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提到遲柔兩個字,秋白祭倒是記起來了——遲柔送的那個手镯,很大原因是為了得到這個人的愛。

微微垂眸,秋白祭摸上了自己的手镯。

她沒有從應廣的身上看到和自己手镯同出一源的死氣,相反的,她只能察覺到,有一股異樣的濁氣在他身上徘徊——既然不是能汲取生氣的手段,秋白祭很快的失去了興趣。

這具身體的生氣一直在緩慢又持續的流逝着,如果秋白祭再不找出辦法來解決,恐怕也用不了太久了。

回到自己原來的生活……秋白祭的瞳孔微縮——她是絕不樂意的。

那裏有着一切,同時也什麽都沒有。

收斂了視線,秋白祭凝視着自己面前的盤子,眉頭越縮越緊,連臉頰都不自覺的鼓了起來——發黃的菜葉子,發奄的蘿蔔塊,硬到無法入口的米粒。

戳了戳飯碗,秋白祭癟了癟嘴,開始認真的思考放棄這具身體的可能性。

秋白祭在那認真思索,可周圍的人幾乎要瘋了。

什麽樣的人物,能夠把秋白祭給比下去?甚至被比成了“也就那樣”?

這樣的美女,竟然能默默無聞那麽久?

他們自以為不着痕跡的凝視着秋白祭,試圖從她這張完美的臉上想象出那個碾壓她的人的長相。

即使是被這樣多的人注視着,秋白祭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局促,她握着筷子的手指纖長潔白,指甲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幹淨利落。

察覺到了衆人火熱的凝視,她微微擡頭,睫毛撲閃,目光平靜,精巧的小臉在烏黑的長發襯托下顯得越發的瑩白如玉。

比這樣的秋白祭美……

衆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這得是什麽神仙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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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這種人的存在麽?

而這時,應廣突然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激動。

他朝着不遠處揮了揮手,臉上是純然的迷戀和愛慕:“遲柔!我在這裏!”

遲柔這兩個字一出,很快的引起了騷動。

人頭攢動,唯一算得上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抹白色。

有些遠,看不清臉,可身材姣好,黑發披肩,看起來溫柔,像極了初戀的感覺。

衆人來了興致,屏住了呼吸。

那人擡起了手朝着應廣的方向招了招手。

那手看起來算不上細膩,甚至有些暗黃幹枯,指甲修剪的倒是挺幹淨,可還是讓人心底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等人前的人都走完的時候,露出那個所謂的“遲柔”的真容的時候,衆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這暗黃的皮膚,幹癟的臉頰,笑起來幹裂出來的皺紋從嘴角延伸,仿佛線條拉扯一般詭異。一身白衣黑發,可偏偏露出來的皮膚卻像極了上了年紀的中年女人。

這是哪裏來的醜八怪,也敢碰瓷秋白祭?

是當人瞎了還是他們瘋了?

“這男的……瘋了還是瞎了?就這女的還敢和秋白祭相提并論?”

“說個笑話,秋白祭長得不如遲柔。”

“這種醜八怪,都被拿出來和秋白祭比?中邪了?”

遲柔臉上的笑意,在聽到秋白祭三個字的時候僵硬在了原地。

而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那些刺耳的言論,越發尖銳地刺痛着她敏感又脆弱的自尊。

擡起眼,明明衣着清純,可遲柔的臉上卻陰沉沉的沒有笑意,看不出什麽情緒,手自然的下垂着,仔細看的話,她的雙手已然死死的握成了拳頭,指甲尖利的刺在他的掌心,這才讓她勉力維持着自己的姿态。

秋白祭,又是秋白祭。

遲柔的目光轉向了秋白祭,秋白祭依舊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她的面前是個普通的菜盤子,她皺着眉頭看着菜,明明都是一樣的碗筷,可在秋白祭手裏,就仿佛是給貴人專用的珍品。

這種人,生來就是讓人嫉妒的。

遲柔的目光一點點的移向了秋白祭的手,那雙手,皮膚瑩白,這曾經是自己擁有過的……

而手腕處那個手镯,更是她一切的來源。

遲柔無視了應廣熱切的目光,走到了秋白祭的面前。

她直直的站着,整個人居高臨下的看着秋白祭,試圖顯出幾分優越來。

可殊不知,這樣美與醜的對比實在是太過于激烈,甚至于有人實在沒有忍住,當場有些反胃。

遲柔的臉鐵青,她逼着自己無視了那些人無禮的反應,可她也清楚,自己的臉究竟是怎麽回事。

自從失去了镯子,她的臉一天比一天幹癟,第一天還只是恢複原樣,今天就已然成了四十歲女人的皮膚……

遲柔不敢想象,如果再拖下去,自己會不會成為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婦,那麽那個時候,即使有着應廣的愛又怎麽樣?

