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58章 第57章

這天天氣極好, 九月底的金秋，天空宛如一塊純淨的藍寶石，萬裏無雲。

姜母給她挑了條鵝黃色的格子短裙, 俏皮又優雅。

柳若眉那人偏愛端莊穩重的兒媳婦, 她便要把女兒往活潑裏打扮，好讓柳若眉知道，她女兒可不是好拿捏的。

姜琦貞肌膚瑩白，沐浴在陽光下白的曝光，自進了郁家宅邸，一路是焦點。

郁家占地極大，光是三個花園都需要十幾個園丁打理, 分為前院和後院, 後院據說是老宅, 已不準任何人出入，建築古色古香, 和前院由一座郁郁蔥蔥的花園隔開。

前院是歐式建築，前幾年剛蓋好, 如今外觀還是嶄新的模樣。

這次郁太太專門邀請她們來吃午餐。

菲傭一路領着她們進到餐廳, 柳若眉從廚房出來, 親切又不失儀度：“都是老姐妹了, 不用客氣, 快坐下。”

姜琦貞不冷不熱打了聲招呼。

柳若眉點點頭, 看似無意, 實則把她從頭打探到腳。

心下微微滿意。

上次在姜家宴會上沒細看，這位流落在外的小千金, 外貌氣度沒得挑，聽說學習也很好。

就是衣品差了點。

沒關系, 穿着打扮這種東西都能學。

等她們落座，郁星瀾才姍姍來遲。

Advertisement

這位霸總今天瞧着，心情似乎有點陰郁。

給姜母打招呼時還算禮貌，姜母勉強露出個笑。

坐到她旁邊後，開始嗖嗖放冷氣。

仿佛有那個大病。

姜琦貞悄悄往旁邊挪了點。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郁星瀾臉更黑了。

不回微信算了，挪開是什麽意思！

郁星瀾把排骨脆骨咬地嘎嘣響。

柳若眉輕咳一聲。

他稍微收斂，終于說了句人話。

“姜小姐，我給你道個歉，那天放你鴿子非我本意。”

喲，霸總還會道歉呢。

姜琦貞有些意外。

她微張櫻紅的唇：“哦。”

覺得似乎過于冷漠，硬生生加了句：“好的。”

郁星瀾：“……”

兩位母親以為兩人這就算和好了，當即笑容都和睦了些。

吃完飯，柳若眉讓郁星瀾帶她去花園裏轉轉。

柳若眉生得纖細柔弱，但處處透着專權，姜琦貞猜，郁星瀾的父親一定很聽她的話。

但郁星瀾和她的關系，就有點微妙了。

有種媽寶男想造反即視感。

她和郁星瀾實在沒什麽好聊，往花園一杵，姜琦貞擡頭數院子裏有幾棵樹。

但身為癡戀霸總的女配，她又不能過于生疏。

姜琦貞腦子一轉，折了朵木槿花，轉頭遞給他。

郁星瀾：？

“送你。”

郁星瀾表情一言難盡。

折他家的花送他，也就姜琦貞想得出來吧。

姜琦貞決定再晃十分鐘就回去，茫無目的瞎轉悠着，腦中突然響起一陣電鑽般的電流聲。

【……滋滋滋……滋…宿…宿主……滋……】

姜琦貞差點摔倒。

用意念傳話：

【你可終于回來了？】

【滋…宿主救…救我……滋……】

要是可以，真想把交流切斷，這電流音聽得她難受死了。

到後面她發現，08的聲音忽大忽小，她越往一個方向走，聲音越清晰。

救救它？

不知為何，姜琦貞腦子第一時間冒出前一陣碰到的那只黑不溜秋的八哥。

她喊住郁星瀾：“你家衛生間在哪，我要如廁。”

還如廁。

郁星瀾臭着臉，“那邊有個。”

不愧是大豪宅，自家花園裏還修了豪華公廁。

姜琦貞借口尿遁，一邊和08保持聯系，一邊尋找信號強的方向。

在花園裏七拐八拐，穿過兩個雕花門洞，似乎是過了某個臨界點，08的聲音不再帶電鳗音。

08帶着哭腔：【宿主，我完蛋了！我變成了一只鳥！】

姜琦貞：？

不會真的是她想象的那樣吧。

【那天我見到你，你居然選擇和我擦身而過！殘忍如斯！】

ok，fine。确認了。

姜琦貞驚愕：“你怎麽成了一只黑鳥？”

【我也想知道......】

08很幽怨。

【宿主，你快想辦法把我帶走！】

天天被關在一個破籠子裏，被迫喂鳥食就算了，有個人類老頭還天天“啾啾啾”逗它，讓它喊他爺爺！

周圍環境漸漸幽暗起來，透過林間縫隙，依稀能望見前頭有幢古色古香的三層建築物。

是座中式園林別墅。

越往前，姜琦貞愈覺怪異。

這地方，怎麽好像在哪見過。

穿過樹林，是一片豁然開朗的花園，繁育着五顏六色花卉的園林向前延展，是一片寬廣的綠色草坪。

她似乎闖禍了。

這裏好像是禁止任何人出入的後院。

“救救我！救救我！啾啾啾啾！”

怪異的拟人聲和鳥叫，在幽靜的庭院裏格外突出。

是08的叫聲。

姜琦貞矮下身，借灌木為掩體，尋着聲音找黑鳥。

“你這小黑一天到晚就會這一句，讓你喊爺爺怎麽不喊？”

