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登記結婚,強勢之吻

第30章 登記結婚,強勢之吻

斯溫對珠寶并非一無所知,單看這條項鏈上的兩顆主石就知道其價值不菲。

這筆錢或許對于他來說算不上什麽,但就索樸的身家來說,并不是什麽小數目。更何況那顆格外碩大華美的藍寶石,大概率是索樸自己的收藏。

他和索樸認識的這段時間,足以了解到索樸對錢財的重視和對珠寶的喜愛。因此,他愈發感受到手中盒子的分量。

“喜歡嗎?”索樸腰背筆直,下巴微擡,眼底若隐若現一絲自得的笑意。

斯溫嘴角微微顫動,淡淡的水霧彌漫上眼睛:“我很喜歡。”他綻放出一個極致燦爛的笑容。

“您能為我戴上嗎?”他發出請求。

“可以。”索樸面上平淡,但微挑起的嘴角卻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索樸将項鏈從盒中取出,解開卡扣,走到斯溫的身後,雙手繞過他細長的脖頸,小心地避開他的發絲,将項鏈卡扣固定在合适的長度。

斯溫垂下雙眸,任由索樸撥弄自己的碎發,為自己戴上項鏈。潮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後,激起細碎的癢意,敏感的皮膚也泛起燥熱灼燒。

他像是被索樸氣息包圍的弱小獵物,乖巧地接納着捕食者的侵略,卻自甘沉淪在其中,無法挪動雙腳。

“好了。”索樸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

斯溫垂頭,他能看見項鏈上鑲嵌的珠寶,但沒法看到自己戴上項鏈的樣子。

索樸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打開光腦的拍照功能,将鏡頭和光幕都對向斯溫。

斯溫擡眼與光幕中的自己對視。

光幕中的那個雌蟲,熟悉又陌生。他的臉頰不再是以往的蒼白,他的眼角不再帶着一股說不出的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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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撫摸上胸口處垂落的項鏈,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透過胸腔和最外層的衣服向外傳遞的訊號。

“撲通撲通撲通”猛烈而急切。

他從未感知到清風是如此爽朗,樹影是如此婆娑。

斯溫擁抱住眼前的雄蟲,頭輕埋在他的肩胛:“謝謝您,雄主。”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只是眼眶在索樸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紅了。

索樸只以為他是過于高興激動,也不由得笑了出來,擡起那只沒有拿光腦的手,輕輕撫拍他的後背。

站在不遠處的助理趁着他們兩個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将眼前這一幕拍下,永遠定格在光腦照片中。

等斯溫收斂了自己外洩的情緒後,他才松開了索樸。

“走吧,”索樸指了指旁邊的政府建築,“裏邊應該已經上班了。”

“好。”斯溫微笑着點頭,手卻順着衣服下擺滑入索樸的掌心,五指穿插進他的指縫,收攏合緊。

索樸愣了一下,才反手也握緊斯溫的手。熱氣從十指交疊處,一路蜿蜒,順着手腕、手臂,攀爬到胸口,帶起酥酥麻麻的感覺。

他面色如常,拉着斯溫往裏走去。另一只手卻不由得在身側撚動手指,合攏緊握,複又撐開五指,往複來回。

一進大廳,就有工作蟲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二位就是索樸閣下和斯溫先生吧?我們已經收到了你們的結婚申請和預約辦理,請随我這邊來。”

索樸颔首,淡定自若。

斯溫這才知道索樸之前就提交了申請和預約而不是打算到了現場再辦理。他內心忐忑,心跳不受控地開始加快。他極力平複,卻收效甚微。

等到他們被帶到一處辦事窗口前坐下,他依然能感到手指在身側微微顫抖。

辦事蟲露出一個微笑:“請兩位先進行身份驗證。”

他先是核實了索樸和斯溫光腦上的身份證件,又拿出一個儀器分別采集了他倆的生物信息,再次核對。

“滴”“滴滴”大廳裏目前只有他們這一對在辦理手續,稍顯空闊的大廳略微安靜,辦事蟲引導的話語和檢測儀器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出。

斯溫跟随着辦事蟲的指引,一步步完成身份核驗。他的耳邊除了辦事員和儀器不時發出的聲音,就只剩他自己的心跳聲,如同在空谷中回響。

他距離命運的關鍵時刻是如此的近,每一次心髒的跳動,都像是在倒計時。

“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

索樸捏了捏他的手,他轉頭看去,就見索樸沖他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安撫他的焦躁。

