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發子彈 | 江明煦7

第021章 第2發子彈 | 江明煦7

【21】

陸洲把帽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掼,十幾個玉梭魚成員屏住呼吸,等着暴風雨的襲擊,誰知,卻一直沒聽到聲音。

隊長盛岸硬着頭皮:“尉将,別生氣,幸好來得及時。”

陸洲打斷他:“解散!”

啊?解散?

陸洲咬牙切齒:“不解散還等我給你們頒個及時獎啊,都杵這裏幹什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直接走好像也不太對,盛岸說:“這樣,季容夕你留下……”

陸洲:“一個別留!”

都被趕出來了,這個月的優秀獎算是泡湯了,盛岸瞅着一群大老爺們發愁:昨天忽然被召集過來,早晨忽然重裝上陣,剛才忽然沖進去救出了自家隊友。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算了,來都來了。

盛岸振臂一揮:“走!哥帶你們逛夜場!別TM浪費了煙寧的大好夜生活!”

白天風景好,晚上更旖旎。

白景瞅瞅時間,晚上十二點,他簡直是一顆陀螺啊。

白景從邊緣部隊回來,好好地休個假,半分鐘沒有休息。一回家,被老爸老媽指使着明裏「拜訪」暗裏「相親」,精疲力盡敷衍完;又接到經紀人的委托,安撫因《風花》差評太多而暴躁的白維舟;針鋒相對地耍了半天嘴皮子,把這小子教訓完,順帶着翻遍人脈庫弄點影視資源扶一扶他;才消停了,就接到陸洲的信息,讓他立刻幫忙整一整江明煦,要快,動作要大,負面效應要強。

當老子是誰啊,齊天大聖無所不能嗎?

江明煦又特麽是誰?

軍界商界,兩不相幹,還好大企業底子都不清白。白景又把人脈庫輪了一遍,折騰了一天,可算是差不多了。想着終于能閉眼睡個覺,又被陸洲一個電話吵醒:“來煙寧,海景不錯。”

白景只想睡覺:“……”

奈何發小的語氣太喪,夾雜海風呼嘯的背景音,跟要跳海似的。吓得白景趕緊開私人飛機過來。這一看,呦呵,來對了,這是受什麽打擊了,一臉的萬念俱灰,前兩天,分開時不是這個色兒的啊。

白景喝了一罐冰飲定定神。

海風呼嘯,吹亂短發。

陸洲冷漠臉:“辦得怎麽樣?”

白景啧啧:“好得不能更好了,江明煦等着3只黑天鵝從天而降吧。第1只馬上起飛,你關注一下熱搜;第2只在明早開盤前突襲;第3只在江氏發布聲明之後。到時,市值肯定大跌,關鍵是公司名譽受損,夠他折騰一陣子。”

陸洲卻沒有任何高興,趴在欄杆上,有點醉醉的大舌頭:“我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幹什麽,吃多了撐的嗎。”

白景:“我去,你想清楚啊,3只黑天鵝發酵起來說不定會怎麽樣。”

陸洲喝了一口悶酒。

不說停手。

白景奪過啤酒罐:“別喝了,我扶你回去。”

陸洲:“不回!”

兩人一掙一奪,陸洲順着欄杆下滑,白景連忙拽住他,沒拽起來。陸洲滑下直接坐到地上,背靠欄杆,仰頭看向星空。白景幹脆也坐下來 ,靠欄杆一起看海景,聽故事。

陸洲悶悶地問:“你說,與17歲遇到的人牽手,直到70歲還一起醒來,是不是特別浪漫?”

白景:“當然,哪有比跟初戀一生一世一更純潔美好的。”

陸洲:“那20歲呢?”

白景:“20歲怎麽了?”

