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章

第76章 第章

幾個被點到的小孩兒一臉懵, “什麽任務?怎麽自己突然就成先鋒官了,管他呢,先去看看再說。”

在好奇心面前,小孩是沒有什麽思考能力的, 也就愣了個神兒的功夫, 蹬起車子就跟着也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首領”跑。

有人帶頭, 小娃們一窩蜂似得跟着跑了。

周二郎低頭摸摸鼻尖兒, 輕笑出聲, 兒子派來的救兵呢。

年輕有為的周大人,這溫柔一笑喲,何嘗不是臺上一道亮麗的風景, 就說皇帝成天對着一幫太傅那樣滿臉褶子的老臣,看見周大人順不順眼吧。

高太傅老了,徐庚已經成了帝王的眼中釘, 自己亦被皇帝忌憚, 幾方勢力保持微妙的平衡,因緣際會,周鳳青成了棋盤上死局裏的活子。

而這顆“活子”真正的主人是他趙修遠。

端王嘴角兒帶笑, 拈起一串兒葡萄遞給旁邊徐庚,“西域進貢的葡萄真不錯, 徐大人嘗嘗。”

徐庚一臉受寵若驚, “呦,王爺都說好的東西定然不差,臣得嘗嘗。”

皇帝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倆人有說有笑, 臉色陰沉,倘若徐庚和端王攪和在一塊兒,就沒他這個皇帝什麽事兒了, 內閣日漸勢大,本想利用端王牽制,不成想養虎成患,如今內閣沒搞定,又多出端王這個隐患……。

想到此處,永和帝想要提拔周鳳青的心思更加迫切。

的世界如何複雜,孩子們的世界是單純的,小童組的表演結束後,以四皇子,五皇子以及賀景勝為首的大童組開始表演。

大童的表演有一定的風險性,需要在波浪形的地面上進行上上下下的滑行,其中有一個坡度最為陡峭,約有兩米多高,技術和膽量都得要有。

為了安全考慮,本來可以不設置這樣的高度,但那還叫什麽比賽?沒有難度和挑戰的比賽不是孩子們想要的,周二郎衡量再三,考慮到有護具的保護,不會出什麽大問題,最終決定保留這個難度。

但同時也做了萬全的準備,醫官在旁邊候着不說,亦向上面申請了七八個武功高手在旁邊保護,以便發現勢頭不對,及時上前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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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這幾個人不盡心,周二郎提前敲打一番,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幫孩子若出了問題,提頭來見!

幾個人都覺得這周大人未免太小題大作,兩米高個小坡兒至于吓成這樣麽?

雖是如此想,卻沒有人敢掉以輕心,因為周大人高明,落實到個人,讓他們一人負責兩個孩子,這樣的話一旦出了問題想推卸責任都不成。

果然,這個環節的表演最刺激精彩,引得看臺上陣陣叫好聲不斷,盧氏看着自己兒子在上面滑,又想看,又不敢看,自豪的同時又唯恐哪一次的滑行出事兒,一顆老母親的心随着那波浪形的滑道上上下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錦钰安慰她,“伯母不必太過擔心,我爹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更不會讓那麽多孩子承擔受傷的風險,他敢讓哥哥上,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盧氏被小孩兒堅定的眼神和自信的語氣安慰到,不由笑道:“你倒是挺相信你爹。”

周錦钰:“自然,我爹從未讓钰哥兒失望過。”

旁邊兒幾位夫人被他的話逗笑,故意逗他,“若是你爹讓你失望了怎麽辦?”

