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刺激
第44章 刺激
春日陽光和煦, 崔洵看到陸峙平靜無波的眼底那一絲占有欲,那溫和的陽光照在他背脊,猶如芒刺在背, 讓他沁出絲絲寒意。
陸峙目光望着心歡, 語聲清淺:“崔舍人還有要務在身, 別耽擱了他, 你先回府,我有幾句要事要囑咐崔舍人。”
那語氣裏的親密生生将崔洵與心歡生分開來, 陸峙站在心歡身邊, 好像他才是心歡最親近之人。心歡不做他想,只是一心想着崔洵的政事要緊,便與他揮手道別,進了相府。
陸峙目送心歡進府, 長身玉立,神色淡淡,氣勢卻已經壓住了崔洵:“崔舍人才進京任職還未站穩腳跟, 眼下還是該将心思放在政務上,莫叫旁人分了心, 誤了政事,得不償失。”
“不是旁人。”
身後傳來崔洵篤定的聲音, 陸峙停住了腳,回眸看向他, 目光冷冽的沒有一絲波瀾, 若是其他人早已被他這一眼吓得渾身哆嗦禁不住跪下了, 可崔洵有風骨。
“心歡是臣的未婚妻。”他一字一句, 目光直視着陸峙,毫不怯弱。
陸峙轉過身來, 第一次正眼看向崔洵,他冷意岑岑,睥睨着他,須臾垂眸一笑,盡是不屑。
崔洵擲地有聲道:“相爺呢?心歡就是心歡,并非任何一個故人,心歡也不會願意成為任何人的替代。”
陸峙語聲幽冷:“心歡就是心歡,不是故人,希望将來崔舍人依舊這般胸有成竹。”
崔洵驀地心頭一跳,語氣急切:“相爺是何意?”
可陸峙已經進了府門,崔洵待要追上,卻被府兵攔在了階外。
陸峙進府後,卻見心歡還在正廳,他走過去,序牧已經從圈椅上站起了身,朝他微笑颔首,他眉心微擰。
“參見相爺。”序牧擡手作揖,神色卻無半點謙遜帶着漫不經心。
陸峙也攢起一抹笑意:“序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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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歡笑道:“相爺,師兄來看我。”
序牧看向她,寵溺地摸摸她的頭,絲毫不将陸峙驟冷的神色放在眼裏:“是來看你,不過也想與相爺說些話。”
心歡訝異,看着陸峙笑了下,轉頭拉過序牧的手壓低聲線:“師兄你不是一向不願與官府打交道的嗎?”
序牧不在意道:“時移世易,如今我們在京城,你又在相府,我與相爺打好關系總是吃不了虧的。”他拍了拍心歡的肩膀,“你去休息,別打擾了我和相爺。”
他轉身看向陸峙,陸峙擺手吩咐恩泰:“讓廚房準備心歡愛吃的點心。”
序牧卻攔住了恩泰:“怕是相府的廚房不知心歡的口味,我來告訴你。”
他笑得意味深長,陸峙臉色極沉。
心歡覺得他二人有些古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裏古怪。
等她離開,序牧笑意漸冷:“心歡的口味早就變了。”
“序大夫很了解心歡從前的口味嗎?”陸峙語聲輕慢,卻有一種久居高位者的疏冷威嚴,令人不敢輕視。
序牧笑了笑:“從前如何,都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将來的,說起将來,相爺還不知心歡和崔洵之間的事吧?”
他也不等陸峙回應,也不管他是不是想聽,直接道:“那時候,其實我和師父十分反對心歡和崔洵在一起,但,t心歡太過固執倔強了,她認定的事,認定的人,任憑旁人如何怎麽阻止,她都無動于衷,這一點,相爺應該深有體會吧?”
