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

獨孤瀾斜倚床榻,獨孤瀾斜倚于床榻之上,身姿慵懶,裏衣半掩,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不羁風情。

光随着溫淮陰的動作而流轉,看着對方在衣箱中細細翻尋。

“昨日所着之色,今日不宜再披;此白衫雖清雅脫俗,卻難顯你風采;這圖案繁複,與你的氣度不甚相稱。”溫淮陰一邊挑剔着,一邊繼續在箱中翻找,似乎非要找到一件能襯托出獨孤瀾氣質的衣物不可。

獨孤瀾見溫淮陰如此用心,不禁莞爾一笑,晨間那點微末不快,早已消散。

他聲音柔和而略帶戲谑:“阿陰,你如此費心,實是讓我感動。舊衣亦無妨,只要是你親手挑選,我便心滿意足。”

溫淮陰聞言,擡頭望向獨孤瀾:“昨個從東方道友那得了個銀錠子,晚些帶你去定制身衣裳吧。”

“你來此已有些時日,我都沒送你一件像樣的東西,還成日與我一道擠在一張小床上,屬實是委屈你了。”溫淮陰覺着,雖然獨孤瀾是住在自己這處,但平日裏也沒少給自己幫忙,大到驅邪除祟,小到收拾屋子,出門擺攤。

衣裳成日裏穿的也是自己穿過的舊衣,就連積攢的功德亦需二人共享,溫淮陰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愧疚。

提及此,溫淮陰眼中光芒閃爍,自覺此念甚妙,心中暗自得意。

獨孤瀾對于是否有新衣全然不在意,可若是溫淮陰想送他,自然歡喜。

不過相比起要得新衣的歡喜,他總覺現下溫淮陰那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樣子,更讓他開心。

“就這般決定可好,稍後我便帶你去量體裁衣,暫且委屈你再穿這舊衣。”溫淮陰語氣溫和。

獨孤瀾見他這般模樣,心中亦是暖流湧動,輕聲回道:“與你一處,我不委屈。”

溫淮陰聽此言,心中更是感動,多好一人兒。

此時獨孤瀾尚不知自己已被溫淮陰給了好人牌,卻也與他一同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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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淮陰終于在箱底翻出一件墨綠色的長袍,袍上金絲雲紋繡得精致,低調中透露出幾分華貴,正是與獨孤瀾的氣質相得益彰。

“此衣如何?”溫淮陰将長袍展開,展示給獨孤瀾,眼中滿是期待。

獨孤瀾一眼便認出這件衣服,溫淮陰曾穿過,他點頭贊許道:“甚好。”

溫淮陰見獨孤瀾滿意,便将長袍遞給獨孤瀾,心中亦是歡喜。

穿戴完畢,獨孤瀾站起身來,身姿挺拔,墨綠長袍更襯得他英姿飒爽。

“你別動,我來。”溫淮陰輕聲說道,伸手去解那些糾纏的帶子。他的手指靈巧地在獨孤瀾腰間穿梭,動作輕柔而熟練。

遠遠看去,他的動作似乎在擁抱獨孤瀾,讓人不禁心生遐想。

獨孤瀾微微低頭,便能看見溫淮陰那纖細的睫羽,顯得格外漂亮。

溫淮陰的手指在獨孤瀾腰間輕輕一轉,腰帶便被巧妙地解開,然後重新系上,一個簡潔而優雅的結便出現在獨孤瀾的腰間。

“好了。”溫淮陰退後一步,細細打量,很是滿意自己的傑作。

兩人早上才回家,一覺醒來已到了下午,溫淮陰想着若是這時候去擺攤,也擺不了兩個時辰,所幸當今日休息了。

從裁衣鋪子出來,二人正好看到有人提起一條剛釣上來的魚路過。

溫淮陰目光緊盯着那條魚:“許久不曾吃過魚了,今日正好空閑,我們去河邊碰碰運氣可好?”

