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走錯片場

第59章 走錯片場

不對勁。

這事很不對勁。

滿心以為只要卧薪嘗膽忍過這段時間就能解放的弗萊迪徹底傻了眼,他咂摸着對方話裏的意思,怎麽想都感覺事态的發展要向他最不樂意的方向滑去。

“什——什麽意思?”他預感不太妙,“我才是這裏的負責人!”

“從現在開始就不是了。”

虞檸微笑,“除非你能再找到一幫還算聽話的員工。”

有對比才有差距,她不奪權的時候還好,有她許諾在先的條件做襯托,如果真等到離開以後還位于弗萊迪,雖然未必會引起什麽罷工,不如先前衷心還怨聲載道是肯定的。

盡管放在幽冥界還有實力壓制和性命不保這兩層,不過比野火燒不盡的野草更堅韌的是打工人摸魚的心,只要想摸,當然可以創造地點創造條件使勁摸。

“我知道你的背景肯定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某虞姓惡霸好整以暇地說,“我也不在乎以後會遭到怎樣的報複。今天這地方我要定了,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要說為什麽嘛——”

虞檸:“沃桑面有仁。”

弗萊迪:“聽不懂!”

虞檸:“?”

範大娘瞧瞧你這口音。

“行吧,普通話就普通話,”她妥協道,“我上面有人。”

弗萊迪一梗,好懸沒給她直接氣死。

他毫不掩飾地打量着對方,以期考校她話中的真實性,結果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憋氣,拿不準該不該去賭那點萬一的可能性。虞檸無所謂地由着他看,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欺負鬼的事能叫欺負嗎?

那必然不是啊!這叫替天行道!

“你放心,我不是完全不給活路。”虞檸煞有介事地安撫道,“你呢,還是留在這裏,我也需要一個知根知底的管理者幫忙——那依我看,你當個CEO吧,我不在的時候一切事務就全權交由你打理了。”

弗萊迪:“………………”

那我特麽還得謝謝你呗?

千言萬語全都化為三個字——憑什麽?!

根本用不着言語,他的眼神已經充分證明了自己的憤怒,虞檸思忖片刻,決定趁着優勢在我的局面多做做對方的思想工作。

“克魯格先生,”她熟練地發動自己的技能——語重心長地胡說八道,“您認為,作為一名合格的生意人所必備的素質是什麽?”

弗萊迪很明顯不太想搭理她,但一個聰明鬼不應該拒絕能讓自己進步的機會,所以他還是勉為其難地回答了對方,“當然是敏銳的嗅覺。”

“是,”虞檸開始跟他謎語人,“也不是。”

唉,人終将成為自己最讨厭的人。

弗萊迪:“?”

謎語人滾出榆樹街。

“嗅覺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既然要考慮問題,就得在這個基礎上繼續衍生下去。”她幽幽道,“培養嗅覺又是為了什麽?自然是為了辨別出哪裏是未來的藍海。”

“比起去競争已經十分激烈、由買家主宰的紅海擠破頭,不覺得全新領域才是更廣闊的市場空間嗎?”

“更何況,那可是一片主動權全在自己手上的賣方市場,除了我們以外不可能有誰做到。”

她又是微微笑了。

“閣下以為,我之前在臺上的那番說辭,是有幾成把握。”

弗萊迪一震,還真的被她威懾住了幾分。

他眼珠子又是賊溜溜地轉過兩圈,選了個稍微折中了些的答案,“九成。”

虞檸:“?”

這也太保守了,是不是瞧不起她。

明明是百分之百!

……才怪啦!

雖然社恐倆字本來就跟她沒什麽關系,但要講能說會道,她初來乍到的時候可是遠沒有如此熟練的,這麽久磨練出來的——往好聽了說是嘴皮子功夫,往難聽了說就是臉皮厚度,以及将毫無把握的事編得有鼻子有眼的氣勢。

“可以是十成,”虞檸沒有錯過對面那張坑窪鬼臉上露出的驚駭之色,話鋒陡然一轉,“但也有可能是五成。”

——你這也差得太大了吧!

“恕我直言,”她道,“這五成的差距完全取決于您。”

弗萊迪被這突如其來的高帽砸得不知所措。

但他也是受用的,盡管還保持着粽子的狼狽姿态,堂堂榆樹街一霸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難以克制好奇心地問出了口。

“怎——怎麽說?”