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序牧不用再往下說,若非心歡倔強,當年她和陸峙之間怎會鬧成那樣。
突然的發難,明目張膽的諷刺,猶如一把利刃直刺陸峙背心,他有一種瞬間掉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序牧笑意收斂,他不過是故意想刺激陸峙,可當他真的看到陸峙沉痛的目色,他又十分擔心了起來,陸峙能被心歡牽着情緒走,這是他極不願看到的事。
他走向陸峙,比肩而立,壓低了語聲:“相爺位高權重,可一個人的心卻不是權勢所能掌握,別試圖去挽回什麽,若心歡有一日記起所有,您當如何?”
那極盡威脅的語氣,死死攥住了陸峙的心。
往事不堪回首,時至今日,陸峙回想起當年阿嬈看着他的眼神,他都會從夢中驚醒,那不可解的恨意幾乎讓他窒息,他自然不想讓心歡想起來,若是可以,他希望她永遠是心歡。
他阖眸,疏解心中的壓力,臉上的痛楚逐漸消逝,他執念已入骨,并非序牧三言兩語就能逼退。
序牧今日之所以過來刺激一下陸峙,無非也是聽到了昨晚宮宴上的風月傳聞,民間傳播的更加繪聲繪色,更加生動旖旎,他坐立難安,必須來問個明白,好在心歡如實告訴了他,他才放了心。
可他放了心,那些對傳聞甚至親眼目睹的大臣來說,又是另一回事了。
心歡一夜之間成了滿京貴族的香饽饽,這幾日各府送來的請柬讓她收到手軟,并且瞠目結舌,明依卻很高興,将請柬一個一個排起來,幫着心歡分析篩選,哪些夫人小姐的邀請必須要給面子,哪些可以推脫,她說的頭頭是道。
心歡按住了請柬:“我一家都不會去。”
明依驚呆住了:“姑娘,雖然那些夫人小姐籠絡你,也是想要巴結相爺,有些可以不去,可有些夫人身份貴重,便是去應付一下,也是需要的。”
心歡哭笑不得:“我只是相爺的大夫,我需要去應付什麽?應付來去的,反倒說不清了,索性都不去,等時間久了,我離開了相府,也不至于讓她們白白浪費時間感情和銀子。”
明依皺着眉難以置信:“您都和相爺那樣了!您還要離開?”明依誇張地兩個拇指對拜了拜。
心歡臉一紅握住她的大拇指:“我和相爺哪樣了?昨日是情況萬分危急,不是你想的那樣!”
明依不知她和陸峙如今到底什麽情況,也不敢亂說話,生怕弄巧成拙了,只能道:“好吧,但是這位司空夫人的請帖,也只是請姑娘去賞花喝茶,姑娘不如就當去玩一玩,這種賞花宴一般不會只請你一人,算不上讓司空夫人浪費感情,相爺公事繁忙,你在府裏也無趣。”
心歡頭搖得像撥浪鼓:“唔,不去,有空閑我還不如去找師兄和崔洵呢。”
一聽崔洵的名字,明依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別啊!崔舍人也忙呢,而且他正直升職的上升期呢,姑娘還是別去打擾了!”她嘻嘻笑着,又蹙眉道,“姑娘你都不曉得,這京官可不好當的,要顧及的事情太多了,還得處處小心應付!別去打擾崔舍人了?”她做出苦口婆心的樣子,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
誰知心歡聽了怔了怔:“那會受很多委屈嗎?”
明依眼珠子一轉,立即篤定道:“不會!”她正色擺擺手,“崔舍人傑出人才,不會受委屈。”
心歡這才放心:“這就是好。”
“什麽這就好呀?”
外頭突然傳來一道俏皮的聲音,心歡尋聲望去,就見趙珈從門邊探出頭來,心歡訝異起身,對她行禮:“見過小郡主。”
禮還沒行周全,就被趙珈扶了起來:“別那麽多禮,顯得生分。”
“就是,禮行的多了,膝蓋疼。”樂安也走進門來,揶揄,“到時膝蓋疼了,也不知誰倒黴呢。”
趙珈“噗嗤”一笑,心歡愣了愣。
心歡可以不行禮,可明依還是要的,她恭敬行了禮,樂安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呀,還是你在照顧心歡啊。”
明依頓時緊張起來,生怕這個不拘束不受管束的公主說起當年的事來,不安喚了聲:“公主......”