陸洲驟然憤怒:“20歲遇到的就不美好嗎?特麽我就遲到了3年!差哪裏了?顏值?性格?家世?20歲就老了嗎!20歲就不純潔不美好了嗎!”聲音一大,吓得海鷗撲棱棱着翅膀飛散。

白景轉過彎來了。

頓時暗爽,這是報應啊。陸洲曾經是多少人的初戀,都讓他拒絕了,不知傷了多少讓人的心。所以,上天故意安排一個情敵——「白月光初戀」來惡心他,天道好輪回啊。

白景語重心長地說:“年齡不是關鍵,凡事有先來後到。”

陸洲憤然:“那怎麽辦,時間能重來嗎?就非要較這個勁嗎?非要那個人有意思嗎!你說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欠!”

喲,你別指着我的鼻子罵啊。

白景嫌棄地說:“我以為什麽事,大老遠折騰我過來。”

糾結個屁,誰沒點過去。你越糾結,他們越來勁,你就看他們折騰。他們要是最後在一起了,更好。他是白月光,你還是朱砂痣呢。你有空了,就在他倆面前晃悠一下,保管白月光也惡心得不要不要的。

陸洲聽完都無語了:“滾滾滾!殺敵一千自損一千萬!”

白景:“我這叫灑脫!”

海風一吹有點冷。

白景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你糾結的是誰啊,那個禽獸夕助理嗎?”

陸洲:“再說,打死你!”

好好好,不說了,都這樣了還護着,真當自己傻啊什麽都看不出來。坐着八卦也不是事,白景費盡吃奶的力氣,連拖帶拽,把陸洲弄到最近的酒店。一路上,沒少費勁,扶着扶着,白景往後一瞅。

聽了一路、跟了一路的人影有點眼熟啊。

艹,折騰不死你們。

海邊的小店很多,十二點了也沒打烊。

季容夕踟蹰了一下下,走進花店,正瞌睡的花店小妹眼睛一亮:“先生想買什麽花?”得知這位帥哥是想道歉,小妹眼神更亮,熱忱地介紹了情侶道歉黃玫瑰、歉意深情勿忘我、一生守護滿天星、難以言說的愧疚康乃馨……

季容夕捧着康乃馨,敲門。

陸洲暈乎乎的,腳踩雲團打開門。先看到很大的一大捧康乃馨,紅的,粉的,黃的,白的,花慢慢下移,露出一張令他窒息的臉。醉出幻覺了嗎,陸洲歪着腦袋,發愣。

“誰啊?”白景從後面問道。

季容夕越過陸洲,看過去,白景只穿了一條白褲衩,大喇喇地站在後邊。

氣氛一僵。

“打擾你們了嗎?”季容夕無聲笑笑。

“我們?”陸洲忽然回頭,義正言辭地命令,“白景,你,滾出去,立刻馬上!”

服務員紛紛側目。

被各種怪異的目光刺激,白景趕緊圍了一毛巾,惱火地敲門:“我艹你大爺,陸洲你個混蛋,我衣服呢?”哐,門開了,衣服飛出來,哐的又關上。這不是因為弄髒了才脫下來的麽,白景錘門怒吼:“我的手機!我的通訊器!我的飛機……”

咣的一聲,門開了,稀裏嘩啦扔出一堆東西,季容夕叉腰斜目:“還有什麽!”

“我艹,你們這對狗男男折騰死算了!”

哐當。

關門聲餘音震耳。

可憐的白景在旁人的「被人捉|奸在床,活生生趕出來了」的鄙視下,灰頭土臉地開了個房,洗洗睡。可算消停了,頭一歪,睡死過去。夢裏正放飛自我呢,嗡嗡嗡,又被震醒,他艱難地摸過手機低吼:「MD你最好有正經事」。那頭,陸洲輕笑:「黑天鵝只飛了一只吧,剩下兩只放生了。」

白景:「你……你們滾!」

……

季容夕自制了一大杯冰楊梅汁,圓圓的尖嘴大杯子,泡着楊梅、橘瓣、檸檬、小藍莓,煞是好看。陸洲側頭盯着康乃馨不說話,眸子黑是黑,白是白,特澄澈,眸光爍亮,跟平常的倨傲端着的做派完全不同。

季容夕遞上酸津津的楊梅汁:“想什麽呢?”

陸洲嘟囔:“你打哪兒弄來的花?”

