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發子彈 | 吳光9

第070章 第7發子彈 | 吳光9

【70】

在SLK,每一天戰戰兢兢。

他所做的,未必正義,未必光明,未必就一定有未來。

他也深知努力或許沒有回報,甚至無人知道,自己終如微塵一粒消隐于十丈紅塵。

不是每一棵樹都會開花,不是每一朵花都會結果。但是,終有一天會花開滿山、會果結滿秋、會有人因此受益而代他品嘗甘美的果實。

若能親眼看到,是幸運;若看不到,他亦心安。

他所做的,是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吳光怎能理解他的心情:“你要是不反水,未來更好,比在玉梭魚當一個小喽啰好多了!”

“閉嘴!不然現在就把你送大牢!”

吳光閉嘴了,安靜了。

季容夕坐椅子上,慢悠悠地打開一排槍,取出子彈,一顆顆整齊擺好,挨個兒擦拭,仔細上油。從擁有的第一支槍開始,每一天重複的事,讓他心情愉悅。

他也忠誠于槍。

一如忠誠于自己的信仰。

他的槍,也會一直伴随他,走進更多的黑夜,走向更好的未來。就算SLK餘孽還在,也蹦跶不了幾天的。

下午14點,吳光自己醒了,懶洋洋起來:“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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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病好得有點快啊。”

吳光的臉色褪去潮紅,一雙吊梢眼也有神了:“阿夕,看在你昨天救我的份上,以前的事我不多計較了。”

“哦,你本來想怎麽計較?”

“你看看窗外。”

季容夕撥開窗子,外邊憑空出現了百來號人,烏烏壓壓,把個老公園擠得滿滿當當,最前邊,是好幾個熟悉的身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死掉的SLK蹦跶得有點太活潑。所以,吳光一直賴在這裏,就是等人來,實在有點蠢啊。

“你不怕我撕票?”季容夕納悶。

“從你反水的那一天,我就當自己死了。”吳光趾高氣揚,“你跟我走,陸洲能給你什麽,我就能給你什麽!”

“他能讓我親。”

“我也……呸,你們太惡心了!”

吳光暴怒,他最惡心的就是同性戀。季容夕直樂,他就知道什麽能讓吳光暴走。

沒想到吳光忽然一臉怨恨:“你跟我走,你想怎麽樣都行。”

季容夕一愣:“我是逗你玩的。”

吳光暴躁:“你走不走!”

季容夕好心提醒:“你也不想想,我坐這裏幾小時光擦槍了嗎?”

吳光一驚,撲到窗子前。外邊轟的一聲,所有人紛紛撲倒在地,在白煙中,冒出了很多全副武裝的人——這才是真正的伏擊——陸洲怎麽可能讓季容夕一個人跟吳光呆這麽久。

吳光咬牙切齒:“你TM又利用我!”

季容夕:“我只是在等。”

季容夕拽過吳光,利落铐住,推開門。只見幾顆子彈飛來,他倆一同卧倒,原地滾了一下,季容夕将吳光護住了。

在一片硝煙和槍聲中吳光忽然說:“跟我走吧,阿夕,我們SLK還沒結束!”

“……”

“我們還有很多人!”

“……”

後來,站在軍事法庭上,被質問「為什麽沒按計劃行事,而是帶着吳光離開」時,季容夕回答「SLK死灰複燃,但不知道在哪裏有哪些人,通過他可以找到那些人」。又被質問「為什麽铤而走險」時,季容夕想,自己就是一顆險棋,一直都在薄冰上,什麽時候不走險呢。

總之,季容夕帶着吳光離開了。

沒有送進監獄。

轉移到新地方時,季容夕的通訊器丢了,想跟陸洲說一聲都沒法。

又是晚上。

季容夕找地方落腳,擡頭,家家戶戶屋檐挑燈籠,乍一看以為穿越了。

“這不是花朝城嗎,你還在這裏當過牛郎。”吳光後知後覺。

“滾!”

花朝城。

季容夕沒想到又來到這裏。

季容夕怕暴露位置,打算第二天再聯系陸洲。他找了一個旅館落腳,吳光伸長腿,一只手被铐在床上:“阿夕,你是不是從上次花朝節的時候想除掉我的?”

“挺聰明嘛。”

宛如天定,又來到這裏。回想起來,正是花朝城發生的事,讓季容夕下定決心除掉吳光。

那一年,是季容夕在SLK的第四年。

他如魚得水。

快過年了,吳光提議,幾個立下汗馬功勞的兄弟去花朝城玩賞。花朝城,明山淨水,廣種花草,修建一水的唐宋風古建築,借鑒古代的花朝風俗,一年十二個月,月月有花朝旅游節。一月,花朝城已漫山的桃李杏櫻,花開爛漫。

因為處理幫派的事,季容夕遲到了。

剛一到就驚豔了。

游客們都穿着漢服,鬓影拂香十分绮麗。

花朝城為了吸睛,還自創了很多有趣的條件和節目。比如,必須戴花,不戴花不讓進。賣花的都不用吆喝,人們自動湧過去,每個人都會買上一兩朵,插在衣服上或者頭發上。

這裏的花多種類全:玫瑰、茶花、薔薇、木香花、海棠、水仙等,四季的花都能找見。

吳光和幾個夥伴站在牌樓前。

沖季容夕直招手。

一旁,賣花的大爺苦着臉由他們挑花。

吳光捏着唯一一朵白山茶:“阿夕,快來,這朵最好看。”不由分說扣在季容夕的襯衣扣子上。季容夕長得出挑,花襯得人神采奕奕。兄弟們不約而同地吹起了口哨,直誇他帥,帥爆六順團。

賣花的大爺欲言又止:“這山茶花……”

吳光揚長而去:“走人!”

