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記憶裏的初見

第21章 記憶裏的初見

葉歡沒有聯系她。

容洛看着手機，現在是晚上七點十分。

她清晰地記得，葉歡走的時候，時針指向的是早上十一點二十分鐘。

在這近八個小時的時間內，葉歡沒有聯系她，一次都沒有。

這個認知，讓她有些痛楚。但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偷窺一下葉歡今天離開後在幹嘛。

她熟練地從微信裏和葉歡的聊天框，才發現她們之間的對話了了，大多都是葉歡一個人在發問。問她在幹嘛，在哪裏，什麽時候見面（回家）。

她的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點開了葉歡的朋友圈。

但很快，她發現葉歡開啓了僅三天可見。

看不到了啊。。。容洛的手垂了下去。

站在十字路口，她第一次感覺到有些迷茫。

而在她迷茫的時候，葉歡則坐在酒店的躺椅上，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

是的，她騙了容洛。她沒有出差，她只是。。。只是想來這裏透透氣。

她點了一支薄荷味的女士煙，看着煙圈慢慢消散在海風裏。挺有趣的，她有些幼稚地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其實她并不算喜歡抽煙，但她更不想喝酒，她怕喝醉後的她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算一下，她已經七小時五十五分沒有聯系姐姐，她很想知道，姐姐她現在好不好？有沒有想她呢？還是又忙着跟那個姓花的約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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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她有些煩躁，擡手把還沒抽完的煙摁熄在煙灰缸裏。她起身走進卧室，張開手，把自己陷入床的懷抱裏。

但她的大腦還是不停地思考着，姐姐為什麽對自己有好感呢？是因為她和姐姐心裏那個人長了一張相似的臉嗎？所以姐姐才面對她的時候，态度如此暧昧游移？

如果是這樣，她還要不要繼續？

要不要繼續。。。。

葉歡的思緒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個充滿桂花香味的夏天，是她第一次見容洛。

那時容洛也才16-17歲，但已經出落的很清麗了，那個時候的她喜歡穿一些亮色的衣服，比如淡黃色。

葉歡也才11、12歲的樣子，正面臨小學升初中。但很可惜的是，小考之前的那次期中考，她考得很不好，起碼完全沒有達到父母的預期。

她到現在還記着父親那嚴肅又失望的口吻說着：“我知道你比你姐姐差，我也不奢求你和你姐姐一樣厲害，但是我萬萬沒想到，你這麽差勁。”

葉歡有個姐姐，一個完美到幾乎沒有瑕疵的姐姐，她好像永遠都是成熟懂事、聰明自持，臉上還總是帶着一抹溫和的笑意。

完美的姐姐背後，往往是一個滿是毛病的妹妹。

所以，從小她做任何事都要活在姐姐的陰影下。她學書法，書法老師說她的筆鋒沒有姐姐有力。她學畫畫，繪畫老師說她對色彩的領悟不夠深刻。

姐姐，姐姐，姐姐。。。。就像一個魔咒一樣萦繞在葉歡心頭。

直到父親說那句話那一刻，葉歡突然徹底爆發了，她站起身來吼道：“如果你們覺得姐姐如此完美，那麽你們只養她一個就好了，我自己走。”

她哭着離開家，把父親的怒吼和母親的哭泣都抛到腦後。

可能是她太悲傷了，以至于她跑着就撞到了拐角的大箱子。

隔壁搬家工人向她道歉，問她有沒有事。

她搖搖頭。但等搬家工人轉身離開後，她卻發現自己被撞得流了鼻血。于是她更加難過了，連忙手足無措地堵住鼻子，但血還是不斷地流着。

她想，今天她實在太狼狽了。

但這時，容洛如天降一般，在她身邊蹲下，溫和地擦掉她鼻血，輕輕幫她把腦袋扶起來，望着天。

記憶裏容洛的聲音暖暖，還帶着一點笑意。

她說道：“這麽好看的女孩子，怎麽變成一只小花貓了？我幫你擦擦臉，你就更好看了。”

那一刻，喧鬧的街景慢慢後退，葉歡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容洛把她扶起來，看她呆瓜似的模樣，以為她被吓到了，忙安慰道：“好了，沒事了，我帶你回家，嗯？”

聽到回家，葉歡才晃過神來，她一扭頭，固執地說道：“不，我不回家。”

女孩倔強的樣子有些可愛。

容洛好奇地問道：“怎麽了？你為什麽不回家？”

葉歡并不是一個很喜歡傾吐自己心事的人，但那一刻她竟然如實說道：“因為爸爸媽媽更喜歡姐姐，跟姐姐比起來，我什麽都不是，所以我還回家幹什麽。”

容洛是獨生女，其實不太清楚多子家庭的麻煩，但她還是盡力安慰道：“不會的。在爸爸媽媽眼裏，每個小孩都是心頭肉，只是她們對你的期待更高而已。但其實沒關系，你做自己就好了，有一天，你也會變成一個優秀的女孩的。”

她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頭，說道：“但是你現在要回家，不要讓父母擔心，好不好？我帶你回家，好嘛？”

這句話就像有魔法一樣，葉歡被這個漂亮姐姐牽着走，給她指路，跟她回家。

很奇怪的是，那一天後，父母很少罵她了。他們告訴她，一年後她會跟姐姐一起去國外上學。可是她的分數還差一點，語言也需要惡補一下，所以她一放學就被關在閣樓裏學習。

有時候她會透過閣樓的玻璃窗，看下面的行人。

運氣好的時候，她會看到那個漂亮的姐姐。

她好像是來找自己的姐姐的，有時她們會很親昵地站在一起，十指緊握。有時她們又會争吵，淚眼婆娑。

那時她總覺得自己心裏酸酸的，她很想敲響玻璃，讓那個漂亮的姐姐也能注意到自己，這個在角落的自己。

但與此同時，葉歡也會看到自己姐姐那種萬年平靜的臉上出現瑕疵，看到她流淚，又覺得很難過。

再後來，那個漂亮的姐姐也沒有來了，而她的姐姐也把自己關進了閣樓學習。

那時的姐姐，平靜的很可怕。這讓葉歡覺得，這段閣樓時光就像一段黑白膠片一樣，窒息、乏味、無措。

到她們離開的那天，葉歡又在拐角看到了那個漂亮的姐姐。

她很憔悴，站在那裏，也看着她們。

葉歡本來想告訴姐姐她看到的畫面，但話到嘴邊，她卻停住了。

這是她十二年裏第一次，心裏生出了一股奇怪的念頭。

就讓姐姐不知道吧，然後她就會忘記這個人，也會有屬于自己的、新的生活。

而她，在未來的無數年後，也許可以變成那個漂亮姐姐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