虞檸心裏有些唏噓。

這事兒啊,就跟審訊一樣,怕的不是狡辯或者反駁,而是開口。一旦張了嘴,那想說什麽可就不是由你自己了,更不用說對方還表現出了明顯的積極意圖。

早知道應該把美美子叫過來一起了,這不是她那反詐協會的未來大股東嗎!

“我剛才也說了,”她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我需要一個足以替我統籌的代理鬼,往後出資全由我負責,代理只要幫忙處理相關事務就能在薪資待遇的基礎上再拿到夠高的分成,可以說是無論具體經營得如何,都是旱澇保收。”

虞檸笑得陰恻恻的,“說實話,幽冥界要面對的可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這位置有的是有志之士願意幹,我相信克魯格老板也不會不懂過了這村沒這店的道理?”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方身上的“捆仙繩”。

弗萊迪:“……”

這是威脅吧!這已經明晃晃擺到臺面上了吧!

“不過呢,我賞識的鬼才只有克魯格老板一位,我相信能在這裏經營一座如此之大的拍賣場,您一定有自己的過鬼之處。”她話音又一轉,笑容也随之溫暖和煦起來,玩的就是個過山車心跳——但該說不說,這笑裏藏刀的感覺反而與鬼域更搭了,“也願意完全交托信任給您,您辦事,我放心。”

弗萊迪煩躁地啧了聲,被燒傷疤痕搞得跟漁網似的臉頰皺得愈加可怖。他明知道自己不應該聽信對方鬼扯的瞎話,更不應該相信這種來歷不明、手段還如此亂來的所謂“合作夥伴”。

可詭異的是,他的心底竟然不受控地湧上了一股暖流。說不清是吊橋效應還是斯德哥爾摩,他越看眼前的丫頭片子越順眼,難得收到的認可久久地在耳畔回響,誘使着說答應吧,答應吧——

這種感覺……莫非就叫做CPU嗎?

不過嘛,作為一個生意鬼,最重要的還是對方開出的條件。拍賣會的賺頭固然不小,可周期和貨源的限制就讓空檔期間的收入顯得有點礙眼了——從來不會有誰嫌錢燙手,弗萊迪也曾經考慮過是否需要搞點什麽副業,但物欲不甚強盛的鬼怪們又哪裏是那麽好鑽營的呢?

只要這丫頭片子說的是真的,那的确不失為令人心動的前景,當然,前提是真的。不知為何,他鬼使神差地覺得她的說法真實性極高,好像……好像也沒有騙他的必要,是吧!

“我再考慮一下——”他擺出賊溜溜的表情,殊不知這在虞檸看來也跟傻白甜沒分別,“我承認你說的是有幾分道理,就是這個具體的薪資待遇還有待商榷。”

她說的有個錘子道理。

認知污染真是個作弊的大殺器。

虞檸覺得自己不去幹詐騙真是屈才了。

至于現在?哦不,拉投資怎麽能叫詐騙呢!

總的來說,這結果居然能算得上是皆大歡喜,至少等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虞檸和跟在後頭的弗萊迪都很滿意。盡管他還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上了年紀的胳膊腿,但完全不失對未來許諾條件的向往,之前怒氣沖沖的頹勢

只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敵人嘛!

恰逢拍賣會剛剛落幕不久,雖然已經有賓客陸陸續續地離開,大部分仍然滞留在會場內——特別是搶到了融資名額的那些,似乎是準備再留着觀望一下,此刻見到她就馬上笑容滿面地跟他們眼中前途可期的年輕鬼打起了招呼,模樣不敢恭維到虞檸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心髒真是久經沙場到居然能這樣禁得住考驗。

如此盛況無疑是極少見的,不光是股東們,員工們也樂得跟随這位鸠占鵲巢的新東家。有的還記得要裝裝堅持階級鬥争的樣子,有的幹脆就是噓寒問暖,甚至溜個須拍個馬,虞檸只當看不出他們的真實目的,仍然是之前橫眉冷對的冷淡姿态,見到不順眼的就訓斥幾句,偏偏被她找了茬的還眼瞅着更高興了。

實打實的好處拿到手裏呢,挨兩句罵算什麽!這說明老板心裏有自己!

如果挨罵就可以漲工資,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水沼美美子:“……”

哪來的一群抖M啊!!!

