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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雨過天晴,商毅清心情格外好。
他不僅沒有計較米星昨晚去夜店的事,甚至還貼心地問起案件的調查進展,需不需要自己配合給予一些資源。
“那張名片查得怎麽樣了,有什麽發現嗎?需要我配合的話可以直說。”
商毅清沒有問米星,而是轉彎抹角地去詢問胡勝指揮官。
他回味着昨晚缱绻的夢。
原來沒有性,只是簡單的擁抱,也可以慢慢琢磨其中的酸澀和甜蜜。
他向來缺少愛的教育。
對愛的理解就像是怕水的人墜落在海洋裏,恐懼又孤注一擲,漸漸地把感情擺弄成自己無法修補的模樣。
而昨晚的那個擁抱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微弱的光芒。
在宛如迷宮的深海裏,他還找不到出口,可卻看到了指引方向的燈塔。
“米星拿到了一個電話號碼,我們正在看。不過我和米星都不确定C老師給的信息是否有用,或許還需要米星再和他們接觸幾次。”
“沒必要,”商毅清拒絕,“你如果缺少人手,我給你安排。”
“不過目前的信息也足夠了,我們先順着查下去,到時候在說吧。別把事情搞得太過複雜。”
商毅清颔首認可。
确實,一個手機號能查到的信息非常多,信息技術網絡足以讓任何一個和互聯網連接起來的人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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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星将號碼交給了數據雲安全部門,很快就找到了這個手機號真正的主人:葛潇。
一位在萬京大學就讀研二的女大學生。
醫學生,Beta,專業是信息素學。
其他的資料不多,暫時還沒有收集出來,在調取葛潇信息的時候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電腦卡得要死,修了一個多小時才把信息找出來。
不過看着對方的性別米星有點疑惑:“Beta也可以研究信息素嗎?”
“Beta研究信息素的話就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而且也不用因為易感期請假。”
确實如此。
雖然擁有信息素,但是Alpha和Omega都極其容易受到幹擾,做出一些有悖常理的事情。從這一點上來看,從事信息素研究的專家更傾向于去招聘Beta學生來配合自己做實驗。
只是有時候米星也會感慨,研究一個自己永遠都不會得到也不會觸碰到的東西,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
“很奇怪啊,他為什麽會給你一個女大學生的手機號碼?”
米星也想不通。
Hints實驗室是落魄了嗎?要開始雇傭大學生當自己的廉價勞動力了嗎?
不過這個女生的專業和Hints實驗室的研究息息相關,并且她所就讀的萬京大學就是孵化了Hints實驗室的基地,彼此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難不成葛潇被迫參與了Hints實驗室的研究?畢竟是個女大學生,應該不太可能有什麽危險性。
不過再多的猜測也只是猜測,如果需要驗證葛潇的身份,還得和她進行真正的溝通與交流。
于是米星按照原計劃僞裝成手上有點緊的公子哥給葛潇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這位名叫葛潇的女孩的聲音聽起來糯糯的:“您好,我……是誰給您的這個電話啊?”
米星奇怪于她的問話方式,正常人不都是會先問對方是誰嗎?怎麽葛潇的話聽起來像是在核對電話號碼的來源?難不成這并不是葛潇的私人手機號?
按照計劃,米星交代了自己在KTV和C老師搭上關系的過程,問葛潇是否能夠提供一些賺錢的機會。
聽到C老師的名字,葛潇沉默了許久,才回了一句:“哦好的,我知道了。”
“那我們……”
“我們約個時間見面吧。我周一到周五都有課,周日需要做實驗,周六晚上吧,您看可以嗎?”
