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初遇2

第10章 初遇2

“喂,紀司律——”

林洋站在胡同口,看着裏面準備進樓梯的人,聲音裏帶點痞氣,又似乎帶着點在戰争中占了上風的得意:

“身份證——”

林洋說完靠在牆上,拿着那張小小的卡片扇風。

但,樓梯門被打開又關上。對方頭也沒回。

?身份證都不要了?還是耳聾?

林洋不信邪,也可能是魔怔,總之他又追了上去。

這小區是老小區,雖然寸土寸金,但外表老破小而且沒有電梯,每個樓梯口都有一扇鐵門。林洋追到樓梯口的時候,那人都已經上到一樓轉間了。

林洋透過那扇鐵門的鐵杆縫隙,對着那人的背影提高音量:“哎——我說,你身份證不要了?”

林洋這會兒确定這人不是聾子,因為停下來了。

但那什麽眼神?森然凍人的。這人是不是眼睛有點什麽毛病?要不要他幫忙挂個眼科?

林洋的心情一瞬間有些妙不可言,他撇了撇嘴角,看着那人重新走下來。

鐵門被打開,那人卻沒出來,只是從裏面伸出來一只骨節修長的手,縫隙裏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林洋,聲音低沉:

“給我。”

林洋聽着這簡短的兩個字,突然就笑了。他舉着身份證的手往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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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說,兄弟,撞我的人是你,砸我啃我的也是你,我都沒生氣你沖我甩什麽臉色?現在身份證我還給你送上來了,你前面不道歉也就算了,現在連謝謝都不會說?”

一般來說,換個其他人,這會兒估計也該說點什麽了,但這姓紀的不但一聲不吭,眼神都沒帶變,甚至眼底那點林洋剛才沒看懂的意思也逐漸清晰了起來——是嫌惡。

林洋先是心裏愣了愣,接着感到真特麽窩火!真有被惡心到。

這傻逼玩意打哪來的?莫名其妙??他林洋是撅過他祖墳還是咋的???

想睡一個人與想揍一個人并不沖突,林洋此時此刻就非常地想把這人揍成一灘肉泥。

但到底是體面人,林洋笑笑,壓下怒火,決定以另一種方式惡心回去。

他面上開始漫不經心,嘴角扯出一抹輕浮的笑意:“不會說謝謝啊?那行,這卡片,就當我沒撿着吧~”

林洋說着就揚起手,作勢要扔到不遠處的垃圾車裏。

下一刻,只見門被推開,他的手被擋下。

林洋看着對方這利落迅速的動作,鼻尖哼出一道輕笑,躲開那只伸過來的手,後退一步,在對方再次伸手抽卡的時候又往後一揚,再次躲開。

“想要?說謝謝啊。”林洋笑得痞氣,游刃有餘從容自若地把卡片塞進褲兜裏,完了還拍了拍,十分寶貝似的,模樣相當欠。

那人盯着他,不說話也不動,目光深冷。

“說不出口?那換個別的也行,比如……”林洋突然湊近到那人眼前,鼻尖相隔不過倆厘米,再偏向耳畔,故意拉長語氣:“……哥哥,我要~”

那人眼裏的嫌惡更濃烈了,連帶着臉都黑了,看得出來是在隐忍,然後忍無可忍一把推開林洋,冷言:“滾,身份證給我。”

林洋心裏還沒解夠氣,就被他推得踉跄,腳絆腳差點又摔倒,那句‘滾’更是點火,漫不經心的面具破裂,他怒道:

“草你大爺,你媽沒教你什麽叫禮貌?什麽叫素質?”

