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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第 12 章

24.

他就不應該拒絕部下開車來接的提案，想什麽反正有點時間，幹脆走路過去順便巡邏一下好了。

就算是要走路，橫濱那麽多條馬路，為什麽要挑選靠着河流的這一條！

走就走了，為什麽又要不小心看到站在岸邊的深川咲夜，提着拳頭準備給太宰治邦邦兩拳的畫面！

看就看到了，其實完全也可以無視他們而徑直離開……

然而，中原中也悲哀地發現他的腳步比理智更快。

“……你這是在做什麽？”他甚至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深川咲夜正準備揮舞的手。

別誤會，中原中也并沒有興趣給太宰治解圍。

雖然這兩個家夥一個比一個擅長惹人生氣，可如果他們之間起了沖突，誰對誰錯簡直一目了然。

深川咲夜再怎麽沒腦子，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恰恰相反，這個女孩子的脾氣挺好，也不怎麽記仇，要不是忍無可忍，也才不會用暴力解決問題。

聽起來确實是拉偏架。

但是在深川咲夜和太宰治之間二選一，對于中原中也來說這不是很簡單的選擇麽？

只不過再怎麽說，太宰治都是她的直系領導。

在上下級等級森嚴的港口黑手黨，對于以下犯上的懲罰也尤為苛責，深川咲夜或許知道這個，但她做事全憑心情不計後果，可不能任由她這麽亂來。

握住她的手的時候才發現她的雙手滿是水漬，仔細看的話這兩個人渾身都是濕漉漉的，坐着的草地上也完全都是水，看起來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模樣。

深川咲夜的頭發也濕透了，發頂還纏着一片枯葉，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替她拂去了頭頂的垃圾。

看着身側的河流，非常明白太宰治是一個怎樣的爛人的中原中也多少有了一些猜測。

即使如此，當深川咲夜回過頭的時候，他還是怔住了。

淚水凝聚在她綠色的眼睛裏來回打着轉，她一臉倔強，任誰都能發現她此刻感到的委屈。

“中也先生！”當深川咲夜開口的瞬間，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掉，“我今天穿的襯衫和皮鞋都是新買的！身上還帶了不少的錢！最重要的是我的發帶……還是紅葉姐幫我挑的，酒紅色的，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展示給中也先生看！”

她說着語無倫次的話語，表達的意思也不清不楚，只能讓旁人去猜測。

深川咲夜不是第一次在中原中也面前哭泣。

可這一次，她看起來比上次還要傷心。

就好像受盡了委屈的小孩子在看到值得信賴的人的瞬間情緒決堤，她抽噎着，啜泣着，肩膀用力地抖動着。

……哭得可真狼狽啊。

“真是的。”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在一旁大聲嚷嚷，太宰治也是一臉的忿忿不平，“我好不容易以為今天能夠跳河自殺成功呢！結果被奇怪的人攪局！該難過的人是我吧！”

深川咲夜的哭聲一停，挂着淚水的臉龐寫滿了憤怒：“閉嘴！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嗎！”

“我可沒有要求深川來救我！再說了打擾別人自殺算哪門子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頭朝下看不見臉，誰知道掉到河裏的家夥是你啊！那麽不想被人救的話你怎麽不在你身上插塊牌子寫着‘自願落水，請勿救助’啊！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跳下去了！該死的太宰治！該死的人間失格！！”

這兩個人對罵着，吵得中原中也耳朵疼。

“行了！”他拉高了聲音，一點也不客氣地給太宰治腦門上惡狠狠地來了一下，“你少說兩句！”

“我為什麽要聽蛞蝓的啊！”太宰治捂着自己的腦門，“而且深川明明也很過分吧！以下犯上就是對待上司的态度嗎！”

深川咲夜握緊了拳頭，轉過頭來沖着中原中也露出了一個陰森森的笑容，盡管因為她滿臉淚痕的緣故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中也先生也很讨厭這個家夥吧？要不我們幹脆在這裏把他做掉，然後僞裝成落水自殺的模樣——”

“真是蛇蠍心腸啊深川！你這個人真的對生命一點尊敬都沒有呢！”

