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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我十六歲生日時外婆送我的。”初央慢條斯理從黑色盒子裏拿起那條項鏈，細細端詳着，查看是否有損傷。

帝王綠的首飾總是逃不開“大”，好像非得夠大夠綠夠顯眼才能顯出帝王綠的貴氣來，但是這一套卻并不大，屬于小姑娘的精致小巧，玻璃種蛋面耳釘，帝王綠蛋面戒指，項鏈也是白綠相間搭配鑽石，一整套放在一起時晶瑩的綠白兩色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那時她考上四中，暑期正好是生日，辦的格外隆重，她自己都記不清收了多少生日禮物，幾乎堆滿了三樓客卧，但外婆送的這一套她倒是記得很清楚。

外婆說綠色襯她。

特地提前半年預定的，似乎是算準了她一定能考上。

初央從小生活在周家，媽媽身體不好，而且外公外婆住城南，有點遠，只是逢年過節去看望老人，而且每次三好先生周川鳴都不會去，安排司機送妻子兒女過去，再備上一份禮，借口工作忙，敷衍了事。

察覺到父親跟外公外婆關系不好，那時候初央跟弟弟還是向着周川鳴的，于是漸漸地，也慢慢疏遠下來。

小孩子是最容易哄騙，最容易掌控的生物，只要對他好一些，言語上細致些，他甚至會替你着想，替你掃平障礙，一往無前。

看見這套首飾，初央才從記憶裏找回那兩個始終溫柔的老人。

初央當着柳雲華的面把東西收好，帶走，經過她時居高臨下地嘲諷：“這麽大的人了，還偷小孩子的東西，阿姨要點臉吧。”

柳雲華手抓着門框，胳膊都在發抖。

她腦子一片空白，剛剛上樓來的勇氣徹底散盡，跟初央同在一個空間都會讓她想起那天大理石桌面的冰涼觸感。

“希望你記性能好一點，在我搜出來之前把東西還回來，不然我拿着發票或購買記錄找上門，多難看啊，你說是吧，柳阿姨？”

說完沒等柳雲華反應，就帶着東西走了。

一件件找回太麻煩了。

六年時間，足夠她們母女倆把東西變賣再去買別的，要是真這麽較真，初央也不用幹別的了，天天查賬催債，多找幾個律師就行。

希望柳雲華能懂點事，把偷拿的東西還回來，也替她省點心。

初央在家呆了一周。

适應了這個新家的節奏，還見到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便宜弟弟，周夏栀不知道是想避開她還是怎麽，竟然連續一周都沒回家，雖然聽周川鳴在餐桌上說是進組了，可誰知道人家小白花女主心裏在想什麽呢？

至于那個便宜弟弟周晨曦，小孩子一個，還會小聲叫她姐姐，被初央一個冷眼過去就老實了，再不敢招惹她。

幸福美滿的家庭被沒什麽眼力見的初央打破，這一周，除了初央，周家所有人無不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初央查賬，不會去煩周川鳴，只會在餐桌上陰陽怪氣柳雲華，一口一個阿姨，一口一個我的東西去哪了，柳雲華受不了，畢竟那些東西她也不記得是她的，家裏有就拿來自己用了，誰知道她還會回來呢？再說，吃進去的東西怎麽可能吐出來，更何況有些東西根本就吐不出來了啊！她去哪找一模一樣的賠給她？還都是一些獨一無二的孤品！

從這方面看，周夏栀确實是幸運的。

她不在，初央火力集中在她媽，她半點委屈都沒受。

每次周家晚飯，就是柳雲華最痛苦的時刻。

“爸爸，我聽說錢家老爺子要辦壽宴，”初央在餐桌上一副乖巧女兒模樣，“可是我一回來，衣櫃都是空的，哎，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到時候去參加壽宴，給咱們周家丢臉了怎麽辦，我一個人在國外，什麽都不懂……”

說着，還可憐巴巴看向柳雲華。

“家裏的事都是你柳阿姨在打理，你找她吧，我也不懂你們女孩子穿衣打扮。”

有了這句話，初央甜甜一笑，“那就麻煩柳阿姨買單啦。”

柳雲華：“……”

“對了爸爸，我剛拿到駕照，最近出行也沒自己的車……”

“看中什麽車跟老錢說，刷我的卡。”

“謝謝爸爸～”

有求必應，就像她十八歲之前那個熟悉的父親模樣。

花錢兩個字刻在她基因裏，根本不需要人教，當晚把看中的兩輛車發給了錢叔，又預約了幾個品牌明天□□。

她常穿的幾個品牌賬戶全球通用，聽說她回國後加了國內SA加了她的聯系方式，明天會有人過來量尺寸詢問要求，以及拿過來一批成衣看她有沒有需要。

一個人挑多沒意思，初央約了孟泉來家裏玩，保姆很有眼力見來找她商量菜品。

柳雲華看見都要氣瘋了。

大晚上夫妻倆一個被窩，柳雲華終于忍不住跟周川鳴抱怨。

“你再寵女兒也不能這樣吧？夏栀也是你的女兒，怎麽沒見你這麽關心她？一口氣買兩輛車！幾千萬就這樣花出去了？！”

“車在我的名下，她只有使用權。”周川鳴喜歡臨睡前處理公務，戴着眼鏡翻看文件。

五十多歲的人了，周川鳴依舊保持着健身的習慣，沒有發福，看起來至少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

“那也不能這麽慣着。”柳雲華聲音小了些，“你看她自從回來，家裏就沒有一天安寧的，整天樓上樓下翻東西，鬼知道她在翻什麽！”

周川鳴頓住，問她：“阿央最近在家裏找東西？”