樂安瞧着她草木皆兵的模樣,覺得好笑,拍了拍她的肩:“去給我們沏茶去。”
等明依一走,樂安就随意坐了下來,扒拉着桌上的請柬,看了兩本撇撇嘴:“沒意思,不是喝茶,就是賞花,就是游園。”
不知為何,雖然樂安和趙珈身份貴重,可心歡對她們兩個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大概是上巳節那日樂安幫了她,後來摔馬趙珈摟着她安慰過她,也或許是她們性情活潑本就沒有架子,所以心歡很喜歡她們。
心歡也就無奈地笑:“我正要請明依去回絕那些夫人。”那一種被人誤解捧高而小心翼翼的無奈,被樂安和趙珈看在眼裏。
趙珈道:“其實你不必這樣有心裏負擔,即便沒有那些誤會,你現在是表哥的座上賓,那她們也一樣會想和你結交的。”
樂安眼波一轉,将手裏的請柬往後一扔,湊到心歡跟前,暧昧地眨眼:“這些邀請你都不想去對不對?”
心歡點頭。
“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她一把握住心歡的手,就把她往外拉。
明依正好沏了茶來,見狀連忙問:“公主,您要帶我們姑娘去哪?”
“出去玩啊,放心,相爺回府之前,我一定把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樂安招了招手。
“嫂嫂,你不會是要帶心歡去那個地方吧?”
馬車裏,趙珈瞪大了眼睛盯着樂安,眉宇間隐隐有些不安,樂安俏皮一笑,卻不答,趙珈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按住了樂安:“嫂嫂不可!這玩笑可開不得,萬一被表哥知道了......”
心歡見她二人神色各異,被勾起了好奇心,湊過去問她們:“那種地方是哪種地方?”
瞧着她眼底的天真純淨,樂安簡直喜歡死了,手指劃過她的桃腮,輕佻一笑:“自然是讓我們快活的地方啦!”
大曌富庶繁榮,歌舞尤勝,不僅女兒家能歌善舞,便是男兒郎們亦是如此,之前在肅王府,心歡就見識了那些貴公子壯懷激烈的舞蹈,可此時,看着臺上那些俏公子們,玉簪束發,長發披肩,一身飄逸的素袍衣袂翩翩,舞動間壯碩白皙的胸肌若隐若現,翩然回雪間那雙眼波傳遞出來的情意綿綿簡直比女兒家都酥。
心歡呆若木雞,突然見到這種場合,一張俊俏的小臉漲得通紅,那勝雪的肌膚幾乎要被紅色穿透,滴出血來。
碧玉館,滿京近兩年盛行起來的舞館,大曌民生開放,不僅寡婦能再嫁,私奔亦能明媒正娶,正遑論那些貴族和離的夫人養些養眼的面首也是自開朝有之,那像碧玉館這種以男色侍人的舞館樂館也成了常态,來往之人貴族女眷居多。
樂安便是此地的常客,不過她雖自由奔放,也有底線,來此地也不過是喝喝酒看看舞,并不會做出正兒八經出閣的事。
趙珈倒是也跟着她來過幾次,之前倒沒什麽,可這次,她十分坐立不安,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只拉着樂安的手乞求:“嫂嫂,我們還是去別處吧,上回你來我哥至今還要搬出來生氣呢,這回你還帶着心歡來,太冒險了。”
一提到趙璞,樂安就冷哼一聲:“怕什麽,他們男人還去秦樓楚館教坊,我們來欣賞欣賞舞蹈都不成了?”
心歡此時坐了下來,反而既來之則安之,開始好奇起來,對什麽都好奇,一會看看臺上的男兒郎,一會目光飄到臺下的看客,她跟着爹爹和師兄這兩年走南闖北的四處行醫,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地方,果然京都就是與衆不同。
**
趙璞這頭卻一臉的凝重微露惱意,來回踱步:“你們說這南羅國主打的什麽主意?給我們遞交好國書,願我朝世代交好,卻又在宮宴之上公然挑釁阿兄,這幾日竟是在游山玩水,莫不是又憋得什麽壞吧!”
