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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你他娘的說誰要一起死?”
黃大避不下去了,手裏揣着一根柴火棍,氣勢洶洶從張大浛家院兒裏沖出來,猩紅着眼眶怒吼:“就非得逼死我,非得逼我們是吧?啊?!”
黃大受不了了,狠狠将木棍往黃母身邊的地上一捶,失去理智般凄厲怒吼:“從小到大,你們偏疼大哥,我他娘的就不說什麽了!結果饑荒了,你想用我們的命來填大哥的肚子!啊?!難道我跟小花小草就不是你們的孩子了嗎?!”
黃母被突然兇狠失控的黃大震住,癡愣了好一會兒,抹着眼淚哭天搶地:“那可是你大哥啊,他打小腿腳殘疾,你是他親兄弟,難道你不該與他互相照應嗎?啊?我們是你爹娘,還能害你不成?!那小花小草就是賠錢貨,養大了也是賠錢貨,她們合該供養你大哥!”
她的言外之意是,黃大也是個漢子,他可以與他們一道,享受黃花黃草的血肉供養。
黃大受不住這個,心裏卻仍有一絲絲孝道底線在,無法與他們動手……抓狂的死死揪住了自己的頭發,仰頭走開幾步,隐隐有暴走的趨勢。
張大浛一把攬住他肩膀,粗聲粗氣勸道:“老子他娘的現在敬你是條漢子,黃大,別跟這些混蛋玩意兒置氣,你回去,先回家去。”
黃大眼睛紅得厲害。
木枝也小心翼翼的與他說:“我們,我們家的野菜還沒摘完呢,你快些回去也好,別留在這裏,這些事情,我們解決了就是。”
說着,他扭頭看向玄禧,緊張的問:“對吧,哥哥?我們能解決的對不對?”
玄禧輕笑出聲,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瓜子,軟聲道:“對,沒錯,小乖說得很對。”
但不論他們怎麽說,黃大還是固執的留在院子門口。
他不是個怕事兒的人。
躲肯定是沒用的,倒不如立即馬上解決了。
黃大緩了一會兒,狼崽子似的,用力一把擦去臉上濕漉漉的淚水,強壓住心中的情緒,啞聲怒道:“你們給我滾,若是不滾,別怪我親手弄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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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自養大的弟弟妹妹,剛被黃母生出來當晚,就被嫌棄,甚至想丢進河裏溺死的哥兒和女子……他們都該好好活着!
黃大情緒壓抑得厲害,渾身一直在微微顫抖。
“不走,死都不走!”
黃母撒潑大喊:“今日你要是不養爹娘,你就是不孝,我們就要去告官!”
眼看地上的黃家人被打成這樣,還死皮賴臉的想繼續鬧,木枝也生氣了,推開玄禧就想沖過去把他們扯走。
“小枝!”
玄禧心裏一緊,連忙一把攬住他纖細的腰肢帶回來,軟聲安撫道:“乖,冷靜啊,冷靜,髒,讓哥哥來。”
“太過分了!”
木枝氣頭上,張牙舞爪大喊:“把他們都趕走,全部趕走,讨厭,煩人!”
玄禧好氣又好笑。
周邊,村裏圍過來八卦看戲的村民越來越多,玄禧朝張大浛看了一眼。
張大浛會意,立即上前,與張二一道,一手拎一個,直接把人提溜了起來,拖着就往村外嘩嘩流淌的大河走。
黃母慌了,掙紮着大喊:“不要,黃娃子,黃大!我可是你娘!你親娘啊,你不能這麽對我們……”
黃大低着頭,垂落在身側的拳頭狠狠攥緊,發抖,一言不發。
黃家四人被張大浛拖走,院子門口陷入平靜。
四周不遠不近圍觀的李家村村民指指點點。
半幹的泥土地上,黃家人留下的鮮血逐漸變得暗紅。
冷靜了會兒,黃大猛的搓了一把臉,扭頭走向張大浛家。
黃花黃草還在那邊和李清璀玩兒。
他實在不放心。
黃家人為了活命,什麽遭天理的事兒都幹得出來。
今天沒看見黃炫宗那個殘廢大哥,肯定是被黃家人藏起來護着了。
黃大就怕那偏心眼子偏到狗肚子裏去的黃家人,會偷偷摸摸對黃花黃草不利。
他不敢賭,繃着臉氣勢洶洶的一手一個,把黃花黃草抱回了家。
木枝憂心忡忡望着他們背影,下意識扭頭看向玄禧。
玄禧捏捏他臉蛋,笑道:“沒事兒,問題不大。”
“不對,問題可大了。”
木枝軟乎乎的任由着他捏着臉蛋,也不躲閃,擔憂道:“那畢竟是黃大他們名義上的爹娘……憑這一點,黃大就沒辦法對他們怎麽樣……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追過來的,又是怎麽找到我們的,該不會……”
木枝越說,眸子震驚得睜得越大。
經過一輪逃荒了,他的心智也是成熟了不少的。
玄禧做什麽事,也不會特意避開他。
所以木枝心裏滿滿的,全是陰謀論。
“該不會什麽?”