他緊張的心情在索樸平和的目光下瞬間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他回握了一下,也笑了笑。這一刻他覺得,縱使今後有萬裏艱辛長路,也不再會獨他一個苦苦支撐。

而斯溫不知道的是,看似鎮靜如常的索樸,其實耳邊也全是心髒猛烈跳動的聲音。

嚴格的身份審核,讓他清醒地感知到他正在進行的是一項具有法律效應的事項辦理。通過星際聯邦法律,正式地将斯溫與他從各種意義上捆綁在一起。

“好了,兩位的身份已通過驗證。”辦事蟲微笑着說道。

他接着說道:“系統之前已經收到了索樸閣下提交的确立斯溫先生為雌君的申請,現在——”

“等等。”斯溫猛地擡頭看向辦事蟲。

他的突然出聲打斷了辦事蟲接下來要說出的話,辦事蟲疑惑地問道:“斯溫先生,您有什麽問題嗎?”

斯溫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反應,他稍微調整了自己臉上驚詫的表情,露出一個微笑:“不好意思,我沒有聽清,您可以重新說一遍嗎?”

“當然。”辦事蟲表示很理解當事蟲的緊張心情。

他繼續說道:“系統之前已經收到了索樸閣下提交的确立斯溫先生為雌君的申請,現在這邊需要二次核實。”

“索樸閣下,請問您是自願與斯溫先生結婚并确立他為雌君的嗎?”辦事蟲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

斯溫怔愣着看向索樸,原來他剛剛沒有聽錯,辦事蟲說的是雌君,而不是雌侍,更不是雌奴……

索樸面向辦事蟲,微微一笑:“是的。”

“好的,”辦事蟲點點頭,轉向斯溫,“那麽,斯溫先生,請問你是自願與索樸閣下結婚并成為他的雌君嗎?”

斯溫沒有說話。

“斯溫先生?斯溫先生?”

辦事蟲的聲音喊醒了出神的斯溫,他如夢初醒,一陣恍惚後轉頭看向辦事蟲:“嗯?”

辦事蟲微笑着再次問道:“斯溫先生,請問你是自願與索樸閣下結婚并成為他的雌君嗎?”

斯溫的心跳如擂鼓:“是的。”

“好的,請稍後,這就為二位辦理結婚登記。”辦事員點點頭,開始在政府系統上操作。

斯溫看向索樸,正好與索樸的視線對上。

索樸輕笑:“你怎麽了?坐在這也能走神?”

斯溫望進索樸含笑的雙眼,那雙眼中不再是他們最初見面時的冷淡,而是帶着些許溫和的安撫,“我……”

辦事蟲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這是斯溫先生的財産明細,由于索樸閣下沒有上傳額外的財産協議,所以系統自動生成了雌君身份默認的財産協議,請兩位再次确認簽字。”他将兩塊光幕分別移到索樸和斯溫面前。

斯溫沒有忘記自己當初乞求索樸時做過的承諾,他願意将全部財産都獻給索樸,無論當初有沒有承諾過,他都願意用自己僅有的東西去報答索樸。

他以為索樸是覺得專門去找律師拟定協議再上傳的過程過于繁瑣,打算現場處理:“教授,您請稍後,我這就按我們之前的約定生成財産協議上傳到系統。”

索樸按住了他的手:“不必,我既然讓你作為我的雌君,就會給你雌君應有的一切。”

“可是……”斯溫還要再勸,卻對上索樸認真的目光,他是那麽說的,也是那麽想的。

手背上傳來的溫熱,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話語。明明只是感受到了索樸手心的溫暖,他卻如同冬日裏泡在溫泉中一樣,由身到心都被溫暖包裹。

面對索樸的好意,他再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他抿了抿嘴唇,克制住心間浮起的感動,不讓水汽模糊了自己的雙眼。

“好。”斯溫笑着在那份系統自動生成的協議上簽下字。

索樸勾了勾嘴角,也在同樣的位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索樸”“斯溫”一上一下并列的兩個名字,對應着前邊的稱呼,“雄主”和“雌君”。