提到河邊,獨孤瀾眸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便收斂起來,快到溫淮陰都來不及發現。

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道:“也好,便随你去。”

溫淮陰見獨孤瀾同意,心中一喜,便領着他向河邊走去。

河邊風景宜人,柳樹垂絲,水面波光粼粼。

待至河畔,溫淮陰方才恍然憶起,竟未攜魚竿。

初時,他興致盎然,與獨孤瀾言及今日只以凡俗之法,不借仙術,較量一番垂釣技能,卻因興奮過度,竟将魚竿之事抛諸腦後。

溫淮陰面露尴尬:“我竟忘了這茬。”

獨孤瀾見其窘态,不禁莞爾道:“魚竿都沒有,比賽自然更加公平。”

二人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河畔之大柳樹上。

于是,撿起兩根木棍,以柳條為線,雖簡陋,卻也別有一番風趣。

獨孤瀾再次向溫淮陰發出邀請,言道:“你當真不與我同釣?”

溫淮陰卻連連搖頭,拒絕之意堅決,甚至連目光亦不稍作停留:“若魚兒願為我釣,無餌亦會上鈎;若其不願,縱有餌亦無益。我豈能強求。”

如此言論,讓正持棍掘地以尋蚯蚓的獨孤瀾忍俊不禁:"阿陰,你莫不是怕蚯蚓,所以才不肯與我一起的吧。\"

溫淮陰搖搖頭,斷然不會承認。

拿着根木棍在地上捅半天,獨孤瀾也沒能搜刮出一條蚯蚓來,本盈盈笑意的面龐霎時轉為冷峻。

輕點指尖,仙法施展,兩條蚯蚓應手而出。

“你當真不要?”獨孤瀾好心提議。

溫淮陰堅決搖頭,目光避之不及,不願多視蚯蚓一眼。

二人遂坐于河畔之石上,伴着斜陽,似是兩個癡兒,竟無一魚上鈎。

“看來今晚是沒魚吃了。”溫淮陰語氣中帶着幾分随緣,雖有些許失落,但不至于影響心情。

話音剛落,他突然瞪大眼睛,魚竿動了。

話音未落,他忽地瞪大雙眼,只見那魚竿微微顫動,似有魚兒上鈎。

獨孤瀾見此情景,眼中閃過一抹戲谑之色,他忙不疊地放下手中的木棍,輕聲贊道:“果然還是阿陰高明,無餌亦能引魚上鈎!”

溫淮陰聞言,心中亦是一喜。

他輕聲道:“看來,這魚兒也是懂得欣賞風雅,不願辜負了這夕陽美景。”

獨孤瀾笑着搖搖頭,伸手輕輕一拉,那柳條像是通了靈性,便随着他的手勢緩緩收緊。

但見一尾銀鱗閃爍之魚,騰躍水面,落于岸旁碧草之上。

溫淮陰凝視手中釣獲之魚,怔忡片刻。

待二人攜魚歸家,卻見老張頭蹲于院中,正拔着他的“叫花雞之墓”。

“你怎麽拔我的碑。”溫淮陰見他腳邊,已經拔了不少。

“你可趕緊拔了,跟住墳頭似的,也不嫌晦氣。”老張頭滿臉嫌棄。

溫淮陰面如菜色,望向滿院小丘,平日裏許是看習慣了不以為意,今日被一點撥,果真令人毛骨悚然。

“你做什麽去了,張員外家裏的事情了結了,也不來出攤子。”老張頭拍去手上泥土,言道,“你不曾來,我無新故事可說,我只好自己過來詢問清楚張員外家滲血牌坊之事,我好明日說書。。”

“張員外家之事,直至今朝方得解決,歸來時已晚了,未及擺攤。”溫淮陰先述未擺攤之由,繼而展示所釣之魚。

“你上哪釣回來的錦鯉?”老張頭雙目圓睜,“你真無德,竟釣取人家賞玩之魚。”

溫淮陰輕嘆一聲:“……确是河邊釣得。”

老張頭嗤之以鼻,擺明了不相信:“你莫非欺我無知,又或是眼拙?”