荊山梧捧着一盞茶笑:“人t家是來跟我們打好友好關系的,欣賞一下我們的壯美河山有何不妥?倒是你,這般提防厭惡南羅國主,莫不是因為他對你家公主的安宇國不敬?”
趙璞瞪回去:“我是為國擔憂好不好!”
荊山梧語聲拖得老長:“哦......從前倒不知瑄王殿下這樣為國憂心。”
“滾!”趙璞手裏的果子丢了出去,被荊山梧精準接住:“謝了。”
兩人笑鬧一場,卻不見陸峙開口,齊齊看過去,陸峙俯首撐額不知在想什麽。
“阿兄?”
陸峙凝神道:“将南羅國主近日游玩之處做出地圖來。”
趙璞眼前一亮:“阿兄也覺得那厮憋着壞?”趙璞又怪道,“既然阿兄心有計較,還愁什麽?”
荊山梧拱了他一下挑眉,趙璞了然,卻聽到外頭傳來急切的聲音。
“王爺,王爺,不好了!”
趙璞喝道:“着急忙慌做什麽,好好說!”
扈從吞了口水,急切道:“王妃又去了碧玉館!”
趙璞怒然瞪起眼,一張臉漲得通紅,握緊了拳咬牙切齒:“樂安!”
荊山梧笑着搖頭。
趙璞正要暴走離開,卻見扈從還跪在那,一時氣大怒道:“還杵在這做什麽!”
扈從結結巴巴起來,飛快擡頭看一眼陸峙,又低下頭去,那一幕被陸峙捕捉在眼底,眼波沁起寒意:“說。”
那扈從是趙璞的人,自然聽說一些關于陸峙的事,他心裏吃不準陸峙聽到這樣消息會是什麽态度,但還是戰戰兢兢起來:“王妃是帶着那位......心歡姑娘一起去的......”
陸峙猛彈而起,眸光驟沉,趙璞渾身僵直地瞪大了眼睛,就見陸峙掠過他身側,剜了他一眼:“你家幹的好事!”
趙璞急忙跟上去:“阿兄,這其中定然有誤會,樂安絕不至如此胡鬧!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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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至如此胡鬧”的樂安此時正坐在庭院中最佳的位置欣賞着,趙璞來時,正巧一位郎君下來給樂安三人倒酒,美玉側顏,樂安沒忍住誇了住:“玉郎妙極......”
“砰”的一聲,一只飛腳猛地将玉郎踹翻在地,嘴裏還罵罵咧咧:“妙極是吧!看本王今日不打死你!”
“啊!”四座驚叫而起,可除了樂安三人大驚失色,其餘客座上的娘子們都幸災樂禍地瞧着。
“你幹什麽!”樂安氣呼呼擋在玉郎跟前,怒目瞪着趙璞。
趙璞氣紅了眼:“滾開!”
樂安冷笑,語氣輕慢:“王爺何至于此惱怒,我不過來喝杯酒,欣賞一下舞蹈而已。”
趙璞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氣得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本王昨日當真是去弦月歌應酬!”