“恭喜兩位,系統已正式錄入你們的婚姻關系,這是你們的結婚紀念證明。”辦事蟲将兩張紙質證書推向他們。

“謝謝。”斯溫拿起那張做工精美的紀念證書,看着上邊寫的“雌君”二字,仍舊有種恍如夢境中的不真切。

他本就以卑微的精神力等級奢求了索樸的雌侍之位,卻不知道為什麽索樸會确立他為雌君。

他本以為A級雄蟲閣下的雌侍之位,就是他艱難尋求卻遙不可得的。沒想到……他的手指情不自禁撫摸上證書的那幾個字。

驚喜與感動已不足以訴說他的複雜心情,他的胸腔中醞釀起一股濃稠炙熱的情緒,不斷膨脹,向上蔓延,爬過他的喉嚨,讓他的嗓子像被黏稠的液體粘住,嘴唇顫動卻哽咽着無法發聲。

這股情緒向上侵入他的鼻腔,讓他的鼻尖酸澀震顫,帶動了眼眶中水汽,凝結成霧,又浸濕了他的眼頭和眼角。很快,他的眼睛就不再能包住這些鹹澀的液體。

“小心。”索樸的掌心忽地伸到了紀念證書上方,接住了從他眼眶中墜落的淚珠。

索樸松了一口氣,握住了那滴淚,他笑道:“還好我反應及時。”

他伸手要将紀念證書從斯溫手中抽走,斯溫也順從地放開了手指,只是頭還低垂在那。

索樸把兩張紀念證書合放在一起,上下交疊。然後他伸手将斯溫掰向了他,伸手擡起了斯溫的下巴。

他沒有多問什麽,只是默默用拇指擦去斯溫臉上的淚水。

從此刻起,斯溫就正式成為了他的法定伴侶。他有義務對斯溫的餘生負責,也會對斯溫的幸福負責。

手指上的淚漬帶着潮濕和淡淡的涼意,如同濃縮了斯溫過去多年的苦痛煎熬。他沒有經歷過斯溫過去的苦難,無法完全感同身受,但他可以多給斯溫留些緩沖的時間,他可以就這樣靜靜地陪着斯溫。

斯溫擡手握住了索樸為他擦拭淚水的手,冰涼的淚水被交疊的手心捂熱。

他擡眼看向索樸,嘴角彎起,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謝謝您,雄主。”

他的眼睛被淚水沖洗後更加明亮,在褪去被命運緊逼壓迫的苦悶後,更變得如同寶石般璀璨。

索樸也笑了出來。

從辦事大廳出來,索樸和斯溫分別:“我現在得去學校開會,今天一整天應該都會比較忙。”

他是真的忙,昨天專門空出了一整天的時間準備那條送給斯溫的項鏈,已經積壓了不少需要他來處理的工作。

他拉過斯溫的手腕,将斯溫光腦中的信息錄入到自己家中的門禁系統裏。

斯溫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就聽他繼續說道:“我已經給你開通了家裏的門禁權限,你下班後可以先回家裏等我。你應該知道我家在哪裏。”

到家裏等我……雖然索樸沒有說別的什麽話,卻足以讓斯溫面紅耳赤。他聯想到那天在古堡的情景,整個脖子都紅透了。

“好。”他的手指攥在一起,臉上的熱度遲遲無法消散。

直到送走索樸後,他的心跳依舊沒有恢複平靜。

今晚……他默默捏緊了衣角,面上看着沒有什麽表情,爆紅的耳朵卻洩露了他的真實情況。

另一邊,索樸趕到學院會議室時,裏面已經坐了不少蟲。

他們看到索樸穿着整套西裝出現,驚詫地和旁邊的蟲對視,竊竊私語地相互打探情況。

“今天是有什麽重要的蟲要來嗎?怎麽索樸教授穿得那麽隆重?”一個教授悄聲問道。

“不知道啊,我完全沒聽說過最近有什麽蟲要來?而且,這得是身份多貴重的蟲,才能讓索樸閣下如此重視?”另一個教授也納悶得很。

一個連着幾天蹲守在實驗室、只穿了褶皺邋遢的襯衫就來了的教授有點忐忑地看看旁邊的蟲:“我就穿成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那個蟲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還帶着污漬的衣服沉默不語。

也有蟲朝行政處主管打探的:“肯特主管,你有沒有聽安德院長提過有什麽蟲要來嗎?”

