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開業

第016章 開業

別樣的清醒方式

“可以, 生辰八字給我。”羅裳靜靜地聽了一會,大概地了解了一下情況,這才答應。

聽她這麽說, 程嚴媽連聲答應,說出了孩子出生的時間。

“稍等一下。”羅裳說着回了裏邊的房間,程嚴父母和他堂兄不敢亂動, 都屏着氣等着羅裳回來。

羅裳沒讓他們久等,不到十分鐘就回來了。

“他還活着。”這是羅裳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啊?!真的嗎?”程嚴媽激動地站起來, 抓住羅裳的手, 生怕自己聽錯了。

旁邊那兩位連忙把她扶到一邊, 讓她別激動, 好好聽着。

“對, 他還活着, 只是狀态不大好。”

“他還在青州, 但不在市區,在城邊,得往西南方向找,距離這裏大概五十裏, 應該是在樹林裏,注意林中的洞。”

西南方向, 樹林?

聽到羅裳這麽說,兩個男人已經大致想到了那個位置。他們不清楚程嚴為什麽會在那裏, 但他們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 只能選擇相信羅裳,并按照她的提示, 嘗試着去找人。

程嚴爸想問問具體是什麽洞,但羅裳沒說得那麽詳細, 他也不敢問。

見羅裳沒有再開口的意思,程嚴爸就問道:“大師,您看這個費用該怎麽算?”

羅裳并未遲疑,坦然說道:“我輕易不給人算,這次是你家孩子失蹤,事情比較重要,我才出手。所以這個費用不會少,50吧,能接受嗎?”

程嚴爸清楚現在的行情,大師級別的,要再多錢都不過分。何況羅裳這次處理的是事關人命的事,錢給少了也說不過去,他當然沒意見。

他有心跟羅裳交個好,以便以後有事還可以求助于這位大師,就道:“給您100吧,50有點少了。”

羅裳擺了擺手,拒絕了:“不需要,說多少就多少。不過我有個條件。”

程嚴媽正在激動中,聽她這麽說,連忙道:“大師,您有什麽條件盡管提。”

“別擔心,不是什麽難辦的條件。就一件事,找到程嚴後,不要大張旗鼓地對外宣揚是我算的。”羅裳說。

“我主業是大夫,不想被人過多打擾。一般的事情也不要找我算,明白我的意思嗎?”

程家人連忙點頭,程嚴媽趕緊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雙手捧着交到羅裳手上。羅裳接過錢後,道:“我送給你們一瓶藥,如果程嚴狀态不好,昏迷不醒,你們可以把瓶塞打開,在他鼻子下邊讓他聞,他應該會早點清醒。”

“藥裏有麝香的成分,醒神效果不錯。就是有一點不好,味有點大。”

“別的沒什麽了,抓緊時間去找人吧。”

說着,羅裳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交給程嚴爸,示意他收好。

程嚴爸小心收好,臨走時還說:“味大沒關系,只要能把他弄醒,比什麽都強。”

他想着麝香應該是香的吧,就算有點味,也不至于難聞到哪兒去。

一家人回去之後,火速召集了親戚朋友,短時間內就集合了上百號人,還跟派出所那邊做了溝通,請求他們也派人幫忙找人。

但他們跟派出所沒有完全說實話,只說有人向他們提供了線索,并沒有把羅裳說出來。

青州西南方向城邊有三個村,這三個村成犄角之勢,在這幾個村中間,就是一大片林地。

程家人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位置,不到十點,一大群人像潮水一樣,遍布林中,一進樹林,全都低頭往下找。

派出所的警察弄不清楚程家人是在哪兒得到的消息,但救人要緊,他們暫時也只好把重心放到尋人上。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程家一個親戚忽然喊了起來:“這裏邊好像有人!”

“快來人,程嚴好像在這兒,你們看,底下是不是有人,t還有血!”

另一個親戚帶着手電,就是為了往洞裏照的。

手電打開,直射的光照到洞底,程嚴爸第一個認出了那件沾了血的藍白格子襯衫,底下窩成一團的血人分明就是他兒子程嚴!