不多時,虞檸準備動身離開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會場上下,難得流露出來的依依不舍氛圍在她宣布會定期回來視察後終于消散了不少——這話當然不僅僅是說給他們聽的,還有站在旁邊滿肚子小九九的弗萊迪,見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就有點心虛地咳嗽一聲,默默收起了搞事的打算。

不過……

向來充滿壞水的家夥還是沒有徹底放棄歪心思,萬一被他給找着機會了呢?

明面上的工作還是得做做的,畢竟他也很好奇那“光能量療程”究竟能賺到什麽地步。送別一結束,弗萊迪就拿着未來合夥者交給他的圖紙去找了工匠,盡管幽冥界向來都是撿着能用的随便用,就算是廢品也無所謂,該做工程的時候倒完全不含糊——他要求的東西很快就在大廳正中央立了起來,吸引着一衆圍觀鬼怪的目光。

“……喂,”不知情的員工茫然地看着它,只是路過就被那聖潔的光芒震懾了心神,連忙拉着旁邊的議論起來,“這是什麽啊?”

“聽說是祖師爺。”

他的同事打量着眼前新澆築出來的神像,同樣不失敬畏地小聲說:“多拜拜可以保佑咱們發大財!”

“信男願吃齋禮祖師爺,”言罷,同事馬上雙手合十地祈禱道,“換新老板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幹下去!”

然後多多給他們漲工資漲獎金!

高高供起的臺座上,通身散發着金光的迪迦奧特曼雕像熠熠生輝。

此一時彼一時,正在不知情地接受着衆鬼敬仰的虞檸打了個噴嚏,心說那幫家夥又在念叨她什麽呢。

回程的路甚至比來時還順利——那時候可沒有一衆鬼怪夾道相送,事實證明畫餅這種操作還是相當行之有效的,前提是畫的是有實意的餅。

她倒是真打算那麽做,畢竟有冤大頭股東們提供的資金在前,又不是要她去掏自家爹媽的小金庫,何樂而不為呢?

做的是無本生意還可以讓手底下員工全都對自己死心塌地,能搞為什麽不搞,資本家是沒有辦法收攏人心的!

不過……

在将事業做大做強之前,還有坎坷的障礙攔在她面前。

虞檸望着逐漸近在咫尺的住宅,悄沒聲地咽了下口水。

按理說她媽是可以出家門在附近街區遛彎的,她還以為一進住宅區就會被抓個現行,但到現在為止卻始終沒有見到親媽的身影,讓她忍不住開始揣度對方的怒火到了幾層。

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等要回去的時候反而産生了——呃,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情緒,虞檸不由得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要知道就在不久以前,她可是非常十分以及極其抵觸回家的。

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橫豎都是一死,那不如早死早超生!

抱着慷慨就義的心情,虞檸發現大門沒有上鎖後,一把推開了它。

然後她當場就毛了。

哪怕做好了再多的心理準備,在迎面看到立在玄關正對着自己的女鬼的那一刻,她相信沒有人會不直接從腳底炸到頭發絲。

女鬼俨然是從丈夫口中得知了他們回來的具體時間,正正好好地守在門口,還不偏不倚地正對上了她的站位。

你經歷過被親媽叫全名的恐懼嗎?

她以前沒有感受過,但她現在完全體會到了超級加倍的毛骨悚然。

女人的腦袋還是牢牢貼着肩膀的一側,覆滿厚重白翳的眼睛轉都不轉地盯住了膽大妄為的女兒,只是那原本固定在臉上的笑容變了副模樣,本該上揚的嘴角直直向下撇去,顯得一張蒼白面龐更加扭曲了。

……這絕對很生氣啊!

虞檸一陣脊背發涼,只覺得這場面比起她第一次回家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不妙。

而且,這似乎不是錯覺。

身後的一衆鬼怪也緊張地觀望着局勢,虞檸還要多個手段。她隐隐約約聽到了一點不同于街道上喧鬧的聲音,原本還不死心地尋思着是幻聽,結果那配樂就肆無忌憚地彰顯起自己的存在感——俨然是斷斷續續哼唱着的幽冷女聲,足夠讓刺骨的寒冷感順着脊柱一寸寸地向上爬又滲進骨髓,要擱都市傳說興盛的年代怎麽說都得評個世界第四大禁曲。

虞檸:“…………………………”

她媽的戰歌甚至都變回去了!

