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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初染一推開門就看見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莫婉芳, 她緩緩向杯中倒入一壺茶，眼皮一擡柔聲道：“回來啦。”

初染被捉個現行僵在原地，讪讪笑道：“還沒睡啊, 媽, 怎麽不開燈呢, 吓我一跳。”

“你大晚上跑出去我和你爸怎麽睡得安心，這位是？”莫婉芳眼裏閃着探究的光。

接到一個電話就風風火火的跑出去，現在竟然還開始帶人回家？真當家裏沒大人了？

“那個, 這是我同學，今晚來我們家睡一晚。”

“還從來沒見你帶過朋友回來過夜呢。”莫婉芳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安寧, 微笑道：“看來這個同學和你關系很好吧。”

“阿姨好，我叫安寧。今天晚上打擾了。”安寧乖巧的點點頭。

她臉頰發燙, 手指不自覺的揪着衣角。暗自想道：染染媽媽好漂亮啊, 我這麽晚來也太唐突了，而且還空着手, 完蛋了！她會不會覺得我是那種很随便, 很沒禮貌的女孩子！

“你也好。”莫婉芳溫柔的笑笑，及時緩解了安寧的不安。

她的眼神若有似無的在初染和安寧身上來回瞟。就在初染幾乎覺得她是不是看出什麽來了的時候，她收回目光端着茶杯徑直走回房間。

留下初染和安寧不知所措。

初染猶豫了一下：“媽，晚上喝茶不好。”

“知道了，你們也要早點休息。”莫婉芳頭也沒回道。

呼，初染松了口氣, 牽着安寧的手上樓, “走吧。”

經過走廊的時候初辰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初辰見來人頓時喜出望外：“染染, 你終于回來了，這麽晚你去哪了？安寧！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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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然大悟, 笑眯着眼，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

“你知道什麽呀。”初染沒好氣道：“事出有因，我帶安寧來家裏住一晚而已。”

“不用向我解釋，哥哥什麽都能理解。”初辰正氣凜然道。

初染無奈搖搖頭懶得說那麽多，對她的哥哥不用說太多話，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解系統。

“對了，剛剛爸媽問起你在學校裏的事了，說什麽和誰玩的比較好，有沒有喜歡的人啊，我随便糊弄了幾句，但是紙包不住火，他們遲早會知道的，你要早做準備。”他面色突然嚴肅說道。

初染眼眸流轉，思索片刻：“我知道了，我會主動告訴他們的。”

她又沒做什麽壞事，犯不着支支吾吾的。該說的她會好好說，不管結果如何她都不後悔！

安寧輕輕握住她的手。

“喂喂喂！請注意這裏還有一只單身狗呢，愛護愛護小動物行不行？”

初辰鄙夷的看着她們倆的小動作，拍着胸脯說道：“別擔心，就算爸媽把你逐出家門我也會偷偷養着你的，要是他們氣得想打斷你的腿，我絕對會跪在你前面的！”

初染聞言，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本來我還沒想到他們可能會打斷我的腿呢，聽你這麽說完我安心多了，謝謝你啊我的好哥哥。”

樓上有好幾間客房，初染給安寧選了離她最近的一間。

“衣櫃裏有睡衣，都是幹淨的，你可以随便挑。”初染站在門口，“那你去洗澡吧，想找我的話我就在隔壁。”

躺在床上初染雙眼無神的望着天花板，整個人像是洩氣的皮球。腦海思緒萬千。

要怎麽跟他們開口呢？雖然有想過這件事，但當真正來臨這一刻還是有點緊張，他們能接受嗎？會吓到他們吧？會不會對我很失望啊？重點是要怎麽開口啊！

爸媽，我是同性戀，對不起我沒得選。

或者撒個嬌？

粑粑麻麻，人家喜歡女孩子啦！

咦~嘔。初染想想都覺得反胃。

不然說我得絕症沒幾年好活了怎麽樣，好像豪門的人很容易得一些亂七八糟病，得什麽病好呢？初染絞盡腦汁回憶看過的電視劇。

半晌，她翻過身把頭砸進枕頭裏。

神經病啊。我到底在想什麽呢？

她卷着被子像只大毛毛蟲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床尾滾回床頭。

腦海裏忽然閃過安寧剛剛那副茫然無措的樣子，她的心髒倏然間就像被人揪住一樣，窒息抽痛。

剛剛抱着她的時候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顫抖，問她怎麽了也不說話，像是一個任人擺弄的瓷娃娃，眼神黯淡無光。只知道緊緊握着自己的手。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對安寧的個性已經摸得很透徹了。雖然她看起來柔弱的，但心裏其實比任何人都堅韌，外界的争議或是別人對她的評價都很難影響到她。能這麽傷到她的只有她在意的人。