玄禧好笑,無奈道:“沒那麽複雜,小乖難道忘記了?最開始逃荒的時候,最初的那批人還是過了分解山關口的。”
李洶率領的軍隊,就是因為後來流民越來越多,統治南方的王爺不願意,才派去駐紮攔人的。
估計,黃家那一大家子,就是在分解山關口蹲着,亦或是前往落寧城的路上,意外看見他們的。
緊追慢趕,才找到這兒來。
“這樣嗎……”
木枝将信将疑。
“就是這樣。”
玄禧輕笑。
一大攤暗紅的人血留在門口地上,也不好看。
玄禧把木枝送回家裏後,取了個鏟子出來,一鏟一鏟将帶血的泥巴鏟入濤濤不絕的河水裏。
濤濤河水沖走黃家人的醜惡。
中午,黃大這混小子也沒怎麽吃東西。
木枝和黃花黃草三個小崽子憂心忡忡眼巴巴的望着他。
到了下午,黃大面無表情抄起一把大砍柴刀,往腰後一別,氣勢洶洶就要出門。
玄禧懶懶倚靠在大堂的柱子上,冷聲開口:“黃花黃草別指望我跟小枝給你照顧。”
黃大渾身一僵,腳步猛然一頓。
玄禧沒與他再說,起身走向屋子後院。
晚上,将近半夜時分。
木枝身上的紅疹子又開始一片一片的紅。
玄禧連忙擁緊他柔軟的身子,與睡夢中的小哥兒親吻,交換津液。
直到險些按耐不住,他才低低喘着,松開了安心沉睡的小崽子,狠狠咬緊後槽牙,暗罵了聲:“艹!”
起床去沖了個冷水澡,再回到房間,玄禧擦上身的動作一頓。
木枝自己一個人睡不安穩,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來了。
昏暗中,傻不愣扭過頭看他,眼睛都沒聚焦。
“小乖?”
玄禧失笑,連忙将擦水的毛巾丢到一旁,坐到他身邊,寵溺的将他臉側的碎發挽去耳後,溫柔軟聲問:“怎麽了?可是被哥哥吵醒了?嗯?”
“不是呀……”
木枝漂亮的眼眸緩緩聚焦,看清玄禧含笑俊帥的眉眼,嘴唇一扁,往他身上爬,委屈道:“我難受……哥哥……”
“難受?”
玄禧心裏一緊,連忙坐正了身子,将他攬上大腿,細細檢查,蹙眉問:“哪裏難受?小乖不怕啊,告訴哥哥,哪裏難受?可是身子又發癢了?”
