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磨人

第7章 磨人

容洛要去蓮花村的消息，王熙然是偶然得知的。

她不解地問道：“你去那幹嘛？離城區很遠的。”

蓮花村，她在電視裏聽說過，很窮。

那裏有很多留守兒童和老人，父母輩們都去打工了，只剩下孩童和老人，時常在村口期盼着親人的回家。

“拍紀錄片。”容洛裝了些防蚊蟲的東西進背包裏，一邊抽空回王熙然的話，“那裏有一座女子學校，我們去拍那個。”

王熙然眨了眨眼，問道：“拍那個幹嘛？城市多少女子學校？你們為什麽不拍呢？”

容洛伸手打了王熙然腦袋一下，有些氣惱地說道：“城裏的學校能跟那個比？城裏女孩的學習機會能跟農村女孩比？”

王熙然揉揉頭，沒說話。

容洛一邊繼續回去收拾行李，一邊又說道：“我們想拍這個紀錄片，一是幫這個學校拉一些贊助，二是幫這些女學生找找畢業後的機會，我們要試着通過在媒體播放這個紀錄片，看能不能有些社會反響，好跟一些大企業搭搭線。”

這個項目很好也很有意義，容洛很喜歡。

然而出行後，容洛才發現，理想和現實差距多大，或者說，客觀的貧窮和在她主觀認知上的貧窮是有差距的。

離村子還有半小時的距離，前面就沒有可以通車的路了。

這樣的話，只能靠步行。但是如果步行的話，要花費一個多小時。

“走過去。”葉歡拍了拍車門，背着自己的行李率先往前走。其他人對視了一眼，也緊随其後。

這就苦了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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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時是個不愛鍛煉的人，所以體力并不算好。

這個習慣一半源于她的行業。她從幼時起，每天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坐着畫畫。而另一半源于她的性格，看着高冷，其實不過是內向和社恐。

“姐姐，你還行嗎？”葉歡放慢自己的步子，和容洛并肩走着，一面關切地問道：“要不要我幫你？畢竟，你看着體力不太好的樣子。”

“。。。。。”

容洛喘勻氣，咬咬牙說道：“我。。。。我還行。。。。還要多久到啊。。。。”

葉歡看了一眼周邊的景象，想了想，說道：“大概還有半個小時。。。。”

容洛一聽，差點暈過去，她感覺自己靈魂都要出竅了。

行了一個小時的泥濘小道，又走了半個小時的山路，這一行人終于快到目的地了。

容洛趁着喘氣的功夫，問葉歡道：“剛剛我們走到山下時，那裏有個小村子，我們為什麽不去休息一下，順便吃個飯？”

葉歡低聲回道：“這個學校只招收女孩，所以每年都有山下的村民來鬧事，要麽不要自己的女兒來讀書，免費都不肯，那麽就是想把自己的兒子塞進來讀書。所以我們一般經過這裏的時候，都不會進去，以免被他們發現，我們是去這個學校的，再惹上些什麽麻煩。”

“哦。”

容洛沉默了。

貧困家庭的重男輕女，她素有耳聞。

一到學校門口，老師和學生便早已準備迎接她們了。

看到葉歡，以校長為首的老師便激動地圍了上來，一口一個“葉小姐”，好像跟葉歡頗為熟稔。而老師背後的女孩們，都非常認真地看着葉歡，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看着自己的偶像一般，有着小星星。

寒暄之後，校長帶她們看了這周要住的房間。

房間格局非常簡單，只有幾張床，一張小桌子，一個熱水瓶和幾個搪瓷杯。

葉歡輕輕地跟校長倒了一聲謝，呼喚男生睡隔壁一間，女生睡一間。

放下行李後，容洛慢慢在這個學校轉了轉。

這個學校陳設非常簡單，與其說像學校，容洛覺得更像一個工廠。

但是不同于城市裏的中學，這裏的學生每個都很開心、充滿朝氣。

她随手拍了些風景，連着這個學校一起。

這裏有樣事情很好，天很藍，拍着會有一種藝術感。

容洛放下相機，卻發現一個女孩看着她笑。

她走過去，蹲下去，給了女孩一顆糖，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給你糖吃。”

女孩接過去，奶聲奶氣地道了謝，剝開糖吃了下去。

“你怎麽不去上學。”容洛看了看教學樓，已經開始上課。

“我才五歲。”女孩掰着手，作勢教容洛數數，說道：“老師說，五歲的小朋友還不能上學。”

“那你怎麽不回家？”

看着她笨拙地教着自己數數的樣子，容洛心軟軟的。

女孩想了想，說道：“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但是如果春芽乖的話，有一天他們就可能回來找春芽。”

容洛啞然，她隐隐地感知了女孩的身世，但卻什麽都不能說。

“你和小葉姐姐很熟悉嗎？”

“哈？還行吧，還行。”

跟葉歡的關系。。。。容洛沒辦法說好，或者不好。

“如果你跟小葉姐姐關系好的話，那你就是好人。”

“為什麽？”容洛覺得這個推斷很奇怪，便追問道：“為什麽跟小葉姐姐關系好的話，就是好人？”

女孩理直氣壯地說道：“因為小葉姐姐人很好，她每年都會來看我們，給我們帶書本，帶學習的東西，帶吃的。”

在女孩有限的記憶裏，每一次葉歡姐姐來，都帶着溫柔的笑意，陪她玩，給她好吃的，教她唱歌。

容洛笑了笑，她想，葉歡也不只是一個有點讨人厭的小孩。

“春芽。”葉歡在不遠處喚了一聲。

小女孩屁颠颠的、蹦蹦跳跳地向她跑去。

看着她嘴裏的糖，葉歡假裝責備道：“你又吃糖，要吃飯了，待會你慶媽媽發現你偷吃糖，看你怎麽辦。”

小女孩擡着肉乎乎的手指着容洛，奶奶地說道：“姐姐給我的。”

葉歡看了一眼容洛，蹲下身，問春芽：“姐姐給你糖做什麽？你是幫了姐姐什麽忙嗎？”

春芽聽起來小胸脯，小臉頗為嚴肅地說道：“姐姐她不會數數，剛剛春芽有在教她數數。”

“。。。。。。”

容洛突然覺得這些年紀小的女孩，一個比一個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