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五夜

第011章 第五夜

賀星梨與姚蒼先後到達了酒店的一樓大廳，大廳內的長桌上，點燃的蠟燭還剩四根。

游戲依舊沒有結束，這意味着場上還有最後一只狼。

5號位置，秦懷羽就好好地坐在那裏，她摘了眼鏡，習慣性揉着眉心，直到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恰與賀星梨對視。

說也奇怪，她并不是個愛笑的人，但每次看向賀星梨的時候，總是會露出很淺的微笑。

她說：“意外嗎？我還活着。”

“我猜到了一點。”賀星梨也笑了，“可你昨晚臨走時的演技太真實，把我也騙到了。”

畢竟昨晚公聊後秦懷羽的狀态，充滿了疲憊、無奈和悲涼，仿佛再多待一秒就要癱倒在地，無論怎麽看，都來源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恐慌。

“8號被處決前點刀我，如果我不裝成一副絕望等死的模樣，很難說她的隊友會不會懷疑，從而不選擇我作為目标。”秦懷羽的語氣很平靜，“那樣，我的獎勵卡片就沒機會用了。”

姚蒼追問了一句：“所以，獎勵卡片的內容是？”

“替身卡，當我被選為獵殺對象時，可以指定一名好人陣營的玩家，代替我成為目标。”

諷刺的是，這張替身卡原本是4號趙琛找到的獎勵卡片，雖說對狼人陣營并無用處，但至少能減少好人陣營的生存機會。

誰知趙琛當夜就被身為女巫的賀星梨毒殺了，按照獎勵規則，玩家出局後如果還有獎勵卡片沒有使用，則獎勵自動順延到下一位序號的存活玩家。

于是陰差陽錯，5號秦懷羽拿到了這張卡。

也就是說，昨晚狼玩家确實選擇了秦懷羽，而後被秦懷羽利用卡片轉移了目标。

那麽死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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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號位邵春的座位空空蕩蕩，蠟燭已經熄滅了。

2號位的李光安靜地坐在那裏，他沒有參與聊天，這會兒存在感也極低，就好像此刻才剛剛被注意到。

察覺到另外三人的視線正轉向自己，他這才擡起頭來，不慌不忙，臉上仍帶着謙恭和善的微笑。

“我承認，秦小姐這一招的确了不起。”

“沒什麽了不起的。”秦懷羽說，“只是運氣。”

“但我有個問題，替身卡必須選擇好人陣營作為替身才能成功，你放着7號和12號兩位明好人不選，卻冒險選擇了6號，為什麽？”

畢竟不管從哪個角度分析，關于2號和6號哪個是狼的問題上有争議，而7號賀星梨是女巫，12號姚蒼是獵人，他們是絕對的好人，沒道理放着好人不選，卻去冒險嘗試可能出現的錯誤。

不過這顯然不是秦懷羽的思路，她認真端詳了姚蒼一眼，複又重新将目光轉向賀星梨。

她理所當然地回答：“我不怕冒險，相比之下，賀小姐救過我的命，我更加不能背刺她，還有她的追求者。”

這話一出，賀星梨和姚蒼同時震驚：“什麽追求者？”

“姚先生從第一晚開始，就一直試圖越過整排的座位去看另一邊的賀小姐，我起初只是覺得奇怪，後來發現，你們應該是真的認識。”

“……”

“我不相信陌生人之間會有那種眼神，尤其是賀小姐使用了那張赦免卡後，姚先生的表情就更不對勁了。”

姚蒼略一挑眉，看起來并不覺得尴尬，反而承認得很坦然：“嗯，我的表情管理算不上太好。”

“換作別人不一定發現，只是我留意關注你，才會看出點破綻。”

“但有一點我需要澄清。”他忽而又正色道，“我不是她的追求者，是她男朋友。”

賀星梨無語補充：“前男友。”

“有什麽區別？”

“以前有關系和現在無瓜葛的區別。”

“但不代表未來無交集。”

意識到重點偏離，賀星梨果斷截住了這一話題：“總之感謝秦小姐，這也算變相保了我倆一條命。”

秦懷羽點點頭，随即看向沉默不語的李光：“李先生，其實這局游戲你藏得已經很好了，只是相比起狼，我認為6號更像暴民。”

邵春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太聰明，腦子也不太夠用，若說他是狼，狼反而不應該這樣四處拉仇恨。

在游戲裏的玩家沒有上帝視角，況且規則又殘酷，很容易被個人情緒影響判斷，但冷靜下來仔細分析的話，這道理卻也并不難懂。

秦懷羽在李光和邵春之間，最終選擇了邵春。

她這人向來沒什麽多餘的同情心，像邵春這種蠢人，在游戲過程裏根本沒有為好人陣營做出正面貢獻，那他就不配活到最後，死了也不可惜。

李光也明白，秦懷羽昨夜的選擇是必殺招，邵春一死，自己辯無可辯，無論如何都活不過今晚了。

他笑了一笑，話尾似在嘆息：“我也是失策了，第一天的私聊找了4號，早知道應該去找11號的。”

當時他和4號趙琛商量出的戰術是隐而不發，伺機幹擾場上局勢，盡量推好人出局，等神職玩家主動露出破綻，夜裏再動手。

誰知11號鄧曉溪屬于主動進攻型，而且第一天就被隐狼姜瑤約了私聊，兩人制定的戰術完全相反，是搶先跳預言家，并保姜瑤為金水。

鄧曉溪一開口，錢樂也是個暴脾氣，緊接着出來對跳，于是全場焦點都集中在了真假預言家身上。

那時候李光就知道，這場面徹底失去控制了。

游戲瞬息萬變，他保不住隊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

當然，現在他連自己也保不住了。

“這游戲有沒有經驗的，其實關系也不大。”他低聲道，“沾上生死的游戲，可能經驗反而是累贅的東西。”

或許是他太過平靜，平靜得好像即将接受處決的人不是自己，另外三人都不曉得該怎麽接口，氣氛一時沉寂。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李光轉頭看向挂鐘，複又低頭注視着面前的投票器。

“大家的表情不用這麽沉重，願賭服輸，我能接受這個結果。”

他垂眸，語速很慢地感慨：“這游戲每一關都太難熬，就算今天活着，也未必會死在哪一場，我的能力大概支撐不到集齊拼圖。”

“既然如此，我不如給自己一個體面的死法。”

說完，他忽然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針管那是狼人在夜裏獵殺玩家所用的毒針管，他還剩一支，一直揣在身上。

長桌上每位玩家之間都隔了一段距離，如果他想殺別人，絕對拼不過機器幽靈阻止的速度。

但如果他想自殺，完全來得及。

他的動作極其果決，沒有絲毫猶豫，鋒利的針管一瞬紮進頸側，連血也沒多流一滴。

這樣，總比屈辱地被吊在天花板上，要好得多。

他從椅子上翻倒在地，片刻，靜悄悄停止了呼吸。

在他死去的剎那間，不遠處的機器幽靈自動瓦解，大廳的LED屏幕顯示文字：

【游戲結束，好人陣營勝利。】

賀星梨離開座位，走到李光的屍體面前，俯身幫他把仍舊微睜的雙眼合上，并用他的外套，蓋住了他因毒發而變得青紫的臉。

她擡頭問秦懷羽：“游戲結束，我們會到哪裏去？”

“回你自己家。”

“回我自己家？”

賀星梨心中疑惑，可她尚沒來得及聽秦懷羽繼續解釋，也沒來得及再多看旁邊的姚蒼一眼，忽覺眼前強光襲來，随後便陷入了天旋地轉。

這是她進入陰城系統，通關的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