所以初染才更苦惱到底是誰？

能讓她這麽在意還不識好歹傷害她的人到底是誰？！

越想越生氣，她倏地從床上站起來，惡狠狠地朝虛空來了一套霸氣側漏的連環踢腿。邊踢邊咬牙切齒：“嚯！混蛋！別讓我遇見你，不然我就先給你來個橫踢，嗬！再來個正踢，哈！最後來一個超級無敵，閃電霹靂，酷炫王炸旋風踢！沃達~”

她們家牆壁用的都是特殊材質，隔音效果絕佳。她根本不擔心會被外面的人聽到。

不過裏面的人就很難說了。

偌大的床鋪經過她這一翻蹦跶弄得亂糟糟的，被子揉成一團擠在角落，枕頭上還有她剛剛一腳踩上去形成的凹陷。

窗簾沒拉，清冷的月色透進來。還好她家附近沒有人住，不然要是有人半夜裏瞥見這麽個人影在床上張牙舞爪跟跳大神似的蹦來蹦去估計會吓得不輕。

施展完畢初染滿意的用大拇指摸了下鼻子，剛一擡眼就看見前面站了個人倚在衣櫃上。

安寧嘴角噙着笑：“染染，你能教我你剛剛那招，超級無敵閃電霹靂酷炫王炸旋風踢嗎？”

初染：“……”

丢人丢到家了！

無聲的對視幾秒之後，初染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當之勢扯過角落裏的被子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

安寧：“......”

床上那個大粽子上飄着明晃晃的的四個字——當場去世。

安寧被她的鴕鳥行為逗笑了，解釋道：“我敲門了，你一直不回我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結果一進來就看見你在……鍛煉。”

又過了幾秒從粽子裏探出個頭來，甕聲甕氣：“噢。”

安寧嘴角漾着笑，剛想開口再逗逗初染，想到今天的事又忽然沒了心情，情緒逐漸低落，笑容也慢慢凝固。

初染見安寧久不做聲，納悶地擡起頭。安寧站在陰影裏一動不動，背後的黑暗像無形的大手，拽着她往下沉。

“安寧。”

初染坐起來一把掀開被子，朝安寧說：“過來。”她不知道安寧突然間怎麽了，只是本能覺得應該再靠近一點，近到沒有多餘的空間去裝那些煩心事。

安寧聽見她的聲音回過神來，順從地走近床邊。

外面透亮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在黑暗裏模糊不清的輪廓變得清晰生動。表情沒有太多的難過，更像是筋疲力盡和無可奈何。

“我想和你一起睡。”她說。

初染愣了一下，連忙騰出位子，等安寧躺下後小心翼翼把身旁被子蓋在她身上，猶豫了一下後自己也鑽進去了。

被子很大，兩個人蓋也綽綽有餘。

安寧閉着眼一言不發。

初染躺的板板正正，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眼睛朝着天花板滴溜溜的打轉。

她不開心不開心不開心怎麽辦！

說點什麽說點什麽說點什麽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啊！

房間安靜下來，連翻身的聲音都沒有。黑暗裏隐約可見兩個人的表情，一個眉毛擰巴，一個嘴角上揚。

安寧沒忍住笑出聲來，她都能感受到旁邊淩亂的氣息，這個傻瓜剛剛應該又進行了一場激烈的頭腦風暴。

“你笑什麽？”初染舒展開眉毛問。

安寧轉過身貼近她。

“抱我”

溫熱的氣息鋪在初染臉上，引得她耳朵瞬間變紅。絲綢料子的睡衣摸起來很舒服，感受得到底下皮膚的溫度，腰肢纖細，姿勢暧昧。初染心跳聲跟打鼓似的動次打次，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沒等她做好心理建設呢，埋着的頭就開口了，“我今天看見他了，安東國，我的爸爸。”

初染抱着她的手僵了一下，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就丢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其實我有幻想過的，像是電視裏演的那樣，他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說不定有一天他會回來找我，跪着跟我說對不起，說他其實有多愛多愛我，求我原諒他，要把我所有被奪走的愛都補償給我。”

安寧輕笑了一聲，聲音像是結冰的湖面，不起波瀾，沒有溫度。

初染收攏手臂，抿着嘴一言不發想把她捂熱一點，再熱一點。

“那麽多錢，我要打好幾份工，幫那些二世祖寫作業，幫他們作弊，用盡各種手段從他們身上獲得我要的，游走在各路人之間，把自己變成一個壞人才好不容易還完所有錢。可見面之後他什麽都沒說。沒有苦衷，沒有抱歉，他根本就不在乎我這些年是怎麽過的，他甚至覺得我是靠去賣才還清那些錢的，染染，你說我是不是很蠢……很丢人？”

“我的出生就好像一個錯誤，沒有我林蓉還有機會當她的大小姐，安東國沒有家庭的累贅，說不定會老老實實地生活，我毀了他們倆的人生。”

安寧被勒的太緊，仰起頭下意識想推開初染，“染染？”

剛推開一點，瞬間就被更大的力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