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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6章

檀木衣櫃門緊緊合上後, 整個空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和黑暗，姜琦貞抱住小腿縮成一團，循着櫃身往後縮。

她想藏在衣櫃最深處, 越晚被發現越好。

腳丫子蜷起鼓起了勁往後蹭, 可這衣櫃，好像沒邊似的。

蹭了半天都沒到底。

察覺到不對勁，姜琦貞停止動作，伸直胳膊往後探。

什麽都沒有摸到。

一個衣櫃，怎麽會沒有邊際？

肌膚瞬間寒毛倒起，姜琦貞咽了下口水，冷靜地貼着冰涼的櫃面往回挪。

這下更奇怪。

明明是朝着櫃門的方向回去, 可半天了門都沒摸到。

她緊忙掏出兜裏的手機。

平時靈敏的手機, 這會兒怎麽戳屏幕都沒反應。

這是手機還是板磚！

姜琦貞氣得想砸空氣。

系統也沒了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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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況, 她被困在衣櫃裏面了？

姜琦貞索性撐着地板站起來，甚至原地做了個開合跳, 除了腳底板是實心的，什麽都觸不到。

“有沒有人能聽到我講話！救命！”

面子也不要了, 她大喊大叫起來, 企圖吸引衣櫃外人的注意。

空洞洞的黑悠揚回蕩着她字句的尾音, 仿佛置身于深淵底端, 那回音好一會兒才消散在空氣裏。

姜琦貞有點想哭了。

這是到了什麽鬼地方。

空間寂靜黑暗無邊, 仿佛被宇宙遺忘的黑洞, 一旦困進去, 就是永遠。

啪嗒。

天花板的吊燈全然打開，照亮纖塵不染的內室。窗外傳來陣陣蛙鳴, 這會兒的老宅，寂靜的像從未有人造訪過。

醫生連夜趕來給郁白檢查身體, 露出不可置信的欣慰笑容：“郁少各項身體指标都很正常，因為平日護理得當，肌肉也都得到很好的鍛煉，只要好好休養，半年後就能恢複的和正常人無異。”

畢竟躺了七年，要下床行走也得做些相應的康複運動。

郁老先生高興地合不攏嘴，送走醫生，淩厲眼風掃向留下來的老宅管家和保镖。

“讓今晚參與進來的人嘴巴都嚴實些，郁白醒來的事，不許聲張出去。”

“您放心，我會好好交代。”管家恭謹颔首，和保镖一同退出去。

安靜的內室瞬間只剩爺孫倆大眼瞪小眼。

上一秒還在修仙界渡劫，下一瞬從第一世的身體中醒來，郁白還有些懵。

眼前老人已有龍鐘之态，兩鬓白發蒼蒼，背脊微微佝偻，比之上一次見面衰老不少。

對于老人來說，再見到清醒的郁白不過七年。而郁白不知在時光洪流中穿梭了多少光陰。

他擡起手，這雙屬于他的手骨節分明，卻過于枯瘦，仿佛只有一層皮肉緊緊包裹住暴起的青筋。

郁老略帶薄繭的厚實手掌一把握住了他的，輕輕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小子，醒來就好，我知曉很多話要問，但不急，你先好好睡一覺，等白天我再給你好好聊聊。”

孫子剛醒，激動歸激動，身體最重要。

對上郁白過于清澈的眸子，郁老一滞：“你不會失憶了吧？”

從醒來到現在，郁白就沒說過話，瞧瞧這如出生牛犢般的眼神，這能是他那腹黑孫子流露出來的

郁白嘴角微抽：“爺爺，要說話，是不是得先給我口飯吃......”