肯特主管也正一頭霧水,按理說院裏有這種需要接待的事都是他的工作,可他确實沒聽說過啊。這、這不就是一次普通的例會嗎?

連肯特主管這都打聽不出什麽,其他蟲心裏更忐忑不安,紛紛猜測到底是什麽原因讓索樸閣下一反常态,盛裝出席。

安德院長趕在會議開始前終于到了。

他一進來,視線下意識地掃過全場。

“嗯?”他也被索樸的一身盛裝驚到了。

他大笑着問道:“索樸教授您早安!您今天看起來格外精神,是有什麽喜事嗎?”

安德院長這一問,在座的蟲才知道原來不是有重要蟲要來,那麽?他們紛紛轉頭看向索樸,眼中全是好奇八卦的亮光。

索樸淡定地接受周圍蟲的注視,勾起嘴角:“對,确實有喜事。”

叮!所有蟲都目光炯炯地轉向他,等着聽他有什麽好消息。

就叫他嘴唇微掀,語氣平常:“來之前我先和我的雌君去登記結婚了。”

“什麽?!”一個蟲驚地直接跳了起來。

“什麽?!”他旁邊的蟲也被驚到。

“什麽?!”另一個蟲也猛地站了起來。

“……?!”

一群平日裏處事不驚淡定自若的教授們都和雨後春筍一樣,噗噗噗挨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好一幅《老筍林立圖》!

作為老筍之首的安德院長在怔愣驚訝之後率先回過神來,他輕咳一聲,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坐下,不然現在恐怕也和其他蟲一樣儀态全無。

“索樸教授,恭喜您!不知您的雌君是哪位青年才俊?”安德院長笑盈盈地問道。

其他蟲聽到安德院長的聲音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們竟然在雄蟲閣下面前如此失禮,都老臉一紅,紛紛不好意思地坐了回去。

提到雌君,索樸嘴角含笑:“您也認識,就是前些日子來學院談合作的瑞博集團總裁斯溫。”

“什麽?!”安德院長也繃不住了。他渾身一顫,嘴巴張得老大,全無往日的院長威嚴。

“砰”“砰”“砰”幾個知道斯溫情況的蟲剛坐下,就又被這個消息震驚到跳了起來,把身後的椅子都給帶倒了,臉上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有不知情的蟲見院長目瞪口呆,紛紛打探起斯溫的來歷。

瑞博集團并不是什麽小公司,斯溫的基本資料在網上一清二楚。

“什麽?居然是D級雌蟲?”

“怎麽可能是D級雌蟲?”

“A級雄蟲閣下的雌侍都不止是D級吧?”

“……”

“而且,剛剛如果沒聽錯的話,索樸閣下說的是……雌君?”有個蟲猶疑地問道。

周圍的蟲面面相觑,都震驚不已。

安德院長到底是經歷過大事的蟲,雖然被斯溫成為A級雄蟲閣下雌君的事驚到,但很快就恢複了鎮靜。

只是他的笑容略有些許僵硬:“恭喜您喜結良緣,斯溫先生能力出衆,年紀輕輕就白手起家創立了瑞博這樣的大集團,不愧是您選定的雌君。”

其他蟲也反應過來,無論斯溫是誰,他現在都是A級雄蟲閣下親自選定的雌君,哪容得他們來質疑?紛紛出言恭賀索樸:

“索樸教授慧眼獨具,祝福二位永結同心。”

“斯溫先生出類拔萃,索樸教授果然好眼光。”

“……”

索樸微微一笑,對他們的恭賀,無論是真心也好,客套也罷,都笑納不誤:“謝謝諸位,時間也不早了,安德院長,不如我們開會吧。”

“好、好。”安德院長連忙點頭。

一場例會照常舉行,但坐在下邊的蟲都心不在焉,顯然還沉浸在剛剛的震驚消息中無法自拔。

本來在場的蟲只是聽了八卦後心癢癢,按捺不住和朋友還有家裏蟲分享,但這麽驚奇的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播開。

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發到了網上,很快就引起了巨大的關注。

會議還沒結束,這件事就登上了網上的熱點榜單。

索樸開完會回到實驗室,從一進門就感覺有學生都在偷瞄他,時不時還竊竊私語。等他視線掃過去,他們又立馬裝作認真工作的樣子。

他直接點名:“艾裏,你的眼珠子都快貼到後背了。”

坐在門口的艾裏身形一滞,沒想到他只是想圍觀一下教授的八卦,卻這麽快就被正主發現了。

他僵硬地轉過身來,幹笑幾聲:“教授,我們只是在想,是該祝福您和斯溫先生新婚快樂,還是該幫你們澄清。”

“嗯?”索樸挑眉,“你們的消息這麽快?”

