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
第34章 【34】
商祁回到東宮時便看到了司念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渴盼的望向他, 拉扯住他的衣袖道:“我想去江南。”
商祁有些意外,司念很少對他提要求,他總覺得司念雖然接受了他, 但她還是有很多心事不願同他講,其實她大可說出自己的心事讓他來解決,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忍着。關于她的從前他真的很想了解, 或許這便是契機。
商祁只沉默了一會兒便道:“好。”
當晚商祁便進宮了, 他深知自己身為太子和太子妃下江南,必會成為驚動各地權貴的大事, 而且只是去探親, 陛下定不會同意。所以他直接向陛下說出江南流民衆多, 恐生變亂, 而他打算暗訪江南, 帶司念來照顧自己,順便帶了許多暗衛, 皇帝當即便定下了此事。
待他走後, 年過半百的帝王眼底的贊賞之意絲毫不加掩飾,對皇後說道:“我大顯後繼有人了!”
張皇後卻擔憂道:“路程漫長, 他會不會有危險?”
皇帝看着遠處的月色,道:“朕特別賜了他獨斷之權, 如果當真有什麽事情,可便宜行事……”
話沒說完他便捂嘴咳了幾聲。
皇後關心的看着他,“陛下,臣妾喚太醫前來吧。”
“不必了, 老毛病了。”
*
翌日,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京都駛出,随行的有十幾名打扮成普通小厮的暗衛, 還有不少分散在他們前後。
官道兩旁郁郁蔥蔥,蟬鳴不止。
一行人緩緩駛朝江南的方向駛去,起初司念還興致勃勃挑開車簾看向外邊,心底滿是期待。
可時間一久,她便再沒了興致,靠回馬車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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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祁t斂了思緒,為她搖着團扇,聲音輕柔:“怎麽了?”
“不知何時才能到?”司念面上微紅,碎發已被汗水浸濕,緊緊的貼在額角。
下一瞬,一只大掌拂開她面上的碎發,随即在上摩挲了一瞬,“需得月餘吧,馬車是會慢些,且路上亦會有旁的事情耽誤。”
司念聞言,抿了抿唇,她知曉商祁此次離京主要是為了辦理公事,定不能如她所願那般直奔江南,不過有了商祁的陪伴,她也能安心不少,只是又得許久之後才能見到祖母,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見她面上有些不喜,商祁柔聲開口:“你也不必心急,待我将手上的事情辦完,立即動身前往江南,不會耽誤多久的。”
司念靠在他肩頭淡淡的應了一聲,車中一時陷入寂靜,只能聽到車輪滾動的聲音。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車外的風景也由起初的郁郁蔥蔥變成了枯枝爛葉。
本是盛夏,可許多樹不僅沒了葉子,甚至連樹皮似被人剝了去,地上的草都看不到幾棵,輕風一吹,便揚起了不少灰塵。
馬車行了半月,才在一處客棧停下稍作休整,因着出行在外,大家用膳便也沒有在東宮時那麽講究。
須臾,桑落忽然驚呼出聲:“夫人,您的荷包……”
話音剛落,衆人瞬間警覺起來。
不多時,兩名暗衛便帶回一個衣着破舊,看起來約莫十歲左右的少年。
少年很是瘦弱看在司念眼中有些心疼。司念只覺得少年可憐,若是真遇到了難處,荷包給他也能幫幫他。可她必須得問清楚。
那少年略顯局促,滿臉戒備的看着她們。
商祁與司念對視一眼,便聽得司念開口問道:“你為何偷我的荷包?”
少年看到商祁身形高大衣着不凡,眼神淡漠有些壓迫感,滿臉驚恐。
聽聞此話他立馬注意到一旁的女子,杏眼粉腮,眼神純淨,便生了親近之意,聲音小若蚊蠅,“漂亮姐姐,我們實在是餓的不行了,若是可以,我也不願偷您的銀子,只是大家都已經餓了好幾天了,若大家再不吃東西恐怕都得死在這了。”
我們?大家?