她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目光死死的鎖在秋白祭的手镯上,遲柔張嘴說道:“只要我給你三萬,你就把手镯給我是麽?”

三萬?

圍觀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于這些大學生來說,三千可能都已經是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且綽綽有餘了,三萬,這是什麽概念,這可能是普通家庭一個學年能夠提供的生活費。

三萬買一個手镯?這是什麽手镯?

可當衆人的目光移向秋白祭的手的時候,一切質疑都平息了下來。

——這樣精致的镯子,看起來就足夠昂貴。或許,确實值三萬也沒準。

一直留意着衆人反應的遲柔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這種來源于長相的優勢,她也曾經享受過,可是,當秋白祭成為了享受這一切福利的人的時候,這份不甘就像是怨靈一般纏繞着她,讓她無法擺脫。

她咬牙,一字一句清晰極了:“當初我買這個镯子,花了我八百,這一次,我給你三萬,買斷這個镯子,還有我們的友情。”

“哦。”秋白祭了然,點了點頭,“不必這麽裝腔作勢的暗示我獅子大張嘴,如果你覺得這個镯子不值三萬,你自然不會花這個錢。如果你覺得值,那麽,就別多此一舉惹怒我。镯子在我手上,賣不賣的選擇也在我的手上。”

衆人原本還一肚子疑惑,在聽到了秋白祭的言論時,才察覺了遲柔的用心不良。

是啊,這麽個镯子,有誰逼着你高價買了麽?想要買,又想要拿我們這些吃瓜路人做槍,這裏面沒有貓膩就怪了。

——醜人多作怪。

幾乎所有圍觀的人的眼裏都寫上了這幾個字。

遲柔的伎倆被簡單的戳破,她粗糙的臉上僵硬的神色一閃而逝。她轉過頭去,看向了應廣,看到應廣眼底麻木的愛意時,厭煩壓過了喜悅。

這種猶如傀儡一般的愛,遲柔不屑要,也不想要。

應廣仿佛着了魔似的,在遲柔招手的那瞬間,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即使被幾個室友拉着,也沒能阻止他去往遲柔的道路。不過眨眼的功夫,應廣就站到了遲柔的身邊,高大的身軀将遲柔包裹了起來,凝視着遲柔的目光全是滿滿的愛意。

原本以為應廣只是惡意開玩笑的人,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底突然有了認知。

——應廣不是說笑,他是真的認為遲柔比秋白祭更美。否則,他也做不出這樣迷戀的姿态。

而更糟糕的是,即使是這樣深情的模樣,遲柔的臉上也不見笑意,她仿佛使喚一條狗一樣的理所應當和頤指氣使。

應廣現在就像是她的傀儡,她并不認為這稱得上一個健全的人,只有得到了手镯,那個全身心發自內心深愛着自己的人,才是她自己想要的應廣。

“給我三萬,我要這個镯子。”

應廣柔情似水地看着遲柔,沒有絲毫猶豫答應了下來。

換來的,是遲柔眼底越發濃重的不耐和厭煩。

“三萬?”秋白祭戳着菜的手頓了頓,目光亮亮地看着應廣,“你有錢?”

遲柔看不上秋白祭這見錢眼開的模樣,心底冷笑。被自己控制住的人,心底只會有自己一個,秋白祭想要勾引應廣,那簡直就是做夢。

果不然,應廣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秋白祭。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冷漠極了,對着秋白祭說道:“轉賬。”

秋白祭拿出手機的動作顯得有些輕快。聽着自己手機裏傳來的到賬聲音,秋白祭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重——終于可以和食堂的黑暗料理說再見了。

難怪原主這樣愛錢,錢果然是個好東西。

有些愉悅的,秋白祭擡起了頭,淺色的眸子注視着應廣,她擡起了手,手腕上的絞絲镯子靜靜的躺着,她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手指輕輕顫動着,仿佛有氣流運轉一般。

過了幾秒,秋白祭伸出了手,那根原本輕輕顫動着的手指,在這一刻按在了應廣的額心。

即使人群嘈雜,遲柔還是能清楚的聽到屬于秋白祭的聲音,冰冷又淡薄:“交易達成。”

平靜無波的聲音配着秋白祭平靜無波的臉,無端端的讓遲柔打了個寒顫。

遲柔飛快的上前想要打開秋白祭的手,秋白祭就已然退後一步避開了她的動作。

秋白祭靜靜的看着遲柔,遲柔生怕秋白祭反悔,飛快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收了錢,該給我镯子了。”

秋白祭垂頭,看到了遲柔的手心,她的手枯黃,象征着生命線的紋路在一堆手紋裏黯淡不清。

秋白祭勾了勾唇,看向了遲柔的身後的應廣,笑道:“這場交易,公平麽?”

作者有話要說:  遲柔: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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