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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第 6 章

姜琦貞盯着襪子，牙一咬，通通丢了！

清風吹佛過，帶着難堪的臉恢複了一絲平靜。

她一屁股躺倒在草地上，天空倒轉，火紅落日的餘晖渲染瑰麗的湛藍天空。

天這麽美，而她的人生，像一路看不到盡頭的黑。

12歲的姜琦貞絕望想着。

直到耳際響起那道熟悉的聲線。

“發呆？”

少年發問。

他長唔一聲，“還別說，這落日跟我在聖托裏尼看到的海邊日落有一拼。”

姜琦貞按住跳起來的沖動，輕呼氣平緩受驚的心情，冷淡“哦”了一聲。

她得努力習慣耳畔不時冒出他的聲音。

聖托裏尼是哪裏？

郁白的媽媽每年寒暑假都會帶他去旅行，全國各地，還有更遙遠的國外，都是姜琦貞想象不到的地方。

郁白居然拿聖托裏尼跟她這個窮鄉僻壤比。

姜琦貞唇角翹了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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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心頭的煩惱散了些，她撐着胳膊坐起來，餘光掃到光溜溜的腳丫，又受驚般躺回草地。

郁白手裏的調色盤差點跟着翻了。

小姑娘不高興的時候，總會幹些奇奇怪怪的事。

郁白見怪不怪，放下手中的畫筆，走到落地窗前，“你是不是要小升初了。”

落地窗上倒映出的少年似乎又長高了些，只有那張臉等比例放大，精致又帥氣。

姜琦貞悶悶嗯了聲。

“你知道小升初除了按區分配，還可以考麽。”郁白嗓音低沉悠揚，“上初中無論如何都要離家，為什麽不幹脆找個更遠更好的學校，以你目前的學習成績，只要你想，沒有去不了的學校。”

這些年郁白沒少幫她補習功課，鄉下的教育資源實在太落後，姜琦貞除了課堂上學的那些知識，絕大多時間都在郁白的輔助下自學更多的內容。

理所當然，姜琦貞每次考試門門滿分。

她心砰砰直跳，一個大膽想法浮現腦海。

是啊，既然初中都要住校，養母無論怎樣都反對她讀書，為什麽不幹脆逃離這座落後的大山？

不對。

姜琦貞後知後覺。

郁白不會看到她被母親揍了吧，不然他怎麽知道她在煩什麽？

“天黑了，先回家吧。”

此時薄暮冥冥，鄉野的夜比起城市會格外陰森。

郁白輕咳一聲，故作不經意說，“趁着水流沒把鞋子沖走，撿回來穿吧。總比光腳回去強。”

也不管女孩聽到後什麽反應，郁白果斷切斷聯系。

姜琦貞呆了呆。

眼神發直落在不遠處漂浮的水面。

那抹紅飛上了臉頰，熟透了。

他！

他果然什麽都看到了！

包括那只露着大腳趾的破襪子！

姜琦貞想跳河。

……

姜琦貞偷偷攢了不少私房錢。

大部分是賣破爛攢的，還有些是農忙時幫人看谷子，村裏人蓋新房運磚頭賺的。

她抽出部分零花錢，放學悄悄去了學校附近網吧。

網吧在某棟舊居民樓的地下室，潮濕破舊，來這的多是背着家人來開黑的未成年們。

她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不慎熟練地操作鼠标，姜琦貞仔細查找包括溝南村在內的整個青市所有中學的信息。

但凡可以考的學校，她都有潛在機會。

“只要你想，沒有去不了的學校。”

耳畔久久回蕩着郁白的聲音，這話如定海神針，姜琦貞無端堅信，只要她找到合适的學校，只要她成績夠得着門檻，她一定能上。

在網吧一呆就是幾個小時，一看時間，姜琦貞直接從椅子上彈起來。

現在是晚上八點，等她到家，哪怕是用跑的，最快也要九點。

這麽晚回去，養母不得打死她。

姜琦貞把背包囫囵一收，搭在肩上往外沖。

樓梯昏暗狹窄，悶頭踩着臺階上去，入口處下來三四個人，把路堵地嚴實，姜琦貞剎車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喲，這誰啊，這麽不長眼。”

“小地缸，還不快給我老大道歉。”

姜琦貞倉皇擡頭，露出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後頭有人怪笑：“哎呀，這不是我們班那個小土鼈麽！”

“她居然有錢來網吧？是不是發了啊。”

“你看她衣服破的哈哈......”