“可以的。”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氣息不穩,不像是很有底氣的樣子。
米星反饋了電話內容。
從目前信息來看,無法确定葛潇是受到脅迫還是主動配合Hints實驗室的工作,米星只能赴約。
等到周六下午,他借了輛九幽基地的車前往大學城。
僞裝身份,接近目标的任務米星做過很多次,但大多數時候,對方都是一些窮兇極惡之徒,接近他們也不過是為了更好地逮捕歸案。可這次不一樣,從葛潇的身份背景來看,她或許是被牽扯進來的無辜者。
在街邊一個小咖啡館裏找到葛潇的時候,葛潇的模樣佐證了米星的猜想。
這個女孩看起來實在是太過內向文靜,穿着也很樸素,臉上戴着個大大的黑框眼鏡,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一直低着頭,也不敢看自己的眼睛。這種人一看就是學校裏那種特別努力學習,特別認真的學霸。
當然等工作之後,就是社會最好收割的韭菜,領導最喜歡欺負的老實人,婚姻裏最會吃苦的那種結婚對象。
米星問起了藥物實驗的事情,他表現得非常緊急,希望對方趕緊讓自己去做實驗。
“那個我……我得去聯系一下我的上線,才能确定,不好意思……我……”
“沒事,那我需要等多久?不瞞你說,我最近做了點生意虧了錢,我爸媽查賬查得很緊。”
“不會很久,我明天,不,今晚我就回複你。”
“好,辛苦了。”
米星覺得談話差不多也就到這兒了,剛準備起身離開,就聽到葛潇站在自己身後問了句:“對了,我方便問一下……就是……你是Beta嗎?”
“嗯,看不出來嗎?”
“啊啊啊啊不是,我以為你是Omega,因為……”葛潇撓了下自己的臉,“我覺得你還挺好看的。”
“哈哈是你的錯覺吧。”
這個點天已經黑了,附近雖然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但這塊是出名的酒吧一條街,來來往往不少喝醉的人。米星有些放不下這個小姑娘獨自回去,就說了句送她到宿舍樓下。
兩個人在路上聊了些關于學校的事情。
葛潇看着挺沉悶,但其實還挺愛和人分享自己的生活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最近課業壓力太大,拉着米星吐槽起了他們學校,
“我們學校也挺煩的,會安排一些奇奇怪怪的課,我明明是個搞理論研究的,居然讓我們去弄什麽數控車床,而且還是必修課,逃都逃不掉。”
葛潇訴說着學校不合理的安排以及高強度的課業任務。
米星沒有說話,只是尴尬地點點頭。
果然好學校和差學校是不一樣的。
好學校會考慮學生以後的發展和綜合素質的培養,雖然那些課對葛潇來說是一種負擔,但至少學校有錢去提供這樣的機會,讓他們嘗試完全沒有接觸過的領域。或許等她再長大些就知道,這些經歷給了她完全不一樣的體驗。她或許記不得自己的每門專業課拿了多少分,但她一定記得那個她用數控車床雕刻出一枚鐵制棋子,抓着它沖到老師面前炫耀時,陽光落在棋子上的瞬間。
而自己沒有這樣的瞬間。
葛潇并不知道米星的過去,也不知道她訴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刺進米星心裏的一顆刺。
米星的大學是被繼父安排的,那位心腸歹毒的繼父希望通過毀掉自己的前途來毀掉自己的人生。
不過不知者無罪,米星并沒有在心裏怪罪葛潇。
他只覺得挺好的,自己總算知道真正的好大學是什麽樣的,雖然沒有在這裏上過課,但也通過葛潇的只言片語拼湊出了大概的模樣。
挺好的。
送葛潇進了宿舍樓,米星站在原地張望四周。
萬京大學除了科研水平一流外,在宿舍與食堂這兩項指标上同樣名列前茅。學校并不吝惜土地,大手一揮為學生建造了類似于小區的宿舍園區,并種植了不少四季常青的樹木。
走在林間小路上,這裏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避開城市煩擾的世外桃源。
米星思考案件,不知道走到何處,一擡頭就望見一個亮着光的小賣部。
門口有不少學生進進出出。
望見他們手裏拿的零食,米星有點饞了。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回事,他突然想裝作一個大學生,進小賣部買點東西,就好像這樣可以回到了自己那并不美好的大學生活裏去。