希凡指了指光腦上的熱點榜單:“教授,這個消息比您回來得都快。”

索樸接過來一看,全是各種亂七八糟的詞條:

“震驚!A級雄蟲閣下這麽做為哪般?”

“當代聖雄‘多納’和他的‘瓦格西多’”

“D級雌蟲的逆襲”

“……”

他完全沒有點進去的欲.望,索性直接說道:“我确實和斯溫登記結婚了,他現在也确實是我的雌君。”

“哇!”

“哇!”

“哇!”

學生們開始鼓掌:

“恭喜教授!恭喜斯溫先生!”

“教授都脫單了,而我還是單身蟲。”

“有生之年,教授居然有伴了,太感動了,嗚……”

“……”

索樸輕笑一聲,顯然學生們的祝福比剛剛會議室裏那些蟲的祝福要真心許多。

他們雖然清楚精神力不同等級之間的差距,但內心還未完全被社會上的那些權衡利弊、愛用精神力等級圈定一個蟲的思想所浸染,仍保有單純真摯的一面。

“好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索樸揮揮手。

原本還有幾個學生想要繼續打趣,但索樸的視線一掃過來,他們瞬間就老實了,乖乖散開去做之前的事。

“滴滴”光腦響了,索樸低頭一看,是斯溫的通話。

他走出去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才接起來:“嗯?”

斯溫的聲音有些猶豫:“雄主……您有看到網上的一些消息嗎?”

索樸嘴角勾起,聲音卻很平靜:“嗯,怎麽了?”

斯溫聽不出他是否有在生氣,只能硬着頭皮解釋:“我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您和我結婚的事被傳到了網上,現在許多蟲都知道了。”

索樸聽出了斯溫的聲音中并無喜悅,翹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嗯,應該是早上和我一起開會的那些蟲傳出去的。”

“您說的?”斯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吃驚,轉而憂心忡忡地問道:“可是……這會不會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畢竟……”畢竟我只是個D級雌蟲。他艱難張口,卻無法将這句話說出。

“你究竟在擔心什麽?”索樸冷硬的聲音從光腦傳遞到斯溫耳中。他有些生氣,雖然他和斯溫的結合是情勢所迫,但斯溫這副對此遮遮掩掩的樣子,還是讓他惱火。

“我……”斯溫輕咬下唇,一時不知該怎麽說。

他擔心他低微的精神力等級卻占據索樸雌君的位置,會讓索樸被其他蟲嘲笑。他擔心因為他而讓索樸面上無光,在其他雄蟲面前顏面盡失。他擔心索樸終會因為無法承受外界的壓力,開始厭惡他的存在……

他的手垂在身體一側,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對于成為索樸的雌君,他的驚喜和愉悅不是作假,但他心中的惶恐與害怕卻也無法言說。

通話一時陷入了沉默。

索樸嘆了口氣,不願再為難他:“今晚在家裏等我,咱們需要好好談談。”

“是。”斯溫忐忑地答應了下來,原本對于今晚在家中等待的羞澀盡數轉化成了不安。

他不知道索樸會和他談什麽,是否會發覺自己一時沖動和他結婚是個錯誤決定?他不敢去想這個殘酷的可能,只能揣揣不安地握緊光腦,等待晚上的到來。

索樸挂斷通話,心情也不複之前的輕松愉悅。

他返回實驗室,一聲不吭地開始默默工作。

周圍的幾個學生就看見他出去接了個通話回來後就一副冷臉,似乎心情不佳,明明剛剛還好好的。

他們互相望了幾眼,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生怕讓索樸感到更加心煩。

索樸倒是沒有學生們想象的那麽生氣,只是在想晚上該如何和斯溫談心。

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總感覺有些呼吸憋悶。

等到他結束工作回到家,一進門就看到過道和裏邊的客廳已經亮起了暖色的燈光,如同汪洋大海上唯一能看到亮光的燈塔,永遠等着外出的蟲歸家。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斯溫聽到動靜,猜到可能是索樸回來了,連忙走出客廳,朝索樸迎了過去,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雄主,晚上好。”

