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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夢中沉淪。
醒了千千萬萬次,都走不出來。
縱使萬劫加身,怕也沒這般難捱。
乍然睜眸,已天光大亮。
桃淵林寧靜如昔,天啓掙紮爬起,發覺自己竟是在樹底下躺着,花瓣紛紛揚揚灑落滿身。他頭痛欲裂,當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立時僵住。
——月彌,她竟沒有走?
紫衣妖神坐起身,薄唇微動,怯于開口。
跟幻夢中截然不同,明豔動人的星月女神沒有在他靠近時散做煙塵,那張鮮活而充滿生氣的面龐直直地望過來,朱唇皓齒開合:
“你就說怎麽辦吧。”
她雙手叉着腰,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天啓正不解其意,只見女君冷哼一聲,長袖輕甩,空酒壇叮叮當當滾到他腳邊:“埋了七萬年的桃花釀啊,我自己一口都沒喝,全被你給偷光了!”
“不……”你昨夜分明飲過。
稀裏糊塗的真神一個“不”字剛剛脫口,那橫刀闊馬樣樣都行的女君兇悍的眸光已斜過來:“不甚麽不,這事兒沒完。縱然你天啓乃是真神,也沒偷我酒喝的道理,我要告訴炙陽跟上古去!”
很有幼稚學子威脅打小報告的風采。
她倒也真的曉得,自己萬萬不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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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彌……昨夜的事,難道你都忘了?”
天啓扶額,稍稍靠近她一步,試探問道。
“唔……沒忘!”星月女神似乎怔愣剎那,随即嗓門更大:“我在月華府喝醉了酒便睡着了,醒了來桃淵林想挖酒出來,結果便将你這賊抓個正着!”
所謂理直氣壯,氣場聲勢決不能輸。
念及此處,月彌氣咻咻地揪住天啓手腕,星眸瞪得極圓:“走,咱們去朝聖殿分辨分辨。”
向來散漫又乖張的妖神被她這麽一帶,踉跄了半步,卻沒揮手掙脫,反而又靠過去些:“賠,怎麽不賠呢?我喝了你多燒壇酒來着?”
“啊,這怎麽也得有個十幾二十。”他側首,漫不經心地瞥了眼亂七八糟的酒壇子,很敷衍地報了個偏大的虛數。
修長食指往上勾了勾,牽住她的小拇指,賠着笑道:“我親自釀了還你,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決不敢有絲毫怠慢,可好?”
“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妖神。”星月女神微微眯了眼,仿佛頭天認識他似的。頓了頓,右手捏緊他的食指,從自己左手上一寸寸扳開,義正辭嚴道:“然本君并不吃這套!”
語罷,她改為揪着他的腰帶,大步往朝聖殿而去,只給他留下個倔強不受美色所誘的後腦勺。
天啓總覺衣褲頗有搖搖欲墜之錯覺,卻不忍心為自己争取片刻的喘息,路上不知以淩厲眼風斥退吓走了多少過路的神君仙侍。
*
“無妨,月彌原本一抹靈識已轉生成凡人,是你以壽數做代價重塑的神體……如今魂魄不穩,記憶不全,白日黑夜判若兩人,正是緩慢融合的表現。”
“倒是你。”炙陽清了清嗓,拿眼角瞟天啓:“你看看自己這副模樣,滿身酒氣,成何體統?!”
紫衣真神略松了口氣,卻連忙賠笑道:“月彌,你也聽見了,是你忘了……其實昨夜在桃淵林,我們酌情共飲很是開懷……”
見星月女君狐疑的目光瞪過來,顯然并不肯信,他又話鋒一轉:“自然,喝了你那麽多陳釀還是得怨我的,所以咱們之前說的補償依舊作數!”