“媽媽,”她讪讪道,“你聽我解釋……”

話音未落。

她落進一個冷冰冰的懷抱裏。

虞檸愣住,完全忘記了再有任何動作。

摸着良心講,這壓根算不上什麽舒适的擁抱。女鬼那異于常人的體溫足以凍得牙齒發顫,她的肢體也是僵直的,缺乏任何能令人安心的暖意,硬邦邦得只會讓被抱住的對象恐懼萬分。死後拉長的身體長手長腳,腦袋也快頂到天花板,非要低頭下來用胳膊圈起比自己矮了不少的高中生,姿勢更別扭得要命。

然而——她的心境與當初在牌位前的時候截然不同。

意識到這一點時,虞檸罕見地産生了一點真真切切的難為情來。

“我沒事啦,”她不好意思地拍拍女鬼的肩膀,“我知道爸爸媽媽你們擔心我,也會反對我去,所以我才不敢告訴你們,我這不是安安全全地回來了嘛……”

她聽到耳邊傳來了毫不掩飾的冷笑。

“你——最好、是。”

虞檸:“……”

還是很生氣啊!

她當即決定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好好做人,在親媽消氣前老老實實扮演好乖女兒的角色。女鬼松開胳膊後任由對方上下打量起自己,在确定沒有任何外傷後才稍微顯出了雨後初霁的模樣。

“內傷——呢?”她媽媽不放心地問。

美美子緩緩打了個問號。

“她不把別人氣出內傷就不錯了!”她忍不住大着膽子吐槽道。

女鬼一臉滿意。

美美子心說果然每個熊孩子背後都有個熊家長,跟過來看戲的周菁菁不客氣地“噗”了聲。

她的笑聲也吸引了女鬼的注意力,後者近乎是本能地精準挑出了本來不屬于家中住客的兩人——熟練得讓人心疼,不敢置信地問:“這、又是?”

……她媽怎麽又快暈了!

“同學!”虞檸連忙辯解道,“我同學,不是我撿來的!我爸也見過的!”

周菁菁:“?”

你為什麽這麽熟練啊!

吐槽歸吐槽,她還是立馬開朗地跟女鬼打了個招呼,俨然就是家長眼中最乖巧的那種朋友類型。站在一旁的白曜也換上了自己慣有的溫和笑容,很有禮貌地說了聲“阿姨好”,只剩下知道他真正輩分的幾人槽多無口。

他恍若不經意地看向了某個位置,雖然那裏除了隔着的那堵牆以外什麽都沒有,可熟知這棟房屋構造的人輕而易舉地就能辨認出那方向的盡頭就是偷天換日了供奉對象的神龛。

虞檸只當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盡管早就有了感應,但在親自确認的那一刻——

微妙。

非常微妙。

半晌,他也權當無事發生地挪開了目光。

虞檸悄悄在心裏吹起口哨。

你醒啦?

你教徒已經不是你教徒了。

兩“人”當然也并非不會察言觀色,湊完這個熱鬧就識趣地說自己要回家而先行離開了。寄住在房子裏的其他鬼怪在魚貫而入後也立馬各做各的事去了——他們可摻和不來食物鏈上層的矛盾,虞檸決定搶先避重就輕地打打感情牌,連忙獻寶似的将親爹壓縮包捧出來,準備展示一下自己的革命鬥争成果。

媽媽沒有反對她的做法,或許她也已經等這一天等得很久。無頭屍體早就守在沙發上了,很配合地讓女兒将失而複得的腦袋放在了脖子的橫截面上。

那顆頭顱上的神情也很平靜,虞檸不由得想起他在庫房睜開眼睛時也沒有多大的感情波動。僅憑這一點,她就能夠斷定以這寵辱不驚的程度……盡管死亡确實會讓人看開吧,但種種跡象聯系在一起,都在告訴她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經過最開始的親爹拼圖,她在對待殘肢這方面完全是個熟練工了。就像任何一個分裂的部件,人頭在即将接觸到橫截面的瞬間就嚴絲合縫地與其融合在了一起,恍若它從來沒有離開這具身體一般,成為了一具完整的屍體。

這一刻,她的感想竟然是——“她爸沒腦子”終于是罵人而不是實事求是了!