季容夕:“兩小情侶鬧分手,扔了一地,你要喜歡我再去撿幾枝。”

陸洲悶悶的:“他們怎麽不送玫瑰,活該分手。”

我能替那對不存在的情侶揍你不?季容夕輕彈一下他的腦門:“喝完睡覺。”陸洲一點點喝完楊梅汁,乖乖地鑽進被窩,只露出腦袋。不看康乃馨了,改看季容夕,目不轉睛的,顯然醉迷糊了。

季容夕擦去他嘴邊的果汁:“看我幹什麽?”

陸洲:“別人不理解,也無所謂,時間會證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季容夕愣了:“嗯?”

陸洲往被子裏縮了縮,半蓋住嘴唇,帶點兒賭氣一樣的鼻音:“我也會證明,是因為有你,他們才能有幸存下來的奇跡。”

季容夕恍惚了一下。

低頭笑了。

獨入黑夜,忘了歸程,迷茫至今終于等到這一刻,有人告訴自己,捱過去的黑暗都有意義。世上有命中注定的背道而馳,也有恰逢其時的相遇。

季容夕再擡起頭時,陸洲睡着了,臉頰醺紅,如夕陽下剔透的暖玉。

不知道摸上去是不是潤潤的。

江明煦的聲音忽然響起:「我不要你肮髒的喜歡」。

所以自己幹了什麽?

還是別太唐突吧,季容夕小心地收回了探出去的爪子。

梁南正在監視任務目标。

季容夕走進視線。

梁南白了他一眼:“呦呵一整晚上哪浪去了,你還記得咱們是來任務不是旅游的啊!”

“記得,今天是最後期限,走吧,任務目标中午11點約會他第7號情人。”

“行程表上他要去財務公司聊合作啊。”

“賭一個月的夥食。”

“賭就賭!”

中午11點15分,血濺三尺,任務完畢。

彙合後,梁南悻悻然:「你贏了,這兩天你沒管任務,還能調查得這麽清楚?」季容夕輕笑:「任務在我心,無論幹什麽,我都不會忘記任務。」梁南嘟囔:「你這麽敬業會沒有女朋友的。」

陸洲搖下窗:“上車!”

季容夕回望一眼江氏大樓,跳上滿載一車隊友的中巴車。

車飛速地往前開,車上的廣播播放着最新消息:「……随着淩晨爆出的這個大醜|聞,XX公司的信譽轟然倒塌。江氏集團作為該公司最大的合作夥伴,也将受到一定牽連……」

梁南撞了撞季容夕的胳膊:“诶诶诶诶江氏集團不就是昨天的那個、那個……”

季容夕溜了一眼陸洲:“夠折騰一陣了。”

坐在最前方的陸洲無聲地笑了笑,往後瞥了一眼,恰好對上了季容夕若有所思的對視,暮秋驕陽,明豔而暖。

車直接飙到一塊平地。

一架私人飛機早等在那裏,螺旋槳不斷旋轉。

白景急得滿頭大汗:“陸洲你快點啊,要錯過發射時間了,別吻別,別說話,趕緊上!”

陸洲:“……”

季容夕:“……”

玉梭魚衆隊友:“Yooooooo……”

陸洲回看季容夕一眼,什麽也沒說,跳上了飛機。

陸洲每隔一兩個月才回來一次。

每次只呆兩三天。

季容夕第一次生出隐隐期待,下一次回來是什麽時候呢?

時間允許的話,也可以一起做點什麽,比如看電影看海看雪山什麽的。

再一次見到江明煦。

是半年後。

季容夕正在糾正梁南的一些不良習慣。梁南長進神速,一是因為盛岸的高壓訓練,一是他自己的悟性和天賦都很不錯。

“梁南,你得弄一把趁手的槍。奧地利BW的布氏鹿,指向性絕佳,近身攻堅強,很适合你。”季容夕建議。

“我申請試一試。”

“上邊不會同意,得自己去黑市買。”

梁南驚得下巴都掉了:“咱是正經軍|人,能去黑市嗎,再說哪有黑市。”