他已經換掉了早上穿的那套衣服,不同于以往在外邊見面,他的衣着終于不再是那麽正式拘謹。

他上身穿着一件淺色真絲的寬大襯衫,最上面的幾個扣子敞開,露出大片暖白的胸膛。下邊穿了一條同色系的柔軟睡褲,不算緊卻勾勒出了臀部和雙腿的曲線輪廓。

他似乎在此之前已經洗過澡,頭發不像早上那樣每一個弧度都被精心打造,而是柔軟服帖在耳側,僅有幾縷碎發蓬松翹起。

他再看不出一點財經雜志上商業精英的模樣,像是卸下了在外的硬殼铠甲,露出了最柔軟、最本真的自我。

索樸的嘴角不禁向上勾起,眉眼也愈加溫和:“晚上好,斯溫,你……”他瞪大雙眼,剩下的話卡在了嗓子裏。

只見斯溫臉上帶着柔和的微笑,就那麽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歡迎您回家。”

他的動作稍顯生硬,顯然這麽做他自己也感到很不自在。

索樸來不及反應,斯溫就已經筆挺地跪立在了他的身前。

他呆滞了一秒,徹底懵了。

索樸蹲下身,握住斯溫的肩膀,對視上他的雙眼:“斯溫,你這是在做什麽?!”他的聲音中滿是震驚。

斯溫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他沒有雄父,也從來沒有見過正常家庭裏雌君是如何與雄主相處的,因而——

“我看書上是這麽說的。”

索樸也愣住了:“書上?什麽書?”

斯溫點開光腦給索樸看他的“參考資料”。

索樸接過,入目就是大大的标題《霸道雄蟲俏雌君》,下邊跟着幾行小字:

“年度最熱書榜前三”

“雌蟲一生必看的十大小說”

“手把手教你如何拿捏雄主的心”

他點開标簽頁面:

“格弗納斯柔順地跪在門口迎接自己的雄主,嘴角噙着一縷微笑,在暖色的燈光下如同引誘天使的魅魔。

他的雄主看着眼前的雌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動,伸手掐住格弗納斯的下巴:‘雌蟲,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說完,他就強勢地吻了上去……”

索樸一時無言。

他合上光腦,把它還給了斯溫。

“斯溫,如果你也想要我這麽吻你,下次可以直接告訴我。”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不是,我沒有……”斯溫慌張解釋,他真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想學習一下雌君該如何迎接回家的雄主。

但是索樸顯然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半跪着的身體直接上前半步,将斯溫整個蟲都籠罩在冷冽的薄荷氣息中。

身為雄主的索樸,伸手捏住了自己雌君的下巴,本來虛攏着斯溫的手臂收緊,将他帶入懷中,如同書中所寫的那樣,強勢地吻了上去。

甜蜜的玫瑰花蜜醬的香氣浮動。

斯溫閉上雙眼,他纖長濃密的睫毛時不時微微顫動,臉上浮起猶如酒醉般的紅暈,勾連得耳垂也充血通紅。

他的心跳難以抑制地怦怦作響,手指忍不住擡起攥住了索樸的衣擺,時而收緊,時而又無力地松開。

索樸的心髒也在猛烈地跳動着,他的呼吸不斷加重,渾身的血氣四處亂闖。

他邊親吻着斯溫,邊将斯溫小心地放倒在柔軟的地毯上,加深了這個吻。

這是書裏沒有寫到的內容。斯溫承受着這個深吻,腦海中莫名想到了這點。

混雜的氣息在兩個蟲的唇齒間交互纏綿,愈發粗重。

“唔。”細碎的聲音從斯溫的嗓子中逸散而出。

他的一只手半撐在地毯上,一只手被索樸摁在了頭頂,無力地垂着。

久久,索樸才結束了這個吻。

他伏在斯溫的耳邊輕笑:“雌君,這個吻還符合你的想象嗎?”