不光是她,還有偷偷瞥過來吃瓜的鬼怪們,女鬼也在定定地凝視着這邊,眼神中的複雜不言而喻。很顯然,她對對方的這副模樣同樣是闊別已久了。

虞檸不得不打斷了自家父母的世紀對望。

她咳嗽一聲,驚得夫妻倆雙雙回神,然後,虞檸從兜裏摸出了那只有些潮濕發軟而變形的紙鳥。她考慮了很久,到底沒有自己拆開,轉手将它交給了媽媽。

女人接過這薄薄紙張折成的小鳥,僵硬的神情間居然也瞧得出幾分怔忪,她也不立刻拆開,轉頭望向沙發上的丈夫——他已經重新好端端地完整坐在那裏了,于是她還是先将它收起來,過長的手指難得顯出了小心翼翼。

虞檸又清清嗓子,“爸爸。”

說來慚愧,盡管張口“爸”閉口“爸”地過了這麽久,但真對上親爸的這張臉,她倒真有點不适應了。

她都習慣了只盯着缺斤少兩的身體說話了!

好在她爸沒腦袋的時候是個樂天派,有腦袋的時候依然是個樂天派,盡管這麽久不說話,出聲的時候有點生澀和不太順溜,還是第一時間充當起了氣氛組,“依我看啊,這次就不要太和囡囡計較了,囡囡這也是為我們打下江山啊!”

女鬼:“???”

虞檸:“……”

爸,答應她,她滿口跑火車的時候不要跟着舞可以嗎?好羞恥啊!

轉頭,她爸又轉頭問了:“囡囡,怎麽了?”

“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虞檸也不玩虛的,直截了當道,“爸,你應該知道我在好奇什麽,所以——是嗎?”

“沒錯,”他肯定地說,“你在女承父業。”

虞檸一噎。

……還真是啊!

壞了,她成官二代了。

“折騰來折騰去,只有我被蒙在鼓裏,”如果怨念有顏色,那一定是黑色,虞檸嘴角抽搐地抱着胳膊,周身的黑霧簡直有如實質,“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還是支援部那寬敞的辦公室,豎鋸附體的人偶不置可否地翹着二郎腿坐在她對面的桌子後,兩只塑料眼珠向側上方翻去,一副沒聽見她在說什麽的神游模樣。

……你是木偶就不要做這種表情了!超明顯的啊!

“我說為什麽活動資金怎麽那麽順利地就批下來了!”虞檸越扒拉越忿忿,“這也在你的算計範圍之內嗎,約翰!”

她咋呼來咋呼去,老爺子覺得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的形象——他雖然不在乎這玩意兒,但還是有必要挽留好不容易得來的下屬,最起碼不要背了心嘛。

他挑了個巧妙的說法,“不完全是。”

虞檸可不會被糊弄過去,沒有人——比她——更會玩文字游戲。

她毫不猶豫地戳破對方,“也就是說還有一部分是。”

“确實是這麽回事。”豎鋸承認了這一點,“事實上,當初的考察就是基于這點——我認為可以破格進行觀察後的錄取,考慮到你遺孤的身份,才沒有遭到更多的反對。”

“批款順利通過也是因為要盡可能地回收烈士遺骨,無論如何,至少不能讓它們落在敵方手裏。不過,就像我之前說的,支援部的事就算在巴別塔內部也是高度機密,當年的犧牲者名單早早被封存起來束之高閣,我不方便對你提起這點。”

“除非你自己發現。”

虞檸磨磨牙,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但我還有個問題,”她想起自己艱辛的打工路,不由得悲從中來,“你們就是這麽對待遺孤的嗎!”

知道她窮成什麽樣了嗎?!

“是的,你要知道我們還在試圖解決大災變的遺留影響,結果對方又搶先一步滲透進來了。為了避免招致報複,你在成年前享有的是和其他孤兒同等的待遇。并且因為當初資源匮乏,你父母沒能給你留下多少遺産。”豎鋸解釋道,“如果不出意外,校方的援助會保證你最起碼的衣食住行,等到你成年參加工作,應有的撫恤金會以社會福利金的補助形式按月發放到你的賬戶,直到發完為止。”

虞檸默默移開了目光。

其實倒是有的,不過全在陰間了。

豎鋸的說法倒是勾起了她的思考。

……以她所知道的情況來看,這樣的考慮的确不無道理。

如果真是為了報複——那一切是以她為開始的那個基點的原因就說得通了。

“還有一點,我想你也猜得到了,”豎鋸道,“當初你父親坐的就是我的位置。”

“這個,”他隔着桌面用木頭手指敲敲之前取出紙張的抽屜,“也是他最開始發明的。起初似乎是為了郵送家書——那時候在城外可沒有什麽便捷手段,信號會受到磁場影響,後來大家都發現很好用,就漸漸傳開了,雖然僅限在支援部內部。”

木偶眼睜睜看着對方的眼神開始放空,“……傻了?”

