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玄學綜藝秀（31）

第31章 玄學綜藝秀（31）

“紅蓮業火, 滌蕩靈魂，灼燒罪惡，可人皆有罪……”

所以這一局沒有贏家，皆是玉石俱焚, 神魂隕滅。

有人望着遠處燃起的緋紅, 發出一聲輕嘆, “先生, 論狠絕，你在這世上恐怕無出其右。”

“是啊，我也這麽認為。”

另一個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似幻覺，若夢魇。

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難以置信的僵硬回身看着來者, “你……你怎麽沒死？”

阿念抱着手臂，似乎是覺得他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你說我為什麽沒死？再厲害的陷阱也得困得住我啊！”

他深吸了口氣，眼神中的敬畏好似在看神魔，“你真是太可怕了。”

阿念差點被他逗笑，“像你這種毫無底線，喪盡天良, 罔顧人命的家夥，居然也會覺得別人可怕？我承認你真的很幽默, 吳大師。”

事已至此, 吳大師還是展現了他作為反派該有的素養，很快鎮定了下來, “我只是在實事求是的評價你的本事，二小姐。其實你能找到這兒來很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為你的更多精力會放在老宅或者其他地方上。”

“倒也沒有那麽複雜，我還真是抱着萬一的心态來的。”阿念沉吟了一下，“我只是覺得……強者或者說有本事之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傲慢，包括我自己也是。”

“普通人在窮途末路時，尚且會奮力一搏，我們這樣的人更不可能什麽嘗試都不做，就灰溜溜的逃跑。所以我總覺得父親該為我設個陷阱等我，所以我來不來這，或者你們将陷阱設不設在這都沒有區別，只要我抱着這種心态，接下來走的每一步都會小心無比。”

吳大師神色複雜，默然不語。

“你覺得你們輸得很冤，你覺得你們敗的不是棋差一招，而是運氣。如果我沒有這麽捕風捉影，或許你們已經脫身，又或者我已經給他做了陪葬？”阿念看了看他，忽然一笑，“其實我在來之前，也有懷疑我是不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我在想，也許我父親就是個普通人，也許他就是在殊死一搏和願賭服輸間選擇了後者，是我在魔化他，是我把他想的太可怕了。”

她說到這又忽然斂去笑意，素面如冰，“可我這半生，不，應該說我這迄今為止的一生，從有記憶開始就在計劃和他鬥。我的一生都在仰望他，懷疑他，想要戰勝他，所以我又如何敢輕視他？”

吳大師面色複雜，“不，二小姐，和你這樣心如磐石的人為敵，我們輸得不冤。”他又重複了一遍，“你這樣的人實在太可怕了。”

阿念這次沒做反駁，只說：“那麽你的選擇呢？跟我走，還是讓我帶你走。”

吳大師深深一嘆，“二小姐的本事我已經親眼見識過，雖然不覺得能在你手下走脫，但此生若是不領教一番也是大憾。所以……請賜教。”

…

“宿主，你還好嗎？”

系統是第一時間察覺到阿念這邊變故的，準确的說是紅蓮焰火燃起的第一瞬間它就有所感應，不過怕幹擾到阿念發揮，它一直等到阿念将吳大師放倒才開的口。

阿念回過神，“挺好的，你們那邊情況如何？”

系統，“一切順利，有我在肯定會保證其他人的安全。”

阿念，“那就好。”

系統能夠感覺她有點心不在焉，或者說興致不高，不過它很理解，“宿主，楚玲玲的事……”

“我沒有感傷，只是有些感慨，感慨這個畸形家庭的所有恩怨終于落幕了。”

她垂下眼簾，“至于我和楚玲玲一樣是空有血緣關系，卻宛若仇敵。”

無論是原本的命運線還是這一回楚玲玲都算不得什麽好人，也同樣很想讓她死，只是……

只是在業火焚身，即将被燒成灰燼的前一瞬，楚玲玲顯然恢複了自我意識，她摔在地上，仰頭看着她。

阿念很難形容那個眼神裏充斥的感情，有怨嗎？有恨嗎？有渴求得到拯救但又已經明晰自己命運的恐懼嗎？

她都說不清。

而楚玲玲在最後的時刻也只是喊了她的名字，“沈念。”

她說：“沈念。”

