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寒潭異變

女弟子中為首的一人見她被牆堵住，大笑起來。

“廢物就是廢物，連個小小的禁制都解不了。你還想回去？霜師姐在思過洞受苦，你卻呆在觀閑居逍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

木清晚回身，臉上多了一層寒霜：“師侄，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哼哼，意思就是，你也得吃點苦頭！”

“空蝶，你這是做什麽！”空衍沒想到平時還算和氣的空蝶，會做出這般過分的事。“她沒有半點修為，你怎麽能用禁制對付她？”

“空衍師兄，我看你是被她給迷丢了魂兒！她本來就是魔道中人，我這麽對付她已經算輕了！”

“胡鬧！”

空衍雖然愛慕霜琉璃，卻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

“你這麽做，将師叔置于何地？”

誰知他不提墨夙還好，一提起墨夙，空蝶的恨意就更濃了。

“師叔就是被這妖女陷害才不得不跟她結成道侶的！空衍師兄，你真是太糊塗了，你一定是着了這妖女的道！看來我今日非得讓她知道教訓不可！”

話音剛落下，空蝶反手一指，背上靈劍順勢出鞘，沖着木清晚的面門就刺過去。

空衍這下是真急了，他沒想到空蝶會不講理到這種地步。先前木清晚對他說的那番話，此刻他才開始覺得很有幾分道理。

空蝶的修為不如空衍，掐訣的速度自然也沒能快過他，靈劍到了半路，被空衍一道真氣打偏。

法器被擊中，空蝶的心神受到牽引，震了一震，滿臉不敢置信。

“師兄！你真的要幫這妖女？”

空衍皺眉：“蝶師妹，你不是刑堂的人，不該私自動刑。”

其實空蝶心中對空衍一直有幾分好感，無奈空衍一心想着霜琉璃。空蝶自知自己比不上那位天離第一，心思也就始終埋在心底。

但現在是忻嬈這個妖女在打空衍的主意，空蝶焉能容忍？加上空衍竟然還要幫木清晚，空蝶的理智頓時全沒了。

“師兄，連你也用刑堂這一套規矩來糊弄？好啊，我今天還非要給這妖女點苦頭吃不可！”

空蝶口中喃喃念起心決，靈劍重新騰空而起。空衍也不知自己怎麽幾句話反而火上澆油，見勢不對，只能也祭起靈劍。

他自忖修為高過空蝶許多，也沒有太将空蝶的招式放在心上，随手就拆了她的劍招。

空蝶招式被擋，卻不見慌亂，反而冷笑：“空衍師兄，你太大意了！”

只見空蝶的靈劍之中，忽然飛出一把小劍，那小劍鑽過空衍靈劍的空隙，朝着木清晚直射而去！

“不好！”

空衍此時才記起，空蝶的法器是一對子母劍！

這小劍是空蝶的殺招，平時不輕易動用。小劍一旦射出，速度奇快無比，一些高境界的修士也會被殺個措手不及，吃一點虧。

故而空衍反應過來的時候，再想掐訣阻止已經來不及，木清晚懷中的窮奇一聲咆哮，騰空跳起，想為木清晚擋住那小劍攻擊。

“不要！”

木清晚心知窮奇重傷未愈，如若挨了這一下，生死難料。她情急之下，将窮奇攬回懷中，轉身以背抵擋那小劍。

“哧”的一聲，是利器刺入皮肉的悶響。小劍刺進木清晚背心，力道卻依舊不減，直接帶着木清晚沖出山崖，往靈泉的方向飛了出去！

小劍的速度實在太快，木清晚又沒有護體真氣，幾乎是眨眼就被帶得落入了靈泉之中。

空衍暗叫糟糕，立刻也飛身而下，往靈泉的方向沖過去。

這一下變故，讓空蝶也有些後知後覺的害怕。

其實她一開始也沒想對木清晚做什麽，只不過被空衍一激，妒火攻心，不知不覺就下了狠招。

要是木清晚有個三長兩短，她肯定要遭殃了！

“這……這可怎麽辦啊？”

幾個同行的弟子見狀，面面相觑，看着空蝶的神情也多了幾分憂慮。

“小碟，這要是被師叔知道了，恐怕……”

“不！不能告訴師叔！”

空蝶心慌意亂：“要是師叔知道的話，師尊一定也會追究我的過失！不能讓師尊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

“可這……不告訴師叔，他總會知道的啊！”

“先不告訴他！等空衍師哥找到了妖女，我們替她療傷，到時候就說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沒有傷口，她說什麽都不會有人信的！”

空蝶想到這裏，心裏很快定了下來。

看向身後的幾個同行夥伴，她的眼裏多了一點狠絕：“你們也不能告訴師叔！別忘了，你們看着我出手對付妖女，見死不救，誰也逃脫不了幹系！”

說完，空蝶自徑去了靈泉。

剩下幾個弟子互相看着對方，都沒了主意：“空雲，你說這可怎麽辦才好？”

空雲咬了咬下唇，思量了片刻，說道：“總之，先去把人找着了再說！”