誰知那人竟沒臉沒皮回到:“沒教。”

林洋瞅着那張臉,氣不打一處來,直覺晦氣,他動作利索地掏出那張身份證,惡狠狠地掼在地上,“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

“砰——”

猝不及防的,很突然的,林洋和那張身份證一起躺在了地上。

拐角處的星星又追到了林洋身上圍着他轉起了圈圈,太陽光也賊刺眼。

林洋緩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這沒娘養的鼈孫把他狠狠掼在了地上,還給他來了一記重拳。

痛意沿着顴骨直達腦仁,林洋這輩子從出生到現在有沒有被人這麽打過,疼得呼吸都感到費勁。那鼈孫的膝蓋還壓在他胸口,林洋感覺氣管都快要斷裂了。

“咳咳……”

林洋有十秒鐘的時間都沒有任何動作,閉着眼緩解痛意,睫毛一顫一顫地煽動着,嘴裏嘶嘶抽着氣。

北冥冷眼靜靜地看了幾秒,起身。

也就是這時候,林洋咬着牙,雙腿迅速地纏上他的腰,一手抓上脖子,一手猛地扯住他頭發,手腳同時用力一擰,把他也狠狠摔進了地裏。

翻滾在地,抵死糾纏,拳腳相碰,骨骼相撞,國粹外國粹齊齊低吼,不死不休……

分不清是誰挨打的更多一點,低吼和痛楚抽氣也分不清是誰的,總之兩個人打出了百人鬥毆的氣勢,轟轟烈烈,驚天動力,精彩絕倫。

誰也讨不到好,像瘋了一樣,你一拳我一腳,你流氓我損招,只想把對方往死裏弄,哪裏疼就專往哪裏招呼,拳拳到肉,招招狠勁。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一個老奶奶驚恐的聲音傳來:

“哎喲,娃娃!你們幹什麽呢!可快別打咯,哎喲,造孽啊這是——幹什麽啊——”

林洋餘光看着老奶奶急匆匆走近,來不及說什麽,屁股就傳來鈍痛,他被鼈孫頂了一膝蓋。

林洋疼得靈魂出走,緩了一秒,手上也不留勁兒的回了一拳,狠狠地砸在北冥右臉,砸出一記悶哼。

“快停下,娃娃啊,你們幹什麽啊這是——”老奶奶急得跳腳。

林洋剛才被她分了注意力挨了一膝蓋,他學聰明了,當作沒看見,拳腳使勁兒招呼。

但突然,林洋頭皮一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被人抵着下死勁兒擰他屁股蛋子,疼得他感覺皮肉都要脫下來了!

耳邊還傳來一句:“再動就辦了你。”

林洋知道這‘辦’肯定不是他想的那個辦,大概是廢了他那種意思,但這能忍??

林洋一個肘擊回怼過去,那人擦着地躲閃後仰。林洋本該一拳跟上去的,但他沒跟,而是一手朝那人的某一處掏了過去。

“呃——”

林洋忍着渾身上下分不清哪是哪的疼,用能惡心死人 的賤兮兮的口氣說:“喲,還不小嘛。”

“砰——”

林洋被踹開,蹭着地面滑出去了半米遠。北冥比他先起了身,他想站起來已經來不及了,腳踝被北冥抓住,壓倒猛地對折起來!

這姿勢……

林洋猛蹬腿,但被北冥鉗制着紋絲不動,唯有嘴皮子子尚且利索:“操你祖宗十八代!放開——”

“還動麽?”北冥陰沉地盯着他,當真一副他再動就當場“辦”了他的樣子。

林洋雖然被壓着動不了,但談不上慌,只是邊上那老奶奶一副要暈厥過去的樣子。

“松手。”林洋惡狠狠回視。氣勢不能輸。

但握在他腳踝上的勁兒沒收,兩人僵持着過了大概有半分鐘,那人才松了勁兒。

也不知是林洋疼出錯覺了還是怎麽,他感覺那人的拇指在松手的時候摩擦了一下他的腳踝。

“你們兩個年輕人這是做什麽啊?要好好相處,怎麽打起架來了?你看都打成什麽樣了,這這這,都快沒個人樣了,唉喲——”

沒了人樣是什麽樣林洋不清楚,但他現在可以肯定,他這輩子還沒打過這麽慘烈的架,此刻渾身上下都一個字——疼!

