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番外三

紀識秋剛到青陸的時候, 若說沒受到驚吓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青陸與他原來所在的世界有了千差萬別,最重要的是個地方男女颠倒,人們對于感情的事情又總是火熱而趨于行動, 每逢走在街上, 他總能夠感覺無數視線聚在自己的身上,縱然是見慣了大場面的蒼玄教主, 也忍不住覺得後背生寒。

紀識秋不是沒有被那麽多人盯過,蒼玄教內教衆護法皆需他來統領, 但那種注視青陸女子們的注視顯然是不同的。

他隐隐總會有種這些女人想将他拆吃入腹的錯覺。

紀識秋生平從未想過自己會經歷這種離奇的事情, 更沒想到他有朝一日需要生出這種擔憂, 蒼玄教的事情尚且還沒有着落,而江湖上的事情也不知将來會變得如何。

他在那個江湖奔波多少載,卻尚沒能看到一切塵埃落定, 便被卷到了這樣截然不同的世界當中,悵然自然是有,不甘也不會少,但不論到了何種境地, 他總歸是要過下去。

非但要過下去,且他從不喜歡虧待自己。

所以在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裏,紀識秋就将手底下的清風樓變成了青陸皇城第一樓, 繼而過上了舒服悠閑的日子。

蒼玄教主深知有錢有勢的重要性,清風樓生意做大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一座寬大的宅院,派了最多的護院将宅院團團圍了起來, 置辦了最舒服的居所最漂亮的院落,最貼心的小厮,最後将自己關在深院裏面,過沒有人騷擾的舒服日子。

青陸的女人們踏破門檻瘋狂對他示好的聲勢實在是太過可怕,紀識秋不得不這般才能夠讓自己擺脫那些永無休止的糾纏,過上稍微清淨點的日子。有時候他免不得覺得好笑,想着若是原來世界裏的男子知曉這般情景,定會笑他豔福不淺,然而這樣的豔福——他還真是有些消受不起。

然而紀識秋越是躲得深,便越是引來旁人好奇,前來拜訪的人越來越多,卻都被他拒之門外,而越是拒絕,旁人便越是不肯放棄,這般時間長了,清風樓樓主紀識秋的名字也漸漸響亮了起來,紀識秋依舊悶在房間裏看書寫字逗鳥,卻沒想到沒過多久,這傳言就更加過分了起來。

“皇城第一美人紀識秋”這個稱呼傳過來的時候,紀識秋正在喝茶,聽完這稱呼他忍不住嗆了一下,緩了片刻才道:“他們說的是我?”

将這傳言帶回來的小仆點了點頭,那還是個少年,望着紀識秋滿眼皆是崇敬得意:“公子這般容貌,本就是青陸第一美人,公子您一直待在屋中不知,外面那些王公大人們守了幾天幾夜,都盼着能夠看公子一眼呢。”

紀識秋将那少年形容的畫面想了想,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少年滿心好奇,不解道:“公子怎麽了?”

“沒什麽。”紀識秋搖了搖頭,笑意猶在臉上,雖然現在不該是笑的時候,但他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個青陸……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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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紀識秋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傳聞總是變得很快,不論是在紀識秋生活過得世界,還是在如今的青陸,人們的吹噓功力都是十分了得的,“皇城第一美人”的稱號在傳遍整個皇城之後,沒多久就變成了“青陸第一美人”,都說這清風樓主紀識秋生得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最後就連青陸皇室都對他生出了興趣,不過多久就找了理由請清風樓主紀識秋前去參加大宴。

這到底不是紀識秋原來的世界,這天底下說話最管用的仍是皇室,紀識秋縱然不甘不願,卻也不能得罪這些家夥,百般無奈之下,他仍是去了那場晚宴。

結果可想而知,自紀識秋出現開始,晚宴的氣氛便變了過來,沒人再看那高臺中央的舞者,衆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紀識秋的身上,倒是紀識秋旁若無人看得好似津津有味。

那場晚宴留在紀識秋心中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他在那時候又見到了林蕪。

紀識秋對林蕪的印象很深,初見時候他正與蒼玄教叛黨交手,林蕪不知從何處闖了出來,沖入戰團中一番打鬥,雖然紀識秋不知其身份,但看她處處幫着自己,自然以為她是自己這方人馬。

