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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當即,身下人傳來一聲悶哼,聲音中帶着一絲調侃:“小郎君,怎的如此急色,連男的都不放過。”
溫淮陰:“……”
冤枉!
這我見猶憐的小郎君,倒也沒他想象的那麽嬌弱,言語竟如此直白。
然而,目光所及之處,身下這小公子一副委屈可憐樣,完全不像是幹了壞事還不承認的主兒。
難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溫淮陰起身後,出于禮貌伸手拉了一把還躺在地上,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身嬌體弱風一吹就能倒的美人一把。
“在下溫淮陰,冒昧問一句,小郎君貴姓,怎的一個人在外面游走……多……多不……安……全。”
那位病弱美人被拉起來後,輕輕撣了撣身上沾了灰塵的衣服,微微低頭瞥了溫淮陰一眼。
美人郎君比他還高半個頭,看起來能一拳打死兩個他的樣子,遇上了他,誰不安全還真不一定。
俯視角度,小美人長得那叫一個我見猶憐,可當他站起來後,給人的感覺則是完全不同。
溫淮陰本是想看看對方的衣服,誰知目光卻被那一雙修長的腿吸引住了,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那腿真是好看到過分。
“複姓獨孤,單名瀾。”
獨孤瀾眼角微微上揚,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周身還有仙澤湧動,竟是天界同僚。
見他呆立愣神,顯得有些癡傻,獨孤瀾莞爾一笑,道:“阿陰若不嫌棄,可喚我一聲阿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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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淮陰一驚:“阿夙?”
怎會這麽巧,與帝君瀾夙撞了名諱?
獨孤瀾淺笑,解釋道:“宿分的宿。”
溫淮陰細細打量獨孤瀾一番,見他神色淡然,毫無緊張之意,心中疑慮稍解,暗道自己或許是多慮了。
帝君總不能也為那功德績效考核不達标,特地從九重天上降臨凡塵。
兩人一番交談後,溫淮陰才知曉,獨孤小美人乃是前幾日方才飛升的小神官,與他一樣是下來接野單的。
機緣巧合下跌落至此,無法器傍身,加之容貌生得過于俊美,被人牙子錯認作女兒家,強行擄走。
後來,人牙子發現他是男兒身,便将其棄之不顧,這才流落至此。
溫淮陰嘴角微抽,見過倒黴的,未曾見過如此倒黴的,不知這小神官心裏該受了多大打擊。
“阿陰可好奇我是如何被發現的嗎?”獨孤瀾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溫淮陰素來愛聽八卦,自然不願錯過,忙道:“好奇。”
獨孤瀾莞爾一笑,似有些羞怯:“我當着他們的面掀了自己的袍子。”
溫淮陰:!!!
小溫老板在長亭街行商多年,素來見慣風雲,卻從未目睹如此彪悍的行事風格,心中不免暗贊精神可嘉、勇氣可嘉。
念及此行之目的,溫淮陰心生憐憫,眼前這嬌小美人對除祟之事一無所知,遂應允與他同赴此險,共擔此重任。
村中都是濃霧,腳下路難以看清,村中人家緊閉門戶,不見亮光。
村中濃霧彌漫,腳下道路難辨,村中人家皆緊閉門戶,不見一絲燈火。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咚——咚!咚!咚!”
一慢三快,子時已至。
不知是否錯覺,打更聲甫一停歇,周圍溫度驟降,帶來幾分潮濕涼意。
“阿陰,人牙子将我抛下時曾言,此地有邪祟出沒,每逢夜生異象,必有打更聲傳出。”
獨孤瀾那輕飄飄的聲音,平添幾分駭人氣息。
東平村地處僻遠,又曾發生命案,哪個打更人嫌命長,敢來此處尋活計?
既非生人打更,定是邪祟作怪。
四響鑼聲落,村中重歸寂靜。
溫淮陰面色凝重,心中不祥預感愈發強烈。
忽然,一聲凄厲尖叫劃破夜空的寧靜。
“不要……不要過來!”
兩人循着聲音的方向,匆忙趕去。
……
此時,老杜家中。
老杜驚恐萬分,剛才他看見了一張極度扭曲的臉。
那是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子,她身着定制的大紅戲服,頭戴高高的鳳冠,駭人的面容在紅紗蓋頭下若隐若現。
昏黃的燭光映襯下,增添了幾分詭異。
而最讓人心驚的是,這孩童盡管面部扭曲到了極點,臉上卻始終挂着一抹詭異的微笑。
“吉時到,拜高堂。娃娃娘,淚洋洋。紅燭燒,到天亮……”
古怪的歌聲不斷在老杜耳邊萦繞,他驚恐地堵住耳朵,試圖隔絕這詭異的聲音,可那聲音仿佛有生命一般,直往耳中鑽,怎麽也甩不掉。
老杜坐在地上,緊緊抱着頭蜷縮在牆角,身上的衣服發黃緊皺,頭發上還夾雜着兩根稻草,不知經歷了什麽,才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道長,求求您救救他吧。”老杜的妻子聲淚俱下,哀求的聲音中帶着顫抖。
身穿黃袍道士服的術士手持桃木劍,喘着粗氣,臉上盡是冷汗,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邪祟出沒,他剛打算用烈酒噴劍。
誰知,一陣妖風吹來,噴出去的酒竟反落在自己身上,桌案上的蠟燭火苗仿佛長了眼睛,精準地落在他身上。
黃袍被火星子點燃,要不是他滾得快,此刻已被活活燒死。
“救不得!他救不得了。”黃袍術士驚恐地奪門而出,“再折騰下去,你們都得死,快把他送走吧。”
“道長,您不能走!”