花園裏，一道雄厚老邁的聲音遠遠傳來。

老人步伐很慢，推着輛輪椅，拐下長廊走進草坪。

草坪中央有個葡萄架，一個黑金鳥籠挂在那，籠裏黑色小鳥撲騰着翅膀不停跳腳。

老人推着輪椅走到鳥籠下，陽光勾勒出他蒼老的輪廓。

輪椅上的人一動不動，在陰影裏看不清，等沐在陽光下，露在空氣中的肌膚白的發光。

是那種紙一樣的蒼白，仿佛一折就會碎。

他腿上蓋着薄薄的毯子。

毯子下的雙腿很長，看起來格外消瘦羸弱。

他輕輕閉着眼，像是在睡着，唇瓣輕抿，微微上揚着弧度，似乎天然帶笑。

原本一張驚為天人的臉，瘦出清晰下颌線，臉頰也微有凹陷。

姜琦貞屏住呼吸。

有那麽一瞬，以為看花了眼。

等反應過來，她已顫抖地邁前兩步，瞳中淚水全然滾落。

郁白！

那是郁白！

即使和記憶中的面貌微有些出入，姜琦貞篤定，他絕對是郁白！

而和八哥說話的，是郁白的爺爺。

她曾無數次透過他的眼，與和藹可親的爺爺對視。

原來...原來郁白沒死！

姜琦貞捂住嘴，怕驚到郁爺爺，重新貓下聲。

她小聲啜泣，忍不住擡眸去看輪椅上的青年。

他瘦了好多。

看起來比她還要白。

“救救我！救救我！”08叫喚不停。

郁老爺子趁機往它嘴裏塞了個榛子。

08開始破罵：“壞老頭！壞老頭！”

“你這個沒良心的鳥，我喂你，你還罵我。”

郁老爺子拿羽毛戳它。

鳥吱哇亂叫。

“嘚，罰你這個小黑跟小白曬會兒太陽。”

郁老爺把羽毛塞進葡萄架，背着手，慢悠悠走了。

看來平常沒少讓他們一起曬太陽。

姜琦貞不敢上前。

蹲在灌木後，腿和胳膊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包，眼神牢牢盯着輪椅上的青年。

生怕一眨眼，人又消失了。

08喊她：【宿主，我都看到你了！你還不快把我偷走！那老頭去喝茶了，半小時才會過來，院子裏這個點沒別人，監控我也屏蔽了，你快來！】

監控都能屏蔽，為什麽回不到她腦子裏？

“那個爺爺和輪椅上的人是誰。”姜琦貞問。

【老頭？男主的爺爺呗。輪椅上這個......】

08難得糾結：【書裏應該沒這號人物。只提過男主有個弟弟，英年早逝。不過書裏死了的人怎麽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

姜琦貞心一梗。

“你确定半個小時內不會有人過來？”

【來人我能感知到。】

姜琦貞安下心，走過去。

每靠近一步，心便顫一下。

短短幾十米，仿佛走了很久。

她終于在同一個時空，見到同一個時空下的他。

姜琦貞在輪椅前站定，睫毛溫柔垂下，打量輪椅上的青年。

這是郁白，活生生的郁白。

她緩緩蹲下，伸出細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探過去，仿佛眼前是脆弱易碎的寶物，手指極輕盈地，落在他瘦削的手背，蜻蜓點水，一觸就收。

是溫熱的。

軟的。

活的。

活着真好。

少女淺淺綻出抹柔軟的笑。

08居高臨下，唧唧叫了聲。

怎麽回事？宿主不是來救它的麽，怎麽對植物人好奇起來了。

還對他笑。

天喲喂，這是什麽驚悚畫面！

08在籠裏跳來跳去，似乎擾到少女興致，她擡頭兇來一眼，比了個噓。

08:【……】

瘋了瘋了！宿主瘋了！

更瘋的在後頭。

姜琦貞直起腰，居然問它：“你可以把他喚醒嗎？”

08:？

它只是個AI，不是上帝！

許願的事找上帝好麽！

08換了個說法。

【宿主，我不是醫生。】

“你不是答應過我，只要我完成任務，就可以回溯到過去。”姜琦貞一頓，秀眉輕輕蹙起。

不對。

08說過，原書裏男主的弟弟英年早逝，不曾出現過。若這個世界是一個輪回，眼前的郁白，萬一恰好是她回溯過去救下來的郁白，只是讓他避免死亡以植物人狀态活了下來，如果她改變要求，郁白又直接死了怎麽半？

真是個邏輯難題。

姜琦貞改了主意：“你不能答應我兩個條件麽？”

08:……你強盜啊。

【不可以。你劇情任務就一個，當然只有一個獎勵。】

姜琦貞眉毛再度蹙起。

“要不，你再幫我找個任務？”

【……】還能再無恥點麽。

08搞不懂她的腦回路，催促道：

【再不把我帶走，那老頭子就要回來了。】

把下滑的毛毯往上蓋了蓋，姜琦貞戳了下鳥籠，“誰說我現在要把你帶走了？你替我先好好照看他，改天我再來看你。”

他？

誰？

08炸了。

【宿主，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你可以把最近的重要劇情先告訴我，給你十秒。”

08:【救救我！救救我！快把我帶走！】

姜琦貞深深凝望郁白的臉一眼，在郁老爺來之前，頭也不回的跑了。

八哥鳥嗷啞了嗓子，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