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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所以傑洛特輕輕抱起小女孩，他眉頭緊蹙，看起來兇神惡煞。但金眸中流露的些微情緒卻是無措的。這是屬于裏德的情緒。

裏德在口袋裏翻找着，試圖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能幫助小女孩度過難關或者創造一個奇跡。讓她不會被轉化為吸血鬼。

銀制粉末？蒲公英？大蒜？十字架？太陽？

裏德每在心中提出一個在他印象中可以對付吸血鬼的措施，屬于傑洛特的常識就會十分冷靜的告訴他。

不管用。這些吸血鬼并非是裏德在影視劇裏看到的生物或是神話中的生物，他們是更高維度的存在。陽光只能抹殺她，無法淨化她。

大蒜、十字架、蒲公英根本沒有用。銀制品會殺死她。

傑洛特冷靜的提醒自己，提醒裏德。

被吸血鬼咬到只有兩個下場，一是在轉化過程中在太陽暴曬下死去，二是在黑暗中轉化為永夜之民。

轉化後的他們不再是人類，會吸食和殺死哥譚市的其他市民。所以傑洛特将這裏每一名被吸食血液的市民都徹底殺死，确保他們不會轉化為吸血鬼——在傑洛特動手前，他們作為人類的生命就已經結束了。

傑洛特見過足夠多的慘狀，而他過去也并非沒有因自己的恻隐之心付出過代價，如今他早已不再動容，他只是催促着裏德做出正确的選擇。

眼前的小女孩尚且有一線生機，作為一個普通人的裏德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殺死她。

哪怕理智提醒裏德，她沒救了，她會吸幹你的血，她會讓哥譚市變得更糟。

可裏德還是抱着一絲可憐的妄想，他取出銀質粉末灑在小女孩被吸食的傷口處，傷口并未像裏德想的那樣冒出滾滾濃煙，它只是什麽也沒有。

然而傑洛特的溫度和動作還是喚醒了眼前的女孩。她耷拉着眼皮，借着微弱的視線看着傑洛特。

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可這雙眼如今蒙上了一層淡紅，她很快就會被轉化為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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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女孩發出微弱的呼喚聲。

她感到口渴和饑餓，她知道這是為什麽，她親眼見到那些吸血鬼對父親母親做了什麽。

聽到女孩的呼喚，裏德整個僵在原地。

他升起些許畏懼和怯意，他不敢低頭去看女孩，他害怕看見對方希翼的目光，而自己無法滿足她的期望，他無法拯救她。

女孩伸手艱難的在從口袋裏抓了抓，最終她艱難的拿出一枚硬幣。她不得不用盡力氣才能攥緊這枚硬幣。

她努力睜大眼，黯淡的眼裏包着淚花，她說：“……叔叔，我想委托你。”

女孩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傑洛特如今在哥譚市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尤其是在下城區。這裏是哥譚市發展的邊緣地帶，環境複雜，容易滋生犯罪和暴力的地方，自然也是怪物們最喜歡的地方。

大家都知道，鏟除怪物要找利維亞的白狼。那騎着馬、背着雙劍的白發男人。

女孩自然也知道。

“……什麽？”傑洛特的嗓音略微沙啞。

“我想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女孩充滿希翼地說。她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但她不想變成吸血鬼，她不想變成那樣醜陋的、殺害了爸爸媽媽的怪物。

傑洛特眼神一暗，他知道女孩是什麽意思。她想委托自己殺死她，她不想變成吸血鬼。

……是了。他險些都忘了這裏是哥譚市。哪怕他救了小女孩又怎樣？哥譚市會謀殺她，人們會為了一塊白面包把她打的頭破血流。

而無論是傑洛特還是裏德都沒有能力收養一個小女孩。

何況他也沒有辦法解決吸血鬼的轉化。裏德深感無力，他忍不住想蝙蝠俠在面對這種情況時也會這樣嗎？還是說，蝙蝠俠決不放棄，他會想盡辦法來拯救小女孩。

但傑洛特不是蝙蝠俠，他只是一位接受委托的獵魔人。

“好。你的委托我接下了，價格為一美元。”最終傑洛特這樣說。

傑洛特抱着她走向旁邊那兩具男女屍體，他們的身體早已冰涼，他輕輕将女孩放在中間。

女孩伸手握住爸爸媽媽冰冷的手，她閉着眼，露出滿足的笑容。她将不再感到饑餓、不再感到口渴，她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另個世界。

那個世界會有幹淨的衣服、白面包還有烘幹機。

她揚起脖頸等待着即将到來的解脫，她還是有些害怕的緊緊攥着爸媽的手。

傑洛特取出鋼劍。鋼劍在月光下鍍着一層冷光。

自從來到哥譚市後，傑洛特從未有機會使用鋼劍。獵魔人的鋼劍通常用于對付人類，銀劍則用于對付怪物。

這其實是謠言。鋼劍一開始只是為了應對某些獨特怪物。但銀劍對大部分怪物都能造成傷害。

獵魔人們通常不願意用銀劍去對付人類增加銀劍的損耗，所以他們更常使用鋼劍對付人類。

而如今他希望用鋼劍了結女孩的痛苦是因為，他希望女孩是作為人類死去，而非怪物。

傑洛特施展克克西法印，這種操控他人心智的魔法能讓女孩感受不到疼痛。

冷白劍光利落劃過女孩的脖頸，她笑着死去。

傑洛特撿起硬幣，他吹口哨呼喚蘿蔔，他側身上馬，戴上鬥篷，夾緊馬腹騎着蘿蔔離開。

……

“教授說，如果有人參與他的新研究的話，他願意給那名學生提供資助。你猜他的新研究是什麽？解剖和研究海妖屍體。”