老杜的妻子情急之下,欲拉人相助,卻不慎被腳下的衣裙絆住,頭重重磕在門欄上,頓時鮮血如泉湧。
不知被黃袍術士噴了多少符水,陰冷潮濕之氣不斷襲來,令人毛骨悚然。
“別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放過我。”老杜的聲音顫抖如風中殘葉,“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看到你的,不是。”
忽然,破舊木窗外傳來一陣孩童的嬉笑聲:“快來陪我一起玩呀。”
話音未落,木窗外赫然多了一雙墨綠色的眼睛。
随着這雙眼睛的出現,房間內的牆壁逐漸變得青黑,仿佛幹涸已久的血跡,散發出陣陣惡臭的腥味。
老杜吓得不敢擡頭,生怕被眼前的景象吓暈過去。
原本青黑的牆壁,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血紅色,粘稠的液體一滴滴地往下掉落。
“啪嗒……啪嗒……”
老杜已經六神無主,依稀感覺到自己坐着的地面似乎鼓了起來。
低頭一看,原本堅硬的地面鼓起了一個小包,好似下面充了水,輕輕一碰,還會動。
地面的鼓包不斷脹大,漸漸承受不住,裂開了一道細縫。小蟲子如脫缰之馬,争先恐後地往外爬,猶如捅了螞蟻窩。
老杜頓時感到頭皮發麻,不知哪來的力氣讓他迅速站起,奪門而出。
循着聲響,兩人來到一戶人家門前,溫淮陰掃了一眼木門旁挂着的小木牌。
東平村:杜家。
正是今日老張頭口中所言,見到紙人的那戶人家。
剛看清門牌,溫淮陰便覺肩膀一痛,被人重重撞了一下,若不是身旁的獨孤瀾,這時他恐怕已躺倒在地。
獨孤瀾眼神一凜,動作如電般攬住溫淮陰的腰,将他穩穩帶入懷中,方才免去他摔倒在地的“慘劇”。
就在老杜奔來的瞬間,獨孤瀾瞧見他身上爬滿了屍蟲,那些惡心的東西正不停地啃食他的血肉,甚至操控着他的軀體,迫使他向外奔逃。
“好痛。”
溫淮陰被撞得肩膀生疼,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聽到他的痛呼,獨孤瀾那高深莫測的表情才緩緩收斂,換上了“小白花”獨有的嬌羞。
“阿陰怎的突然投懷送抱?”
溫淮陰揉了揉肩膀,微微抽了抽嘴角:“誤會,多謝相助。”
獨孤瀾溫婉一笑:“應當的,只是方才……”
話未說完,溫淮陰忽然感覺到手上一陣酥癢,低頭一看,臉色頓時煞白。
“啊,有蟲!”
他尖叫一聲,猛然挂到獨孤瀾身上,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吓得花容失色。
如此變故,即便是平日裏慣耍無賴的獨孤瀾也愣了片刻。
他本想調侃溫淮陰沖撞入懷,讓他扭傷了腿,誰料這小溫老板竟如挂件般挂在他身上。
脖頸和腰間傳來的力道,讓他止不住勾唇笑了。
沒想到,這小家夥竟如此怕蟲子。
獨孤瀾輕輕撣了撣,将溫淮陰身上的小蟲都彈走:“阿陰莫怕,蟲子已被我彈走了。”
溫淮陰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可真?”
溫淮陰低頭檢查了一下,确認身上沒有小蟲,這才尴尬地從獨孤瀾身上下來:“那個,我不是怕小蟲,只是從小染上的病症。”
“哦?”獨孤瀾有些好奇,“是什麽病症?”
溫淮陰的臉色依舊不太好:“也不是什麽要命的病,就是不能看到繁密的東西。剛才那些小蟲紮堆在一起,密密麻麻地讓我犯了病。”
獨孤瀾點點頭:“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
溫淮陰抿了抿嘴:“你若能少幾分笑意,或許更有可信度。”
獨孤瀾依舊笑着:“好。”
話音剛落,獨孤瀾直接輕笑出聲。
溫淮陰:???
你大可堅持得再久一些。
緩過神來,溫淮陰猛然想起什麽:“剛剛是什麽東西撞了我?”
獨孤瀾不緊不慢地說道:“若我沒猜錯,應是杜家那位。”
糟了!
溫淮陰心中暗叫不好,顧不得許多,趕忙朝着老杜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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