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8章

四人在驿站整整閉門三日, 第四天消息傳回。

暗衛跟随那架馬車在城中轉了半個時辰,車中人下車進入酒樓。

之後那人便像是憑空消失般沒了蹤影。

好在宮中暗衛不是常人,透過各種手段最終還是查出了那人的身份。

威隆國六皇子——秉将。

秉将在城中三日, 第一日在酒樓消失,夜裏出現在城中最大青樓怡翠樓中喝酒。

第二日在城中閑逛大半日,下午在畫舫之上喝酒。

第三日又在消失的那家酒樓喝了一天酒,當天夜裏他終于露出了狐貍尾巴。

去得正是臨安郡知府白慶凱的府邸。

自此,白慶凱與威隆國有來往的事暴露于解祥幾人面前。

“秉将異常小心警覺,屬下們不敢靠得太近。”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解祥有些心不在焉地擺手。

治理朝政的法子他可倒背如流,但那僅限于紙上談兵,解祥還從未真正面臨朝臣與鄰國皇子私下有來往該如何處理。

“若是将情況送回宮中……一來一回需十日”

“還是需将消息送回宮中,你我幾人沒有那個能力處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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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猶豫的解祥,艾弛非常清醒地點出他們幾人的能力。

畢竟是關于國家與朝廷官員,與其冒失逞能,還不如将此事交給能處理的人。

“艾弛說得對,此事千萬不能打草驚蛇。”解瀾沉吟半晌道。

解祥連忙喚來暗衛,寫下迷信快馬加鞭送回皇都。

至于四人,收到回信前都打算窩在驿站中等待。

用艾弛的話來說,誰知道那秉将是否就是因皇孫出行而故意潛入臨安郡的。

小心使得萬年船一貫是艾弛的行事風格。

***

驿站完全封鎖幾人到臨安的消息,解祥連知府都未召見。

也正是因他們如此小心翼翼,才僥幸逃過了一場專門針對皇嗣的暗殺行動。

如此龜縮半月,朝廷派來的人在大半夜悄無聲息進入了驿站。

只是這來人……着實艾弛大吃一驚。

在驿站中無事可做,艾弛幾人一般都是睡到日曬三竿才醒。

當艾弛揉着眼睛從房裏出來,心裏還在計算着中午要做什麽菜時,猛地看到院裏悠閑飲茶的艾忠雲。

“爹!”

一襲黑衣,墨發用玉簪随便固定了下,長須剃淨,露出張棱角分明的臉來。

原來……他老爹竟然長得這麽帥氣!

“我帶了些你喜歡的吃食來,等殿下起床咱們便用飯。”艾忠雲淡淡一笑。

“爹你怎麽會來?”

艾忠雲是文官,在艾弛認知裏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以話傷人的文官。

“我只是先行前來,安王帶領上千鐵騎在城外等消息。”

艾忠雲伸出手來,越過石桌拍了拍艾弛腦袋:“你們還算聰明,發現問題後立即藏匿起來。”

“可是查出什麽了?”

“那秉将是威隆國專門派來暗殺皇孫的人,想借以引起北延朝廷混亂,并借此事要挾……”

秉将以商人身份入北陌,随後再從北陌人身份來往臨安和北陌。

臨安府知府只知秉将乃是北陌有名的大商人,人傻錢多又經常送錢賄賂。

據抓到的威隆國探子交代,刺殺皇孫成功後他們将此事要挾臨安知府為秉将的內應。

而他真正的目的,乃是威脅到邊境線的七萬西北大軍。

有臨安知府為內應,滲透西北軍,而後威隆大軍壓境,取得兩國之間緩沖之地的控制權。

“他們想争奪那塊地?”艾弛問。

“那塊地只是第一步,狼子野心意在我北延國。”艾忠雲笑。

朝堂之事艾忠雲知曉艾弛一向沒多少興趣,所以只是略略點明便不欲再說。

“殿下在信中說此次能察覺到秉将出現,還多虧了你。”

“兒子只是運氣好罷了。”艾弛謙虛撓腦袋。

艾忠雲笑,不置可否。

“不過爹你怎麽來了?”

“處理完此間之事後,我和你娘打算帶你出去游歷一番。”

“嗯?”

“我們一家三口還從未一起出游過,咱們去看看北延這大好河山。”

雙眸中笑意徐徐,卻無法遮擋住籠罩在艾忠雲身上的苦澀,眼底的不舍是那樣哀傷。

艾弛不知不覺中好似也沾染上了那化不開失落。

“殿下,您起來了啊……”

艾弛迅速撇開眼神站起身來。

按照書裏劇情,艾忠雲在四十二歲那年患上不治之症,被狄純羽抄家之時,早已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而今年,艾忠雲四十二。

***

是夜,臨安郡驿站門大開。

解钰率領三千鐵騎穿行過臨安城,直奔西北軍營地。

艾忠雲率領剩下兩百鐵騎以及國公府侍衛,分兩批包圍了臨安知府宅邸以及雲來客棧。

雲來客棧便是那秉将消失的酒樓處。

解祥攜侍衛首領率三十人包圍知府宅邸,艾忠雲帶着艾弛前往雲來科長抓捕秉将。

火把幾乎照亮了整條街,艾忠雲的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你們帶人進攻,把人逼往密道出口。”