每一寸每一處都疼!他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靈魂出走,他感覺要疼死在這破巷子裏了!但一想到那人還在邊上,不能露出狼狽模樣,林洋又提着一口氣,費勁巴拉地站得筆直。

他掃了眼邊上的人,對方明顯也沒好到哪裏去。

臉上青紫一片,嘴角挂着血,脖子上有抓痕,條條見紅,衣服褲子上全都是腳印灰泥,外套都被扯了個口子,埋汰的很,手腕上還被他咬了一口狠的,也還正冒着血點子呢。

這會兒低着頭拍身上的泥,整個一死人臉。

老奶奶還在邊上,生怕他們再打起來,一個勁兒勸說着:“娃娃欸,停下就不要再打了啊,有啥話好好說,要文明,打架不可取的。”

可能是因為家裏有老人,自己又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林洋對老人骨子裏帶着一份敬愛的耐心。

他對老奶奶點點頭,說:“吓到您了,抱歉奶奶,別擔心,就切磋切戳運動一下,不打了,您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

老奶奶點點頭,欣慰道:“那就好,不打了就好。我去接孫子了,快收拾幹淨回家去吧啊。”

那人從頭到尾沒給過老奶奶一個眼神,看得林洋很不爽。

老奶奶臨走前還給了林洋一包紙巾,他接過的時候還沒意識到老奶奶的用意,但等老奶奶走出胡同的時候他就感覺上嘴唇很濕潤,還有些甜。

擡手一抹,好家夥,血糊一片,鼻子在流血。

“靠——”

林洋趕緊拆了紙巾堵住鼻子。

北冥聞聲看過去,只見那傻逼髒東西使勁兒仰着頭,估計是想把鼻血倒流到腦袋裏,來個腦感染死亡。

這白斬雞看着沒什麽勁兒的吊兒郎當樣,糾纏起來卻很煩,打不過就咬,咬不着就抓,抓不到就耍流氓使損招。

可以說這人是全方面發展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髒東西。

北冥收回森冷的視線,右手抓在左手胳膊肘,面無表情一擰,把脫臼的肘關節複位,發出“咔”的一聲。

林洋被這動靜引得朝北冥看去,咽了咽腥鏽味的喉嚨。

鼈孫察覺到他的目光,回視過來,依舊是死人臉,只是因為青紫和紅腫少了份威懾感,眼神仍舊難看得要死。

林洋此時此刻還沒意識到兩人打起來的根本原因,只是渾身疼得難受,對着那目光就又忍不住了:

“怎麽?不服?你媽沒教你出門在外要學會管理眼神?我幫你挂個眼科?”

北冥偏頭,不吭聲地冷冷盯着又開始犯賤的人。

鼻青臉腫像豬頭,鼻血直流,一頭白毛紮着不知道哪來的幾片枯草葉,衣衫不整滿身泥,左手赤臂血條子,右手袖子褴褛半空着,上衣還沒拉整齊,因為擡手捂鼻血的緣故,光溜着一杆青紅交加的勁腰。

褲子倒是沒破,但髒兮兮的,腳下鞋子兩只都飛了,只穿着一雙襪子擱那直挺挺站着,滿嘴滿牙的血也止不住那張臭嘴往外噴糞。

一股破落花孔雀在大街上發瘋的既視感……

和瘋子計較太多不是太明智的選擇,北冥想走,但身份證剛好又壓在這髒東西的腳底板上。

北冥上前一步,“拿開蹄子。”

林洋聞言低頭一看,眉毛一挑,再擡頭的時候那身份證就沒影了——被林洋嚴嚴實實踩在了腳底。

他挑釁似的看着北冥:“想要?求我啊。”

北冥看着那雙得瑟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那只蹄子,然後擡腳——

“噢————你媽個殺千刀的!!!”