“誰要你釀了,你的酒能有我那些桃花釀好喝麽?何況還要再等這數萬年,有這熬的時辰,我不會自個兒釀?”月彌輕哼了聲,不屑道。
她早就甩開了揪住對方腰帶的手。
雖覺得天啓不要臉,但自個兒還是很需要講些儀态風度的。
“哎—”當年的女君那是再好哄不過了,現如今軟硬不吃,真教天啓急得口燥唇幹,急聲道:
“那我殿中不論甚麽酒,抑或是別物,你看中了盡管去取……啊我那兒珍藏的美酒并不少,你但凡有喜歡的,我再去渤海之濱取千年玄冰給你鎮酒!”
倒還是很有誠意的。月彌心想。
她雖向來也不覺自己很大度,但見炙陽上古白玦三人也都在旁神情帶笑,似乎這出鬧劇怪有趣,不由擺了擺手:“罷了,也就十幾壇酒。昨日我三車無花果酒都宴請賓客飲盡,這些也算不得什麽了。”
“既是我讓天啓真神喝的,就喝了呗,酒嘛,就得盡興……”只是可惜,竟想不起來是何滋味,也想不通自個兒怎麽就舍得請對方共飲了。
她這六萬多年消散于世,做神仙與凡人時的記憶都亂糟糟擠在腦海裏,片刻也理不出個思緒來,久了性子倒變得比原先還要豁達。
——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了。
做神仙嘛,開心就好了,多思無益。
她依次望向衆人,丹唇擠出絲淺笑,最後朝上古辭別道:“走啦,我犯困,再回去睡一覺。”
混沌主神自然道好,含笑目送對方。
紫衣妖神卻“欸”了一聲,擡腳便想跟。
但他并未能出了朝聖殿。
“不是,你們攔着我做甚麽?”他有些心焦,擔憂月彌這一走,月華府從此變本加厲愈是要給太初殿吃閉門羹,且委實想不通有何事需要自己逗留。
“這事兒……”炙陽的面色劃過絲凝重,但與白玦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很好的隐藏了起來,慢吞吞踱步而出:“你們同他說罷。”
“究竟怎麽了?”天啓蹙眉追問。
上古稍醞釀了下措辭,含混道:“天啓我問你,你如今待月彌,是個甚麽意思?”
“什麽甚麽意思?她都快把我這個人忘光了,我能有甚麽意思。自然是盼月彌早些記起來,到時候她要打要罵我都受着,還有她這魂魄不穩的毛病真挺需要操心的,我都怕我一個沒注意,教人給哄騙了……”
紫衣真神揣着手,目露沉重。
自個兒嘀咕了一陣,越想越擔心,又催促道:“你們到底有什麽事兒,說呀!”急着走人呢他。
“我……”上古似仍有些猶豫,剛張口,白玦輕輕打斷了她的話,正色道:“也沒甚麽,只是月彌如今情況其實頗有起色,每日裏都輕松歡愉,上古是怕你操之過急,反而教月彌不痛快了。”
紫衣妖神暗自琢磨,卻是這麽個道理。
“哎呀我心裏有數,只是她如今失憶似有些讨厭我,我又不好将從前那些事兒樁樁件件都道歉說明白,憋着也實在……”
他嘆了口氣,又略微翻了個白眼:“冰塊兒,就這麽件事也值得特意留下我交代,你真是越來越婆媽了!”
白玦笑了笑,不同他一般計較。
直到紫衣揮手無蹤,上古仍糾結不已,不停地來回走動:“原以為一切都能水到渠成,可誰能想到,月彌體內那抹靈識竟未被吞噬,而是在融合?我們這樣做,對他們究竟是好是壞?”
“月彌有多愛天啓,這我們都清楚;天啓這些年又擺明了是當局者迷,需要人推一把。事已至此,難道你是擔心,月彌恢複了全部記憶後,會……”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
“以前都是她照顧我,如今卻換我看護她了。”上古勉強綻出笑顏,将腦袋輕輕靠在白玦的肩膀上,輕聲細語:“我了解月彌,她待天啓用情至深,而且他與那妖君原就是一個人……只盼她能永遠像現在這般,日日歡喜。”
“當然,天啓和月彌,他們都會得到幸福的。”
白玦溫柔地撫摩心上人的烏發,聲音輕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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