樂安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嫣然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巧了,本公主今日也是來應酬的。”
“你應酬誰!”趙璞氣得發懵,脫口問出。
“心歡啊!”樂安悠悠說着。
正被趙璞怒踹這一出戲整得目瞪口呆的心歡,乍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懵。
趙璞恍然回神,感覺到身後逐漸逼近的冷意,頓時轉身将樂安護在了身後:“阿兄,樂安開玩笑的。”
剎那間那群還在看戲的娘子們立即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徐步而入的陸峙。
心歡訝異陸峙竟然也跟着趙璞來抓老婆,可身邊的趙珈已經吓得開始哆嗦。
原本因趙璞鬧出的喧嚣的動靜倏然停止了,百鳥朝鳳的庭院噤若寒蟬,陸峙掃了眼碧玉館一旁的管事,那管事立刻打了個冷顫“噗通”匍匐跪了下去,臺上那些郎君也都收起了輕佻的姿态正經跪下。
“參見相爺。”庭院中聲音朗朗,細聽卻能聽到那聲線一絲不穩。
趙璞機靈,見陸峙趨近,急忙拉着樂安閃到了一邊,将心歡整個人露了出來,心歡倒沒什麽心虛的,只是陸峙這樣直勾勾盯着她,叫她莫名有些心顫。
陸峙已然在心歡跟前站定,那張清隽的臉陰沉的可怕,眼底似是平靜無波,卻比冰窖還刺骨,忽然他勾起唇角,沁出絲絲寒意,心歡吞咽一下,努力扯出一絲笑意,卻比哭還難看:“相,相爺......”
“好看嗎?”陸峙如水激寒冰般的聲音幽然響起,在場的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心歡壓住了被吓得紊亂的心跳,期期艾艾:“還,還行吧......”
陸峙盯着心歡,目光看不出絲毫情緒,可卻更冷了。
樂安捂住額頭,這心歡也太實誠了,畢竟是因她而起,推開趙璞上前昂首道:“相爺,今日是我帶心歡來的。”她努力做出無謂之态,可聲音還是打了個晃。
陸峙偏首瞥她一眼,趙璞立即又将她拉了回來。
所有人都在等着陸峙震怒,就連碧玉館的老板也做好了被砸場子的準備,誰知陸峙卻突然撩袍坐了下來。
趙璞一愣,荊山梧也是意外挑眉。
“管事何在?”陸峙冷冷開口。
立即有四個管事低頭彎腰疾步上前再跪下。
陸峙語聲冷冽:“将方才的表演盡數演一遍,做了什麽,事無巨細,讓她們好好看看。”他的聲音毫無溫度,管事們不敢不從,立即張羅了起來。
陸峙掀眼看了眼心歡,指關節扣了扣身側的位置:“坐。”
趙璞呆住了,就連荊山梧也壓抑地說不出話來,樂安和趙珈也是面面相觑,目露疑惑地坐了下來。
樂聲響起,臺上的郎君也開始從頭表演。
趙璞和荊山梧看了眼陸峙,見他果真看着臺上,一副觀看的神色。
可樂安和趙珈卻沒了心思,趙珈坐在心歡和樂安中間,哭喪着臉:“我真無辜。”
此時冷靜了下來,心歡才反應過來,趙璞那樣動怒自然是因為樂安是他的妻子,動怒在情理之中,她幹嘛一副心虛後怕好像做錯了事的模樣,若是今日被撞見的是崔洵和序牧,那她才應該害怕,可她是陸峙的大夫,除了病患的關系,并無其他親密關系,着實用不着擔驚受怕的。
如此一想,心歡放下心來,面色逐漸坦然。
樂安見狀,扯了扯嘴角,心歡真勇啊。
幾人心思打了個差,完全沒有将方才陸峙那句“事無巨細”放在心上,直到臺上的郎君變戲法似的變出了一束花,樂安頓時面白如紙。
那郎君拿着變出來的花翩然而至,單膝跪在心歡跟前,獻給了心歡。
方才的确有這一出,只是方才的郎君面色紅潤眼波輕佻,此時的郎君面如死灰,臉頰輕顫,眼睛更是不敢去看心歡。
心歡正要接過,那束花卻突然被陸峙握在了手,他凝着那束花,露出一絲譏笑,冷意滲人:“當真是精彩的表演。”
那束嬌豔欲滴的鮮花頓時在他手裏殘破不堪。
陸峙起身,睥睨之下緩聲道:“即日起,碧玉館封館待查。”
“相爺!”管事們發出乞求的哀嚎。
心歡愣了一瞬,見陸峙轉身離開,她立即追了上去:“相爺,您不能這麽做!”
陸峙倏然停住腳,隐忍着狂怒看向她:“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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