靈泉在山腳彙聚成寒潭，遠遠還沒靠近，就能讓人感覺到透骨寒氣。

空衍的修為雖然不錯，但他的境界也不過是凝脈後期，半步鑄元。若是跳入寒潭之中，至多只能堅持半注香，否則就會真元受損。

想到木清晚落入寒潭前說的那些話，想到木清晚将小獸擋住的模樣，空衍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那個妖女……其實并非什麽壞人。如若這麽死了，實在可惜！

深吸一口氣，空衍凝起全身真氣，抱元合一，如利錐般沖入了寒潭。

寒潭不大，卻幽深不見底。更奇異的是，這寒潭之水明明清澈通透，卻只能透過少許日光，少深處便黑不見五指。空衍艱難地找了一圈，竟然什麽都未曾找到。

難不成忻嬈落到了潭底？

咬了咬牙，空衍硬是堅持着往下潛入，拼着損耗真元的危險潛了兩尺，丹田已經因為過于空虛而傳來絞痛。心知再損耗下去極可能性命不保，空衍當機立斷，猛然躍出寒潭。

摔落到潭邊的草地上，空衍大口喘息，心中萬分焦急。

他半步鑄元，尚且堅持不了一炷香。那忻嬈半分修為也無，掉入寒潭這麽久，只怕已經……

空蝶幾人正巧此時趕來。看見空衍，空蝶十分緊張：“師兄，你看見她了嗎？”

空衍搖搖頭：“我盡力了，潭水太深，我看不見她在何處。你快些去找師叔，以他的修為，定能救出師叔母。”

空蝶聞言，連退幾步：“不行！千萬不能告訴師叔！她一定就在裏面，我們會把她找着的！”

“師妹，你瘋了麽？”空衍皺眉，“以我你我的修為，根本到不了潭底。唯今之計，只有快些找到師叔，才能盡量減輕這件事的後果！”

“不行的！”空蝶卻一直搖頭，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瘋魔。“師兄，我不能犯錯的！”

她的樣子已經不太正常，空雲幾個跟在她身後的見了，紛紛變色。

空衍心裏着急，直接繞過空蝶，對其他人吩咐道：“你們幾個速去通知師叔，務必讓他快些來此處！”

空雲幾人也知道情況不妙，立刻點頭答應，掐起心訣就要走。誰知身前多了禁制，回頭一看，空蝶正掐着法訣，攔住她們的去路。

“蝶師姐，你這是做什麽！”

空蝶雙眼發紅，冷冷說道：“誰都不許動！”

時間回到一炷香前，在木清晚墜入寒潭的瞬間，極其強烈的極寒靈氣瞬間湧入她的全身。她原本就沒有半點真氣護體，加上背心處還中了劍，最後的那點意識立刻被無窮的寒冷淹沒。

也許，她是要死了。

雙眼緊閉，木清晚沒能留住最後一絲清明，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之中。

然而她未曾發現，就在極寒靈氣順着她破碎的經絡來到丹田後，那本一直灰撲撲躺在丹田之中的書忽的一亮，緊接着，那書破碎成無數細小的光點。

這些光點起初只是很微弱地發着淡淡藍光，随着越來越多的極寒靈氣滲入木清晚丹田之中，藍光逐漸變盛，光點也順着丹田中心不住盤旋。最後，光點竟化作一塊精妙羅盤，在木清晚體內緩緩轉動。

那羅盤不過巴掌大小，圓潤通透，上面刻着無數星點，還有數不清的游離星子懸浮起上，按着一種精妙無匹的規律，各自交彙旋轉着。

這羅盤一經形成，寒潭之中的極寒靈氣便如同看不見的潮水，一股腦兒地湧入木清晚丹田。而她的身體也被這股力量所牽引，飛速沉到潭底，盤坐在寒潭中央。

如果每一縷極寒靈氣都能發光，那麽此刻的寒潭底下，就像是以木清晚為中心，生成了一個巨大的靈氣漩渦。靈氣飛速地被那漩渦吸入，彙聚在羅盤上方，一絲絲的靈氣悄然消散，成為極其細小的靈滴。

靈滴越來越多，漸漸彙聚到一起，成為水珠般大小。如果有修士看見這一幕，一定會大為吃驚——這不正是修煉的第四重，鑄元麽！

天離大陸的修煉境界，首先是窺徑，即修者找到自己的經絡所在，逐漸熟悉。第二重則是通幽，即修者能夠讓真氣通過自身脈絡。第三重為凝脈，修者的經脈得到鞏固擴張，可以容納更多的真氣。這第四重，才是鑄元，即在丹田鑄成丹核，讓真氣能夠凝煉在體內。

普通的修煉弟子，通過前三重都不難，但想到到達鑄元，天資的優劣就立時有了分別。

天資優者，有的甚至不會有半分阻滞，輕而易舉就能鑄成丹核。而天資愚笨的，說不定十幾年都鑄元無望，甚至修煉之途就止在凝脈，再也無法提升修為。

故而，天離也有踏入鑄元才算真正踏入修煉之道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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