斯溫躺在他的身下,喘息着說不出話。他的心跳得太快太劇烈,讓他都懷疑他會不會死在這個激烈的吻下。

索樸的話他回答不出,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如同心髒和血液中揣了一只小鹿,四處亂撞。

他不知道書中的格弗納斯在被自己的雄主親吻後會是什麽樣的感受,他只覺得自己像要溺亡在這種無法言說的微妙感覺中,所有的理智也淪陷在索樸的強勢進攻下。

他側開視線,不敢直接和索樸灼熱的目光對視。

索樸輕撫他的臉頰,耐心地為他整理微微淩亂的頭發。看着身下的雌蟲,索樸心中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就像是得到了一顆渴望已久的珍貴寶石。

“好了,咱們不要在地上躺着了,這個歡迎儀式進行得有點太久了。”索樸站起來,又向斯溫伸出手。

斯溫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随即索樸就牢牢握緊了他的手,一個用力就将他從地毯上拉了起來。

“謝謝您。”斯溫的喉結滾動,聲音仍有些許暗啞。

索樸的視線在他纖長的脖頸處停留了一秒後下移。斯溫原本就寬松的衣領敞得更開了,帶着些微的褶皺和淩亂。他伸手替斯溫整理了一下襯衫,絲綢光滑的觸感,就像是摸到了細膩的肌膚上。

他頓了頓,放下手:“走吧,到客廳裏,咱們談談之前通話的事。”

斯溫心中一緊,剛剛的暧昧羞澀頓時一空。

他悄悄朝索樸看去,想要從索樸的神情中揣摩出些許痕跡。可索樸臉色已經恢複成往日的平靜,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索樸靠坐在沙發上,瞥見斯溫微垂着頭站在一旁。

他環視一周,打算先讓斯溫坐下來。

可對面的沙發距離太遠,他是要和自己的雌君談心,而不是要當領導訓話。側面的沙發又不能正對着他,側着身體談話總有種別扭的感覺。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家裏的沙發這麽不适合深入交談。

想了想,他的目光移向自己的大腿:“過來坐吧。”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斯溫驚訝地擡頭看去:“啊?”

索樸的神色嚴肅,好像剛剛說話的不是他一樣。

他挑眉:“沒聽懂?”

斯溫确實沒太懂,這是、讓他坐在他的腿上?他想不明白索樸是怎麽能面上一本正經、嘴中卻說出如此暧昧的話。

但他還是滿臉通紅地照做了。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索樸身體散發的熱量,隐約間似乎都能感受到索樸皮膚血管中血液的跳動,讓他恍惚間覺得,此時他與索樸的心前所未有的靠近。

他心緒浮動,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索樸。

索樸卻有些嚴肅地說道:“斯溫,看着我的雙眼。”

斯溫無奈,聽話地對視上索樸的雙眼,距離近到他能看到自己在索樸眼中的投影。

索樸拉住他的手問道:“你為什麽擔憂外界知道你和我的關系?你又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斯溫嘴唇微顫,他不知該如何将自己的憂慮說出。

如果僅是他一個蟲去面對外界的流言蜚語,那麽他無所畏懼,多年來的磨練已經讓他對任何嘲諷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他望着仍在等着自己答案的索樸,他如何忍心連累自己的雄主,連累這個只是同情自己的心軟雄蟲。

然而,備受譏諷的低微精神力等級終究是他心中的一塊傷疤,盡管這塊傷疤被反複揭開又愈合,已經只有微不可察的疼痛。但是面對身為A級雄蟲閣下的索樸,要他親口說出這個事實,他又突然自卑到無法啓齒。

索樸看出了斯溫的為難,但是這件事就像是橫隔在他倆之間的毒瘡,如果不忍受陣痛将其刺破,難道要任憑毒液在其中積累爆發?

他微微用力握緊斯溫的手,目光堅定地與他對視。

斯溫感受到了手上傳遞來的力量,多少給了他些許勇氣。

他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抿了抿嘴角,終于說出自己惶恐與害怕的根源:“我很感激您因為同情我而讓我做您的雌君,但您知道,我只是D級精神力的雌蟲。”

“A級和D級雖然從排列上僅隔了兩個等級,然而卻是天差地別,更何況您還是尊貴的雄蟲閣下。”

“您猶如九天上不染塵埃的雲霞,而我卻被精神力等級牢牢束縛摁在泥濘之中。這樣的我,在面對您時,又如何能不自卑。這樣的您,在面對我時,又如何能不受到外界流言蜚語的侵擾?”

他反握住索樸的手:“當您朋友們的雌君都是與之相配的等級,您會因為我而感到羞恥嗎?當其他蟲在背後竊竊私語議論您的婚姻,您會為如今草率的決定而後悔嗎?”

