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很多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應許整個人耷拉在椅子上,右手大拇指輕輕摩挲着左手的虎口。
應允坐在他旁邊的椅子,稍稍打量了屋裏陳設,而後才開口:“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應許忙不疊回答,但他聲音太沙啞,說出的話也勉強。
“晚飯吃了嗎?”
“剛吃。”
二人一問一答,好幾個回合,都說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應許等待着應允的诘責,畢竟他确實做了不少錯事,其一便是不顧應允的反對報考軍校,其二便是在應允失憶期間作弄應允。
應允該罵他一頓,上手抽他都可以。
“怎麽想着報考軍校?”應允這個問題雖遲但到。
應許麻木地重複先前的說辭:“為了報效聯邦。”
怕應允不相信,他頓了一頓,補充了一句:“也為了實現自我價值。”
“沒了?”應允追問。
應許不吱聲,沉默地搖搖頭,他還敢有什麽。
應允沒揪着他不放,很快換了話題:“我失憶這段時間,勞煩你照顧。”
“也沒……”應許下意識否認,随即自嘲道,“我照顧你也有我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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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允不願聽他說下去:“總之是我的問題,你不用太過介懷。”
應許擡了頭,目光灼灼地對上應允的眼睛,那雙眼睛沉寂如無垠的夜空,應許在其中看不到他想要的波瀾。
“我說的私心是,我想到軍校就讀,怕你清醒後不肯給我交學費,所以腦子一熱,配合你演戲的同時撈錢。”
“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麽?”
應允微微地一愣神,但他很快就鎮定了,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麽。”
“你有你自己的想法,說明你長大了,之前也是我欠考慮,沒有顧慮到你的志願。”
“你一直都為我着想,小叔叔,是我自己辜負你的好意。”應許冷冰冰地說。
他雙手緊緊相扣,捏得指骨都疼痛,他沒再發出聲音。
卻聽應允幽幽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
他随即起身,應許也立馬站起來,作勢要送。
應允擺擺手:“不用送了,我也跑不了。”
“我不會去你病房叨擾,就送你到門口而已。”應許悶悶地說。
他個子高,杵應允身前比應允都高出一個頭,垂下腦袋視線正好與應允相撞,他咬咬牙,別開臉。
應允倒笑得寬容:“你之後上戰場,我也要跟着去,可不就跑不掉嘛。”
應許沒來得及琢磨他話裏的意思,應允已經推開門出去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很久,久到狻猊都忍不住開口問應許,你還好吧。
應許盯着門口,腳都快生根了,聽見狻猊的聲音,他神經質地蹦了蹦,心跳也快活起來:“狻猊,狻猊!”
他連着喊了好幾聲,狻猊也連着回答聽見了,這也沒把他的興奮勁兒壓下去,應許的聲音愈發顫抖:“應允說要跟我一起。”
“嗯……”狻猊這回的回答很敷衍,但他們腦電波是相通的,所以應許聽得到它心中所想。
狻猊在擔憂戰場上的兇險,應許也消停了些,他光顧着能和應允待一塊的高興,忽略了應允陪伴他原因中最殘酷的底色。
眼見着應許情緒又低落下來,狻猊适時寬慰道:“你也別想太多,他既已在你身邊,你就好好珍惜。戰場兇險是兇險,但你們人類也有句老話叫,人定勝天。”
“你數據庫裏裝了好多東西。”應許嘀嘀咕咕。
而狻猊只閃爍了兩下,便不多搭理他。
*
次日,應許根據護理機器人的指引,到校醫院一樓的繳費大廳辦理出院手續,正好遇上了和他一塊出院的應允。
應允脖子上挂了塊學校發的通訊器,這就表明他暫且要在學校入住了。
應許不動聲色地湊到應允旁邊,輕聲說:“小叔叔,早上好。”
“已經是中午了。”應允把手從繳費儀器的窗口收回,繳費儀器顯示他餘額不足。
應許驚愕:“怎麽回事?”