“嗚嗚……”
有人哄着,木枝委屈得眼眶裏緩緩溢滿淚水,揪緊玄禧胸口的衣裳,小聲嗚咽道:“癢,又疼又癢……嗚,感覺有螞蟻在我肉裏面爬來爬去……”
“乖,乖啊,不要蹭。”
玄禧連忙按住他的小腦袋瓜子,蹙眉檢查。
可是小哥兒身上根本沒有什麽紅腫的地方,卻說身子裏有螞蟻在爬……
玄禧找不到原因,連忙捧起木枝泛紅的臉蛋,吻上他肉嘟嘟水潤潤的唇。
一吻過後,小崽子只安分了一段時間,到了淩晨,又開始難受。
玄禧心都跟着揪起來。
很不對勁。
要麽是這個地方的環境不适合小哥兒居住,要麽與過分濕潤的氣候有關。
天将亮不亮的昏暗中,玄禧臉色崩得很緊,颌骨青筋凸顯。
一大早,太陽光線還沒灑落,天空中水霧朦胧。
遠處連綿的矮山被白蒙蒙的霧氣籠罩。
空氣中濕氣太足了。
玄禧在院子門口站了一會兒,扭回頭,看向坐在大堂餐桌上和黃花黃草兩個小孩兒一道乖乖吃早飯的小哥兒,眼底的凝重溢滿出來。
黃大一身連泥帶水的從外面回來,手裏捏着兩根折斷的木棍,臉上還挂了淤青,嘴角傷破了,氣勢洶洶。
玄禧蹙眉:“打輸了?”
“放屁!”
黃大一個炸毛,罵罵咧咧怒吼:“小爺艹他娘的,個死殘廢,爺把他那條好腿也給打折了!不然你以為這兩根棍子怎麽斷的?!”
黃炫宗那個蛀蟲,垃圾,還想躲在黃家人的身後,瘋狂吸弟弟妹妹的血?
想都不要想!
黃大解恨的往旁邊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把斷開兩截的木棍随手一丢,“咣當”悶響。
玄禧淡淡瞥了他兩眼,往院子大門口旁挪了一步,讓他進屋。
穿過空曠的院子進到大堂,對上黃花黃草和木枝緊張疑惑的視線,黃大立即變了臉,嘿嘿一笑,撓撓後腦勺,扯謊道:“今早上去山腳那邊想打獵來着,發現一只野兔,結果沒抓着,還摔了一覺,沒事兒,不用擔心啊,你們該吃吃該喝喝,我去換身衣裳去。”
“那你,你快去,別着涼了啊……”
木枝擔憂的望着他,沒動。
黃花黃草跳下餐桌,連忙跑向他,拽着他的衣擺,仰着腦袋,擔憂的問:“哥哥,你真的是摔跤了,不是去打架了嗎?”
“哥哥你都受傷了,怎麽辦啊?”
“哥哥,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呀?”
“哥哥,你打贏了嗎?”
兩個小崽子你一言我一語,天真單純的問個不停。
黃大:“……”
黃大一個頭兩個大,連忙道:“你們別湊哥哥這麽近,哥哥身上全是髒的泥水,沒打架,真沒打架,快去跟你們木哥哥吃早飯去,快去。”
“哦……”
黃花黃草被他趕了,不情不願的耷拉腦袋瓜子,偷偷掀起眼皮子瞅他。
玄禧望着木枝,從他們身邊路過,坐在木枝身邊,小聲問:“小乖怎麽還沒把骨頭粥喝完,不喜歡嗎?”
木枝手裏還捏着個熱乎乎的肉包子,連忙搖搖頭,含糊道:“喜歡的,好吃的,馬上就……”
玄禧自然的攬住他的後腰。
黃大洗漱去了,黃花黃草乖乖坐回餐桌吃飯。
偶爾有脆聲說笑,氣氛很安靜祥和。
等黃大洗漱完,換了身幹爽的衣裳出來,坐上餐桌,手伸向竹筐裏的肉包子。
玄禧淡聲道:“我要帶小乖出去走走。”
“去呗,我在家看家也行。”
黃大一口咬掉半個肉包子,鼓着腮幫子,大口咀嚼。
他沒聽懂玄禧話裏的意思。
玄禧也懶得與他解釋。
木枝疑惑的問:“我們去哪裏走走呀哥哥?今天沒有太陽出來,好像要下雨的樣子……”
他有點不想出門。
外面太潮濕了,也沒有風,不舒服。
感覺出去走一圈,衣裳都是潮的。
玄禧輕輕上下撫摸他的後背,軟聲道:“我們往回走點兒,哥哥帶小乖去落寧城前邊兒那個城鎮走走逛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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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