當場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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