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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2章

場面過于震撼, 少女呆若木雞。

郁白強行鎮定，動作飛快地套上睡袍，轉身往卧室走, 一時間有點同手同腳。

只要假裝沒看到, 那就沒有尴尬。

姜琦貞：“……”

這覺更沒法睡了。

郁白走動時，她的視野拓寬，映入一間整潔寬敞的卧房。

布局陌生又眼熟，是郁白成年後新搬的卧房。

郁白不動聲色瞄着四周。

沒有什麽不合時宜的臭襪子、髒衣服。

很好。

把自己的身體當作一個球，踢掉拖鞋，以完美抛物線的姿态，重重落到柔軟的大床上。

青年狠狠閉上了眼, 安詳的如同一具屍體。

兩人的卧室同符合契的一片寂靜。

姜琦貞抿抿唇瓣, 這是絲毫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啊。

索性收拾了套換洗的衣物, 轉身去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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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後的身體幹淨清爽，格外放松, 重新躺回床上，姜琦貞關掉床頭燈, 耳畔驀然響起一道聲音。

“空調溫度調高點, 別明天感冒了。”

姜琦貞默了默, 摸到床頭的遙控器, 調到二十七度。

郁白似乎低低笑了, 聲音像掩在被子裏, 很悶：“明天加油, 晚安。”

姜琦貞戴上眼罩，把被子拉到鼻子下方, 唇角也彎了彎：

“晚安。”

半夢半醒間，姜琦貞聽到他“嗯”了聲, 嗓音仿佛被柔風揉碎。

“後天見。”

他緩緩說道。

高考這兩日豔陽高照，青市發布了高溫預警，一中學生都在本校高考，校門口被接送等待的家長們圍地水洩不通。

別的考生是家人簇擁着來，簇擁着走，姜琦貞孤零零一個，考完試回家也沒一口熱飯。

慕恬的媽媽心疼她，午餐時間領着兩人去附近下了兩次館子，晚上還邀她去慕家住。

但姜琦貞家是學區房，離學校不過幾百米，慕恬家更遠些，最後變成在她家留宿。

下午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寒窗苦讀十二載的學生們終于迎來自由的曙光，一個個歡脫地沖出教室，校園裏漫天飛舞着撕碎的紙頁，鬧騰了二三十分鐘，大家在老師和班幹部的召喚下意猶未盡回了班。

姜琦貞加入整理桌子的大軍，和慕恬方檸幾個人湊一起講話。

“今天晚上說是有聚會诶，一會兒回家洗澡換衣服。”

“定在哪呢，有人說嗎？”

“班長在群裏說了，裕豪大酒店，晚上七點。”

慕恬胳膊肘蹭了蹭姜琦貞，激動不已：“一會兒回家打扮的漂漂亮亮，咱們一起去！”

姜琦貞恬淡的笑臉微一凝，“恐怕不太行，晚上我有事，會晚點去。”

慕恬失望地哀嚎了會兒。

不過這失望很快被女孩子們讨論化妝穿搭的熱情淹沒。

姜琦貞心有旁骛地聽着，偶爾附和一句，她早就在心中計劃好一會兒要穿哪套衣服，搞什麽發型。

相較于高考後被後知後覺來的離別情緒包裹的同學，姜琦貞精神亢奮，眸中溢滿了光。

那是對一種全新人生的希冀和向往。

好像高考一結束，人生際遇從此大不同，黯淡的生活将無限燦爛起來。

等散會回家，校園裏熱鬧攘攘，全是喜氣洋洋接學生的家長，不少人紮堆在一起拍照。

姜琦貞正和幾個同學合照，懷裏猝不及防被塞進一捧沉甸甸的花，站在她面前的女生臉有點紅。

不少學生都收到了父母送的花束，這女同學......送女同學，有點稀奇哈。

關鍵是花束也太大了點，仿若一團彩色大盆栽，嚴嚴實實把上半身都埋了進去。

姜琦貞表情有點懵，“同學，這花......”

女生蹭一下閃老遠，生怕她把花還回來，邊躲邊解釋：“學姐，這花是個帥哥哥送你的，可不是我！我只是個搬運工。”

說完飛快消失在人群中。

笑話，這麽沉的花，要不是看在對方臉帥，主要是給了她五百跑腿費，她才不送哩！

花束格外沉，只抱了十來秒，胳膊感覺要廢了。

姜琦貞在幾位的同學的幫助下把花挪到一邊，擦了把額際的汗。

哪個大傻子送的花，這是剛高考完就想要她命？

慕恬蹲着給花拍照，羨慕死了：“絕了，這花真好看，到底誰送？跟送了座彩虹似的。”

方檸拿着手機邊拍邊數能認得出的品種，“芍藥、繡球、洋甘菊、桔梗.....這是厄瓜多爾玫瑰？”

桶花五顏六色，芬香逼人，品種多達三十多種，搭配着格外可人。

沒一會兒這桶花莫名其妙成了同學們的打卡點。

姜琦貞滿臉困惑。

這麽大張旗鼓送花的異性，會是誰？

郁白？

姜烨攤在沙發上，突然大了個巨大的噴嚏，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

姜母嫌棄一抹胳膊上不幸沾到的口水，抄起拖鞋飛過去，“這麽大個人沒規沒矩是想吓死你老娘！”

姜烨順勢往地毯上滾，拖鞋擦着發頂飛過，後怕道：“媽，你這麽對你寶貝親兒子，一會兒可別後悔啊！”