周錦钰斬釘截鐵:“那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盧氏:“……”

看看人家的爹是怎麽當的?能讓孩子這般信任,平時必然是對孩子上了心的。

“小嘴巴太會說了,若我兒有他一半兒會說,也不至于被那庶子得了乖。”

“可不是,換我是他爹,聽到這話也喜歡。”

“爹和爹也不一樣,我家老爺成天板着一張臉,兒子在他面前成天戰戰兢兢的,唯恐招惹到他,想親近也親近不起來,人家周翰林必然是個寵孩子的。”

……

周錦钰聽着一幫女人叽叽喳喳議論,心說我剛才不就是實話實說麽,怎麽都這麽大反應。

朱雲娘摟過兒子,笑笑沒說話。

男賓看臺那邊兒,賀武坐在一幫武将中間,聽着周圍同僚對兒子的誇贊,再看看兒子那股初生牛犢般的猛勁兒,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臉上的喜愛和自豪遮擋不住不愧是他的兒子,有膽量!

端王眯起了眼,他沒想到周鳳青膽子如此之大,竟敢讓皇子冒險,簡直胡鬧!不知道稍微一個差池就能被按上謀害皇子的罪名麽?”

周鳳青再怎麽聰明,畢竟初出茅廬,很多意識形态上的認知和端王這種從小經歷宮鬥的人不同,他以為只要皇子們的安全沒問題就行,卻意識不到真要整你,不需要皇子們真出什麽問題,只說你居心不良就可以了。

皇帝現在要用他,自然是沒什麽問題,倘若今天他處在徐庚的位置上做出這種事情來,皇帝為扳倒徐庚,讓其中一個皇子受傷,甚至去死都有可能。

皇權争鬥的殘酷性遠非現在的周二郎可以理解。

徐庚不緊不慢低頭抿了口茶,年輕人太順了往往就容易不知道天高地厚,話說自己當年好像也曾年少輕狂過來着。

捧!必須得捧着。

瞧瞧吧,這場比賽前前後後處處透着心思,搞募捐為皇帝解憂的同時為自己賺名聲;找商人出錢贊助,不花皇帝一分錢;沒有根基,平民出身又如何,這場比賽過後,他的人脈圈兒打開了。

這麽有潛力的年輕人成長為對手太可怕了,還是捧殺掉好。

雖然有萬全的準備,每當四皇子和五皇子滑上高坡時,周二郎的手心仍舊攥出了汗,周大郎跟随王平檢查完後面要進行項目的場地回來,看到弟弟的臉色,默默走到了高坡下面。

大郎雖然從來不說一句話,但某些時候他就是周二郎的主心骨,像一枚定海神針鐵讓周二郎有安全感。

這源于小時候不管是周二郎學游泳差點被淹死,還是和大郎上山差點兒被毒蛇咬到,還有那次山洪暴發,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哥哥總能保護到他。

他對大哥無條件的信任和钰哥兒對他的信任是一樣的。

眼看一刻鐘的時間就要到了,孩子們的表演進入到尾聲,周二郎一顆心剛要落地,突然,隊伍中的五皇子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是想在父皇面前表現,還是怎麽回事兒,毫無預警地将車速提到飛快,連人帶車沖上高坡,由于沖勁兒太大,剎不住車,直接越過來高坡上的緩沖區,沖上了半空中

全場死一般的安靜!

“不要!”

伴随着五皇子的母妃的一聲驚叫,五皇子在空中顯然失去了控制能力,加上過度驚慌,整個人直直墜落!

周二郎臉色蒼白,渾身僵硬,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停止了,這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面,最終定格在兒子稚嫩的小臉兒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因為他的一次冒險,他将整個周家帶進了墳墓。

這一瞬間,他甚至開始後悔讀書,後悔要考取什麽功名。

不用皇帝下令,他都想自己将自己淩遲處死。

不,不,不,淩遲處死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應該将他的肉連同他的骨頭一塊兒拉出去喂狗!

他好恨!

負責盯着五皇子的侍衛高手,全程都精神高度緊張,眼見着表演賽結束,不由放松了精神,同旁邊人說笑起來,誰想到一個沒留神竟然真出了狀況,等他反應過來想要去救,已經是來不及。

怕什麽來什麽,端王不由閉了眼,這下誰也救不了周鳳青了,正常情況下,這個滑坡設計了緩沖帶,孩子們沖上滑坡以後,在坡頂上做停留,然後駕車從陡坡滑下,即便中途摔倒滾下來問題也不大。

誰知道竟然出了個作死的五皇子!