牌樓底下,立着一面巨大的花鏡子,每個人路過都整理一下衣服。季容夕瞥了一眼,感覺這朵花也忒大了,回頭,旁邊一個大叔戴了一朵紅蓮花,更誇張,這一對比他就不算什麽了。

花朝城作為一個旅游小鎮,核心還是商業賣東西,牌樓裏全是各種各樣的商品,只是披上了古風的皮。

季容夕一邊走一邊看,忽然讓人碰了一下。

“哎喲,不好意思。”說話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春風滿面,一點歉意都沒有。

“沒關系。”

“一起吃點什麽吧。”女人盛情邀請。

“不了。”

女人哼了一聲,走了。一路上,好多人都看他,季容夕挺後悔他收拾得太幹淨了,擱平,常胡子拉碴也沒這麽多人看。就這時,又有一個年輕女孩撞了過來。距離胸口一寸處,季容夕靈巧一閃。女子纖纖的細腰一挺,站定了。

“不好意思,路太窄。”

“……”

妹妹,四車道的寬路,你都撲過來六次了。幸虧我是個爺們,是塊豆腐這會兒都成渣了。

“帥哥,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沒!”

注孤生的季容夕飛快離開,往路的最邊緣走。忽然又看見一朵胭脂牡丹,再往臉上看,卧槽,竟是一個又黑又禿的男人。

“帥哥,你這朵花不錯,你有沒有……”黑禿男人油膩膩地搭讪。

“沒空!”

女人撲過來,還算賞心悅目,你一個大男人瞎撩騷想幹什麽,這都什麽風氣啊,季容夕拔腿就走。

“別走啊帥哥。”男人還糾纏不休。

“你誰啊!信不信我們揍死你!”吳光忽然走過來,吓得男人掉頭就跑了,吳光又轉向季容夕,“阿夕,你還跟他啰嗦什麽,直接揍就對了。”

季容夕避開各種走路不穩的男男女女,來到美食街。

不管在哪,美食街都是第一繁華的。

這條街,一水的二層小木樓。一樓擺的是攤子,雞絲面、酸辣粉、千層餅、糖人、糖糕、蜜糕、還有各種各樣的鮮花做成的小糕點。空氣中,混雜着油炸的香氣,季容一聞就餓了,畢竟一早趕過來,什麽都沒吃。

哪哪都在排隊。

他獨自走到了一個冷清的涼粉攤,攤主別了一朵紅月季。

“帥哥,來碗粉?”

“嗯。”

攤主一邊拌涼粉一邊瞅他,端過來時吞吞吐吐:“這碗免費送你的,你有空沒有?”

一個兩個都這樣,季容夕壓着火:“有!你想打架?”

攤主一喜:“現在有空嗎?”

“有!”

季容夕狠狠一瞪他:“你想在哪裏打?”

帥歸帥,一發狠也怪吓人的,攤主立馬慫了:“哈,哈哈那啥我說笑的,攤子沒人,閑得無聊嘛。”

算你有眼色!

季容夕低頭吃粉。

就他吃粉的幾分鐘功夫,嘩啦啦地來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戴着工作人員的胸針,俨然巡查的派頭。最中間的頭頭是一個精幹的禦姐,讓攤主把攤子收拾得整齊一些。轉頭看見季容夕,雙眉倒立。

“诶?你的牌子呢?”禦姐厲聲問道。

“什麽牌子?”

“你第一天來嗎?”

“是啊。”

禦姐轉頭就罵屬下們:“天天說規範化規範化,你們一個個都瞎了,沒牌子都讓進來!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補!”

一個龅牙男屬下忙不疊點頭:“嗯,好,好好好!”

龅牙男打開辦公袋,從一大堆徽章中挑出了一枚白山茶胸針,胸針背面一串細細的號碼,鄭重其事地交給季容夕:“帥哥拿好了,我們這裏正規運營,沒牌子不讓進的,後面是你的編號。”

季容夕接過來。

他來得遲,沒看旅游指南,只知道花朝節自立了挺多有趣的規矩和花樣——游客們吃這一套,樂得配合——要不怎麽說,花朝城是二幫的主要收入來源,年年飄紅,大BOSS點名表揚好幾次,還出了一份一百多頁的發展經驗報告讓其他幫派都參考學習。

入鄉随俗,不能毀了人家規矩。

季容夕把胸針別在胸口。

龅牙男打開電腦,現場辦公:“帥哥,報一下你的名字,昵稱也行,我登記一下。”

季容夕:“阿夕。”

一個扛着攝像機的男人過來:“阿夕帥哥,把頭扭過來,我拍個照。”

季容夕:“……”

——是不是太正規了點,簡直不像SLK的地盤,難怪花朝城能運營得如此成功。六順團也要借鑒一下,改天開發旅游小鎮時也能用得上。季容夕随意看了一下攝像機,閃光燈一照,就算完事了。

禦姐催促:“快點,按手印!”

龅牙男連忙拿出按手印的儀器:“這是我們的花朝須知,按一下就表示同意了。”

幾十頁的須知。

跟下載APP前的用戶須知一樣雷同而沒用。

來都來了,還能不同意麽?

季容夕按了手印。

龅牙男收起儀器,殷勤地介紹:“阿夕,你關注一下直播。我們每逢整點都有競猜、投票、PK、懸賞,網頁上還有價格競拍。在花朝城,你要善用我們的曝光資源……”

“下一家!時間緊着呢!”禦姐嘩啦啦地帶着一群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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