應允不慌不忙地取下脖子上的玻璃片,遞過去讓那紅外線一掃,扣款成功,校方給他報銷了醫藥費。
他刷完就走,全然沒有等應許的意思,應許只好趕快伸手把狻猊遞過去,連“報銷成功”的提示音都來不及聽,三步并兩步追上了應允,又謹慎地左右張望,壓低了聲音問應允:“你的私人餘額怎麽會不足?還是說校醫院沒有采集到你的信息?”
應允自顧自往醫院門外的飛艇場走去,“昨天忘了跟你說,我的財産被政府凍結了,所以你要再配合我演戲,也拿不到什麽錢。”
明顯應允把他昨天的胡話當真了,應許也沒解釋,反正在應允眼裏,他大概是無藥可救了,再解釋也是徒勞。
“你現在去哪兒?”應許生硬地問,他緊走兩步,與應允保持着并肩。
“去學校給我安排的宿舍。”應允并沒有甩下他的意思,那玻璃片随機刷開一艘飛艇,開門後還特意扭頭問,“你跟我一塊?”
應許厚着臉皮,趕忙點點頭,長腿一邁就跟了上去。
雖然不想解釋什麽,但應許有必要跟應允道個歉,他道過很多次歉,只是知錯不改。
而應允的反饋從始至終都別無二致,他只會像現在這樣淺淺地笑一笑,輕飄飄的帶點兒無奈的意思說:“沒關系。”
之前或許還會嚴厲地補充一句,以後不準再犯了。
但眼下不知是不是失望的緣故,應允的話點到為止。
*
應許的低落沒有持續太久。
他陪應允在舍管那邊辦理了入住手續,聽到舍管說應允住在他隔壁時,他身後無形的尾巴快搖上了天。
應允沒有機甲輔助飛行,應許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勇氣開口說他可以帶應允飛上去。
宿舍在七樓呢,挺高,得沿着樓梯爬十來米。
奈何他喉嚨生了鏽,哼哧半天哼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只能跟在應允身後,陪他一塊爬樓梯。
應允沒有煞風景地拒絕,默許了他的跟屁蟲行為,這一路應允都在默許着他的陪伴,估計是意識到自己一時半會兒甩不開應許這個大麻煩。
應許不是傻子,他料想應允一定是出了別的什麽意外,不然學校不可能簡單地留他下來只為了保證應許的安危──雖然應許看起來似乎是軍校甚至聯邦金貴的寶貝,什麽S+級別精神力、什麽神級機甲使用權,但說到底應許只是一件能上戰場的精良武器,武器壞了修不了,扔掉便是,還有其他武器可以頂上,不至于挖空心思把現聯邦最大財閥之一的應允抓過來陪讀陪療傷。
他們抓住了應允的把柄,甚至把應允的財産都合法套了過去,應允肯定惹了什麽不得了的人,否則以他的能力,聯邦哪個人能對付得了他。
應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是,聯邦少有人能對付現在的應允,那麽十九歲那個應允呢?他有理由懷疑,會不會是應允失憶那段時間出了岔子。
他心裏憋着事兒,再加上應允不搭理他,爬樓爬得都無知無覺,一直到了宿舍門口,被應允拍了下肩膀才回過神。
“進去休息吧,你下午還有課。”應允說。
估計是學校給了他課表,所以應許也并不奇怪他知道。
“我今天課不多,下課很早……”應許扭扭捏捏地說,學校為了他的身體恢複,已經人性化地減免今天實戰訓練和理論課,目前只留下一堂精神力養護課程。
話說一半咽一半,果不其然被應允拒絕:“沒課就好好休息,你能休息的時間也不多。”
說完,他就擺擺手,“你有什麽事,學校會通知我的。”
應許還沒反應過來,應允扭頭便進了門,只留給他自動門關閉的無情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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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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