這身體太久沒說過話，開口時嗓音澀啞，講話極其艱難。

七年只靠營養補劑過活，胃也難受的很。

這副軀體，太虛了。

郁老先生樂了：“還會叫爺爺了。你等着，我先問問醫生怎麽安排飲食。”

郁白以前叛逆，慣愛喊他郁老頭。這聲久違的“爺爺”，差點沒把他眼淚喊出來。

他急忙背過身，拎着拐杖風風火火走了。

郁白斂笑，側眸望向那排烏金檀木衣櫃。

小丫頭在裏頭，恐怕要吓壞了吧。

衣櫃裏，姜琦貞又是大喊又是大跳，發現沒用還口渴，索性開始擺爛。

大字往地上一躺，合上眼，睡覺。

櫃門幽幽打開，一束天光像撕開黑暗的絨布照了進來。

姜琦貞眼皮微動，聽到兩聲虛弱的輕咳聲，茫然睜開眼。

還未适應突然的光線，少女表情有點呆萌。

她正揉着眼睛，一只白的過分的大手伸了過來。

遼無邊際的黑色空間不知何時變成衣櫃的模樣，姜琦貞縮在角落，烏黑長發淩亂散在肩頭，像只無措的炸毛小貓。

看清眼前的人，先是呆滞，再是震撼，而後慌成一團。

郁、郁白！

男人單手撐着衣櫃，虛弱的立着，淺藍色睡衣套在寬闊的肩上松松垂下，高大又瘦弱。他微彎下腰，臉上落下一片陰影，眉眼矜貴柔和。

姜琦貞右手抵在胸前，下意識揪緊身前的衣襟。

這還是夢嗎？

晚上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人，她只是鑽了個衣櫃的功夫，郁白就站了起來，如神祗般打開黑暗的盒子，把她救了出來。

這是什麽納尼亞的櫃子。

姜琦貞餘光瞥向他身後，還是那張床，被子被掀開一半，很明顯有人躺過的痕跡。房間的一擺一設毫無變化，确實是郁白的房間。

少女像是石化了，郁白握拳抵住唇輕咳一聲，緩慢在臉上綻了個笑：“你不出來，是打算住櫃子裏？”

縱使聲音沙啞，姜琦貞立馬聽出了這是郁白的聲音。

會動、會說話的郁白！

郁白真的醒了！

莫不是鑽櫃子前她死馬當成活馬醫，亂拍的符咒生了效？要不要這麽颠......

過于震撼，姜琦貞一時消化不了這個現實，直到郁白探進半個身子，溫熱大掌輕叩住她的腰，要把她拉出來。

逼仄的空間，全是彼此交替的呼吸，姜琦貞像被電到，非常沒出息的腰身一軟，往後一倒。

“我、我自己可以出來。”

郁白看起來站都站不穩，她現在足足九十斤，蹦過去都能把他砸暈。

從來沒想過，第一次見面會是這種場景。

姜琦貞背靠牆根，難得局促地站着。

躺着不知道，站起來的郁白，比想象中還要高，足足高了她一個腦袋，需要她努力仰起頭，才能對視。

兩人無聲眼神交流，姜琦貞眸光閃爍，率先挪開視線，嗫糥開口：“郁白，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郁白有些想笑。

怎麽大家開口問的都是這句。

姜琦貞當然不知道，在她失去他的這些日子，另一個時空的郁白一直在竭盡全力地回來，極盡所能地聯系上她的世界，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郁白擡手，輕輕落在她的發頂。

少女的頭發光滑柔順。

姜琦貞忍不住擡頭，瞄了他一眼。

他怎麽都不說話呀？

郁白大掌緩慢下滑，落在她臉側，軟嫩粉潤的臉蛋仿佛一掐就能出水，剛要開口，屋外傳來郁爺爺拐杖獨有的篤篤聲。

姜琦貞忙往門口望，借此掩蓋臉熱的慌張。

郁白直起身，往外走，步子很慢，仿佛下一秒能随時栽到。

姜琦貞猶豫着要不要在他身後護一下...不過這體格要是倒了，估計第一個被砸暈的是她。

外室傳來郁爺爺震驚的聲音：“郁白，你能走路了？！”

剛才醫生還說，郁白估摸要坐一陣輪椅，想走路還需做些康複訓練。

話還沒落地呢，郁白就走他跟前來了。

“時間太晚，您先回去休息吧。”見桌上有個保溫壺，郁白拿起來，“給我的？”

“怕你胃受不了，一開始只能吃流食。”郁爺爺講話都不利索了，持續震驚，“阿白，你的腿......”