柳雲華被問得一激靈，她不可能說初央在家裏找自己以前的首飾，那豈不是做實她偷拿繼女的東西？于是只是支支吾吾地說：“是啊，翻來翻去，連你的書房她都敢進！”

周川鳴收回目光，推了下往下滑的眼鏡，只說：“書房鑰匙你收好。”

柳雲華憋屈，周川鳴就像個木頭，似乎根本不在乎初央在家裏鬧，自己唱獨角戲也沒意思，漸漸消了聲。

她安靜了，周川鳴看完文件準備睡，倒是想起來，“下周的壽宴，你跟夏栀也去。”

“哦。”這是很正常的，平時只要是公開的場合他都會帶她們母女去。

“那天沈家也會到。”

周川鳴這話一出，柳雲華就來了精神。

她還以為周川鳴現在偏愛大女兒，不管她家夏栀了，可是大晚上提點她沈家也去，這不就是明擺着沈周兩家聯姻的好事要落到她家夏栀頭上嗎？

“我就知道你疼孩子，你放心，那天我肯定好好準備，讓咱們夏栀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柳阿姨又幸福了。

快樂持續到第二天早上，孟泉帶着一批品牌方人員站滿一樓客廳，柳雲華看見樓下烏泱烏泱的人，眼前一黑，差點從二樓翻下去。

啃了六年幹巴面包的初央回到祖國後鐘愛中式早餐，一早上讓廚師炸了油條，蒸了糯米，孟泉到的t時候她正在啃糯米包油條，一下子就吸引了孟泉的注意力。

糯米包油條，這種早飯名字樸實無華的同時生動诠釋了它的制作方法。

一張海苔，蒸好的白糯米壓平，中間放上油條，初央鐘愛甜口，肉松再加桂花白糖，卷起來就成了一份糯米包油條，如果愛吃鹹口裏面可以加脆皮榨菜鹹菜之類的。

孟泉喜歡鹹口，點了份鹹口的。

一人一杯熱騰騰的豆漿。

孟泉拿到第一時間就拍照發朋友圈，附文：來初央姐家吃早飯。

孟泉是他們四中交際小能手，微信聯系人列表裏全是高中同學，學弟學妹也加了不少，一發朋友圈就引來幾十個贊。

品牌方的人員一大早過來，總不好讓人家空着肚子，空閑的人手一份早餐，就連換衣服的模特都忍不住吃了兩口。

初央選了一部分，孟泉選了一部分，輪到第二個品牌的時候，柳雲華才忍不住從二樓下來，只是下來也是繞着初央走，眼睛卻忍不住盯躺沙發上的她倆，一言不發地散發着“成何體統”的怨氣。

孟泉大爺似的，癱在初央旁邊，腿翹到沙發扶手上，對着一排衣服挑挑揀揀，看見柳雲華動作都樂了。

“出國六年，咱爹功力越發精進了啊，這哪像後媽，跟後廚似的～”

“教教我呗，我還是親媽呢，都拿捏不住。”

孟泉湊過來撒嬌。

“沒什麽，”初央說，“訓狗，也就那套。”

孟泉：“6。”

第一次見拿後媽當狗訓的。

“對啦，過兩天江添新店開業，讓我請你過去玩呢，要不要賞個臉去一趟？”孟泉忽然記起這茬來。

“去呗。”順便看看現在江城圈子都有哪些人。

再說，上次還是江添送她回家，這個面子可以給。

“到時候咱們再去silver玩玩，嘿嘿，我最近發現個小狼狗，寸頭，老帥了，聽說還是男大，白白嫩嫩的，上次遠遠看了一眼，差點饞哭我。”

“不是正經餐廳嗎？”

孟泉嬌羞一笑，“迎風路哪來正經餐廳啊。”

“哦～”

謝簡一跟她說之前在江添店附近見過初現，十七八歲的臭小子沒去上學，那就只能是在酒吧網吧臺球室這幾個地方鬼混了。

想起江添對迎風街比較熟悉，而且江家也是做娛樂産業起家，她給江添發消息祝他開業大吉，同時詢問有沒有初現的下落，暫時沒有回複。

說起來，她還沒跟前男友吃飯。

于是給謝簡一發消息，問他什麽時間有空。

幾乎秒回。

謝簡一：您科目一終于考完了？

初央：考完了。

謝簡一：我飛國外了，等我回去。

霸總真忙啊，國內國外業務兩手抓，初央回了個OK結束聊天。

順手翻了下微博熱搜。

風平浪靜。

平平無奇。

那本《夏栀扶南》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偶爾回顧才不至于徹底忘幹淨。整本小說重點全都是男女主纏纏綿綿甜甜甜，各種撒糖秀恩愛，也沒提未來十年經濟形勢，比如她現在搞外貿還撈得到錢嗎？海對岸兩個老頭競選誰勝誰負？某國跟某聯盟幹起來了嗎？跟鄰國生意能維持三四年嗎？A股什麽時候才能支棱起來？現在入國內新能源還撈得到油水嗎？

正經事半點沒提，淨談戀愛，有個屁用。

初央這幾天回憶全文，都快被甜吐了，恐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難正常面對沈扶南這個人。

畢竟小時候抽抽搭搭哭哭啼啼的鼻涕蟲，長大搖身一變化作冷酷霸總掌握江城經濟命脈攪動股市風雲，對外冷臉唯獨對女主展現一抹溫情，把周夏栀寵到骨子裏，隔三差五“命都給你”，深夜買醉紅眼掐腰強吻……

不行。

再想下去她要留下陰影了。

看見熟人裝逼的腳趾扣地感遍布全身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