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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8 章

堂屋收的亮堂堂,一進屋,姜琦貞迎上兩雙打量的視線。

長椅上坐着一對中年夫妻,衣着體面,皮膚細膩,一看就不是下地幹活的農村人。

相較張春花的熱情,兩人顯得不冷不熱。

“快,喊伯伯伯母。”張春花拍拍她的手,小聲在她耳邊嘀咕,“這倆人有錢的很,你記得表現的乖巧些。”

姜琦貞:“?”

她茫然端量了眼那二位夫妻。

先不管養母想幹什麽,總之跟她反着來就沒錯。

上好菜,張春花拉着一家子落座,笑容真切:“這就是我家大閨女,學習特別好,才初三就直接保送到重點高中哩。”

她怎麽知道保送這件事的——姜琦貞心中一驚。

那中年女人點點頭:“長得還不錯,會做飯嗎?”

“當然會——”

“不會。”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一落,堂廳陷入一種詭異的尴尬。

張春花臉僵了僵,悄悄掐了下姜琦貞*七*七*整*理的腿,賠笑道:“我閨女開玩笑呢,她可啥都會,種地做飯厲害着呢。”

姜琦貞目露無辜:“媽,你不是說女孩子的手是用來學習的,從來不讓我去地裏幫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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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花:“……”

這小賤蹄子,是專門打算跟她對着幹吧!

張春花瞅着婦人的臉色尬笑,“這瞎說什麽胡話...俺閨女回家從沒碰過功課,一放下書包就給家裏幫忙呢!”

姜琦貞夾起一塊牛肉,嚼了兩口,哇一下吐出來,“媽,你今天牛肉怎麽做的,比屎還難嚼,這還讓不讓人吃啦?”

正給夫妻二人夾牛肉的張春花:“……”

少女擰着眉,櫻紅唇瓣撇出不滿弧度,滿臉寫着驕縱無禮。

夫妻二人無聲對視一眼,默默放下筷子上的牛肉。

一頓晚飯吃得匆匆,夫妻倆一停筷子,找了個借口就走人。

張春花幹笑着把人送到村口,一回家,操起牆邊的扁擔往堂屋裏沖。

敢壞她好事,今天她非得把這小賤蹄子的皮扒掉一層!

堂屋空蕩蕩,沒有人。

張春花怒氣沖沖掀開一旁隔斷的床簾,舊床上被褥碼地整整齊齊,哪還有姜琦貞的包裹。

人跑了。

張春花七竅生煙,狠啐一口:“這狗娘養的東西!”

這個年姜琦貞終究過得不太安生,張春花知道她的住址,隔三差五就來堵門,姜琦貞裝作不在家,張春花就挨個敲四周鄰居的門,哭訴女兒不懂事離家出走,而她有多麽不容易。

收到的投訴太多,房東冷臉找上門,讓她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換了個住處,張春花還是能很快找上來。

姜琦貞幹脆搬到離學校很遠的郊外,來回坐公交需要耗費兩小時,租的房子在村民自建房的頂樓,房間很小,日曬面積卻很長。

下了公交,姜琦貞背着沉重的書包踏進房東院子,卻一眼望到站在房東身邊的張春花。

一瞬間,涼意布滿全身。

【宿主,無論你搬到哪裏,你養母都會找上來的】

明明是機械聲,姜琦貞卻從系統聲音裏聽出了幸災樂禍。

跑有什麽用,這是天道定的情節,她跑不掉的。

原書裏女配初中沒畢業就被養母賣給傻子做媳婦兒,逃了兩年才擺脫那戶人家。

08得意的想,宿主現在掙紮得越狠,等徹底發現命運的無可奈何,黑化的只會更嚴重。

七月仲夏,樹蔭蔥郁,蟬鳴不絕于耳,姜琦貞緊拽書包帶,死死盯着院中央被清理出來的兩包裹東西。

房東的眼神充滿不虞,想到平日裏小姑娘也沒添過麻煩,嘆息着拍了拍她肩膀:“快跟你媽回家吧,跟家人置什麽氣,你媽擔心得很,以後可別離家出走了!”

張春花上來親熱地攬住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妞啊,快跟媽回家!”

姜琦貞擡眸,在只有她看得到的地方,那雙眼狠意洶湧。

無力拽着書包帶的手微微戰栗。

為什麽會這樣?她明明很努力在生活,連住處都沒告訴過任何人,為什麽張春花還會找上來。

【宿主,你乖乖按着劇情走,該反抗時,會成功的】

腦袋裏的系統似乎也在嘲諷她的勞而無獲。

不就是委身嫁給個傻子嘛,到時候哄的傻子一家開心,把錢一卷逃跑,以後自能過上段潇灑日子。

姜琦貞渾渾噩噩被張春花拽着走。

坐上開往村鎮的小客車,生怕她跑了,張春花扯着她胳膊的手用勁十足,掐的肉生疼。

小破車一路颠簸,懷裏陳舊的粉色書包拉鏈綻開個口,姜琦貞恍若未覺。

張春花眼風一垂,瞄到個紅色冊子,“那是什麽?”

伸手就要去掏。

紅色房産證本本在一衆課本習題間格外醒目。

書包拉鏈怎麽壞了?!

姜琦貞心下一驚,把書包往懷裏一緊,冷着臉道:“這是我的獎狀。”

張春花滿臉猜疑,她雖是個農村婦女,沒讀過書,可那個東西,看起來也不像是獎狀。

不過想到回去後就能嫁女兒,給家裏添個四千八百八十塊錢,張春花心情就跟滋了蜜一樣,不介意小賤蹄子全程垮着個臉了。

小客車随招随停,路上停過不少次,車窗外的樹林愈發蔥郁,夏日灼熱的光焦烤着大地,風吹進泊油路獨特的氣味。

熬過這個暑假,她本可以正式成為高一新生。

姜琦貞一瞬不瞬凝着街景,強烈地不甘湧上來。

她若跟着回去,恐怕再難從那個偏僻落後的村莊逃出來了。

車廂後方一對老夫妻驀然出聲,讓司機在前頭岔道口停一停。

小客氣吹着尾氣,嘎吱停在路邊。

老夫妻從座位裏艱難拽出兩個大包裹,一人手裏還拉着個七八歲大的男童,在狹窄過道擠來擠出。

姜琦貞餘光注意着不斷靠近地老夫妻,心怦怦直跳,一個大包裹先擠到了座位旁邊,在老夫妻徹底擋住過道前,她倏地跳出座位,頭也不回往車門沖。

老夫妻被擠到時的吆喝聲和張春花破口大罵的大嗓門同時炸起,小客車像被炮轟了般,在馬路邊搖搖欲墜。

“死老頭給我讓開!”

“你個潑婦講不講道理,我先走過來的!”

“我閨女跑了!哎!哎!司機你快掉頭幫我追啊!”

……

把書包甩到背上,姜琦貞悶頭紮進路旁的樹林,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再也聽不見看不到任何東西。

太陽刺地睜不開眼,她抹了把臉上的汗,喘着粗氣,找了塊陰涼地,把一直随身放在包裏的房産證摸出來。

房産證上的地址早就記得滾瓜爛熟。

可這是頭一次地,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姜琦貞吸了吸鼻子,竭力不讓淚滾落。

再也不會有動不動就把她趕走的房東了。

她有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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