“對待爛人要什麽要尊敬啊！再說了你不是想去死嗎，我這可是實現了你的願望……”

“才不要！我追求的是‘自殺’又不是‘他殺’！随随便便把殺死別人挂在嘴邊，你适應港口黑手黨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點？！”

這兩個人又吵起來了。

中原中也不客氣地踹了太宰治一腳：“你閉嘴。”

深川咲夜剛剛露出神氣的得意，腦門也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你也閉嘴。”

……她又露出了那樣的表情。

那樣咬緊着嘴唇，滿臉都是委屈，坐在地上仰着腦袋明明非常想哭，卻不肯哭出來的神色。

太嬌氣了，受不了一點的委屈。

這個忍耐的樣子真的太難看了，甚至還不如直接哭出來的時候來得順眼。

中原中也煩躁地“啧”了一聲。

“你帶着的錢呢？”

“……在這裏。”深川咲夜恹恹地回答着，從濕漉漉的西裝外套口袋裏掏出了一大卷的萬元紙鈔。

中原中也接了過來，被河水泡過的錢幣已經纏繞在了一起，看起來又濕又髒。

……這麽厚的一沓，這個人真的是把工資全取出來了吧？

“下次還是放銀行卡……算了。”原本的說教在看到深川咲夜的表情的時候咽了回去，也不急這一時讓她改正。

“拿到銀行去換，雖然會損失一部分，但大部分應該還是可以繼續用的。”中原中也幹脆蹲了下來，原本垂頭喪氣的深川咲夜霍然擡頭：“欸？真的嗎？”

……他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沒常識。

“去試試看不就知道了……損失的那一部分，就讓太宰出好了。”中原中也笑了一下，目光瞥過了她腳上理應嶄新的、現在卻沾上了泥土的皮鞋，“買東西的發票還在嗎？也讓他賠給你。”

“等一下！我可沒有答應這樣的事情！”

這兩個人都沒有t搭理太宰治在一旁的跳腳。

“發票……也爛掉了。”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票據的深川咲夜撇了撇嘴，不過她很快想到了什麽，開始脫身上的黑西裝外套，“不過吊牌還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剪掉，這個可以嗎……中也先生？”

深川咲夜奇怪地看着驟然轉過頭去的中原中也，困惑地戳了戳他已然繃緊的手臂：“怎麽了突然？”

立刻，她的眼睛就被中原中也驟然丢過來的外套給蒙住了。

“趕緊穿上吧你！”回答她的是中原中也有些慌亂的聲音，“等下要是感冒就麻煩了吧！”

“我的體質很好，其實沒那麽容易感冒啦……”剛剛從外套裏探出頭的深川咲夜又被中原中也強硬地塞了回去：“讓你穿就趕緊穿！”

被蒙住了視線的深川咲夜錯過了中原中也驟然通紅的耳朵。

原本穿着厚重的西裝外套還好……脫下之後打濕了的白皙襯衫就有些過于透明了。

在大庭廣衆之下淺粉色的內衣都要被看到了啊深川咲夜！在這種地方怎麽一點作為女孩子的自覺都沒有！！

而且襯衫買來連吊牌都不剪難道都不會覺得不舒服嗎？她到底可以多離譜啊！

坐在一旁的太宰治故意誇張地打了個哆嗦：“我也好冷啊好冷！怎麽就沒人擔心我感冒呢！”

“你給我閉嘴！！”中原中也氣憤地回頭，為了防止這個家夥說出什麽更令人尴尬的話語，他一點也不客氣地給了太宰治邦邦兩拳。

“那當然是因為中也先生更喜歡我啊！”穿上外套的深川咲夜一臉洋洋得意，差不多的身高使得中原中也的外套穿在她的身上恰到好處，除了胸口稍稍緊了一些，“記得還錢啊太宰先生！我還要去把東西重新買一份！”

她又一下子充滿了活力，像是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

“姑且不提還錢的事情……弄髒了或者弄掉的東西，重新買一份就好了，原來深川是這麽想的啊。”太宰治撐着腦袋，笑意尚未觸達眼底，“這樣真的可以嗎？重新買過也已經不是原來的東西了吧……更別提那條掉在水裏的發帶，明明是帶有珍貴心意的禮物不是麽？”