然而等到救了對方,兩人說清之後,他才發覺這不過是一場不大不小的誤會。

紀識秋沒有要找人算賬的意思,甚至連去管林蕪的力氣都沒有,一心只想盡快回到蒼玄教,誰知起身離開山谷之後,才發覺他已經到了一個全然不曾見過的未知世界。他很快想到了林蕪,只道是她一個弱女子在這陌生的地方必然不會好過,然而又想他似乎沒有必要去管旁人死活。

就這麽遲疑了片刻,他到底還是倒回去那山谷找了林蕪,然而那處空空蕩蕩,林蕪早已經不知所蹤。

紀識秋嘲笑自己白白多管閑事,便也将這件事情抛在了腦後。

當然後來他發現林蕪在這個世界絕對不需要擔心,反倒是他在旁人的眼中成了“柔弱男子”,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總之,再次相遇,紀識秋一眼就認出了林蕪。

紀識秋也猜想過當時和他一起來到這青陸的姑娘會變成什麽模樣,過上什麽樣的日子,然而再見的場景,紀識秋卻依然有些料想不到。她待在人群後方,看起來不怎麽喜歡熱鬧,只是低頭喝着酒,似乎有什麽心事在胸中。紀識秋挑了挑眉,很快有了計劃,他知道久別重逢那人見了他必然會來打招呼,等她過來,他便能夠利用林蕪将身旁這些纏人的家夥給甩掉,然後衆人的注意自然會落到林蕪的身上,他便可以抽身而出,然後順利走人。

大家都是同一個地方來的,相互利用一下也沒有什麽不好。

紀識秋于是等着林蕪過來招他,然而讓他料想不到的是,他等了許久,林蕪卻都沒有要起身過來的意思。

直到最後他耐不住先抽身走了,臨去之前,還看到那女子坐在角落裏,有一杯沒一杯的喝着酒,眼裏有些水光,似乎将醉未醉,遙遙越過人群似乎在看他,視線又似乎落得很遠。

那一幕在紀識秋的心中落了很久,他不知道林蕪的名字,也不知曉她的身份,卻也沒有真想花功夫去找她,只是每次再被邀去什麽宴席,總會往人群中看去,想要找到那抹身影。如此半年之後,他總算再次在人群中見到了林蕪。

與每次出現就會被人群簇擁的他不同,林蕪離人群總是遠遠地,紀識秋看她片刻,便見那道身影隐入人群之中,消失在了去往內院的方向。

紀識秋知道她必然看見了他,然而她依然沒與他說話。

他突然有些好奇,心裏面又泛起些異樣的情緒。

青陸少有男子習武,整個青陸不管男女,他們的武功在紀識秋的眼裏都算作是三腳貓,紀識秋不願太過惹眼,所以從未在旁人面前展現過功夫,所以要悄無聲息的擺脫這群人仍有些難度,所以等他甩掉那些人找到林蕪的時候,已過去了半個時辰。

林蕪坐在後院角落的涼亭裏,桌上還擺着一杯未曾動過的酒。

紀識秋身形一掠到了她的面前。

“是你。”紀識秋裝作不經意的認出那人道。

林蕪點頭笑了笑。

她的笑意倒是讓紀識秋覺得十分賞心悅目,紀識秋心念一轉,想到後方那群沒完沒了糾纏的人,低聲道:“當初我救了你,現在你幫我個忙?”

本以為林蕪會問些什麽,然而她倒像是了然,當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笑意猶自暖融:“好啊。”

紀識秋瞧着眼前對自己毫無防備的女子,眨眼笑了起來。春意正濃,院中有雪白的花瓣飄飄灑灑落在石桌上,在酒杯中蕩起漣漪。紀識秋忽而俯下身,袖風掃過桌沿,花瓣四下紛然,他便于這短暫靜谧之間,俯身吻上了林蕪的唇。

身後是追趕來的女子們驚愕的抽氣聲,紀識秋唇畔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回頭看了追來的衆人一眼,牽着林蕪的手離開了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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