這就是季容夕特喜歡梁南的地方:這麽大個人,還這麽天真,明明殺過人濺過血——那些是壞人當然沒有壓力了,梁南這麽解釋。季容夕期望他永遠這麽天真。

就這時,陸洲的命令信息突然來了:

「14:00,去江氏大廈。」

季容夕很意外,創造見面機會也犯不着選那裏。提到江氏大廈,就想到江明煦。那次後,他沒找過江明煦,彼時太傷人,他也還無法坦然地面對自己造成的那兩條傷腿。

江氏大廈底下七層都是購物中心。

周末,人山人海。

三樓是孩童專區,清淨點。季容夕轉了一圈,來到一個散打培訓班,隔着大塊的透明玻璃,裏面一清二楚。

十來個小孩在練散打。

纖細的胳膊纖細的腿肉肉的小臉蛋,有模有樣。

幾個家長在外邊等待聊天,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實男人站季容夕跟前,指着裏邊一個紮弓步的小女孩,炫耀起來:“那是我的心肝寶貝兒,可愛不可愛。快看她,一邊哭一邊還要練,這倔脾氣太讓人心疼了。我太愛她了,生怕她被誰欺負,就送來了。”

季容夕笑:“放心,以後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

男人哈哈大笑,指着另兩個小孩說:“那倆是我戰友的孩子,發現沒,軍人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季容夕點頭:“長得筆直,動作有氣勢。”

男人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摸煙,想到禁煙區又塞回去了:“三四年前我出了點意外,家人以為我死了。我爸當時就癱了,我媽心髒病發作,我老婆受不了刺激半瘋了。我這孩子才四歲,就得照顧一家子。她太小,做飯時,沒注意鍋翻下來,熱油倒了半條腿。”

小女孩一揮拳,活潑潑的,看不出遭過這麽大的罪。

男子的喉頭哽咽了一下:“我回去的那天,她猴子一樣坐在一堆垃圾中間,挑揀能用得的東西。別的孩子三四十斤了,她才十五斤,就一把骨頭。你說我要是沒回去,我一家子會怎麽樣?”

季容夕安慰道:“都過去了,現在不是挺好的。”

男人勉強笑了笑,端詳他的臉:“你特別像一個人,他救了我們4個人,可惜再沒有機會跟他當面道謝。他,連孩子都沒有就死了。”

季容夕目光移向小女孩:“為了這麽可愛的小孩,我想他很值得。”

人間不值得,無情無義的成|人尤其不值得。

但小孩子挺值得。

男子忽然望向他的身後,面露訝異:“明煦,你怎麽來了?”

季容夕回身。

江明煦倚靠欄杆,穿得很休閑,下邊是一條深色的迷彩短褲,頗有硬漢氣質——穿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裸|露的雙腿筆直、矯健、皙白,毫無瑕疵。

季容夕眨眨眼。

江明煦确實是站着的,貨真價實的、帶肌肉的腿。

江明煦跟男人說了兩句就告辭了,追上季容夕,雙腿矯健:“跑什麽呀,我就是想請你吃個飯,別怕。”

季容夕:“我怕什麽,我怕你會怕。”

江明煦通過陸洲請自己吃飯?他倆什麽時候認識的?

疑點重重。

兩人挑了一個冷清的西餐廳,江明煦慢悠悠地點了幾樣:雞肝凍糕、西冷牛排、魚子醬什麽的。點菜的時候特別事兒,為個甜點問了足足五分鐘,把服務員都問愣了。

季容夕納悶:“你還真是來吃飯的啊。”

江明煦:“當然,我餓一天了。”

季容夕:“找我做什麽?”

江明煦把桌上的裝飾花挪開:“長話短說,我知道你身份了,我一直誤會你了。”

今天第一眼,季容夕就知道江明煦都知道了。

以前見了眼神跟活剮似的。

今天春風和煦。

加上剛才那個話唠爸爸,季容夕又不傻,淡定地等着江明煦自己說。

江明煦笑笑:“你這反應太淡定了,一點感人肺腑的氣氛都沒有,咳,跟你說說我這半年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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