獨孤瀾同樣也是無語,這二人是個不識貨的,竟然将他九霄雲闕宮中的仙鯉當做普通的錦鯉。

他不願再論魚事,便轉而提起張員外府中之事,以免溫淮陰起疑心。

聞言,老張頭眉飛色舞:“今日有人造訪官府,将張府管家罪證盡數呈上,不過因未公布緣由,東都城中因此流言蜚語,紛紛揚揚。”

“更有人傳言,張員外僞善,故遭此報應。”

溫淮陰心中躊躇,是否該将此事告知老張頭。

張員外夫婦尚在人世,若家中私事被當作街談巷議,恐傷及他們顏面。

溫淮陰沉吟片刻,心中權衡利弊,終是難以決斷。

他思忖道:“張員外夫婦尚存,若家中私事淪為市井笑談,恐傷其心。”

然而流言如刀,傷人無形,若老張頭能以說書之口,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或可減少無端猜疑。

“此事終究需與張員外商議,方能定奪。”溫淮陰心中暗自思量。

老張頭聽罷,搖頭嘆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流言蜚語之害,甚于刀劍。張員外是東都城中的善人,平日行善積德,何至于此?”

“那管家雖死,卻難消其罪,張家五口,無辜遭此橫禍,實在令人唏噓。”老張頭言語間,流露出對張家的同情與不平。

兩人商議至月挂柳梢,老張頭忽地想起一事:“你今日在何處垂釣?”

“西河村附近的河流那。”溫淮陰有些奇怪,他怎麽話題突然轉向了。

“怎麽去那了,說來也是奇怪,昨夜那裏發生了些許怪事?”老張頭問道。

溫淮陰不明所以:“何事?”

小溫老板最是愛聽八卦,家長裏短,精怪異聞,來者不拒。

“昨夜有人過橋于彼河上,險些被河童子拖進河裏淹死。”老張頭語出驚人。

溫淮陰聽罷,眉間微皺,眼中掠過一絲憂慮:“河童子?此乃傳說中的水鬼,常于水邊作祟,害人性命。”

“往日亦未聞此地有河童子傷人之事。”溫淮陰雖至東都未久,然因與老張頭交好,城中轶事亦了如指掌。

老張頭繼續道:“我聽聞此事後,今日上午便前往查看,那河童子甚是凄慘,從河道痕跡來看,幾乎将那路人拖入水中,以命換命,可入輪回,卻不想偏差一步未能成功,反被懸挂于樹上,身纏藤蔓,如同死魚一般。”

溫淮陰沉吟道:“害人不成,反遭了罪。”

正說話間,獨孤瀾緩步走來。

溫淮陰想起獨孤瀾昨日也去了河邊:“你昨日可去了西河村的河邊?”

獨孤瀾眸色微動,卻道:“不曾,我去的是城門河。”

聞言,溫淮陰松了口氣:“還好你未去,若是去了,遇上河童子,可就危險了。”

獨孤瀾不好八卦,沒有追問河童子一事。

“魚我做好了,可要嘗嘗?”獨孤瀾問道。

溫淮陰連連點頭。

待到獨孤瀾将烹饪好的魚端至桌前,心中暗嘆:我嘞個乖乖,這魚當真死不瞑目,竟有人能将佳肴做得色香味俱失,讓人毫無食欲,怎麽不算是別有一番‘手藝’。

溫淮陰卻不以為意,接過筷子,輕嘗一口。

“味道如何?”獨孤瀾期待地問道。

“好吃。”溫淮陰面帶微笑,語氣中帶着贊許。

老張頭聞言,眼睛瞪得更大。

這魚鱗未去,模樣醜陋,即便是死了八百年的魚,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入目,溫淮陰竟能稱贊其美味。

他不禁搖搖頭,溫淮陰不僅眼力不濟,如今連味覺也出了問題。

“剛飛升不久,就落得一身毛病,當真可憐。”老張頭低聲自語,對溫淮陰的境遇感到一絲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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