虞檸回過神。

“這真是,”她感慨道,“虎女無犬父啊。”

沒想到她爸還有這一手呢。

豎鋸:“???”

這不該是他的詞嗎?怎麽還自己說出來了,臉呢?!

……等等,她是不是還反過來說了!

虞檸:“不要在意這點細節。”

這是細節嗎?!

算了,豎鋸早已看透,跟這家夥計較來計較去只有被噎死的份。

“我想你也知道,今天叫你過來不光是為了彙報這件事。”他明智地換了話題,“開誠布公地說,受到侵蝕的‘內部人員’排查已經有了一定進展。好消息是,源頭基本可以鎖定在倉管部。”

虞檸有些驚訝。

居然是倉管部門,而非直接與怪談打交道的特遣隊,這也就說明……可能是作為戰利品夾帶進來的、或者通過不明途徑流入的某樣東西有問題,接觸時間越長,受侵蝕程度就越深咯?

“壞消息呢?”她問。

“雖然可以通過技術手段檢測出暗能量最集中的地段,但這次采取的入侵方式與之前不太一樣,分攤到每個人員身上的都極其微量,不誇張地說,甚至比一些可以劃進健康範圍的特遣隊員的能量水平還低。”

虞檸沉吟:“但他們又确實受到了影響……”

“能确定被侵蝕的對象神智無法自控嗎?”

豎鋸:“?”

“我們确實運氣不錯地找到了一名受到過多影響的被侵蝕者,他的正常人同事舉報時作證說目擊了他在某些時刻的異變,之前還以為是錯覺。經過調查,可以肯定他的思維方式産生了某些異化,”他說,“但連他也說不清自己的同類還有哪些,只能暫時地收押管理。”

“行,”虞檸點頭,“那就簡單了。”

豎鋸:“??”

沒有存放任何貨物的偏僻倉庫內,身着藍色制服的人們議論紛紛地聚集在此。

上到領導下到臨時工,倉管部門的所有人員都集中在這裏了,他們也不清楚自己是為什麽被叫過來,只是按照傳達來的指示分成數列站好,再在中間騰出一小片空地。

不多時,倉庫大門被徐徐推開,被武裝齊備的特遣隊隊員簇擁着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個比常人身高矮些的木偶,吃過小孩似的紅嘴唇讓它雪白的臉更加令人生畏,還——還有一個戴着奧特曼面具的少女。

倉庫內的大部分人都沒有聽說過巴別塔還有個奇形怪狀的神秘部門,此刻瞧着他們多少有些驚疑不定,但看着周圍的隊員們又稍稍安下了心,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先瞧瞧情況再說。于是,那迪迦代言人也向前邁出一步。

“大家好,”她微笑道,“我說幾句。”

就在大家都屏息靜氣準備聆聽她的發言之時,她一張口——

竟然當場唱了起來!

不僅唱了,還自帶立體混響,一時之間,充滿濃重風情味道的配樂響徹整個場地。魔性的咖喱味旋律洗禮了耳朵,害得聽到的人都不僅想跟着“多冷的隆冬噠噠噠”,迎歌起舞地來配合它的節奏。

當然,因為恥度太高,也只停留在想想的範疇。

但是真的有人付諸實踐了。

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他們卻真心地沉浸在旋律裏,搖晃着肩膀,扭動着腰胯,甚至一邊一句句地接着歌詞,一邊默契十足地跳起了群舞,仿佛早已排練了無數遍。

出列的家夥一個接一個,看得還愣在原地的那些人目瞪口呆,甚至開始思考不參與其中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可——臣妾做不到啊!

眼瞅着半天都沒有新的舞蹈團成員加入,虞檸絲毫不以假唱為恥,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果斷地按下了收音機的暫停鍵。

音樂戛然而止。

豎鋸:“……”

其他員工:“……”

卧槽。

出列尬舞的員工們:“……?”

“真相只有一個——”

虞檸斷然往那邊一指,“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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