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嬴飛瓊

第013章 嬴飛瓊

李如玉前腳剛走，顧如意就回來了。

她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她先和禾苗說了壞消息——禾苗想要與異界來客見面的申請被駁回了。

整理局內大部分異界來客都不想與禾苗見面。

禾苗對于這種情況不是很滿意，但也沒有逼迫顧如意。

她光明正大地聽着顧如意說的另一個好消息。

——姞葦杭找的人，有出現過的痕跡。

顧如意說，那個人昨晚和王級的繡娘打了一架，兩敗俱傷後不知去向。

禾苗悄悄通過分身與本體的聯系與禾翊說話，“這種實力的人再多下去，會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禾翊只傳來簡單的幾個字：“我心中有數，放心。”

在她們傳遞信息的同時，姞葦杭也在與顧如意說話。

“她受了傷，需要能量，很快會再次出現的。”說着，姞葦杭沉吟片刻，看向整理局外的方向，眉頭微皺。

“你們有李如玉的聯系方式嗎？”

與此同時，滑到一塊偏僻區域的李如玉腳一踩，停住了滑板。

她看着前方巷道中走出的綠衣女子，如臨大敵。

“喲。這麽小的孩子，怎麽一個人在路上？”綠衣女子看着李如玉，做出一副驚訝的神情，“是和母父走散了嗎？”

李如玉看着綠衣女子，說：“你跟蹤我。”

“這話，從何而起啊？”綠衣女子笑着說。

李如玉看着綠衣女子。

——昨晚，繡娘姑嫘正在和她們開會，她忽然闖入姑嫘的居所，想要吞并姑嫘。

在她和巫林迅速趕到後，這人……這詭從容不迫地扯了匹綠色綢緞遮住滿是空洞的身體，消失無蹤。

仔細看，就能看出她身上的衣服就是一匹綠色綢緞而已。

李如玉認真打量着女子。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紅發綠眼，閑适随性，即使赤着滿是疤痕的雙腳，也沒有半點瑟縮；紅發淩亂地盤在頭頂，插着一根粗糙的樹枝，像是一團樹冠，裸露的肩膀上有一塊顯眼的空洞。

李如玉知道，那塊空洞是繡娘削掉的，在綢緞下的身體上，還有更多的空洞。

“你這樣的狀态，也想吞并我，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說着，李如玉拔下了針線娃娃的右腿，讓它化為黑灰消散。

“我這樣的狀态是什麽狀态？”綠衣女子笑着說，“你真的覺得這樣的我打不過你嗎？”

李如玉不覺得自己能打過對方，但她不會說出口長她人志氣，疑惑問道：“如果可以的話，你為什麽不偷襲我？現在還跟我廢話這麽多？”

“別急，聊聊嘛。”綠衣女子笑着說，“你剛剛在整理局抱的白發女人，叫什麽名字？”

“韋杭。”李如玉并不介意和她閑聊幾句拖延時間，思緒一轉便轉過彎來，“你認識她？”

綠衣女子笑了笑，沒回答她，問道：“你和她聊了什麽？”

“邀請她合作。”李如玉說。

“為什麽？”綠衣女子說，“她的靈力應該被封印了吧？”

李如玉看着她，忽然露出恍然的得意神色，“你和她有仇？

“你如果近距離看了，不可能看不出來她的情況，但現在卻要問我。

“是刻意沒靠太近怕她發現吧。”

李如玉推斷的語氣肯定。

“為什麽不可能是我在刻意引導你？”綠衣女子笑了一下。

“因為沒必要。”李如玉說，“我又打不過你。”

“看起來是個小孩子，實際上很聰明老成嘛。”綠衣女子笑着說，“這麽聰明的話，要不要猜一猜為什麽我還不動手？”

李如玉腳下一踩，讓滑板滑遠，說：“我剛剛通過娃娃通知了援軍到來，你在等她們來，好把我們一網打盡。”

“不夠準确。”綠衣女子如她的聲音一般飄然而至，抓着李如玉的背帶褲将其拎起來，四眼對視，綠眼含笑，“你明明可以猜到，卻不想說出來，擔心會洩露你們的……”

“陷阱？”

陷阱兩個字尾音剛落，李如玉的身體驟然軟化，無數條黑色小蛇從衣服中脫落，落地後快速朝四面八方逃竄。

而李如玉手中的針線娃娃則突然活了過來，在李如玉身體化為小蛇的一瞬間，往上一跳，輕松躍過距離極近的綠衣女子頭上。

針線娃娃在她的頭上進行了一個漂亮的翻身，在經過她紮起的紅發時，伸出短短的小手，抓住一縷紅發，而後落地快速逃跑。

針線娃娃只有一條腿，所以是将紅發插在身體的針織縫隙裏，倒立着用雙手奔跑的。

它一溜煙跑到角落，爬上突然出現的黑衣青年的腿，坐到青年肩上。

黑色小蛇也在此重新彙聚成李如玉的身影，躲到了黑衣青年身後。

一切都進行得很快。

綠衣女子絲毫未動，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們。

綠衣女子看着黑衣青年，輕嘆出一口氣，“我等了你好久啊……”

語氣缱绻，眼神含笑。

李如玉抓着黑衣青年的衣角，說：“巫林，她想要吃掉我們兩個！”

黑衣青年摸了摸缺腿的針線娃娃，打了個響指，娃娃便忽地自燃起來。

而綠衣女子周身也頓時有火焰燃起。

李如玉捂住眼睛，從指縫裏看着火焰吞噬紅發、綠衣、身體。

當綠衣女子從火中走出的時候，渾身已經沒一塊好肉，綢緞也破破爛爛。

她伸出可見骨肉的手臂，抓住肩膀的空洞，一扯——扒下一層皮肉。

又抓住肩膀的分界線，往上一扯，将頭部和脖頸的皮肉也扒去，露出新鮮皮膚光潔細膩。

她撩出散落的紅發，臉上帶着一成不變的笑容，聲音輕柔，“巫蠱之術？”