事情的發生猝不及防，姜琦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幾人拎到更偏僻的角落。

她一個落魄小窮鬼，居然被打劫了！

幾人把她按到牆角，上下搜身，為首的張二狗扯下她的背包一陣抖落，包裏的書筆卷子滾落一地。

“靠，這麽窮的麽，一個鋼镚都沒摸到。”

“瞧瞧這窮酸樣。”

“喂，錢藏哪了，給老子交出來。”張二狗拍拍她的臉，兇神惡煞地威脅。

姜琦貞藏在背後的雙拳緊緊握住，一臉倔強瞪着他：“我、我沒有錢！”

顫抖地尾音還是暴露出她的膽怯。

張二狗的跟班又仔細搜刮一番，忽然大叫：“我操有了！這小地缸把錢夾書裏了操。”

他手裏捏着把皺巴巴的五元紙幣，姜琦貞瞪圓了眼睛，再也掩飾不住慌張。

“那是我的錢！你們還我！”

小姑娘要錢不要命，鋼炮般地飛撲過去。

跟班身形一閃，姜琦貞摔了個狗啃屎，狼狽栽倒在地。

張二狗幾人哈哈大笑。

“瞧她那慫樣！”

“她該不會是想揍你吧？”

“卧槽笑死老子，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她，還揍我？”

姜琦貞死死盯着那五塊錢，又痛又氣，眼眶澀地通紅，掙紮着伸手想去夠那五塊錢。

張二狗一腳踩住她的手，狠狠一碾。

“別逼我動手打女生啊，給我老實點。”

姜琦貞痛呼出聲。

眼角飙出生理性淚水。

“啪嗒——”

鋼筆滾落地板的聲音在書房顯得格外刺耳。

郁白抓着自己的左手，眉頭微微一擰。

“怎麽了？”

家教老師聲音止住，對他突然的行為吓了一跳。

“老師您稍等。”

郁白沉着臉走出書房，拐進卧室，悄悄合上門。

“你怎麽了？你被欺負了？”

由下仰望的視角裏，張二狗帶着人大剌剌走開，遠遠吐槽着新搜刮來的寒酸五塊錢。

掌心被石子硌出血痕，她撐着身子爬起，左手背上紫紅的鞋印子觸目驚心。

女孩沒說話。

臉頰微微濕潤，一滴淚無聲砸在手邊。

郁白心口一滞。

一股悶痛煩躁的情緒堵在心口處。

他媽的——有史以來，郁白第一次想罵髒話，眼睜睜看着小女鬼被欺負，他卻幫不了她。

郁白恨不得附身到她身上把那群人揍一頓。

許是難過又傷了自尊，姜琦貞一路沒說話。

沉默撿起散落一地的書本，把包重新背在身後，她悶頭跑起來。

五塊錢！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攢地五塊錢！

還被郁白看到了她被欺負。

姜琦貞憤恨一抹眼淚。

她一定要把屬于她的五塊錢奪回來！！

整個暑假郁白行程滿滿，除了補習班，還有各種興趣課，課表從早上八點一直到下午四點。

四點之後是郁白的自由time，洛明美沒想到，郁白居然會主動提出來要加課。

“你說你要學什麽？”洛明美驚訝提高尾音。

“拳擊，摔跤，散打，反正都給我安排上，我一個一個的學。”

少年一臉堅定地仿佛要入黨。

洛明美嘴角抽了抽。

這孩子昨晚是又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漫畫了？

但郁白從不是想一出做一出的孩子，洛明美了解自己的兒子，雖然不理解他的動機，還是非常體貼的聯系上國內最出名專業的教練。

自由time變成雷打不動每天兩小時練體能和技巧。

教練問他問什麽要學拳擊。

郁白眼神堅毅，舉起紅紅的大拳頭奮力一擊：“為了複仇！”

轉天，教練向洛明美報告學習進展，深思熟慮後道：“郁白很有天賦，就是...”

“有點中二。”

洛明美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