那究竟是镌刻在靈魂裏的執念，還是最後的釋然呢？

阿念在某個瞬間裏真的很想知道楚玲玲在想什麽，但她注定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

阿念這邊遭遇了陷阱，老宅那邊同樣有波折，不過正如系統所說，有他在，肯定能保證其他人的安全，所以那邊的事情同樣結束的很快。

而薛情在知道阿念的遭遇後，第一反應就是，“你爸果然不是人！他居然當着你的面死了兩次，他不僅當着你的面死了兩次，他還想拉你同歸于盡，他不僅想拉你同歸于盡，他還當着你的面殺了你妹，所以他果然畜生不如。”

阿念，“……”

阿念，“雖然這是個既定的事實，但你也不用一直強調。”

薛情，“我的意思是說，這樣的爹不要也罷，你就當從來沒有過吧。咳咳，總之你還有我們。”

阿念默然片刻，“肉麻。”

…

又一個月後，沈家徹底倒臺，因為這件事此後産生的連鎖反應和各方瓜分利益的細節暫且不表，于阿念來說，這是她複仇的終局，卻又是她履行和官方約定的真正開始。

雖然她也去過一個靈異位面，她也做過類似的職位，但兩個世界的情況終歸大有不同。

那個世界玄學力量衰微，體系并不成熟，她是開拓者。而在這個世界，她要踩着前人趟出的路，去打破已經固化的規則，她是破局者。

說實話，她也不确信自己能走到哪一步，這其實也不在她的任務範疇內。

可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既然能做，想做，那便也多做點有益于這人間的事吧。

她望着朗朗晴空，如是想到。

薛情的消息就在這時跳了出來，和阿念不一樣，歌手才是他的主業，沈家的事兒一落幕，他就暫時跑回去出新歌了。

薛情：“師妹晚上有空嗎？有空聚聚呗。”

“正好老宋和小雨弟弟的新戲也殺青了，再叫上姜小姐。”

阿念：“也行。”

薛情：“這就對了。人生嘛，除了工作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和享受。”

“還有個事，我再給你介紹個新朋友，和咱倆也是頗有淵源。”

阿念：“別賣關子。”

薛情：“你看你又急。”

“就是咱們被困青藤的那次，負責救援的那個妹子，穿旗袍的那個，你有印象沒？”

“她叫巧巧，和我聊天三句話不離你，一看就又是你的迷妹。”

“對了，你沒事也多發幾條vlog，你的粉絲天天在我的微博評論區底下喊着想你。你看都把孩子們餓成啥樣了，你忍心嗎。”

阿念：“……”

“知道了。”

“師哥，這些年也多謝你了。”

薛情：“哈？”

“你突然來這麽一下子給我整不會了，我提醒你，你有兩分鐘的時間撤回，別以後覺得尴尬了，又來打我。”

阿念：“你知道真面對面這些話我說不出來，死也說不出來，但我心裏很感激你。”

“謝謝你當年把我從街頭撿回去，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你總說是老頭子把我們養大的，但我一直覺得是你更照顧我和老頭子一點。”

“我的新裙子，新鞋子，老頭子吃的那些藥，都是你數九寒天，一年又一年撿廢品，去街頭唱歌，幫人處理白事兒，攢來的。”

“我下定決心疏遠你們，離開你們的時候，老頭子其實也來找過我。他沒問我別的，只問我想和你們斷絕關系的心是不是真的？他說如果是真的，那請我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放你一馬。別給你無謂的希望，別利用你的一腔赤誠，別讓你愛恨糊塗。”

“我和他都覺得如果無法不傷害你，那讓你徹底死心就是最大的仁慈。”

“好了，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以後你見了我的面不要跟我提，否則我真的會殺你滅口。”

薛情：“……”

“得虧我知道咱們這是剛幹翻了一個大敵，而不是要被大敵幹掉，不然我都怕這又是臨別遺言。”

“你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師妹，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這些年無論發生了什麽，我都沒有後悔過那天把你帶回去。”

阿念：“我知道。”

…

一夢百年。

阿念回到了系統空間，在不變的飛雪漫天中，她阖目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又是在與一段過去告別。

然後她睜開眼睛，緩緩轉身，“雲歸，你為什麽總喜歡在我背後出現？”

雪中容貌昳麗的少年或者說人形形态的系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怕宿主你忽然看見眼前跳出個活人，會被吓到。”