刷——

銀光閃過,艾弛還是頭回見艾忠雲使用武器。

他右手握着長劍,随意甩動了兩下,忽地轉頭沖艾弛笑道:“想當年為父的心願是當個劫富濟貧的大俠。”

說罷,腳尖一點直接飛身而起,右腳蹬了下院牆,竟直接越到了酒樓房頂後側。

艾弛驚得嘴都合不上了。

“走!”侍衛長一聲令下,身穿铠甲的鐵騎兩人一排沖到酒樓前排。

兩人同時擡腳,一腳便将大門踹得朝大堂裏飛去。

完全好奇自家老爹武藝有多了得的艾弛忙不疊跟随隊伍沖了進去。

不過他并未跟上二樓,而是朝廚房的位置而去。

酒樓的廚房後一般連接着後門,如果有密道出口也必将在後門外。

酒樓裏尖叫聲頓起。

艾弛一個人鑽入黑暗,抹黑進入後廚,而後找到了後院。

嘎吱——

後門一打開,他就立即瞧見了立在巷口八卦井旁的艾忠雲。

水井旁的涼亭內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亭子中一塊地面被人從裏推開。

有人探出了腦袋。

但因艾忠雲等人都沒有點火把,導致那人并沒看清巷裏的情況。

艾弛捂住嘴,盡量放輕步子往那邊走。

艾忠雲擡頭往這邊看了過來,翹起唇角沖艾弛無聲笑了笑。

“二皇子,沒人。”

說着,那人爬出蓋子,立即轉身就去拉裏面的人。

一個欣長身影爬了上來,随即便因立在月光下的那人發出一聲爆呵:“有人,殺了他!”

“想殺我?”

艾忠雲笑了笑,背在身後的手伸出,連帶着一抹銀光劃過秉将的臉。

哐——

艾忠雲長劍與一灰衣男子短促交接。

這一聲碰撞似是信號,原本漆黑一片的巷子裏想忽然響起密集腳步聲。

不止巷子口,還有兩邊宅子內,也跳出數個身着黑衣的侍衛。

秉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大費周折籌劃幾年,為了不被北延探子發現其威隆國人身份,硬是在北陌待了三年四處用這張臉招搖過市。

在北延國內,他是北陌人身份。

秉将更加想不到失敗竟然是因為一款淡得他都聞不出來的熏香。

侍衛用湧上,涼亭內外頓時被無數道人影所占據。

艾弛踮起腳尖,相看清楚艾忠雲在哪。

可惜直到動靜消停下來,艾弛才終于看到扔掉手中長劍甩了甩袖子的艾忠雲。

“這二皇子竟一點武藝都不會。”

秉将身遭十幾個護衛,就上來了兩個。

剩餘護衛全被沖入地道的侍衛們困在了地道中。

這兩個護衛武藝确實不凡,奈何大刀也怕人多,抵擋得了艾忠雲一個,卻抵擋不住四面八方的劍。

至于那個秉将,更是廢物一個。

艾忠雲的劍才剛劃破他臉皮,兩眼一翻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艾弛走到那秉将面前。

傷口從嘴角到耳旁……整張臉血淋淋的發看不清長相。

“放出消息去,就說殿下游歷至此處,當場抓獲了意欲收買北延官員的探子,身份乃是威隆國二皇子。”

“是!”

秉将被人拖了下去。

艾忠雲抄起手,下巴沖巷外點了點:“去看看殿下會如何處置臨安知府。”

滿腹疑問的艾弛點頭。

剛才他讓魚白查詢過書裏的劇情。

從頭到尾都記錄過艾忠雲會武藝的,反倒是提起他手無縛雞之力。

可這世的艾忠雲武藝分明不是一時半會練成,而且砍人如切菜,哪有一點生疏的樣子。

臨安知府宅邸離雲來酒樓就兩街之隔。

這邊結束戰鬥,那邊火光沖天。

數個火把将天都照亮了大片,依稀還能那個聽到叫喊聲與尖叫。

“弛兒覺着殿下性子如何?

父子倆走入巷中,艾忠雲忽然笑着問道。

艾弛沒有絲毫遲疑,立即便回道:“殿下心軟,對朋友挺真誠,是個純良之人。”

“今日便是為父教給你北延朝的第一課,何為皇孫。”

臨安知府門前。

解祥手握長劍,眉眼在火光下晦暗不明,從未聽到過的冷凝語調響徹在整條巷子裏。

“敢通敵者,殺無赦。”

說罷,長劍刺出,毫不留情地刺向滾在地上口中塞了布巾的中年男子身上。

男子嚎叫出聲。

解祥抽出長劍:“作為朝廷命官,貪污受賄,死!”又一劍刺入。

第二劍拔出,臨安知府倒地。

鮮血順着傷口迅速染紅了那大片土地。

“看到了嗎?皇室子弟所學功課之中,有一門教的便是如何殺人。”

艾弛點頭。

果然,他按年齡計算已經超過百歲心性依舊無法比拟解祥。

純良也是解祥,睥睨天下殺人不眨眼的也是解祥。

“這是我教給你的第一課,看人不可只看一面,而今日這兩劍便是太子教殿下的為君之道。”

為君者,殺伐果斷絕不可婦人之仁。

為臣者,身有所正,言有所規,心有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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