姜母白他一眼，端坐回去，只看那保養得當的臉和通身氣度，誰不嘆一句高貴知性的貴婦。

“你說吧，把我喊到這破地方來到底打得什麽鬼主意。”

昨日姜烨特地把母親接到青市來，美其名曰帶老媽旅游散心，大中午的散到青市一中門口。

門口烏泱泱擠着一群翹首以盼的家長，擠得姜母心煩。

“帶我過來幹嘛？”姜母問。

姜烨支支吾吾：“你先等等看，有驚喜的。”

杵了一下午，什麽“驚喜”都沒看着，姜母人都快烤暈了，揍了姜烨幾巴掌吵着回酒店吹空調，姜烨攔都攔不住。

“偶遇失散多年親閨女”的戲碼土崩瓦解。

姜烨發愁該怎麽開口。

姜母性格風風火火，以前但凡得知點妹妹的消息，會放下一切事情趕過去，結果每次都大失所望，因此還得了躁郁症。姜父怕影響姜母病情，從此不準任何人提起妹妹的事情。

可這次不一樣，他真的找到妹妹了。

怕影響妹妹高考，他特意把認親時間拖到高考結束這天。

姜母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吹動那一汪綠波。

龍井苦澀的香味在口腔中散發，姜母心中微嘆。

又是一年高考季，算算時間，她的寶貝女兒也該高考了。

茶香襲人，姜烨瞥着姜母平靜的臉龐，心一橫，眼一閉：

“媽，我找到妹妹了！她人就在青市。”

室內安靜片刻。

茶盞落地清脆，蠶絲旗袍染了一片水漬，姜母震驚地手指微微顫，連聲音都小心翼翼地顫抖：“你說什麽？”

姜烨聲音同樣在顫：“所有證明和證據我都搜集好了，這次絕對不會搞錯了！”

茶幾散開的文件頁最上端露出一張少女的證件照，只是一眼，姜母的目光再也挪不開。

夜如絨幕緩緩落下，焦烤大地的熱浪被一陣清涼晚風悄悄帶走。

一中校門兩側亮起一排明黃牆燈，大門口出入的人寥寥無幾，只有保安室亮着一盞燈。

姜琦貞從空蕩的校門東側，慢悠悠踱步到西邊，站了會兒，又踱回去。

手中捏着把迷你小風扇，柔軟發絲随飛輕蕩，內心的燥熱被等待的茫然點燃。

她和郁白只約了地點和大概時間，現在已是晚上八點多，校門口連條鬼影都沒有。

慕恬打過兩個電話，催她趕緊到場。

姜琦貞捏着手機蹲在原地，腳酸腿疼，望穿秋水。

郁白會不會走錯地方了？

一會兒第一次見面，該說些什麽好？

腦子像上了發條的鐘擺，各種思緒在腦中紛亂，等得越久，姜琦貞愈緊張焦慮。

保安室的燈忽地滅了，門吱吖打開又合上。

保安是個六十多歲的退休老爺爺，拎着手電筒進入校園做最後的巡查。

冗長的光柱在黑暗中漸行漸遠。

姜琦貞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壓着裙角朝後跑去。

噠噠腳步聲回響在靜谧夏夜，樹冠裏蟬鳴似乎弱了些，路邊昏黃的燈光灑進漆黑的保安室，玻璃窗上由遠及近一道纖細身影。

少女逆光而來，淺色裙擺與發絲迎風融入細碎光亮，精致的五官透過玻璃的折射顯得破碎而脆弱。

玻璃窗緩緩映出一張臉。

姜琦貞站定，瑪麗珍鞋堅硬的鞋底啪嗒一聲，似是驚飛了鳥，路旁的樹冠撲簌簌。

緊盯着因反光而刺目的玻璃，另一張奪目驚心的臉，緩緩與鏡中人重合。

帶點漫不經心，男人緩而慢地掀開眼。

呼吸停滞。

月色掩映，少女頰邊的粉藏得恰好，捏着裙角的手卻暴露了緊張。

郁白邁前半步，離她近了些，淡笑：“背着我做什麽，轉過來啊。”

直到四目相視，姜琦貞依舊恍如墜在夢中。

面前的青年，像幅具象的山水墨畫，比印象裏更高挑、勁瘦。

姜琦貞仰頭，一瞬不瞬凝住他的臉。心髒亂跳地不像話。

生怕一眨眼，眼前人就不見了。

郁白伸出手，那手掌心薄而窄，骨節分明，膚色極白。

他嗓音如淙淙流水，甘冽而有力。

“過來。”他說道。

微垂的睫毛耷拉着，剔透瞳眸裏映透的少女，像一只柔軟嬌小的幼鹿。

姜琦貞頰邊漾出一抹笑，緊緊盯着他：“郁白。”

她輕聲喚他。

終于見到你了，郁白。

小心伸出手，輕輕一搭。

肌膚相觸，冰涼柔軟。

似乎有不知名的光圈自他們相觸的指間暈開。

她，碰到他了！

少女小鹿般的眸圓瞠，帶着絲不可思議，亮晶晶地映出他淺淡的笑。

只是一剎。

還沒來得及交談。

郁白周身陡然爆發的光亮刺目駭人，那白光如瞬間刺破黎明的利劍，裹挾着犀利的疼。

一陣汽車轟鳴急速逼近。

姜琦貞裸露在外的肌膚泛起一片雞皮疙瘩，那濃烈的危機感未及萌芽，巨大轟鳴聲由遠及近如匍匐許久的猛獸，瞬間将人吞沒。

來不及驚叫，四肢百骸痛地徹骨，姜琦貞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