林洋慘叫的聲音在胡同裏猛然炸開!

林洋彎腰抽腳推搡,但北冥紋絲不動,腳踩在林洋的腳丫上,氣定神閑地欣賞林洋那張因為疼痛而扭曲變形的豬臉。

林洋疼得鑽心!疼得冒汗!疼得死去活來!!!!

“斷了斷了斷了!!!松開啊!!操你大爺!!!噢——”林洋邊吼邊使出吃奶的勁兒抽腳。

他越叫北冥腳下就越用力,同時抓住林洋揮拳的手,死死按着,等欣賞夠了又用力碾了兩下後才把腳擡開。

林洋頓時單腳跳着龇牙咧嘴捂着右腳狂抽氣,生理眼淚狂飙。

北冥冷眼看着,彎下腰撿身份證。

但那不知死活的東西卻又趁機朝他頭踹過來,北冥本能一偏,被揣在了肩膀上。

他拿着卡片起身,盯着雙目發紅躍躍欲試蠢蠢欲動的人,把身份證收進口袋,問:“欠糙?”

林洋氣息頓時就粗了起來,又接着聽到一句:“我對肮髒的野*沒有杏趣,你可以滾了。”

林洋氣得沒邊,火騰騰直冒,燒得他都沒意識到這句話背後代表着什麽。他不管身上疼不疼,也不管還能不能打,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幹架。

他雄赳赳邁步上前,然後……

……被關在了門外——北冥在他一瘸一拐走過來的時候悠閑地按下指紋開門進了樓。

“聽不懂人話?我對髒東西不感杏趣。滾。”北冥隔着鐵杆,語氣高高在上又極其輕蔑。

林洋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氣,氣得語言都快要組織不起來了,“你特麽……你特麽,我今天不揍死你,你有本事出來!躲什麽!孬種!”

北冥像看智障小學雞一樣看了林洋幾秒,然後沉默着轉身,走了,任林洋在外面對着鐵門手打腳踹。

“我草——”林洋狂怒着踢了鐵門一腳,下一秒爆發出豬叫:“噢——”

捂着腳擦幹淚,确定北冥不會再下來了,林洋心裏的火氣撒不出來也沒撤。

他揣着滔天大火往回走,邊走邊覺得今天出門沒看黃歷,真特麽晦氣、荒唐、倒黴到家!!!

更別提什麽豔遇!道歉感謝都沒讨着,還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打得他渾身疼得像要裂開!

林洋一瘸一拐地走着,突然聽到邊上傳來兩道童真的聲音:

“啊——死人了——”

“沒死,還在動,是……鬼啊!!!”

“啊啊啊啊——”

林洋轉頭望過去就見倆小學生真被鬼追似的撒丫子狂奔。

“……”

回到車上的時候林洋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他脫了破爛的上衣,拉過後視鏡,對老奶奶口中的‘沒個人樣’有了一個十分清晰的認知。

那完完全全是一個豬頭臉!

他那張引以為傲的帥臉已經不複存在!左眼眶、右額角,兩邊顴骨和鼻子下巴全都布滿了青紫!鼻血被他擦得滿臉都是,看起來恐怖又血腥,當真是鬼樣!

林洋憤恨地一把拍開後視鏡,低頭檢查。

身上可見之處全都是青紫的痕跡,紅腫的紅腫,青紫的青紫,指痕的指痕,沒有一處皮肉是完好的!

鞋子也忘了拿,林洋把髒得不成樣的襪子脫掉,右腳已經腫成能炖兩餐的大豬蹄了,碰一下都疼得要命。

林洋咬牙切齒:“紀司律是吧,給老子等着,不弄死你老子跟你姓!”

【作者有話說】

林哥:不把你糙死我特麽跟你姓!

北子哥:北冥洋,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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