他也可以切換回自己最原始的光團形态，但他始終記得宿主第一次從任務世界脫離，希望他能以人形形态陪在她身邊這件事。

阿念便望着他微笑起來，“真體貼呀，雲歸。”

系統也美滋滋的笑了，像只乖乖小狗似的往她跟前湊了湊，“宿主，上個世界的任務你完成的超出想象的好，我們不僅又升級了，而且還額外獲得了很多功德呢。”

他說着就要調取數據面板給阿念看。

阿念随意的擺了擺手，“你幫我看着就行，做任務的時候要處理那麽多雜事，我可不想回來放松休息了，還要研究自己的數據。”

系統又乖順的收回手，“對了，宿主，我記得你在任務世界的第一個晚上，記憶好像有所恢複，後來還有想起什麽嗎？”

阿念搖搖頭，黑瞳裏氤氲着仿佛永恒的迷霧，“還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系統立刻說：“那你不要急，慢慢來。”

“嗯。”對待這件事阿念顯然少了很多迷茫，更添幾分從容與安然，她話鋒一轉，感慨道：“這回也一樣是很精彩的旅程呢。”

系統眼睛亮晶晶的，“是啊，遇到了很好的人，也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

阿念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輕笑出聲，“你也真是惡趣味，明知道除靈司的大家都很好奇你的樣子和來歷，每次出現在他們面前還總故意戴着面具。”

系統被她笑的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辯解，“也沒有啊，我後來不是讓他們看到我的臉了嗎？”

不過要說故意，肯定也是有那麽點故意的。

一人一系統聊了些在上個任務世界的趣事，舒緩因為離別帶來的些許不适，并肩走向前方的雪中小屋。

而在系統空間短暫休息過後，下一次任務時間很快到來。

…

頭頂烈日光輝過于刺目，晃的剛剛定住神的女孩眼睫輕顫，貓一樣又大又圓的深瞳眨了又眨。

她下意識擡手遮了遮有些發花的視線，扭頭四望，發現自己站在一條步行街前。

【宿主。】系統的聲音驟然響起，語氣是說不出的古怪，【你現在……能過來找我嗎？】

阿念有些怔然和莫名，“啊？”

.

十分鐘後。

在柔緩的純音樂和屬于咖啡的淡淡苦澀香氣中，阿念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對面坐着的少年推了推自己的銀絲邊眼鏡，無奈的笑了一下，“別看了宿主，真的是我。”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阿念有些了然，又有些驚訝，“雲歸，你怎麽……這究竟怎麽回事？”

系統當然知道自家宿主在驚訝什麽，每個任務世界是随機的，但宿主的身份卻是固定的，或者說她頂替的身份肯定是罪大惡極，害人無數的那個，沒別的選項。

但作為輔助的系統，他選擇身份的自由度就比宿主高很多，他可以選同樣助纣為虐的土著頂替，也可以自由捏造假身份，所以他每次選擇身份都是在宿主接收劇情後。

但這次不知道是不是任務機制出了bug，還是因為他們的等級上升所以任務難度也上升了，他竟然也被默認匹配了身份，不能再自己選。

“偶然也好，必然也罷，既來之，則安之。”深藏功與名的始作俑者裝模作樣的沉思片刻，一如既往的溫柔安撫自家還不太在狀态的小系統，“我們也不是第一次雙線并行完成任務，這次也和從前沒什麽不同。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先改進一下玩法，至于以後要不要再更換模式，小怪物還沒想好，所以也不急着讓系統得到準确的結論。

“好了，我們先接收劇情吧。”

系統倒也不是很慌，更多的是困惑，不過自家宿主說的有道理，所以他暫時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好。”

.

幾分鐘後。

無論是自打和系統搭檔開始，面對什麽任務都能從容自若的阿念，還是自覺數個世界走下來，已經經歷了不少風浪的系統，都神情古怪，面面相觑。

該怎麽說呢，他倆頂替的身份不出所料的罪大惡極，天怒人怨。他們不能說是一切悲劇的根源，但絕對是最重要的推手。

這很正常，唯一不太正常的是……

系統撓頭，“啊這，這真的是任務世界嗎？我們是不是被傳送錯地方了？受到傷害的人都集體重生了，還有我們插手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