“一站起來，就能走了。”郁白拎着保溫壺往內室走，郁爺爺要跟進來，被他攔住。

“我已經醒了，您再進我房間不太方便。”

還沒聊兩句，就要趕人走。

郁爺爺：“……”

剛清醒不到一小時，這小子又變成以前的熊樣子。

要不趁他還能打得過把這混小子先吊起來打一頓？

“對了，這房間住的不舒服，換我以前那間。”

看看，還提上要求了。

郁爺爺黑着臉問：“還要什麽？”

“我需要一個護工——”

剛要說這沒問題，他已經安排好了，郁白微微一笑：“我自己選。”

郁爺爺把嘴裏的話咽回去，生氣地哼一聲，慢悠悠走了。

姜琦貞在衣櫃後探出小腦袋。

超小聲問：“安全了？”

郁白看她一眼：“你膽子不是挺大，這會兒慫了？”

姜琦貞虛心一笑，笑容逐漸扭曲。

等等，郁白不是一直躺着，怎麽聽起來他仿佛知道她幹了些什麽事似的。

郁白走到床邊坐下，姜琦貞跟過去：“你剛才說的話什麽意思。”

他似乎有些疲憊，擰開保溫壺，淡淡粥香飄出來。

白粥稀稀拉拉，看起來格外寡淡，想起來他日日餓着肚子，姜琦貞卻大晚上翻牆在他床邊啃醬肘子。

郁白惡向膽邊生，戳了口湯，像是才想起來，語氣疏淡：“你怎麽會出現在我房間，剛才我爺爺他們過來要抓的賊不會是你吧？”

姜琦貞美眸蹬地圓滾滾：“...你不知道我是誰？”

那剛才還那麽娴熟的模樣跟她聊天，還、還摸她臉......

郁白上下掃她一眼，看到那條短得不像話的裙子，微一凝滞。

“已經是秋天了。”

“？”

話題轉的太快，姜琦貞還在生氣，郁白不知從哪摸出了件長袖襯衫，抽長了袖子不由分說系到她腰上。

襯衫對于她來說格外大，下擺直墜至膝蓋下方，把白皙圓潤的大腿遮的嚴嚴實實。

郁白滿意點了下頭，不忘提醒：“天冷還是穿厚點，小心老寒腿。”

“……”

姜琦貞人麻了。

她僵硬在原地，老久才憋出一句話：“我穿多少關你什麽事，你跟我很熟麽。”

氣死了，這家夥居然把她給忘了！

喝了兩大口湯粥，胃部舒服許多，郁白慵懶往床頭一靠：“多聊兩句話，不就熟了。”

若不是那張清冷矜貴的臉頂着，換個人說都得被罵輕浮。

“……”

躺了七年，郁白變了，他以前不這樣的。

姜琦貞扭頭就要走。

纖細手腕被男人更快地扼住。

而後被拽地在床邊的方凳上坐下。

“你幹嘛！”少女生着氣，語氣不自覺帶上點驕矜，她跺了下腳，卻分外乖巧地在方凳上坐穩。

郁白唇角不動聲色一翹，握着她的手更緊了些。

“第一次見面，你這麽快就想走？”

姜琦貞困惑睨他一眼。

他臉上染上倦意，調了下枕頭位置，毫不見外地躺下，“我有些累，你再陪我一會兒。”

“憑什麽啊。”姜琦貞小聲嘟囔，試圖把手掙脫，別看他虛弱，力氣倒是大的很。

沒一分鐘，床上傳來均勻呼吸聲。

這就睡着了？！

姜琦貞滿臉不可置信，看看緊握着手腕的大手，又看看郁白俊逸安靜的睡顏。

一副毫無防備的模樣，哪是對陌生人的态度。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好啊，郁白居然故意戲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