有小夥自告奮勇,吊了繩子下去,把程嚴背了上來。

程嚴的腳上還被獸夾夾着,大腿上也被刺得血淋淋的。鮮血染紅了衣服褲子,看上去相當慘。

看到兒子血淋淋的樣子,程嚴媽慘叫一聲,幾乎昏過去。程嚴爸理智些,還記得羅裳送他的醒神藥。

兒子現在還有氣,但他擔心兒子一直這麽睡着,會死過去。

他便把藥瓶拿出來,拔開塞子,放到了程嚴鼻子下邊,想讓他及時醒過來,不要睡。

結果程嚴還沒醒,周邊的人卻紛紛捂着鼻子往後退,背着程嚴的小夥子更是難受得恨不得逃跑。

程嚴爸真沒想到這個藥會這麽霸道,他也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所以,在藥味突然散開來的時候,他差點被熏得背過氣去。

說好的麝香呢?怎麽沒有一點香味,還這麽臭?程嚴爸心裏滿腹疑問。

程嚴是被臭醒的,但這臭味卻仿佛能攜帶清靈之氣一樣,無孔不入的,讓藥力往他腦子裏鑽。

所以他很快就醒了,醒來那一刻,他迷迷糊糊地只說了一個字:“水……”

此情此情,就連那些男人看着都難受,好幾個人抹着眼淚,看着瘦了一大圈、皮膚因為脫水顯得幹癟的程嚴。

看樣子,他失蹤後一直在這個洞裏,根本就出不去。所以,他這幾天應該粒米未進,也沒有水喝。

一片唏噓中,有人拿出一瓶水,喂給程嚴。

程嚴咕嗵嗵連喝了好幾口,家裏人怕他喝多了腸胃受不了,就沒讓他再喝。

喝了些水,程嚴精氣神恢複了一點,也開始能認人了。

看清楚這些人都是家裏親戚朋友後,程嚴差點當衆大哭,他這輩子就沒這麽慘過,他以為自己會死在洞裏,直到化成骨頭都沒人發現呢。

不過他這人心夠大,激動了一會兒就想起了正事。

“警察叔叔,抓個人,育民路,吉祥飯店老板他爸,他……他抓了個女的……”

斷斷續續說完這些話,程嚴感覺自己能量都快耗盡了,也被自己感動得不行。

他好不容易想做一回好事,差點挂了,他容易嗎……

幾個警察愣了下,随後那位副所長下了命令:“小陳,你帶隊去一趟育民路,先把人控制起來。”

一個小時後,程嚴被送到了七院治療。羅裳當天一直待到五點。第二天來到診所後,不用她特意打聽,程嚴被救的事就在周邊傳來了。

羅裳對此早有預料,別人說她就聽着,一來二去也把整個事實都拼湊了出來。

原來程嚴這次竟做了件大好事,救了個被搶的女人。

雖然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被人麻醉了丢到獵捕野獸的陷阱裏,遭了很大的罪。

但他也因禍得福,現在已成了周邊幾個社區的名人,有的學校甚至把他舍身救人的事跡當成了一個宣傳點,來對學生進行思想品德教育。

轉眼到了周一,程嚴還沒出院,程家人都在忙着照顧他,并沒有來過診所。

但羅裳覺得,他們之間算是一手交錢,一手給出結果,已是錢貨兩訖,程家人沒必要再過來。

十點剛過,羅裳這裏迎來了一位老病人。

“李姐來了,快坐。”這可是她開診所後的前幾位病人,羅裳當然記得。

李秀滿臉上笑盈盈地,一看就知道,她心情很好。

這次她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只是身邊的同伴換了個人。這個的氣色不大好,面色蒼白,看上去沒什麽精神。

“羅大夫,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真懷孕了,醫生說懷了快兩個月了。”李秀滿開心地說。

羅裳笑着道了聲恭喜,然後問起她肩膀的情況。

“還挺好的,還有一點沉,你再給我紮一回吧。”

羅裳這邊自然沒什麽問題,不過她告訴李秀滿:“今天可以紮一回,明顯緩解就不用紮了,你現在是孕期,少紮為好。平時幹活別太累,要适當活動肩頸。”

李秀滿全都聽羅裳的,然後她把同伴給羅裳介紹了一下:“這是我姨家的姐,于鳳嬌。”

羅裳看了眼于鳳嬌,“哪裏不舒服?”

