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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第 7 章
三樓主卧,已經是面目全非。
原本屬于她的領地現在全是另一個陌生人的痕跡與氣息,初央看了大半夜的搞笑綜藝醒的酒在進房間的瞬間再次不清醒了。
窗戶大開,通風透氣。
屋子裏除了家具其他東西都被清理幹淨,衣櫃空空如也,浴室裏的東西也全部都是嶄新未開封的,标準的像是酒店套房,毫無人氣可言。
而她出國前房間裏自己的衣服首飾七零八碎的小玩意統統消失不見。
不知道是被扔了還是被收起來堆在角落積灰,或者是變成了其他人的所有物。
她回國只帶了一個行李箱,是自己的生活用品,在偌大的房間裏寂寥廖,再大的行李箱也無法裝滿這個房間,就像現在的初央,在滿是姓周的別墅裏,顯得格格不入。
媽媽說,不必回來。
初央此時才徹底領悟了這句話。
這裏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可人活一口氣,尤其是在噩夢過後,清楚地了解她龜縮的日子裏這個世界是多麽的荒謬可笑。
初央并不在乎這個世界是不是一本小說,這是她的生活,有她在乎的人,并不是某人戲劇裏的調劑小醜。
幾乎二十四小時沒閉眼,初央洗漱完沾床就犯困,臨睡前腦子裏還在計劃着待辦事宜。
也不知道初現那個傻子在職高過的怎麽樣,明天還得問問周川鳴他在哪個職高上學,得在他誤入歧途成為周夏栀沈扶南愛情基石之前拉上正軌送進補習班好好治治腦子。
倒時差加上醉酒,她第二天下午黃昏才醒,也沒有人叫她,純粹是餓醒的,爬起來一陣頭暈目眩,差點低血糖倒地上,好歹是在冰箱裏找到瓶可樂,喝了口,拿起手機一邊查看消息一邊刷牙。
她工作養成了習慣,空閑時間專注于手機,避免錯過任何客戶消息,盡管她現在已經辭職不需要維系客戶,依舊難戒掉這個習慣,微信除了昨晚趙松果半夜給她發的報備消息,還有一群在她微信列表躺屍六年突然詐屍的“朋友”發來問候,以及好幾個好友申請。
好友申請統一拒絕。
之前偷偷摸摸删了她,現在又想加回來,這世上沒這麽簡單的事。
直到看見孟泉發來的消息:謝簡一找我要你微信,我推給他了。
初央腦子裏劃過剛剛一連串的好友申請。
拒絕了對方并不會收到消息的吧好像。
她老老實實在拒絕列表裏翻找,五花八門的頭像裏面尋找像謝簡一的那個。
最後,指尖落到一個黑色頭像,小小的圖片似乎有什麽紋路,看不太清晰,點進去果然有xjy縮寫,再點開頭像。
是一朵白色畫筆勾勒的昙花。
初央指尖一頓,發過去好友申請。
秒過。
謝簡一給她發了一個問號。
初央刷完牙繼續補糖,看見那個問號莫名心情愉悅,同時回複了一個問號。
這一次,謝簡一表述的更清晰了。
謝簡一:【短信聊天記錄截圖】
謝簡一:?
初央不用點開圖片都能知道他在問什麽。
初央:不好意思,我還在考慮。
對方沒回複了。
可能是被氣到了吧。
初央收拾完,下樓。
家裏的保姆也全被換掉,照顧他跟初現的阿姨可能也被辭了,全是陌生面孔,一樓風格大變樣。原本媽媽還在的時候,家裏的裝修都是她說了算,木質家具變成了各種各樣誇張的大理石,一家出國旅游搬回來的的手工地毯變成了長毛地毯,暴發戶的經典歐式風格,紅紅綠綠的張揚花紋到碩大繁複亮閃閃的水晶吊燈,——她從古董店淘回來的中世紀青銅吊燈去哪了?
她下來的時候不是飯點,陌生的保姆看見她半是警惕半是順從,問她要不要吃點什麽。
“随便。”
保姆面露難色。
随便是最難搞的。
柳雲華正好下來,保姆求救似的看向她,她擺擺手,她就進廚房忙活去了,聽說這位剛從國外回來,應該吃西式早餐吧?保姆想着。
沒等後媽開口主動打招呼,初央直接問她:“我弟弟呢?”
“晨曦在……”
“不是問那個雜種,”初央态度溫和面帶微笑,“我的親弟弟,初現。”
柳雲華臉色繃不住,拿出長輩的架勢,厲聲道:“我不管你想怎麽樣,晨曦是你爸爸的孩子,不是什麽雜種!你媽媽就是這麽教你的?!半點教養沒有!”
看見她氣的失态,一早上胃疼的初央心情更好了,“你脖子上的項鏈也是我媽的遺物,怎麽,周川鳴這麽摳門,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給你買嗎?”
柳雲華氣得發抖:“你、你……”
“哦——”初央上下打量她,“還是說周川鳴思念亡妻,拿你當替代品,每天不戴點亡妻的首飾就不上你的床了?”
“你胡說什麽!”柳雲華氣瘋了,“什麽你媽的遺物!這是他們夫妻共同財産!她死了!留給你爸了!我跟你爸結婚我就是他配偶,他願意給我就是我的!你也管不着!”
