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正當此時,街角之處,一乞兒的身影悄然映入獨孤瀾之眼簾。

溫淮陰似乎察覺到了獨孤瀾目光所向處,随之望去,發現了蹲在牆角的那個小叫花。

那乞兒似是感應到了溫淮陰與獨孤瀾的視線,眼中掠過一抹驚異,本能地欲轉身逃離。

溫淮陰心中微感詫異,莫非他們形似惡徒,否則怎得見了他們便心生惶恐。

可在見溫淮陰步履向自己方向而來時,小叫花竟不由自主地止住了步伐。

溫淮陰被那乞兒直直的目光所攝,心中微感局促。

他手中尚拿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毛豆,溫淮陰察覺到乞兒之緊張與遲疑,停下前進的腳步,兩人保持着一定距離,使自己的神色顯得更為溫和。

“你不用害怕。”溫淮陰輕啓唇齒,語聲柔和,同時微微俯身,使自己的視線與那小叫花平視,“你餓了嗎?這碗毛豆是剛出鍋的,還很熱,要不要嘗嘗?”

他伸出手,将那碗熱氣騰騰的毛豆遞向小叫花,動作緩慢而小心,以免驚擾了對方。

“如果你想聽說書也可以過來些,攤子前人客人多,你在這可能聽不太清。”

小叫花目光落在溫淮陰手中的毛豆上,又轉而望向溫淮陰,眼中掠過一絲渴望,卻仍帶着幾分遲疑。

溫淮陰并不急于催促,只是保持着彎腰的姿态。

終于,小叫花鼓起勇氣,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碗毛豆。

“多謝……”二字尚未完全脫口,溫淮陰突感腰間一緊,整個人向後仰去,與那小叫花拉開了距離。

他微微一怔,正欲詢問何事,卻見獨孤瀾将一只泛紅的手伸至他面前:“阿陰,有客欲品茗,我對此道不甚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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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淮陰聽罷,急忙檢視其手:“可有燙傷?”

獨孤瀾輕輕搖頭:“無大礙,只是略感疼痛。”

溫淮陰細察獨孤瀾之手,确認無燙傷後,方才松了一口氣,随即輕柔握住其手,語氣關切:“日後務須小心,此類瑣事,交予我便是。”

言罷,他全神貫注于獨孤瀾之手,竟未察覺,獨孤瀾此時正以挑釁之目光,斜睨那小叫花。

蹲踞于地的小叫花,此刻牙關緊咬,面露哀怨而複雜之色,全無一絲怯懦之态。

二人互看對方不順眼,眼神交彙宛若電光火石,激蕩不已。

待溫淮陰擡頭之際,原本對峙的二人瞬間變換了神色,一個顯得委屈萬分,另一個則裝出一副可憐模樣。

“你慢慢吃,我且回攤上招呼客人。”溫淮陰說完,帶着獨孤瀾匆匆離去。

小叫花目送溫淮陰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深思之色。

日暮時分,溫淮陰與老張頭正清算今日的茶資與說書所得。

“差點忘了問你,東平村那樁事,你得了幾分功德?”老張頭對着一枚銅幣輕輕吹氣,雖聽不見任何聲響,但每次清算時他總不自覺地重複這一動作。

溫淮陰想着,或許這動作對老張頭有着特別的意義。

“五十年的邪祟,功德自然不多。”溫淮陰微微一笑,對此并不甚在意。

老張頭提醒道:“野單畢竟不如功德池中的單子,少些也是常理,你需時刻警惕,切勿終日奔波勞碌,甚至不惜身陷險境,到頭來卻落得個年終排名的末座。”

溫淮陰尴尬地笑了兩聲:“我知曉。”

兩人談話間,獨孤瀾似乎在整理鍋中未售出的毛豆,實則目光頻頻投向白天小叫花蹲坐之處。

“阿宿,我們回家吧。”

獨孤瀾收拾了一番,原本雜亂的竈臺變得更加淩亂,趁無人注意,他手一揮,竈臺上的物品便憑空消失。

“來了。”

回到家中,兩人身為神官,自然無需像凡人那樣烹饪食物,食用五谷雜糧。

獨孤瀾坐于床榻之上,注視着溫淮陰整理自己的華美衣裳。

溫淮陰愛美,衣着總是要講究美觀。

見他在自己眼前來回穿梭,獨孤瀾終究按捺不住,問出了心中已久的疑問:“阿陰,我有一事想問你。”

溫淮陰手中拿着華服的動作微微一頓,察覺到獨孤瀾語氣中的嚴肅,也認真起來:“你問?”

“自古以來,修道之人皆有随身法器,雖非盡是先天至寶,卻也不至于空手無憑。為何你身上僅有一枚銅錢?”獨孤瀾的問話中帶着不解與探究。

溫淮陰顯然未料到他會提及此事,眼中閃過一絲波動:“曾經是有的。”

獨孤瀾的目光緊緊鎖定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送人了。”溫淮陰輕描淡寫地回答,似乎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聽到這個回答,獨孤瀾的臉色卻變得凝重。

法器認主,一旦結下契約,便如同生命的一部分,怎能輕易轉贈他人?

溫淮陰的過往,究竟隐藏着怎樣的秘密?

他的法器又為何會離他而去?

“送誰了?”獨孤瀾追問。

溫淮陰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我飛升前所在的道門,有個小師弟。”

獨孤瀾的眉頭緊蹙:“為何要贈予他?”

““師門日漸衰微,師弟及冠之年,卻無一件像樣的法器,我便将我的法器贈與了他。”溫淮陰說這話時,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但那笑意并未觸及眼底。

顯然,他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于是他從箱子中取出一套新衣:“這件如何?”

溫淮陰手中的是一件藏青色的袍子,繡工精美,雖然與獨孤瀾平日所着的風格迥異,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喜歡,阿陰的眼光總是獨到。”

見獨孤瀾喜歡,溫淮陰便将那套衣衫從箱子中取出,準備明天給獨孤瀾穿上。

……

翌日清晨,溫淮陰推開房門,便見門前赫然躺着一大塊泥巴。

溫淮陰俯身蹲下,細致地觀察那泥巴:“這泥巴尚帶濕氣,應是昨夜或今晨有人故意放置。”

獨孤瀾見溫淮陰蹲下,也步至門前:“何人如此無禮,竟将泥巴置于人家門口。”

話音未落,他已是一腳踢出。

動作之快,溫淮陰尚未反應過來,那泥巴已被踢得在地上翻滾,泥點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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