李如玉站在黑衣青年身後，從指縫間看着渾身赤|裸的紅發女子，說：“你先穿件衣服再說話吧。”

褪下一層皮肉，衣服自然也是沒有了的。

紅發女子啧了聲，“每個人生下來就是赤|裸的，何必在意？”

但看在有孩子的份上，到底還是凝聚冥氣成黑霧遮擋住部分部位。

“同意。”巫林附和點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黑霧，“這樣看起來不用穿衣服，我改天也試試。”

“巫林！”李如玉震驚地瞪大眼睛，“你也太懶了吧。”

紅發女子看着她們，噗嗤一笑，惹得李如玉投來警惕的目光。

紅發女子的頭發迅速生長，包裹住身體，而後斷裂。

“小妹妹，現在就行了吧。”她看着李如玉笑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都為了你穿衣服了，希望你能把心核交出來，助我療傷。”

“想得美！”李如玉站在巫林身後，大聲說。

忽然，感覺到什麽，在場三詭同時向一個方向投去目光。

一陣風忽地卷來。

李如玉什麽都沒看到，只看到她的滑板被風猛地吹飛，撞到牆壁上又落地。

緊接着，随着噔的一聲沉悶撞擊響起，帶着強烈殺意的風嘩地擴散開，吹得李如玉頭發亂舞，巫林的帽子飛走消失不見。

旋風中央，站着兩個高大女子。

一人的黑劍被層層紅發纏繞阻攔。

泛着金屬光澤的紅發滲出紅色液體，如同血液。

快速趕到的姞葦杭近距離地望着那雙驚訝的綠眼睛，感到自己意料之外的冷靜，“嬴飛瓊，找到你了。”

她猛地揮劍，紅發斷裂。

紅色液體飛濺。

嬴飛瓊迅速退開，閃避劍意範圍，口中語氣卻輕佻，“喲，這不是小葦杭嗎？五十年不見，你都修詭道了啊。”

“哎呀，如果你師姐知道了……”

迅疾的劍光在口舌間掠過，切斷她的話。

姞葦杭面色冷漠，“你不配提她。”

“喲，五十年不見，變了很多嘛。”有空氣中豐富的冥氣在，身為詭修的嬴飛瓊恢複得很快，很快就笑着說，“有幾分彤旻的模樣了……”

劍光猛地削去她半截紅發。

“我說，”姞葦杭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說，“你不配提她。”

“是嗎？”嬴飛瓊笑了一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意味深長地說，“世界上還會有存在，比我更有資格提她嗎？”

看到她的動作，姞葦杭提劍一斬，猛地将她斬成兩半。

“你忍耐的能力有增長，但不多啊。”兩半身體各生長出上下半身，成為了兩個個體，同時朝姞葦杭笑吟吟道。

“你覺得你能打得過我嗎？在這種冥氣豐富的世界？”

“在你靈氣被封、壓抑冥氣的狀态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沒死，但是，現在，你可不會那麽好運了。”

兩道身影同時朝姞葦杭襲來，t卻在突破某個界限時被一同攔了回去。

黑色光芒升起，繁複咒文忽的在地面出現。

“咦？結界符箓？”嬴飛瓊奇怪地看着地面上的咒文，“你居然修到這種程度了？用冥力畫符？這是什麽？沒見過。自創的？”

姞葦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迅速畫了一個共享記憶的符咒拍到對方身上。

這結界能進不能出。

感受到波動的記憶，嬴飛瓊面色微變，身體忽的爆炸成紅色血肉，消失不見。

只瞥見一點記憶的姞葦杭看着空蕩蕩的空間，垂下手，平靜地說：“分身。”

一旁觀戰的李如玉和巫林對視一眼，齊齊變了臉色。

“繡娘！”

與此同時，繡娘姑嫘居所。

這裏原先是雕梁畫棟的古建築，挂滿各種材質的各色布料，如同人間仙境，此刻卻是布料碎落滿地，房梁倒塌，一片狼藉。

在廢墟中央，藍衣女子倒在地上，身體源源不斷地朝外流淌冥氣，軀殼漸漸空癟。

她的手上滿是繭和細痕。正是王級繡娘。

嬴飛瓊盤腿坐在她身邊，碎碎念着：

“怎麽五十年不見這麽厲害了……吓我一跳……記憶差點被共享了，不知道她看到多少了……白芝玉竟然被她殺了……啧……那個蠢貨……”

嬴飛瓊拍了拍越跳越快，仿佛要跳出胸口的心髒，“慢點慢點，萬一跳廢了就見不到小葦杭了。”

心髒的跳速漸漸慢下來。

她看着地上的姑嫘，推了推那具漸漸空癟的身體，“诶，你們對那個異界來客有什麽想法？”

無力行動的姑嫘用盡全身力氣，重重地呸了她一下。

即使這耗盡了姑嫘全部的力氣，混雜着黑色液體的口水也只是落在了地上。

“算了。”嬴飛瓊嘆了口氣，“你也不容易，還是快點讓你入土為安吧。”

她伸手探進姑嫘空癟的身體。

因為冥氣的流失，她很容易就能尋到冥氣濃度最高的位置。那就是心核。

正要取出，她看着望着廢墟上方出神的姑嫘，也擡頭看了看那片藍天。

“什麽都沒有嘛。”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