于鳳嬌面上露出幾分窘迫,看了看門口,見沒人過來,才小聲說:“我總有尿,憋不住,晚上至少起夜四五回,白天也有。”

羅裳溫和的笑了下,說:“沒什麽,人在生病的時候,對身體的控制有力會下降,這時候發生一些尴尬的事是難免的,只要治好了就可以。”

“把下脈吧。”羅裳的話看似套話,但對于鳳嬌還是有用的。她心裏的難堪感果然減輕了,甚至覺得,在這位大夫面前說什麽都不會受到嘲笑。

這種事,除了關系極好的人,她誰也不敢告訴,就怕別人把她當成笑柄。

她只能勤換墊着的衛生紙,盡量減輕味道,免得讓別人聞出來。

羅裳很快診完了,但她并沒有急着說結論,反而問于鳳嬌:“以前看過中醫嗎?大夫開的是什麽藥?”

于鳳嬌連忙點頭:“看過兩個,都說是腎虛,開了一堆藥,加起來吃了兩個月,感覺沒用。”

羅裳翻開于鳳嬌遞過去的病歷,匆匆掃了眼那兩位大夫開的藥。

一個人開的是真武湯,另一位用的則是自拟方,但他們走的都是從腎論治的路子。

其實遺尿的事對于老年人來說,是比較多見的。因為人老之後,腎氣已虛,命門火衰,這就會導致固攝無力,從而産生遺尿漏尿。這種情況下,從腎論治一般都是對的。

但眼前這位叫于鳳嬌的婦女應該就不是這種情況。

羅裳合上病歷,說:“你剛過三十,腎不算虛,還可以的。”

“像這種藥方,可能年紀大的人用的比較多,方子是對的,只是我覺得,不大适合你的情況。”

于鳳嬌去圖書館查過資料,所以她還真知道,很多人遺尿都是腎出了問題。她查的資料可能是不夠多,所以并沒有聽說過羅裳這種說法。

她便疑惑地問道:“大夫,我不太明白,肺跟遺尿有什麽關系?”

她問得很客氣,并不是質疑,只是不解。

羅裳便耐心地告訴她:“也是有關系的,你用力咳嗽的時候,有沒有漏尿過?”

于鳳嬌恍然點頭,李秀滿補充道:“我沒有過,但我姨和我媽都有過。”

“大夫我知道了,那就麻煩你給我解釋了,給我開方就好。”于鳳嬌怕把大夫問煩了,便讓羅裳給她開藥方。

讓她吃驚的是,這次羅裳只給她開了兩味藥,甘草和幹姜。直到羅裳寫完,蓋上了筆帽,她才反應過來,說:“就兩種?不再寫點嗎?我帶的錢應該夠。”

羅裳笑:“不是多少的事,是你這種情況,用這個方子大概就能解決問題了。藥不在多,有用就好。不過你這副藥确實很便宜,一個星期的藥一塊一就可以了。”

于鳳嬌仍然覺得有點少,但她不好再多說,就想着不如先回去吃着試試,反正錢不多。

羅裳先給她抓了藥,接着又給李秀滿紮過了針灸,等忙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看了看時間,該給李秀滿拔針了,羅裳就站起來,朝着李秀滿走去。

這時她聽到門口有人進來,說話的人是個女聲,那副夾子音羅裳還挺熟的,她便回頭瞧了一眼。

夾子音沒毛病,有的人天生就是那個音色。但硬擠出來的夾子音聽起來就讓人難受了。

更何況,發出夾子音的人還是羅裳認識的人,也就是原主前夫那位幹妹妹代豔鈴。

在代豔鈴身邊的那位,就是她那位幹哥哥張旺了。

看到這兩位,羅裳把李秀滿身上的針拔了下來,沒有搭理他們。

張旺在看到她那一刻,眼睛瞬間睜大,随後他臉憋得通紅,看着羅裳,不知該說什麽好。

她不說話,代豔鈴卻反應過來,她伸出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着羅裳說:“喲,我當是誰,這不是羅大醫生嗎?我還當你是大醫院的大夫呢,原來你早不是了,什麽時候跑這個鴿子籠大的小診所來了,不會是讓醫院開除了吧?”

羅裳淡淡地看着這兩個人,一個紅着臉,還有幾分怨憤,另一個則在尖酸刻薄地挖苦她。

李秀t滿警惕地看問羅裳:“羅大夫,他們倆誰啊?”

羅裳淡笑一下,說:“無足輕重的人,不用理他們。”

她這麽解釋,倒是把代豔鈴惹惱了,她再一次指着羅裳挖苦道:

“挺好啊,在這兒碰上了。沒想到你混得越來越差了,就你這樣,有什麽資格退親,要退也是我哥先退吧?”