中原中也慌張地發現，好不容易被哄得差不多了的深川咲夜又露出了失魂落魄的表情。

“對哦。”她喃喃自語地說，“果然還是應該跳回河裏找出來……”

看到她站起來的瞬間，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

這個笨蛋！怎麽那麽容易被騙啊！

剛才揍太宰那個爛人的力道還是輕了，應該更不客氣一點！

“都掉下去這麽久了，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你要怎麽找？！只是一條發帶而已，喜歡的話重新買過不就好了！”

“可是，意義是不一樣的……”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恍惚，甚至連眼底的焦距都不像平常一樣落在中原中也的臉上。

中原中也一點也不敢松開深川咲夜的手，一旦放開的話她就會發動她的異能力跑到河裏去。

雖然還可以迅速地回到岸上，估計她也是這個原因才去救人，但沒有想到救的人是會阻攔她發動異能的“人間失格”，但這樣嘗試多了要是到達能力的極限，中途掉到水裏回不來可就麻煩大了吧！

最重要的是，成功的幾率過于渺茫，就算找到了說不定那條發帶也已經不能用了。

而如果抓着她的話，因為她傳輸的對象會包括她的皮膚碰到的所有東西，她就算想要動用異能力也不會是一個人。

“意義什麽的，那不是自己創造并且賦予的東西嗎？！一條發帶而已，實在不行我送給你不就好了嗎！”

“……欸？”

看到她呆呆地望了過來，中原中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情急之下說了什麽。

他有些懊惱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原本充足的氣勢也不自覺地衰退了不少：“那個，我的意思是……”

“這是，中也先生要送我定情信物的意思嗎！”深川咲夜的臉逐漸染上緋色，沒有被抓住的左手捧住了臉，露出了傻乎乎的表情，“我好開心。”

“不，沒有人說是這個意思……”中原中也虛弱地反駁又一次被忽視了。

“不過，紅葉姐的心意還是被浪費了。”她垂着眼，看起來還是有些難過。

中原中也長長地嘆了口氣。

算了，他早就已經習慣深川咲夜在關鍵的時候有選擇地聽別人說話了。

“那就說明情況，向紅葉大姐賠禮道歉不就好了。”中原中也拉了拉自己的帽子，松開了抓着深川咲夜的手，口氣随意，“本來也不是深川的錯，她會接受的。”

“也是啦！不過這樣就又得想想賠禮道歉的禮物了……中也先生中也先生，你會給我建議的吧？”重新露出燦爛笑容的深川咲夜拉了拉自己身上濕噠噠的襯衫，“不過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先回家換趟衣服好了……就這麽說好了！”

看着那個家夥又消失在了原地，每一次她的“說好了”都完全不給別人拒絕的時間，然後默認別人會答應吧！

不過這次他本來也準備答應……那就算了。

中原中也站起身，少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僅僅穿着白色的襯衫讓他看起來秀氣了不少。

他垂着眼，看着現在還懶洋洋坐在地上，從剛才開始就不知道在想着什麽、許久沒有說話的太宰治。

“深川咲夜，确實是一個麻煩的笨蛋。”中原中也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着笑眯眯的太宰治，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太宰治笑起來可真惡心，哪怕一句話都沒有說，中原中也也知道他肯定滿腦子的壞心思。

投水自殺然後被深川救上岸還有可能是湊巧，剛才引誘她發動異能去找發帶一定就是刻意的了。

中原中也懶得去琢磨太宰治的目的，他沒有這個心情和時間。

反正這個黑泥精，自己活得亂七八糟喪的要死也就算了，還想着把別人拖下水。

簡直就跟不甘心被淹死的水鬼一樣，一定要找人一起陪葬。

“但是，那也不是那家夥可以被随意欺負的理由。”中原中也丢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被這兩個家夥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他接下來的行程要抓緊一點了。

原本坐在草地上的太宰治，等中原中也走後，幹脆毫無形象地躺在了地上。

“真是的！又被阻止了！”他嚷嚷着，“中也那個家夥，還是那麽喜歡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