他的心跳“撲通”“撲通”沉重又震耳,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在顫動,他的頭皮表面激起陣陣麻感。呼吸,在這一刻彷佛都要停滞。

他靜靜地等待着索樸的回答,等待着索樸對于他的宣判。

索樸拉過斯溫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斯溫,我從來不會因為同情一個蟲而草率地做出影響自己的決定。世上不乏可憐蟲,而我卻只有一個。”

“我選擇你,不是因為什麽同情。我理解你的處境,我憐憫你的遭遇,但你問我可不可以和你結婚時,我關注到卻只有你本身。”

“你會成為我的雌君,只是因為你值得。我從未考慮過讓你做雌奴或是雌侍,那些都只會辱沒你的光彩。”

他的心髒在斯溫的手掌下跳動,一下,又一下。

“除去性別和精神力等級這些先天決定的東西,你我并沒有什麽本質差距。我既不在天上,你也不在泥中。”

“如果這個世界颠倒過來,由雌蟲掌控着雄蟲的精神力,你為雌主,我為雄君,你還會這麽想嗎?”

斯溫失語,喉嚨下湧動的情緒糊住了他的嗓子。他從未想到,自己的能力和才華會在這種情況下剝離了精神力等級的桎梏而得到肯定。

過往多年的曲折經歷,讓他成為了一個自傲又自卑的蟲。他深知自己有遠超其他蟲的天賦和才能,但他也深知他的精神力等級有多麽低微。

周圍蟲或是嘲笑、或是惋惜的目光,他都可以無動于衷。但他畏懼被同情,他畏懼真的成為了一個需要別的蟲施舍的弱者。

可,這樣的他,卻卑劣地利用了索樸的同情,獲取了和A級雄蟲閣下結婚的可能。他自責愧疚,也鄙夷這樣的自己。

在得知自己獲取的是A級雄蟲閣下雌君的位置時,他竊喜,同時也更惶恐這一切。

但現在索樸卻說,他能成為他的雌君完全是因為他值得……

索樸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卻又無處不在回答。

他突然意識到,自從認識索樸以後,他就變得敏感易哭。

不,或許不是他變了,而是索樸太好了,好到讓他情不自禁、無法抑制地想要流淚,想要以此傾訴心中的委屈與感動。

他抿了抿嘴唇,克制住過于激動的情緒。

但他轉而又想到一個問題:“可是雄主,即使是雌尊雄卑,我也只有D級精神力,您身為A級雄蟲如果需要穩固精神力的話,我的精神力難道真的能幫到您而不會被嫌棄嗎?”

索樸沉默片刻,忽地又笑了:“斯溫,我覺得你嚴謹的态度也很适合搞科研。”

他将斯溫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會選擇用科學的力量幫助我自己,就像我之前那樣幫你,也像你之前那樣不斷尋求自救。”

“時代不是一塵不變的,科技或許曾有退步,但不可能永遠停滞不前。總有一天,科技的發展會讓雌蟲和雄蟲都将不再受制于精神力等級的桎梏,蟲族社會也會更加平等美好。”

他勾起嘴角,眼底含笑地吻了吻斯溫的手背:“我不知道那天的到來會在多久以後,但是正如黑夜總會被黎明趕走,未來也總會比你想象的要更樂觀,我也沒有那麽容易會受到外界的幹擾。”

“斯溫,你,可以相信我嗎?”索樸一字一句地問他。

“嗯。”斯溫受到他的感染,目光變得堅定。

“所以,這周末我打算去你家拜訪,你可以将你的親戚都邀請過來,把我介紹給他們。”索樸話鋒一轉,跳躍到了見家長的事上。

“嗯?什麽?”斯溫驚訝,“您是說,您要見我家的蟲?”

索樸挑眉:“怎麽,不行?我難道在你的雌父和親戚面前拿不出手?”

斯溫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您或許不清楚,雄蟲閣下身份尊貴,所以蟲族并沒有讓雄蟲閣下登門拜訪雌蟲家的習俗,更不必見雌蟲家的親戚。您平時工作這麽忙,如果您想見我雌父,其實可以讓他過來見您。”

“我知道。”索樸輕笑:“但是斯溫,你不明白嗎?我只是想讓你周圍的蟲都知道,我是你的雄主,而你是我的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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