“是你在到處跟人傳,說我跟我哥關系不清白,害得我最近處的對象都黃了。”

“我倒想問問你,我跟我哥一起長大,關系親密點怎麽了?幹你什麽事兒啊?”

羅裳靜靜地聽着她說完,這才慢條斯理地道:“關系親密點?這個點是一點兩點還是八十個點?”

“誰家幹哥哥幹妹妹天天出雙入對,一起看電影,上街還拉胳膊拉手的?”

“你哥工資發下來,還要給你買雪藥膏,買衣服買紗巾,啥關系啊這麽給你花錢?要不,你倆在一起算了,還找什麽對象?”

想到原主因為這兩個人之間多年的暧昧而痛苦到死,羅裳也不想跟他們客氣了。

聽到羅裳這麽說,張旺和代豔鈴都愣住了,倆人被羅裳的話堵在那裏,一時不知該怎麽反駁。

羅裳見這兩人無言以對,這才冷笑道:“怎麽,都不願意?真新鮮,原來都不想來真的。”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張旺,你想不想知道代豔鈴為什麽不願意嫁給你?”

張旺嘴唇嗫嚅了兩下,試圖阻止:“別說了。”

羅裳卻道:“張旺,你心裏其實什麽都清楚。代豔鈴不願意嫁你,是因為你窮!”

“你一個月不到七十塊的工資,不夠她一個人花的。她想找個大款,但她又想享受你給她帶來的好處,所以她要兩頭吊着。”

羅裳的話戳中了代豔鈴的小心思,她惱羞成怒,瞪着羅裳,正要張嘴罵人,卻聽到羅裳又道:“你先別急,張旺的說完了,輪到你了。”

張旺被羅裳那番話氣得臉色發青,他确實什麽都知道,但他卻舍不得這段說不清道不白的關系。

現在被羅裳當衆揭穿,他難堪得現在就想逃走。

“輪到我什麽?你別胡說八道。”

代豔鈴隐約知道羅裳想說什麽,但她沒辦法捂住羅裳的嘴不讓她說話,只能盡力保持住氣勢。

“我怎麽不知道了?我這人會相面,看看就知道你倆怎麽回事。”羅裳說。

“知道張旺這麽多年為什麽從來沒提過娶你嗎?其實挺簡單的,因為他們家嫌你學歷不夠,配不上他。”

“你還有個弟弟在念書,用錢的地方太多。他只是享受被你哄着的感覺,壓根沒想跟你來真的。”

代豔鈴何嘗不清楚張旺和她幹媽的小心思,但當衆被人揭穿,就算她臉皮不薄,這時候也是又羞又氣。

羅裳看着他們倆:“其實,我倒是覺得,你倆挺配的,幹脆鎖死得了,省得害別人。”

“你倆走吧,別在我這兒待着了。”

羅裳再不想看到這兩個人,也不希望他們再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便下了逐客令。

張旺要走,代豔鈴不甘心,狠狠甩開張旺的手,臨走時還要故意氣一氣羅裳,“你又有什麽了不起?張旺以前願意跟你處,不過因為你是大學生,是醫生。可你現在什麽都不是了,就連張旺這樣的窮光蛋你都找不到。”

“哼,走就走,有什麽了不起的啊。”

羅裳冷笑,沒搭理他們。她有預感,這一對出了這個門就得鬧崩,以代豔鈴的脾氣,不鬧一場怎麽可能?打起來才好呢!

兩個人終于走了,室內清靜下來,李秀滿小心地觀察了一下羅裳的臉色,見她狀态還好,便柔聲勸道:“這種人跟他早點分了挺好的。不用跟他們生氣,都什麽人啊,不要臉。”

羅裳道了聲謝,并不想跟病人說這些。

拿完藥之後,這倆人就走了,羅裳獨自一個留在診室裏,廂房的鍋雖然已經砌好了,但燒火用的煤還沒運來,所以羅裳仍打算先用饅頭和鹹菜對付一下。

她拿出饅頭,坐在桌邊,正要啃,這時門口好像有動靜。

羅裳聞聲走出去,便看到一個拄着拐杖包着紗布的人站在門口。那人從出現後就盯着她上下打量。

這眼神讓羅裳覺得冒犯,她擰了下眉,質問道:“你誰?”

“我,程嚴,你應該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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