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章
第39章 第章
周二郎一下找來兩個粗使婆子還有另外方面的考慮, 他擔心雲娘顧着岳父這邊兒,忽略了寶貝兒子,夏秋之交, 氣候一早一晚溫差大, 正是钰哥兒容易犯病的時候。
這兩個婆子俱都是從官方牙人那裏找來的, 比私牙手裏的人要貴,但勝在來源可靠有保障;當然他也可雇村子裏的人, 只不過鄉裏鄉鄰如何能使喚人家,何必花錢買那不痛快呢。
朱隐面冷,雲娘話少,小娃周錦钰舉手投足都與那村裏娃子透着不一樣, 兩個婆子摸不透主家的性格, 對主家的态度俱都恭恭敬敬,照顧起來也盡心盡力, 省了雲娘不少心。
朱隐倚靠在床頭,問雲娘:“周家這是發達了?”
朱雲娘把周家養雞養豬的事兒跟爹說了一遍, 關于辣椒的事兒話到嘴邊兒, 又給咽了下去。
朱隐目光在閨女臉上一晾, 輕哼了句,“女生外向。”
當他是鄉野粗民不識貨麽,钰哥兒裏衣的料子乃是大戶人家才會享用的細葛, 還有發辮上那看似不起眼的紅色緞帶竟還是有獨家标識的,但凡挂上标識的東西, 又豈是一般人家能買得起?
周二郎倒是疼兒子。
朱雲娘想要解釋,朱隐卻轉過頭喚钰哥兒過來,見閨女仍在旁邊兒守着,道:“雲娘, 你自去忙吧,讓钰哥兒陪着我說會兒話。”
等朱雲娘轉身出去,朱隐忍不住拽過钰哥兒,“钰哥兒,外公今天繼續給你講故事,想不想聽?”
周錦钰十分不想聽,外公着實不會哄孩子,對着一個四歲半的娃娃講什麽皇圖霸業,是個正常娃子都不愛聽,就連他這個非正常娃子也不喜歡,歷史的車輪豈能因為個人意願而改變,外公講的那些主人公本質上都是慕容複式的人物,注定悲劇結尾。
可他不想聽,也得聽,坐那兒遞給外公一只耳朵,神游天外。
……
離鄉試還有五天的時間,周二郎的筆墨等考試用具業已經準備齊全,另外考生要在考號裏呆上九天七夜,需得準備被褥,朝廷為防止作弊,考場不允許帶有夾層棉被,卻是準許帶單層的皮氈。
周二郎在皮毛鋪子裏買了上好的羔羊皮氈,周錦钰在系統裏查過了,南州府未來幾天不僅有寒流來襲,還會連日陰雨,拉着周二郎的衣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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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萬一考試的時候下雨,這皮氈不夠保暖把爹凍壞了怎麽辦,再說一層皮氈墊在身子底下也硌得慌,不若買兩套的好。”
周錦钰現在說話吐字很清晰,但與的那種清晰不同,奶腔奶調式的氣聲和停頓說出小大人一般的話來,可愛到不行。
尤其是周二郎聽見兒子說“把爹凍壞了怎麽辦”臉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伸手捏了下兒子鼓鼓的小腮幫,“好,爹都聽钰哥兒的。”
周錦钰又指着昂貴的狐貍毛皮道:“娘每晚睡覺都給钰哥兒護住肚子,爹也要護住,萬一着了涼拉肚子豈不是耽誤爹考試。”
賣皮氈的老板忙笑道:“小公子年紀不大,細心周到得很哩,當真是孝順懂事的娃子,郎君在我店裏已經買了不少東西,這狐皮我就當攬個回頭客,給就您算九成的價錢好了。”
兒子孝順,周二郎自是欣慰,但不意味着他要挨宰,道:“不過是才入秋,天氣再寒涼也不會冷到那兒去,用狐貍皮毛着實誇張了。”
見對方不上鈎兒,老板又道:“這現在用不上,入冬也是用得上的,我這可是上等的狐貍毛,可遇不可求。”
狐皮是稀罕之物,這皮毛若真如你所說那樣好,你必然是放到最顯眼的位置,如今扔在角落裏,說明必有問題,不差錢的看不上,有心買的又買不起,上下夠不着,跟這兒守株待兔專等那不識貨的冤大頭。
周二郎涼涼一笑,“店家還是另待有緣人吧。”
說完他便要結賬走人,店老板忙道:“客人若有誠意,不妨說個價。”
周二郎:“你這皮子有瑕疵,最多給你五成的價格。”
“不成,不成,這太低了,您不能讓我賠錢。”
周錦钰突然出聲,“爹,要不毛氈我們也不要了吧,不如我們去別家店看看,說不定我們買這麽多東西,別家會給我們便宜。”
周二郎掏銀錢的手一頓。
皮氈店老板眼瞅一大筆生意要泡湯,急了,忙道:“這狐貍毛皮确實如郎君所說有一點小小的瑕疵,品相上折損了,料子卻是實打實的好料子,您上手一摸便知。”
周二郎笑:“店家說笑了,對于羊羔氈來說品相上的一點兒瑕疵自然不是問題,但對于狐貍皮來說卻是致命傷,店家應該比我清楚。”
微頓,“五成,再買你一張羔羊皮氈,否則免談。”
店老板哭喪着臉,“拿走,拿走,真不賺錢。”
出了店門兒,爺倆兒相視壞笑,這狐貍皮買賺了,周大郎也忍俊不禁。
周錦钰忍不住問周二郎,“爹,為何還要多買他一張皮氈?”