柳雲華尖利的聲音在一樓大廳游蕩,沒一會兒就引來樓上的腳步聲。
周夏栀正準備進組,這兩天在家收拾東西,聽見媽媽的聲音趕緊跑下來,看見媽媽跟初央對峙,一時間有些茫然。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突然冒出來。陌生的姐姐。
她跟着媽媽進入周家,此前六年從未面對過昨晚那般難堪的場面,六年溫水般的生活讓她習慣了這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初央回來了,深夜歸家,大半夜吵醒一家人,砸了媽媽精心呵護的玫瑰溫室,當中戳破媽媽帶着初阿姨的首飾,強迫她搬離自己的房間……将她們母女的臉踩在地上。
今天爸爸不在家,她姿态平靜優雅,三言兩語就讓媽媽氣得跳腳。
可她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周夏栀不得不承認她也很不喜歡媽媽總是偷拿保險箱的首飾的行為,再次被初央認出,周夏栀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連忙下去拉柳雲華,生怕她真的動手。
“你別以為你爸不在我就不敢教訓你!你有沒有半點教養?!”柳雲華扯着嗓子罵她。
初央看了眼端着早餐進來的保姆,示意她放到餐桌上就行,保姆趕緊放好逃離現場,生怕身上濺到血似的。
她拿起烤吐司咬了一口墊墊肚子,欣賞後媽暴走,情緒穩定地愉悅着。
她不是剛成年的小屁孩,死了媽,別人說兩句就跟戳了肺管子似的跳腳非得讓人把說出口的話通通吞進去不可。
但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什麽教養,什麽素質,什麽道德倫理,這個世界上能管得住她的人已經死了。
安靜等柳雲華發完瘋,喘着氣被周夏栀安撫。
“我母親的首飾我記得很清楚,日後如果讓我看見你再動她的東西,我不介意親手将它取下來。”初央端起桌上溫熱的牛奶,目光平靜地看着這對母女,“我再問一遍,我弟弟在哪個學校讀書?”
輕聲細語的威脅顯然對柳雲華沒起什麽效果,她被初央淡定模樣氣得要發瘋,掙紮撲過來。
初央無聊扯了下嘴角,看着周夏栀一個不小心松開了柳雲華,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同時柳雲華因為太過用力重心不穩。
她出手很快,放下手裏的牛奶,一手制止柳雲華右手手腕,一手順勢抓住她頭發狠狠揪在手中,腳踹向人膝窩。
柳雲華失重般跪在地上,脆弱的膝蓋狠狠磕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碰撞聲。
初央手腕翻轉,擰緊頭發,幾乎要扯下人頭皮的力道拖了半步,順手将人腦袋扣在冰涼的大理石桌面上,柳雲華痛到失聲,左手瘋狂掙紮想抓她,偏偏左手用不習慣總是抓不住目标。
她忽然松了手腕,柳雲華下意識擡起頭,随後又在人擡頭的間隙狠狠下壓額頭撞到桌面。
該死的大理石面板硬得吓人。
“啊——!”
“你瘋了!!我是你媽!!!”
“周鳴川!!啊——!”
周夏栀完全被吓到了,小白花一樣在旁邊站立着,滿眼難以置信,甚至不敢上前幫自己媽媽。
“我不想問第三遍。”初央換掉左手,膝蓋壓着人後脊背讓她被迫貼着桌子腿,空出來的手端起牛奶喝了口,毫不理會柳雲華還在狂舞的雙手。
“他死了!!!”柳雲華嘶啞着嗓子大叫。
初央原本平靜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陰鸷,垂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仿t佛看路邊被車碾壓成片的野生小動物。
周夏栀突然意識到初央真的生氣了,一瞬間的恐慌讓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選擇,“初現在青年路上的職高讀書!”
“你告訴她幹什麽!你告訴她幹什麽!初央!我殺了你!啊啊啊啊——”
柳雲華跟瘋了似的。
初央卻不太在意,松開了手,挪開幾步,任由她在地上爬,手裏的牛奶喝了一半沒什麽興致,眼看柳雲華披散着頭發惡鬼似的狠狠瞪着她,初央只是淺淺擡了下眼皮,淡漠地看了一眼。
手裏的玻璃杯下一瞬狠狠砸向桌腿,剩的半杯牛奶濺了一地,玻璃碎片炸開劃破地上女人的腿。
“啊——!”
女人抱頭尖叫。
然而這一次,等柳雲華冷靜下來,再次擡頭看向面前的年輕女孩,是的,盡管她是長輩,盡管按照所謂的道德倫理她得叫她一聲媽媽,至少得叫阿姨吧,但她卻只能仰視她,看着那張年輕精致的面容,只覺得渾身發冷,憤怒全無,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柳雲華錯看她了。
她跟柳雲華印象中的那個女人完全不一樣,她是初昙的女兒,卻沒有遺傳到半點她母親的溫婉善良,明明是笑着,臉上卻沒有任何感情,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街邊賣藝被鎖住喉管的猴子,甚至一絲憐憫也無。
她讓柳雲華感到自卑,覺得狼狽,仿佛天生就低她一等,屬于下等生命,無論爬得多高過得再光鮮亮麗,她也能輕易将她從高處一腳踹下來。
可是,這個家姓周!柳雲華憤憤想着,她才是被周川鳴趕出去的棄子!
“你等着……你爸爸……”柳雲華仰頭死死瞪着她,幾乎耗盡她所有勇氣。
“你大可等周川鳴回來,給他看客廳監控錄像,告訴他,我是怎麽欺負你,侮辱你,傷害你的,”女孩語氣輕巧,“然後問問他,他會怎麽做。”
見識過方才初央所做的一切,周夏栀終于回過神來去扶自己媽媽,母女倆擠在牛奶玻璃碎片的地板上,好不可憐。
初央看着這一幕,忽然心生憐惜。
“監控錄像記得發我一份。”
這麽好看的大場面,不留存下來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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