正為裏德宣讀一些消息的提姆含笑擡頭，發現平日裏總是将注意力全部落到他身上的裏德垂着頭神色恹恹。

提姆放下手機，關切的問：“不舒服嗎？”

裏德回過神，他擡起失焦黯淡的眸子，‘看向提姆’。

他不能告訴自己因為小女孩的事影響了他的心情。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也是他永遠無法向任何人說出去的秘密。

“沒什麽，只是失明讓我有點難以集中注意力。”裏德盡可能輕描淡寫的說，但嗓音裏難掩失落。

提姆抿了抿唇，又生起些不自在的愧疚。他始終認為裏德如今的狀況與他、與蝙蝠家脫不了關系。

而更愧疚的部分是，他仍在利用裏德。利用裏德尋找白狼。而他清楚，若他找到了白狼，解決了白狼的麻煩。他也不會有多少時間來看裏德。

他注視着裏德，裏德臉色蒼白，神色恹恹。

裏德有着相當英俊的容貌，眉尾微微下垂，鼻梁高挺，唇瓣微翹，他早已年滿二十歲，卻因這張漂亮的娃娃臉時常被人誤解為高中生。

若非作為韋恩集團總裁的提姆·德雷克是裏德的室友，恐怕裏德在大學裏也會有不亞于提姆·德雷克的人氣。至少在提姆的記憶力，他不止見過一次女孩們向裏德暗送秋波。

而如今那臉蛋上最出彩的部分，那雙眼睛如同森林般清澈的綠眸宛若死水一灘，他垂下的眉眼透出一股憂郁的氣質。

提姆安撫的拍了拍裏德的手臂，他模仿着迪克·格雷森的口氣，活躍的說：“醫生說你會好起來的，正好你平時總是有忙不完的事兒，趁着這機會好好休息。”

“還能指使韋恩總裁來給你幹活，知足吧你。”

他會恢複嗎？他不清楚，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傑洛特的主線任務是什麽，随機馬甲生成器并未給他任何提示。到目前為止，他也只能借助傑洛特的身體行動。

他也成功借此機會了解到了下城區的哥譚究竟是何等模樣。

想到哥譚，裏德難免又想到了那奔赴死亡的女孩，其實她表現得一點也不像個哥譚人，哥譚人絕不做自殺的蠢事。他們會用盡全力活下去往上爬。

但，那是作為人。而非怪物。

裏德突然開口問：“如果一個人請求蝙蝠俠殺了他，蝙蝠俠會怎麽做？”

提姆心中一跳，他不明白裏德為何突然詢問他這個問題。但他還是回答：“蝙蝠俠不殺人。”

裏德有一瞬間無言。

他換了個說法：“如果蝙蝠俠不殺了那人，那人就會危害社會呢？”

“如今小醜、謎語人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罪犯仍然還活着，這不正是蝙蝠俠做出的選擇嗎。”提姆無奈地說：“蝙蝠俠并不是審判者，他沒有權利審判一個人的生死。”

“如果你想問的是，蝙蝠俠會不會拼盡全力去拯救一個絕望的靈魂，他會的。”提姆堅定的回答。

裏德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傑洛特并不是蝙蝠俠。傑洛特會做出自己覺得正确的事。而裏德也不是蝙蝠俠，他只會做自己認為正确的事。

想通之後，裏德的心情好多了。

傑洛特将馬拴在酒館後門，他倒也不怕馬被人偷走，之前不是沒人想對蘿蔔出手，但傑洛特會讓他們知道什麽東西是不能碰的。

他踏入酒館，準備将就一晚。身上被吸血鬼抓過的地方仍然刺痛。但吸血鬼的毒素奈何不了傑洛特。

傑洛特點了杯烈酒，坐在陰影下幽幽酌着酒。

挂在吧臺上的電視正播放着最近的新聞。

與此同時，病房內的電視機也在播放着最新的新聞。

“下城區貧民窟于昨天夜裏遭到襲擊，具初步統計死者數量超過二十人，傷口為銳器劃過脖頸導致的致命傷。讓我們為他們默哀。”新聞女主持的聲線平穩，聽起來絲毫不像是為逝者默哀應有的聲線。

在哥譚市，死亡是如此司空見慣。主持人難以調動情緒為逝者落一滴血。

“根據目擊者聲稱。嫌疑人是一位有着白發、背着雙劍的男人。”

裏德和提姆同時一愣，提姆微微眯起眼來。利維亞的白狼……

而裏德則是滿腦子疑惑，怪了，他怎麽沒有見過目擊者？

酒館內，喧嚣聲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齊刷刷地投向那個藏身于昏暗光線下的高大身影。

白發的男人身背一對利劍，銀色的狼頭項鏈在燈光下閃爍，宛若猙獰的野獸。他身姿半掩在陰影之中，與周遭的暗夜融為一體。

傑洛特似乎對周圍的一切渾然不覺，他只是以一種悠然自得的姿态，漫不經心地酌着酒。他的舉止中透露出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新聞中被提及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