周二郎:“爹給薛叔叔買的,钰哥兒記着,你為朋友着想,朋友有好事時亦會想着钰哥兒,钰哥兒的朋友多了,遇到事情就會有很多人為你說話,會幫助你,這就是書裏說的得道多助。”
……
買完皮氈,人又去買了油布紙袋、蠟燭、漿糊、尺形鎮紙、門簾、釘子、小錘子等一應用具。
考場會給提供基本的飲食,餓不死就行那zhng,吃飽就別指望了,更不肖說合口味,周二郎又選了一些易存放又解餓的點心。
林林總總算是把東西都買齊全了。
鄉試開始的日子是農歷八月十二,須得提前一天進入南州府城,一家人送周二郎出門兒,族長也親自過來相送。
周二郎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着寬袖皂緣的玉色襕衫,裏衣則是有着小柿子暗紋的“萬柿如意”服,腳上蹬了千層底、繡有祥雲圖案的平步青雲鞋,一身的好彩頭。
周老爺子和大郎将二郎送到鎮上與薛良彙合,兩人一同乘船趕往南州府。
在船上,周二郎将毛氈遞給薛良,薛良道:“給我這幹嘛,我自己帶了。”
“多帶一件兒,萬一趕上刮風下雨,天冷。”
薛良瞅見周二郎箱子裏的狐貍毛,“不是吧,二郎,你要不要這麽誇張,這才八月份。”
周二郎面帶得色,“我兒子怕我冷,一片孝心我怎好拒絕。”
這次換薛良妒忌周二郎,家裏兩個小崽子壓根兒不會關心他這個爹去那兒。
兩個人到了南州府找了家離考場稍近的人家住下,南州府乃是科考大省,學子衆多,足有幾千人,考場附近的客棧早已人滿為患,周二郎變通了一下,找了附近的人家,湊合休息半晚上上,淩晨就要去貢院排隊。
因為進了貢院大家要去搶號舍,越進去的早,越可能搶到好的號舍,去晚了輪到那離廁所近的“臭號”,光是那沖天的騷臭就難以忍受,如何能靜下心來答題,除了“臭號”還有靠近邊緣位置的“風口號”亦不是好地方。
月明星稀,兩人乘着月色到達貢院門口的時候,門前早已經排起了大長龍,大家都席地而坐,一邊排隊,一邊抓緊時間眯會兒,養精蓄銳。
周二郎和薛良也拿出提前備好的草席墊子放地上,跟着坐下來,冷風襲來,淩晨的天氣可以明顯感覺到很冷,竟讓人有初冬的錯覺,薛良脂肪厚還好,周二郎卻是受不住,忙把毛氈墊子拿出來披在身上,頓覺身上暖和起來。
剛剛閉上眼睛,感覺迷迷糊糊要睡着,便被一陣響亮的敲鑼聲音驚醒,衙役邊敲鑼邊大聲吆喝着,“起來了,都起來了,考生檢查入場了!”
兩人起身跟着隊伍往前走,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才排到兩個人跟前,周二郎長相極為出衆,一派風光霁月,一看就不像是作弊之人,檢查的衙役理所當然地“以貌取人”,例行公事檢查一番,痛快放行。
後面兒到了薛良,卻是恨不得讓薛良脫光般,連鞋墊兒都不準穿着進去,薛良哭喪着臉,“忒不公平,還沒到殿試見皇帝的時候,從一進貢院兒大門兒就開始看臉了。”
周二郎憋住笑,給了薛良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趕緊跑去入場處登記複核,這張臉太有辨識度,負責核對的考官看了一眼名冊上的畫像,一揮手,直接放行。
進來的還算早,周二郎搶到一個還算不錯的號舍,至少離着廁所很遠,要真讓他挨着廁所考,周二郎真懷疑自己能否堅持下來。
進了號舍,這鄉試算是正式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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