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拟态蘭與流浪貓21

第32章 拟态蘭與流浪貓21

92.

布魯斯覺得很怪異， 像是渾身無力地沉入無光的深海。他想要大聲喊叫，但海水堵住了他的嘴，一切聲音都化作氣泡， 剛剛冒出就又消失不見。

往日習以為常的人和事物都顯得違和至極， 為什麽所有人都顯得如此心平氣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蝙蝠裝之下的心髒在尖叫，聲音響亮得幾乎蓋過周圍人的聲音，響得可以驚起洞中的蝙蝠。

那不是他的克拉克，但是，為什麽沒有人發覺呢？

那是一個僞裝成克拉克的東西，不管是什麽， 絕對不是克拉克。

他隐晦地詢問海王， 亞瑟說看不出克拉克有什麽變化。他還問過紮塔娜， 魔法師笑着說地球一切正常。

連阿福都看出了他的不對，給他的早餐多加了一杯蔬菜汁， 甚至那個假的克拉克也來關心他，給他送上瑪莎做的蘋果派， 笑着和他說即使是為了阿福的頭發考慮， 也要好好休息。

這不對， 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那個超人的笑容、長相、行為、邏輯， 一切的一切， 人類能夠觀測到的， 魔法能夠觀測到的， 蝙蝠俠的一切手段都在告訴他：承認吧，這個就是克拉克， 他朝夕相處的世界最佳搭檔，他暗戀多年的明日之子。

這個該死的假冒者了解布魯斯的所有小習慣， 戰鬥時可以讀懂他的每一個眼神并完美配合。他只要擡手，需要的東西就會被克拉克放到手心。那家夥連挑眉毛等無意識的小動作都是如此類似，寫作風格也沒有變化，依然是那個為了正義出聲的小記者。

生病的是你自己，布魯斯。蝙蝠俠在心中說，快停下你那無端的猜測，這對克拉克不公平。

布魯斯不想承認這點，他絞盡腦汁地想要戳穿這個陰謀。

來自第五維度的惡作劇？不，這不是那群搗蛋鬼的風格。他聯系過托尼，那邊可以影響現實的物品都好端端地存放在神盾局內部，沒有使用過的跡象。

是卡普格拉綜合症嗎？患者會堅信身邊的親人或朋友被外貌極為相似的冒名頂替者所替換，一種妄想症。

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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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真相了嗎？

是他病了嗎？

但是為什麽他只能從那個超人身上感覺到違和感？他确信自己最近并沒有傷到過腦袋，精神自檢也沒有問題。

這種想法究竟是從何而來？這種想法無人可以訴說，所有人都笑着告訴他，那個冒牌貨就是克拉克啊。

93.

克拉克擋在蝙蝠俠的身前，為對方擋下了一次偷襲。氪星科技制作的披風沒有因為爆炸而髒亂，依然是鮮豔的紅色。他們正在戰場上，達克賽德的類魔又一次入侵地球，但那位君主本人卻沒有到場，這次看起來只是一次襲擾。

“B，你最近怎麽了？剛剛那一下蝙蝠俠沒理由躲不過去，是哥譚又出什麽事情了嗎？”

“支援鋼骨。”蝙蝠俠簡短地說道，然後用抓鈎槍飛走。

克拉克的目光随着那個身影移動，直到看不到蝙蝠俠後才動身前往預定地點為鋼骨提供援助，确保他中斷母盒傳送功能時不受到類魔的影響。

他有些憂心，這個宇宙的蝙蝠俠制服是含鉛的，他聽不到蝙蝠俠的心跳聲。說來也奇怪，明明都是蝙蝠俠，心跳也是類似的平穩，但克拉克就是可以輕易地分辨出布魯斯和蝙蝠俠的不同。

原諒他用布魯斯和蝙蝠俠來區分兩個宇宙的他們。

他們的心跳聲音不同，讨厭的蔬菜不同，喜歡喝的咖啡不同，碼放文件的習慣不同，甚至連和人交流的方式也是，布魯斯比蝙蝠俠看起來更擅長一點，至少不會像蝙蝠俠一樣只提供一個音節或一個動作讓克拉克去猜到底要做什麽。

不過克拉克還是挺羨慕的，他和布魯斯還沒有遇到過什麽棘手的敵人，合作的次數也屈指可數，而這個宇宙的超人和蝙蝠俠已經不需要多餘的交流，就能知道對方想要什麽。

如果不是有過去龐大的數據做支撐，克拉克還真不一定能懂這位蝙蝠俠的微表情，有的時候25也會在旁邊指導他。

而且，雖然25說蝙蝠俠和過去沒有變化，但是克拉克總覺得蝙蝠俠要更兇一點。蝙蝠俠穿着制服時就從不會對他笑，整個人的氣場硬邦邦的，比布魯斯和他攤牌的時候還要兇。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直觀地感受到，明明是同一個标簽的世界支柱，居然能有那麽大的不同。以前他居然會一直認為兩者沒有區別。

他們都是獨特的。

就算現在向布魯斯道歉，他也不能理解自己在為什麽道歉吧？

回憶起他們的第一次見面，自己居然放着發燒流血的布魯斯一個人在孤獨城堡裏，克拉克就想滿地尋找時光機器。

鋼骨馬上就要成功了，附近的類魔仿佛感覺到了什麽，發了瘋一樣向克拉克攻來。這裏是大都會中心，周圍都是高樓大廈，克拉克不得不收着力道，不然等真的超人回來，他那天價戰損不知道要翻幾翻。

想到這些，同為小記者的克拉克一陣心酸，雖然對方比他的職位要高，工資也豐厚不少，但和那天價賬單比起來，兩者真的沒有什麽區別。

太痛苦了，這就是我的未來嗎？好黑暗，感覺一眼就能看到頭，就算給佩裏打工到死都還不上這麽多錢吧？

克拉克第一次看到屬于超人的上月戰損單的時候，差點眼前一黑昏過去，25完全不能夠理解這是為什麽。

快樂的宇宙意識啊，克拉克內心流淚想到，你是不會共情打工人的悲傷的。

94.