真是千算萬算不如天算,周鳳青到底是成年人,做事情先入為主的就從的角度出發,成年人不會找死,熊孩子根本不知道“找死”兩個字兒怎麽寫的。

就這麽給摔下來,死是死不了,胳膊腿兒摔成什麽樣兒真不好說,運氣不好,頭朝下摔下來,更倒黴。

徐庚無聲嘆了口氣,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皇帝面沉如水,看不出再想什麽。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鳳青完了時,忽地場上情形突變,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恍若天降,他竟然徒手精準地接住了從高空落下的五皇子。

驚魂未定的五皇子發現自己被人接住,眨了眨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周大郎抱着他,安慰地撫摸着後背安撫他,随後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動作,他随手扯過一輛狀元車,将車頭拆去,只剩下車身,一手抱着孩子,腳踩上車身向前緩緩滑行。

感謝這幫有錢的娃買的都是天工記限量版的狀元車,車身夠結實,車輪也夠好。

衆人就見他仿若閑庭信步般抱着五皇子在波浪形的滑道上,上上下下,很快滑道了那處高坡,沒有停留,直接滑上去,到了緩沖區,仍舊沒有停留,繼續

衆人仿佛看到一只自由到極點的飛鳥,潇灑地俯沖而下,而後,穩穩落地。

五皇子忘記了害怕,大嚷着:“還來,還來,我還要來一次!”

周大郎沖他笑了笑,卻是拎過一輛狀元車,遞給他,指指那處高坡,意思是讓他自己重新滑一次。

剛才的經歷讓五皇子有了心理陰影,搖着頭往周大郎的懷裏躲。

不知道什麽時候,周錦钰騎了一輛狀元車跑了過來,在五皇子面前緩緩站住,道:“從哪裏摔倒,就要從哪裏站起來,你的父皇在看着你呢,你可以的,我陪你一起滑,就算摔下來,我大伯肯定能接住你,來吧。”

說着話,他過來牽了五皇子的手,把他的手放到了狀元車上。

五皇子看了他一樣,卻是把手又縮了回來。

周錦钰笑道:“你已經成功過很多次了,剛才那只是個意外,其實很簡單的,這樣吧,我從來都沒有滑過,我滑一個給你看啊。”

周二郎剛才整個人虛脫了,緩過勁兒來,忙緊着跑過來,剛好聽到兒子與五皇子的對話。

他很想要阻止兒子,那些孩子都提前組織練習過很多次,钰哥兒卻是一次也沒有滑過。

但他卻是沒有任何理由來阻止,沒道理钰哥兒就比五皇子更珍貴,比別的孩子更珍貴,他不讓自己的親兒子滑,卻讓別的孩子去冒險,是何居心?

周錦钰自是能看出爹的擔心,朝他一笑,語氣輕松道:“爹,你要相信我啊,我會滑得很好。”

說完,他駕着狀元車擦着周二郎的衣角飛馳而去,周二郎的眼淚強行憋回去,他知道兒子這是在替他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他只有钰哥兒一個兒子,敢叫钰哥兒去滑,就證明這滑道的安全性有保障。

傻孩子,怎麽能這麽傻,怎麽會這麽傻,明明是天底下最聰慧的孩子才對。

看臺上的衆人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波形滑道上自在的上上下下,忽地,小孩兒突然加速,就好像剛才的五皇子一樣。

不,他比五皇子沖地更快更瘋狂!

衆人只看到一道殘影從眼前飛過,剎那間,他輕松地過了坡頂,飛到半空中……

歡快的笑聲從半空中傳來,“大伯,接住我哦!”

光敢滑行還不夠,周錦钰要向所有的人證明,他爹可以保障所有的孩子的安全,即便是摔下來,也有人在下面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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