商祁立即抓住重點,讓那少年帶着自己去瞧瞧。
行了片刻,衆人被眼下的場景吓得呆愣住了,破敗的小屋頂還能露出幾線天光,滿地的樹葉鋪在地上,十幾個年紀相仿的孩童都奄奄一息的靠坐在牆角,還有不少年邁的老人已經阖上了眸子,他們微微起伏的胸腔仿佛下一刻便會撒手人寰一般。
從少年口中他們得知,城中每日都有朝廷發放的赈災糧,只是偶爾能得一碗稀粥,根本不足以果腹。
司念從未見過這般場景,有些害怕的攥着商祁的衣角,聲音微顫:“幫幫他們,別讓他們餓死了。”
商祁并未追責,只讓那少年用荷包裏的銀子去給大家買些幹糧分食。
商祁将人安頓好後,便帶着幾名暗衛出了門,不多時就出現在了知州府門外。
與方才他們經過的地方不同,此處幹淨整潔,根本不似正在經歷災荒的地方。
他墨色眸子盯着知州府門看了許久,才示意身後之人前去叩門。
起初府中小厮不慎在意,只以為他們是前來搗亂的流民,連門都不願開。
可在聽到他們是途徑此處的商人之後,忙換上了一副狗腿的模樣前去通報。
知州還算客氣,聽到下人來報便親自出門将人迎了進去。
膳廳中,是他尚未用完的山珍海味,他面色紅潤,小腹翩翩,正在逗弄着籠中的小雀。
商祁負于身後的手用力攥了攥,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不過須臾,唇角便噙了抹淺笑,“聽聞朝廷發放的赈災糧都夠養活全城百姓一陣子了。”
知州将人引着入了座 ,而後笑道:“公子此言本官聽不明白。”
商祁眉梢微挑,附在膝頭的大掌緩緩摩挲起來,聲音卻漫不經心,“大人真會說笑,在下雖一介商人,卻也知曉百姓乃國之根基,若再讓他們這般餓下去恐怕暴亂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聞言,知州大人一愣,方才聽下人來報,原本只以為是經商之人行至此處,他還能撈一筆,沒成想竟是個多管閑事的。
不過他也不慌,端起茶盞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怎麽?你想做那行善樂施的大善人?”
茶盞落桌之時,知州輕笑出聲,“這處歸本官管轄,朝廷給了多少赈災糧,本官也都按規矩煮粥分下去了,公子若是看不得百姓受苦,也可解囊相救。”
此言一出,商祁簡直要被氣笑了,難怪方才待他那般謙和,原是在打這個主意。
可不等他開口,知州又繼續道:“饑荒年間哪有不死人的?公子也不必将百姓想的太好了,前幾日還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民想到本官府中鬧事,差點将本官府外的臺階都弄髒了。”
商祁用力攥緊了拳頭,下一瞬,他拍案而起,“你身為官員,竟說出這般大逆不道之言,人命在你眼中竟如草芥!?”
他提步靠近,面上再不見方才維持的溫和,聲音森然:“本宮倒是不知,小小知州居然這般猖狂!”
話音剛落,随行的暗衛立即出聲呵斥那知州:“大膽!太子殿下駕到還不趕緊跪下!”
“哐當”一聲,知州手邊的茶盞随即散落在地,濺起了不少茶漬。
不等他再做反應,便被商祁身後的兩名暗衛踢中膝窩,直直朝商祁跪了下去。
這一刻,他方才知害怕,如同倒豆子般将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說了出來,而後跪行至商祁腳邊,“求太子殿下恕罪,下官也只是一時糊塗,下官再也不敢了。”
商祁立在原處,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身後是不是還有旁人?”
“沒有,是下官一人所為,求殿下開恩。”知州聲音發顫,他雖受人指使,卻也不敢将其暴露,只能硬着頭皮自己抗下。
商祁盯着他看了半晌,倏然冷笑出聲,“速将他游街示衆,明日午時問斬!”
聞言,知州立即慌了神,“求殿下饒命,這處尚需下官來管理……”
可商祁卻不再看他,他知道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宜過早,但若不敲山震虎,百姓們怕是會熬不過多少日子了。
他連忙讓人去尋這裏的賬目,卻遍尋不得。
商祁眼眸閃過寒光,竟有人提前拿走了賬目,所以已經引蛇出洞了嗎?
“有趣”商祁唇角微勾,吩咐了幾人留下,便提步離去。
他們前腳剛走,遠處便出現了一個黑袍男子,眸光幽幽的看着知州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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