類魔入侵事件很快告一段落，克拉克開始和閃電俠一起救援那些被困在倒塌大樓裏的居民。

由于盧瑟的幹預，大都會的許多建築都含有鉛，克拉克的超級聽力和超級視力受到了影響。還好，聯盟有着豐富的救援經驗，各種生命探測儀器指揮着英雄們在廢墟中尋找生還者。

“孩子，不用害怕，危險已經過去了。”

克拉克搬起一塊碎石，招呼閃電俠過來帶走夾角裏的小孩。哭泣的孩子還抱着一個超人玩偶。

這是他來到這個宇宙的第六天，一切都如此完美，簡直像是換了一個宇宙上班，但工作強度更大了！沒有人知道兩個宇宙意識擠在一起寫新聞稿的滋味有多痛苦！25都變成了一團烏雲閃電棉花糖！

如果不是被克拉克死拽着不放，這朵烏雲就要逃到別處去了。

他還要幫超人完成堆積到死線的數份行動報告，那些報告要提交給蝙蝠俠。

克拉克發誓自己寧願去捶爆達克賽德的腦袋也不想面對這些東西！而這種報告他未來還要再做無數遍！

太痛苦了！

再加上主意識的目光時不時投來，他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明明克拉克宇宙的第一次掃描時對方只瞥視了一眼。

克拉克還記得當時主意識看到他時的反應，面對主意識的提問，是25幫他回答的，【33是來我這裏當學徒的，畢竟祂第一次獨立創造宇宙，來觀摩一下也是應該的。】

【是嗎？】主意識的聲音在空間裏回蕩，尾調被拉得極長，【但我記得祂自己做得不錯，02-33，你怎麽突然想起來當02-25的學徒了？我還以為你缺少本能呢，不過，按照順序，你不應該是去和02-32學，哦對，02-32發生了那種錯誤，真是可惜啊。】

克拉克剛想開口解釋，就聽到主意識輕哼一聲，在某個緯度激起一陣動蕩，【無所謂，只希望你能比02-32離成功更近一步吧。】

說完，主意識的視線就離開了25的宇宙。

【32發生了什麽？】

25停頓了一下，揮舞着觸須說那家夥第一次創造宇宙就失敗了，不是什麽大事，無需在意。

記憶回籠，閃電俠已經帶着小女孩跑到了安全地帶，克拉克也正準備放下碎石，趕去另一個地方救援，但跟在身邊的生命探測器卻發出了警報，顯示底下還有幸存者。

克拉克覺得奇怪，他并沒有聽到多餘的心跳，除了從遠處趕來的蝙蝠俠的。但他還是按照慣例開始搜尋。

他聽到了扣動扳機的聲音，但周圍的鉛質品太多，他無法分辨方位。

克拉克感覺有人在喊他，他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那是蝙蝠俠。他到現在還是無法完全适應蝙蝠俠的聲線，總覺得布魯斯的聲音不是這樣子的。

向他跑來的蝙蝠俠為什麽這麽焦急？

好痛。

克拉克低頭看向冒血的胸口。

哦，原來是氪石子彈啊。

你們的災區怎麽還長氪石子彈的？

如果不是在聽到扳機聲時克拉克轉動了胸口，這顆子彈就會正中他的心髒。

布魯斯，其他宇宙好危險，我想回家。

克拉克含淚倒下。

哦對，這個宇宙的超人不會在被氪石擊中之後哭泣，真是對不起啊，超人，給你丢臉了，克拉克這麽想到，但是，真的好痛啊。

一邊的25則立刻用觸須将眼淚擦除。

那淚水只有最近的蝙蝠俠看見了。

95.

布魯斯确信，自己在瞬間看到了一張沒有五官卻有着巨大空洞的臉。

一眨眼的功夫，屬于克拉克的五官再次出現，淚水已經不見，但那雙非人的藍眼睛裏依然飽含着因氪石而起的痛苦，眉頭緊皺。

被他抓到了吧！冒牌貨！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布魯斯就呼叫來了蝙蝠翼。他知道這種時候不應該輕易搬運受傷的氪星人或者其他未知生物，但他必須要知道真相。盧瑟的事情可以延後再談。

即便如此，蝙蝠俠還是細心地擦拭掉對方留下的血液，并将紙巾放進專門的證物袋裏。

蝙蝠俠會搞清楚一切的。

留下一句換神奇女俠指揮後，蝙蝠翼就揚長而去。

布魯斯沒有把氪星人帶回韋恩莊園地下的蝙蝠洞，而是一個預備洞穴，連克拉克都不知道的那種。這地方存放着氪石武器，還有紅太陽燈。

他雖然不确定這個冒牌貨是不是真的氪星人，但看起來他會被氪石傷害，那就先假定答案為是。

在審問之前，布魯斯選擇将大部分碎掉的氪石取出來，但依然保留了一小片在對方體內，這樣可以讓氪星人在能力下降的情況下開口說話。

果然，随着布魯斯心底的倒數，病床上被綁着的氪星人悠悠轉醒。

那雙濕潤的藍眼睛裏寫滿了對當前狀況的不理解，委屈地看向他。

布魯斯聽到自己開口，那被湮滅在深海的氣泡終于浮出水面，在空間中破裂開來，炸出巨響：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或者換句話說，你到底是什麽？”[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