身體永遠比思維更快,米星走進小賣部裏,在每個貨架前都停留了半分鐘。
但他還是堅持了自己一直以來勤儉節約的良好品格,在裏面轉了三四圈,只買了一包辣條。
米星想起以前他偷偷拿了媽媽的五毛錢買了包辣條,還沒嘗到味道就被繼父發現。那個男人明明家財萬貫,卻為了五毛錢抽出皮帶将自己打得死去活來。
美其名曰教育米星不要吃垃圾食品,但說到底不過是覺得一個孽種不該花自己的錢,這個孽種就該去死。
現在米星長大了,可以随意地購買自己童年無法支付的零食了。
但他卻并不想吃。
傷痕累累的孩子已經不是一根辣條可以哄好的了。
一路渾渾噩噩,他提着袋子回了
商毅清在
他剛剛結束一通越洋電話,擡起頭看時間,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八點。
好在冰箱裏有一包沙拉菜,他拿出來放進盆裏,倒了些烘焙芝麻醬随意拌了下。
他做飯不好吃,米星更是廚房殺手,輕則毀掉鐵鍋,重則炸掉廚房。
商毅清随便吃了一通後又覺得不滿足,糾結着要不要點個外賣,還沒做決定,擡起頭望見米星到
“你沒吃晚飯?”米星詢問,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舉起手裏的袋子,“我買了點辣條你要嘗嘗嗎?”
米星邊說話邊撕開塑料袋,辣椒油的香味一下子漫溢在廚房裏。
商毅清被香味勾得動了下鼻子:“給我一根。”
米星乖乖地遞了過去。
商毅清拿筷子夾了根辣條,送進嘴的瞬間,鮮甜麻辣的味道一下子在口腔迸發,帶來極致的滿足感。
沒有人會不喜歡辣條的,不管多少歲都一樣。
“好吃吧,”米星像個分享零食的小孩一樣詢問商毅清:“我記得你說你小時候是在國外長大的,你是不是沒吃過這個?我跟你說我們小學門口當時全是賣這個的,我當時喜歡吃那個什麽,大刀肉,還有笨牛肉,現在都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較真勁兒,商毅清明明沒吃過,卻嘴硬道:“我吃過……小時候就吃過。”
米星有點詫異:“你媽讓你吃這種東西?”
但商毅清似乎沒有讀懂米星言語裏的震驚,硬着頭皮繼續自己的謊言:“嗯,買過。”
他眼神躲閃,米星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撒謊。
正常的母親都不會允許孩子多吃辣條。
在幼年時期,這種零食被當成是會吃壞肚子的毒藥,是會讓身體不舒服的罪魁禍首,是食品添加劑的重災區。米星的同學們都是偷偷攢下零花錢躲在角落裏吃幹淨,還要灌上一大口水,互相檢查嘴角是否有殘渣,才敢放心大膽的回
有些關心過度的母親甚至會為了孩子買了辣條而大發脾氣,變得歇斯底裏鬧到小賣部和學校,讓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米星擡起頭看着天花板懸挂的吊燈,一晃一晃的,像是孤零零的島嶼。
他應該跳起來指責商毅清說謊,扯開他的面具,大聲嚷嚷說“你是個騙子,你沒有吃過辣條,你媽媽也不會給你買這些”。
但是——
他沒有。
不僅沒有,米星還選擇陪着商毅清一起說謊。
既然沒有童年來治愈自己,倒不如虛構一個美好的過去。
反正人生已經這麽苦了,撒撒謊騙騙自己吃幾顆糖又怎麽樣?
“我媽小時候也總買給我吃,買一大包,長的方的都有。”
他擡手比劃着,就好像他口中的辣條可以做出旺旺大禮包。
“我吃過,比你買的這種好吃。”
“是嗎?我有點忘記了,那下次有機會我去找找看。算了,或許也早就不生産了吧,找也找不到了。”
他們用謊言勾勒着一位好母親的形象,卻全然不知道自己說的有多麽離譜。
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真正的母愛。
一次都沒有。
作者有話說:
兩棵小野草,沒人要的小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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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